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丧失记忆
“梦衣,你看我和弟弟像不像?”黎雨说着,把脸贴向晕睡的易浓,征询梦衣的意见。梦衣犹若罔闻的呆呆地坐在易浓的身边,两眼孤掷一处地望向窗外。他不知怎么办?好不容易把阿浓盼回来了,却不料,他竟然昏迷不醒!妹妹对他已经怀疑了,什么样的病人现在还没好?浓哥哥的山洞是隐蔽的,浓哥哥说,除了他自己,几乎没有人知道,哥哥和黎少爷是怎么找到的呢?又是怎么找到浓哥哥的呢?是啊,他们是怎么找到的呢?他支吾不清,言辞闪烁,不知怎样解释?说阿强吗?是阿强给他们送到那儿的。那接下来的问题,更是让他无法面对!那阿强在哪儿?阿强是和浓哥哥一起去的吗?阿强知道奶娘在哪儿吗?这些可预知和不可预知的问题一定会排山倒海而来,他会为了弥补一个旧的慌言而再创造若干个新的慌言。他真的不想这样,可是,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变成这样了。他转首看了一眼易浓,心中切切地乞求,“阿浓,你快点醒过来吧,我,我有点支撑不住了。”可是,他醒过来又会怎样呢?
“喂,梦衣,你怎么了?怔怔的?”黎雨站起身,有些狐疑地走到他的身边。
“啊,我……”梦衣一惊,“我再想,小时候为什么没有珍惜和阿浓在一起的时光。”
“好了,梦衣,事情都过去了,你也不要再自怨自艾了,总算雨过天晴,弟弟虽然现在还睡着,但我相信,他一定会醒来。”
“是啊,我也相信,他一定会醒来。”
“梦衣,那你看,我们是否把这个消息告诉裳儿?”
梦衣摇了摇头,“还是等阿浓醒来吧,否则妹妹会有一大堆的问题,我们是招架不住的。”
“也好,爸爸请来了大sh最好的医生,弟弟很快就会醒来的。”
梦衣无言地点了点头,他希望能有一个最好的解决办法。可是思前想后,还是一筹莫展,直至回到家,仍然有些忧心忡忡。
“大少爷,”小莲唤了一声,扣响了他的门。
“发生了什么事?妹妹她怎么了?”梦衣开门见是小莲,便有些神情慌张。
“小姐……”小莲欲言又止。
“她到底怎么了?”
“小姐觉得大少爷在骗她,有些伤心了。”
梦衣只好慌慌张张地跑向妹妹的闺房,然后继续骗下去,说阿浓从zq捎信回来了,这几天便到sh而且,还要告诉你一个惊人的消息,那就是,阿浓不但是奶娘的儿子,他还是黎伯父的儿子,也就是说,他是黎雨的亲弟弟。
对于这个“惊人”的消息,梦裳并没有显现出有多高兴,她只欢喜浓哥哥就要回来了,至于他为什么突然间又是黎伯父的儿子了?她并不想寻求答案,但有一点让她由衷的快乐,那就是,奶娘快回来了。可是,随即她又有些担心,浓哥哥是黎伯父的儿子,还会让奶娘来她们梦府吗?还会让奶娘在裳儿身边吗?还会住在这个茅草屋吗?
“妹妹,你怎么了?”梦衣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她略显忧伤的眸子,有些情急地道:“怎么了?”
“哥哥,你说奶娘回来还会要裳儿吗?黎伯父还会让奶娘来我们家吗?”
梦衣大惊,不敢相信地望向妹妹有些焦恐的脸,没有料到,妹妹竟然想到了他一直忽略的问题。是啊,奶娘即便健在,也不可能轻意来他们家了,她可是大sh商协会会长的夫人,不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发生了质的变化,妹妹不能再叫她奶娘,他也不能再叫她奶娘了,甚至爸爸妈妈都要对她举步恭敬,因为,她是黎老爷的夫人。只是奶娘她……
“哥哥……”
“妹妹,奶娘到什么时候都不会不要裳儿,因为,你是她的裳儿,永远都是。”
黎老爷衣不解带地守在易浓的床边,一会儿吩咐桂姐拿水,一会儿吩咐桂姐去厨房,一会儿又吩咐老王去布庄选料子……他要让他的浓儿醒来后什么都有,而且什么都是最好的。
“老爷,”桂姐将一块热毛巾敷在易浓的额头上,紧接着又拿起另一块毛巾。
“桂姐,给我。”黎老爷眼含热泪地接过毛巾,小心翼翼地给易浓擦着手脚,“桂姐,你说,我是不是很贪心?没有找到浓儿的时候,我就想,只要老天给他留一口气就行,如今,浓儿活着,我又盼着,他要是能跟我说一句话,说什么都行……”
易浓晕厥中,只觉整个身体荡在一个很黑很暗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还有一些飘来忽去的东西在他的面前飞来飞去,他伸了一下手,又伸了一下手,可都无济于是,那种东西像是长了翅膀,又灵巧怪异,凭他怎么想拂去,它依然不退不让,反而越来越凶。
这是哪儿?什么地方?为什么他的身体好像飘在空中。他想求救,呼喊着,一遍一遍!可是,所有的声音都好像被什么东西吸了进去,像是吸进了一个黑洞里。
他不怕黑暗,可他不喜欢这么飘着。整个四肢都没有了可抓扶的东西,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可能,而他的脑袋却沉沉的,好像被一个什么重重的东西压着,竟然是一动也不能动。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他竭力地想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啦?可是,却一点头绪都没有。忽然,一种声音传来,飘飘缈缈的,又有些断断续续,像是从天边,又有点像是从黑洞里……
“老、老……爷,这不……是贪心,这是人之常……情。何况,夫人她、她……,她一定想让二……少爷跟您说说她的心、心……里话。夫人不会让二少爷有……事的,想想看,那么高的悬……崖,二少爷竟然能、能……挂在树上,这要说没神没……灵,我都、都……不信……!”
他尽力去捕捉每一个声音,还是听得有些不明所以,可是,有一句他却听得很清楚,“挂在树上。”
挂在树上?谁挂在树上?是他吗?为什么挂在树上?
“是啊,我、我……也这么想,是、是……夫人的在天……之灵保佑了……浓、浓儿……”
浓儿?浓儿是谁?好像在哪听说过,可是却不记得了。他用力地思索着,直觉这种如丝如缕的声音可能和他有关,他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在他身边,还不把他放下来?可是混沌的大脑像是被人砸了一样,他又沉沉地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直觉有人抓着他的手,整个身体也好像被人放了下来,他不再飘飘荡荡了,他有了一种踏实和安全感,可是,这是哪儿?
又一种声音传了过来,这次不是很遥远,好像是在耳边,还有人在哭泣,“表哥,你醒醒,我和爸爸、大哥来看你来了。”
“是啊,浓儿,姨丈来看你来了。”
“姨丈?”他这次确信,这些人是和他说话,可是这些人都是什么人呢?就在他拼命地想知道,又一片迷茫的时候,一种声音,带着怒意地传来,“阿浓,你醒醒吧!你还想睡多久?你是想惩罚我们?还是想放弃你自己!”
阿浓,我是阿浓!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阿浓醒了,爸,阿浓醒了,黎伯父——”
“表哥,你醒了?”雨茜喜极而泣。
黎老爷颤颤巍巍地抓起易浓的手,满怀歉意地唤了一声,“浓儿——”
易浓睁开眼睛的一瞬间,直觉得眼前一片昏暗,紧接着一些陌生的身影在他的面前晃来晃去,他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当他看清楚眼前的每一个身影时,他有些茫然地道:“你们……你们是谁?”并抽回了黎老爷抓住的那只手。
“黎兄,浓儿他……”梅天硕有些痛楚地抓住了黎老爷的手。浓儿醒了,但却不认识了任何人,甚至对自己也没有了任何记忆。这对于梅天硕来说,无疑是在他原本就愧疚的心上插上了一把刀。虽然没有人对他说,浓儿遭到这步田地是谁造成的?但他知道,是警忠作的孽,是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作的孽。这个不用问,就是凭感觉他也能感觉得到。警志和茜儿自打从东北回来,不但一次都没问过警忠,甚至连在他身边说话都小心翼翼,尤其是,在他的逼问下,问警志浓儿怎么会发生了意外?不是有黑蝴蝶保护他吗?他竟说,是浓儿自己不小心失足落了山崖。这个慌言可以骗别人,但骗不了他梅天硕,因为他对浓儿居住的那个石洞周遭的环境极为的熟悉,附近没有山崖,都是一些连绵起伏的丘陵,即便是有,掉下的也不应该是浓儿,除非他不想活着,可是,如果他不想活着,他就不应该离开sh换言之,如果他真的想死,也不会选择山崖底下,而是陪伴在娘的身边。
“黎伯父,爸爸,你们都不要急,”警志心痛地鼓励道:“我、我们可以去姨妈那儿取那只四耳活环青玉瓶,那只瓶对阿浓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他只要看到那只瓶子,就会想起自己是谁?还有,还有阿强,阿强是阿浓小时候的玩伴,他们、他们会有很多故事可以回忆的。”
黎老爷反手抓住梅天硕的手,并把他请到坐椅上,“天硕,你不用担心,愚兄已经很安慰了,只要浓儿他活着,不管他的情形如何,我都感谢老天的眷顾,能给我这次机会,可以做浓儿父亲的机会,这就足够了,何况,藤医生和林医生都说,浓儿他能够活着,就已经是奇迹。”
“是啊爸爸,还会有下一个奇迹,我不相信阿浓会忘了一切的。”
“老爷……”老王走至近前欲言又止。
“什么事儿?”
“梦老爷差家人来问二少爷的情况。”
“你让家人告诉梦谨,浓儿醒了,让他不用惦记。”
“是。”老王刚离开,警志便随后跟了出去,“王伯,”他唤了一声,略显迟疑地道:“阿浓虽然醒了,但却没有记忆,他把什么都忘了。”
“是啊,是啊,二少爷把什么都忘了。”
警志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要让王伯对梦府的家人赘述这么一句。阿浓什么都忘了,就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