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梦裳受伤

  梦裳惺忪地睁开双眼,有些迷惑的向四处望了望。原来自己置身于一间石洞,青色的石壁,凸凹不平,有点像被水冲过的河床,幽幽暗暗的。洞内空空旷旷,一无所有,只有自己,还有身旁一张虎皮。

  这是哪儿?不管是哪儿?她已经不怕了。数日以来,她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承受了这生都没有受过的苦。走过草地,爬过山,淌过河……印象中,她就坐过一次车,还是牛车。她都不知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

  最后,她终于明白一件事情,她是被人掳来的。而这个人还动不动就要把她抛下,抛到没有人烟的地方,因为她成了他的累赘。

  她,梦府的小姐,什么时候遭受过这么可怕的厄运?没有一个亲人,只有一个“仇”人,这个好像是仇人的人。她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听到了一阵枪响,她便恐慌地去找爸爸。“爸爸、爸爸……”她呼喊着,没有见到爸爸,却看到了一群拿着刀枪棍棒厮杀的人,她怔在那里一动不敢动,突然一个黑影闯到了她的面前,手中拿了一把带血的刀子,她晕了过去。

  一阵脚步声,她知道仇人来了,她有些下意识地望向门口,果见易浓走进,手里面托着一片树叶,树叶上放着一个喷着香气的红薯。

  易浓也不出声,将红薯放在她的身边,转身离去。

  梦裳看了一眼红薯,拿起来,剥了一块皮,只是吃了一点,便流泪了。她想爸爸,想妈妈,想所有的人,她想回去,可是,她不知怎么回去?

  她就这样,拿着红薯,怔怔地看着,默默地流着泪,直到红薯凉透,她才突然有些恐慌地坐了起来,嘴里喊着“不!”向外一瘸一拐地走去。意念中,他又把她甩下了。

  这是怎样的仇人?数日以来,她已经什么都不怕了,她就怕他把她扔下。她不知道,扔下她,她怎么活?

  她慌慌然地站在洞门口寻望着,这才发现,这个洞四面环山,迭峦起伏的山脉与天相连。时值仲秋,而又是在太阳要落山的时候,这个时候的山色,更有一种宁静和深远。

  对于山,她不陌生,和奶娘一起生活了七年,虽然没去过几次山,但却让她终生难忘!

  此时此刻,再好的美景,她也没心情流连,她要找人,不!她不能去找,每次去找,都让他更为的生气。每一次,他都想扔下她,可每一次,他都在无可奈何的状况下,将她拖上。她相信,这一次,他也不会扔下她。

  她耐着心守在洞门口,用每一次都没有扔下她安慰着自己。可是,当太阳落下,月亮升起的时候,他还没有回来,她便有些慌了,眼见天色黑了,连绵起伏的山脉已变成忽明忽暗的影子,她抓住了洞门。

  山中,黑色下,她的气息引来了一群倾慕者,尤其是大瞎眼蠓,嗡嗡地唱着小曲,得意地攻击着,也不管什么地方,得便它就来一口。梦裳顾上顾不了下,加上蚊子、小咬往来穿梭,只是一阵的功夫,她的浑身上下几乎是体无完肤。

  梦裳边打边往洞退,可这些闻腥的东西,一旦吃上了瘾,竟是不肯罢去,呼啸着跟了进来。

  “妈妈——”

  可是妈妈不在,她痛苦地向洞内走去,终于拿起虎皮扑打着,然后蹲在地上,把自己裹了起来。

  也不知什么时候,梦裳直觉得眼皮肿得有些睁不开,而她的浑身被挠得有些麻木,她才止住了隐泣。

  “把这个敷在腿上。”

  梦裳抬起头,他看见了易浓。易浓站在那儿,直直的,手里拿着一个瓦罐,瓦罐里黑黑的东西透着药香。

  梦裳没有吱声,只是顺从地伸出手,接过瓦罐。

  不一会儿的功夫,洞内燃起了一种草,随着这种草烟的弥漫,伴随着梦裳的咳嗽声,这些飞行物通通地滚出洞外。

  梦裳知道这是什么,叫一种艾蓐的草,它的烟可以熏蚊子。小的时候,奶娘家常常用它。

  易浓扑灭了洞内的火后,借着月光,将一个带着草香的帘子挂在洞门上,然后走进,靠着墙壁躺下。

  一刻钟、两刻钟,一小时、两小时过去了。梦裳依然手捧着瓦罐在那静静地坐着。

  易浓翻了两个身,睁开了眼睛。一刹那间,什么也看不见,适应了一会儿后,借着草帘透过的丝丝月光,向梦裳望去,他见梦裳直直地坐在那儿,手里面依然擎着瓦罐。

  “你是怎么回事儿?”易浓暴怒地站了起来,走向她,夺过她手中的瓦罐,熟练地将她屈弓的右腿拉直,将药敷了上去。

  “你,”易浓抬眼看了看她,“被蚊子咬了?”

  梦裳委屈地点了点头。

  易浓放下瓦罐,到洞外拿了些干枝,点燃,借着火光,他看见梦裳整张脸都疮了起来,两只眼睛既红又肿,不禁又大怒起来,“你,你是怎么回事?不会躲蚊子吗?你不知它们会咬你吗?明天,天亮你就滚,滚回你们梦府!”

  梦裳委屈地看了他一眼,却不敢哭泣,她哽咽了一会,再次举起手向脸上挠去。

  易浓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有些复杂地闭上了眼睛。

  梦裳看了他一眼,一滴泪水流了出来。

  “王先生,”鹏掌柜抚着胸口,在耀寒的帮助下,支撑着坐了起来,“老鹏给老爷丢脸了。”说着,一阵重咳,“姜先生不该保释我,就让我老死在狱中,给老爷和海运号赎罪。”

  “鹏掌柜,你不要着急,好好养病,我一定查明真相,还你一个清白。”

  “是啊,爸爸!”耀寒安慰道:“王叔叔,他不会让您就这样沉冤下去的。”

  王荻点了点头,站起身,帮着耀寒把鹏掌柜扶下,又安慰了几句,起步离去。在他看来,这确确实实是有人故意给海运号栽脏,一箱,数目如此之大,够多少人清家荡产?更重要的是,还让警察搜了去。他又想起了,他先前派来的姜震,他的话更让人一头雾水。他听九江缉私的一个警察说,他们的长官搜查前接到一个神秘电话,没听清说什么,只说了一句什么公子,脸上笑眯眯地就放下了电话。

  什么人?是一个公子打来的?还是在说一个公子?

  不论是九江还是zq这公子少爷太多了。可是,能把这一箱鸦片放进海运号的,却是仅有那么几个,会是谁呢?

  “王叔叔——”耀寒喊了一声,随后跟了上来。

  “耀寒?”

  “王叔叔,”耀寒环望了一下四周,但见没有闲杂人,不由得道:“耀寒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

  “我怀疑是梅二少爷。”

  “梅二少爷?”这倒令王荻大惊,这梅二少爷虽然他也见识过,但不至于这么做吧?一旦被查明真相,泰丰号不也会卷进来吗?那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大事!

  “王叔叔,我知道您不能相信,但他真的是最为可疑的,这梅二少爷一向唯我独尊,胆大妄行,又狂傲得不得了,总给人一种不可一世的感觉。更重要的是……他随后和吴兄签的这份合同,分明是有预谋的。”

  “可是,海运号岂容他为所欲为?”

  “王叔叔,这……”

  “说!”王荻直觉耀寒似乎有些难言之隐,“你知道什么?”

  “王叔叔,耀寒发现,爸爸出事儿了后,吴兄和那位梅二少爷关系非比寻常。尤其是,吴兄知道您要来之后,竟然让吴二公子回了老家。”

  “这和吴二公子回老家有什么关系?”

  “重要的是,这二公子没有回老家,阿福见他鬼鬼祟祟,便让人跟踪了他,哪知,他竟然躲在泰丰号。”

  王荻明白了,耀寒之意是,梅二少爷与吴家两位公子勾结,这才有海运号上莫名其妙出现的鸦片。这鸦片让鹏掌柜的含冤入狱,自然而然,这大掌柜的位子就落在了吴二掌柜的头上。而梅二少,却能用这一箱鸦片大做文章,如果查不清楚,毁了他海运号也是不在话下。只是,他没有料到,这梅二少如此的心狠手辣又攻于心计!

  “王叔叔……”

  “耀寒,海运号这份新签的合同不能实行,你现在按着合同把违约金给泰丰号送去。”

  “王叔叔,这合同有欺瞒之意……”

  “欺瞒?”王荻笑了一下,“合同就是合同,只要白纸写上黑字,那就可以掉脑袋!”

  “是、是,耀寒知道了。”

  王荻看了一眼耀寒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走向车,直奔海运号驻zq的分号驰去。还未到门口,便见姜震正在那儿翘首相望,一见王荻的车子走进,不由得迎上前去。

  “王先生……”

  王荻点了点头,直向海运号内走去。

  吴掌柜一见王荻来了,不由得急忙从柜台内走了出来,“王先生,你可来了。”吴公子慌忙迎至近前,“王叔叔好!”

  “好、好!”王荻阻止了一下纷纷问安的人,“吴掌柜,眼下我有点事儿。”他回头看了一眼姜震,“一会儿,你把详情说给我听听。”言罢,直向里间一个类似办公的场所走去。

  “王先生,”王荻刚刚坐定,姜震便道:“我们查出了蒙面人的幕后主使。”

  “是谁?”

  “梅二少爷!”

  “你说什么?”王荻简直不敢相信,这件事儿会真的和这位梅家二少爷有关,什么样的仇恨?他想借梦府的手杀易少爷。“消息准确吗?”

  “回王先生,千真万确,是梅二少爷随从马智伟亲口说的。”姜震说着补充道:“是马智伟喝酒喝多了对一个叫陈七的码头工人说的。还有,这个叫陈七的恐不是一个普通的码头工人,他有事儿没事儿便找机会接触马智伟。”

  “这个叫陈七的我知道,靠卖消息为生。至于他码头工人的身份只是为了迷人耳目。”

  “王先生,您看这个梅二少……”

  “这个梅二少既指使人加害易少爷,又不惜余力地找海运号的麻烦,按理说应该给他点颜色看看,念他也没造成什么大恶果,又是泰丰号梅老爷的公子,我们暂且不究,多加注意即可。找个时间,去泰丰号把吴二公子接回来。”

  “是,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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