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记忆恢复

  “王贤侄，你怎么看？这梦谨怎么突然决定让裳儿跟雨儿也去巴黎？”

  “老师，这学生实在有些不懂。按理说，这梦小姐是梦老爷的掌上名珠，这黎、梦两家要是真的起了冲突，他、他这不是把梦小姐推向两难境地吗？这实在让人有些费解，还是，他想证明自己，真的和黎家化干戈了呢？”

  “是啊，对于这件事儿，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要是想放手，断不会指使警忠去杀浓儿，而后又杀人灭口，紧接着又命人跟踪浓儿。”

  “老师，不管怎样，我多命人去保护大少爷和二少爷，还有梅少爷他们。”王荻说着，依然觉得疑虑重重，“却是不知，这梦老爷为何让梦小姐与之同行？难道，发生事情，他不怕伤了梦小姐？”

  “唉，这梦谨的确让我有些糊涂啊，明天就走了，这些孩子都走了，我的心里却有些心神不宁！”

  “老师，您不要太担心！”

  “浓、浓儿呢？”黎老爷一时间万般的不舍，“王贤侄，你去叫浓儿进来。”

  “是！”王荻转身离去，一阵功夫，易浓走进，“爸爸，您找我？”

  “是、是！”黎老爷连连点头，“快、快到爸爸身边来，你和茜儿在做什么？”

  “表妹她和林小姐正在跟桂姐学着做菜。”

  黎老爷点了点头，“茜儿真是一个好孩子，你以后要好好照顾她，不要让她受了委屈。这孩子没少跟你吃苦，一心一意都在你身上，你不能对不起她啊！”

  “我知道了，爸爸！”

  “还有，”黎老爷说着，突然间流下了泪，“爸爸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娘，让你们在外过了那么多苦日子……”

  “爸爸，我娘他……”

  “老师，”王荻笑了一下，“二少爷明天就要出门了，您……”

  黎老爷一下子清醒过来，擦了一把眼泪，“你看看我，真是老了。”

  “爸爸不老！”易浓很乖顺地坐在黎老爷的身边。

  “老爷，”老王扣了一下门，“耀寒回来了。”

  “好，好！”黎老爷转首看了一下易浓，“浓儿，去替爸爸陪陪耀寒。”

  黎老爷望着易浓离去，泪不由得又落了下来，“王贤侄，按理说，黎家的两个儿子都要远行，又订下梅、梦两家的千金小姐为媳，这黎、梦、梅三家结为秦晋之好，缔结良缘，是何等的兴事？至少也得摆宴庆贺一下，可是，可是却如此的苍凉，只能吃一个团圆饭。”

  “老师，我们以后可以补庆！”

  “唉——”黎老爷长叹一声，“也只能这样了，警忠那边，人安排得怎么样了？”

  “老师放心，只要梅老爷起程，就会有人护送他！”一言刚落，一名家人扣门轻道：“老爷，码头那边来人了。”

  “码头？”二人一惊，王荻有些预感到不妙，不由得站起身，“老师，我去看看。”

  黎老爷点了点头，神情不免有些紧张起来，一阵的功夫，王荻有些面色凝重地走进。“老师，我现在回码头。”

  “发生了什么事？”

  “码头工人打了起来，还伤了几个。”

  “我、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林忆，你说梅伯父他们怎么没去找警忠？”耀寒有些不解地低语问道。

  林忆环望了一下客厅里的众人，给他一个眼势，小声道：“我告诉你耀寒，这个是目前最切忌的话题，你可千万不要大煞风景。”

  “可我觉得有点奇怪！警忠好像一下子消失了。我以为他会去重庆，可是……”

  “好了，他去哪儿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别突然杀回来，影响了气氛。现在想起他，我还生气呢！对了，你说黎少爷能把他那位幽谷佳人带来吗？”

  “幽谷佳人？”耀寒一怔，“林忆，你怎么会这么说梦小姐？”

  “我这么说不对吗？这位梦小姐对我们来说，都是传说，谁也没见过。传说她很少离开梦府，整天在花园里赏花，梦府的花园禁地在大上海那是妇孺皆知，你在重庆，你是不知道啊，这梦小姐，可是一个既让人好奇，又传奇的人物！”说着，她回头看了一眼易浓，“也不要在易少爷面前提她。”

  “我知道，这个不用你叮嘱。”

  “好！”林忆长舒了一口气，“我总怕你不了解状况，弄巧成拙。一会儿，你可以多和易少爷聊重庆的事儿，不提警忠就行！”

  耀寒点了点头，二人向易浓和雨茜走去。

  “林忆，你在和耀寒说什么呢？还、还躲在角落里。”

  “说什么能让你知道吗？”林忆故意瞪雨茜一眼，转身望了一眼耀寒，“你说，是不是？”

  “是啊！”耀寒随声附喝着，坐在易浓的对面，“二少爷，这次去巴黎打算呆多久？”

  “还没定下来。”易浓笑了一下，“耀寒，你叫我阿浓就行，听爸爸说，你跟哥哥从小一起长大。”他回头看了一眼雨茜，“表妹和林小姐又是朋友。”

  “易少爷，你说错了，是闺中密友。”林忆故意打诨，她总觉得今天黎府的气氛有点不对，黎、梦、梅三家，哪一家跺一下脚，大上海不得颤一颤呀！可这黎、梦、梅三家，几乎要走到一家了，却太过于平静了。

  “是、是闺中密友！”易浓点头更正，却有意无意地望了一眼客厅门外。他没有料到，哥哥竟突然决定带梦小姐也去巴黎。说什么相互照应，免得爸爸担心。这是理由吗？好像有点牵强。而那位梦小姐，他又想起了，那天他去梦府花园的情景，和小莲情急的话：“易少爷，你怎么可以不认识小姐了呢？小姐她天天都等着你回来。”还有，不知为什么，自从在外滩上见了梦衣，他和梦衣相见的情形也不断地重复出现，尤其是梦衣近乎于嚎喊的话：“你内疚，你内疚为什么不去看看她？为什么？你真的是这样铁石心肠吗？”这话有些像带了刺的刀，捅进去便拔不出来了，只要一拔就会连血带肉，让他更是疼痛难忍。

  “易浓，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的鄙视你，你懦弱，冷寞，为了活着，竟然龟缩到壳里。你走吧，走得远远的，你不配再见我的妹妹。”这话更有点像被人施了魔法，时不时在他脑中回响着，一会儿捆绑他的神经，一会儿俘虏他的思想。他知道，他不应该想这些，梦小姐怎样都好，她有哥哥照顾。而他，他应该把全部的心思和意念放在表妹的身上，可是……没有可是，他可以带着那把带血的刀，但是不能放任他的思想。他下意识地望了雨茜一眼。却见老王满脸喜悦地由外走进，“大少爷、大少爷和梦小姐回来了。”

  众人像是听到了指令似的，一下子全部站起，不约而同地望向门口。

  “呀，耀寒，她还真来了！”林忆显得有些激动，想一睹芳容。当黎雨风度翩翩挽着一身白色晚礼服的梦裳走进的一刹那，林忆惊呆了，“耀、耀寒，不是幽谷佳人，是，是深谷幽兰。”

  梦裳纯净地望向每一个人，没有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停留些许的目光，即使易浓他也没有多望一眼。爸爸告诉她，她要远行了，去一个叫巴黎的地方，从此以后，她会有新的生活，而这段新的生活，是黎雨照顾她。

  “表哥，”雨茜轻唤了一声，“梦小姐真如小莲所说，像、像一位仙子。”

  “是、是吗？”易浓嗫嚅着，但眼光却一直没有离开梦裳，因为，他看见了梦裳白色的手套已浸出鲜红的血渍。雨茜也看到了，不由得轻语，“梦、梦小姐受伤了？”与此同时，大家好像都看到了。没有人会相信，梦府的梦裳小姐竟然会带伤而来。

  黎雨环望了一下有些惊诧的众人，找了一个中心的位置，“诸位，我黎雨今天想让大家给我做一个见证，那就是，我要娶梦小姐为妻，让她成为世界上最美丽的新娘！”他回头望了一眼梦裳，轻轻地吻向她的额头，然后抬首道：“我不在意别人的祝福，但我需要在座各位最真挚的祝福！”

  众人都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有些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黎雨，”耀寒向前走了一步，“梦小姐她……”

  “怎么，耀寒，不给我祝福吗？”

  “黎雨，我没说不给你祝福，可是，梦小姐的手……”

  “手？裳儿的手怎么啦？啊！我还没有告诉你们，裳儿她每天都要练剪花修葺之艺。”他再度回头看了一眼梦裳，几乎是贴着脸问道：“是不是，裳儿？”然后领着裳儿一步一步走到易浓的身边，“弟弟，我更需要你的祝福。”

  “哥哥，”易浓望了一眼似乎没有知觉的梦裳，“我、我祝福你，你和梦小姐。”

  “但，我需要你最真诚的祝福。”

  “是真诚的。”

  “如果，你是真诚的，请你当众人的面吻你所爱的女孩子，因为哥哥也祝福你。”

  此言一出，令全场唏嘘，因为，谁也不知他想干什么？

  “哥哥？”

  “怎么？你没有你所爱的女孩子，还是你爱得不确定？”

  易浓为难地看了一眼雨茜，又看了一眼似是不为所动的梦裳，他终于明白哥哥是在做什么？也明白了，哥哥为什么总是有意无意地给他一种感觉。“表、表妹！”他有些艰难地唤了一声，一下子低下头，吻向雨茜。

  他从来也没有吻过表妹，他不知道表妹是否会接受他这一吻。但不知为什么？在这一刻间，他很想证明给哥哥看。他爱他的表妹，爱他的表妹。可，当他的吻逐步深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非常痛苦，这种苦像是要摧毁一道闸门，将他整个人卷了进去，在漫无边际的苦海里，他像是看到了一个身影，一个憔弱的，甚至已没有了生命的身影！她无言地躺在那儿，像是用一种无声向他宣战和对抗，“裳儿，裳儿！”突然从他的脑子里冒出一种声音，紧接着像决堤的潮水汹涌澎湃起来，“裳儿、裳儿、裳儿……”当裳儿的声音将他吞没的时候，他切切实实地看到了一个湿淋淋的小女孩，平静地躺在他的面前，她的名字叫裳儿，她跳河了……他想起了有关裳儿的点点滴滴。

  众人几乎被眼前的一切惊怔了，没有料到，这位易少爷也突发痴狂。易浓抬起头来，他有些默然地望向梦裳，但见梦裳眼角间流下了泪水。

  “裳儿，你看见了，你的浓哥哥，他爱的是梅小姐。”

  易浓无言地看了黎雨一眼，然后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