第五章 人间鬼
哈清离开同和楼，新来的小伙计问另一个伙计。
“刚才那个哈捕头弄那套干什么？”
伙计还没回答，老板走了过来。
“你是新来的不懂，那是一种联络人的办法。有鸡无头意思是想见对方的老大，放在门外的凳子上是专门给乞丐的，也就是想见乞丐的头，你看刚刚过去了几个乞丐都没动那只烧鸡，是他们见不到老大，也就没资格传信，不过他们会把这件事告诉能传信之人，后面那个乞丐来了向店内看名曰问路，看到哈捕头为观人，吃了一条鸡腿留下骨头是试试看，若是有十足的把握会吃掉两条鸡腿并且不留骨头，吃了鸡腿没办成此事也会回来有个交代，就需要在凳上放一枚铜钱，一是谢罪二是买了鸡腿，乞丐再回来讨要鸡头是搭上线了，事情已经办妥。”
哈清在街上闲逛，迎面走来了姜一达。
“姜一达，你的伤怎么样了？”
“多谢哈捕头，昨晚若不是你，今天我可能都走不了路了。”
“你这是要去哪里？”
“去给卫先生买牛肉，卫先生最喜欢吃翠峰苑的牛肉，哈捕头要不要给你也带一份？”
“不用了，你去吧！”哈清拒绝了姜一达的好意，他可不敢吃翠峰苑的东西，不然什么时候说漏嘴了自己的夫人非得把自己大卸八块不可。
哈清找了一个澡堂子泡了澡，毛巾盖在脸上听着说书艺人的弹词，哈清难得有机会如此惬意。酉时一刻，一顶小轿停在澡堂旁边，哈清出门与轿头点了一下头，轿头下压轿杆，哈清迈步走到轿前，轿头放回轿杆跑过来给哈清掀起轿帘，哈清坐进轿内，轿头喊声起轿，小轿应声而起，哈清也不去看轿子行进路线，闭目思考晚上如何打听此事。
兜兜转转小半个时辰，天色转暗，哈清听到了水拍岸之声，哈清掀起轿帘一看到了西湖边，湖岸上行人稀少，买卖商户大多已经上板关门，风吹过阵阵凉意袭来，哈清放下轿帘。还是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轿头喊道落轿，轿子落在地上，哈清下了轿，轿头一句话也没说抬起轿子离开了，远处一艘小船摇了过来，船头站着吃鸡腿的那个乞丐，船一靠岸，哈清跳上船，乞丐与哈清来到船舱，哈清在船舱内一个人也没见到，心中不免失望，乞丐看出了哈清的心思，也只笑笑，一言不发。
小船摇了一刻钟左右，湖面上已经变得漆黑，只是湖面上有几处灯火，应是渔家灯火。小船朝湖心的一艘船摇去，摇到跟前，乞丐示意哈清上船，哈清轻轻一跃上了船，船身一晃，乞丐的小船划走，这艘船上没有灯火，哈清短暂适应才看清这艘船的船舱挂有黑布暖帘。
“别看了，进来陪我喝一杯。”
哈清也不犹豫，迈步向前掀起帘子矮身进了船舱，船舱内的桌上放着一盏油灯，桌子的对面坐着一个白面老者，哈清也不由赞叹老人的气度，哈清在钱塘县迎来送往也见过一些大官，就连康熙爷他也远远地瞧见过，可那些人都没有老者这般气度，那些人富贵气更重，而眼前老者富贵气里面又掺杂了一些江湖气，相比于康熙，老人更像是握有生杀大权的一派领袖。
“哈清见过前辈，叩请前辈金安。”哈清跪下向老者磕头。
老者手捻须髯乐呵呵地看着哈清磕头也不阻拦。待哈清磕完头。
“你起来吧，坐下陪我喝酒。”
老者一指对面的座位，哈清却没有坐下。
“晚辈伺候前辈饮酒，说着拿过酒壶给老者倒了一杯酒，自己面前的杯子却不敢倒。”
老者笑了，上下仔细打量着哈清。
“除了长的像，剩下的一点都不想哈文，倒是和你叔叔哈武有些像。若是你爹，即使我不谦让，他自己都会拿起酒壶倒一杯喝掉，你叔叔就谨小慎微多了，我常和你爹开玩笑说你爷爷起名起错了，你爹叫哈武才恰当，你二叔叫哈文才妥帖。”
老者说完举起酒杯把酒倒在船板之上。
“这杯酒敬你爹和你叔叔。”
老者把酒杯放在桌上，哈清拿起酒壶又给老者倒了一杯，哈清给自己面前的杯子也倒了一杯。老者看着很是诧异，哈清举起杯子，“晚辈替我爹、我叔叔敬前辈一杯。”说完一饮而尽。
老者笑着点了点头，以示嘉许，只是眼中已经泛起了泪花。
“哈清，你到现在应该也不知道我的身份，你爹和你叔叔也不会告诉你。”
哈清确实不知，他只知道自己的父亲与包打听认识，也告诉了与包打听接头的方式，至于其中更多交往细节，哈清父亲从未提及。
“前辈明鉴，家父确实从未提及与前辈的往事，至于叔叔晚辈更是不知与前辈也有往来。”
“这也是为了你们好，当然更是为我好。如今我已经九十有三，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了，只是你就当一个轶事听听便好，不然对你们哈家不利。”
“前辈若是为难不必说与晚辈听，”哈清说完还向后仓甲板望去。
“无妨，我说话只有你能听见，他是哑巴同时也是个聋子，不会知道咱们所说之事。”老者看懂了哈清的心思，便出言解释道。
“我祖籍安徽凤阳府，”老者刚说完此话，哈清虽是尽量压抑，可脸上也露出了惊讶与好奇之色。此时满清入关尚不足八十年，沿用古法称呼凤阳府，且祖籍是凤阳府，哈清不敢再往下想了。
“你猜的没错，我姓朱，名云在，是太祖高皇帝的第十二世孙，辽王朱植的第十一世孙。太祖高皇帝不允许朱家子孙为官，我便与江湖人物多有往来，世人只知道云天道人，却不知道我叫朱云在。”
哈清听闻眼前之人便是云天道人，腿不由颤抖起来。
“哈清，不用害怕，云天已死，云在尚且偷生，岂会伤害于你，我现在就是人间的一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