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第四章 欺骗者的末路
第四章欺骗者的末路
哈缪丝用触觉丝察觉尤奇佐纳已经倒下,然而,待在办公室里的哈缪丝依旧处之泰然,没有任何行动。
传来露鲁塔缓缓在迷宫移动的情况。距离他到达地面还有一些时间,这已经足够把实情告诉武装司书们。
哈缪丝对着广播器开口:
「之后,完成了武装司书的体制,世界基本上也恢复了和平。若能继续维持这平和的局面,实在令人感到欣慰,不过第二次的危机却接踵而来。
露鲁塔逐渐感到厌烦。」
武装司书们恍然地杵在第六书库,聆听哈缪丝说话,对于尤奇佐纳的败北一无所悉。
「露鲁塔成为邦特拉图书馆馆长的五百年后,人类的生活质量与幸福并没有多大的改善。若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献上大同小异的『书』,任谁都会感到厌烦吧。」
然而,当露鲁塔厌烦时,也代表世界即将灭亡。
武装司书于是苦思出对策,开始锁定特定的人物,开始进行让此人感到幸福的行动。
武装司书结束原始的狩猎模式,改为畜牧;饲养的对象不是牛或马,而是人类;生产的不是美味的肉类,而是只有幸福。
最初声称该人是『被邦特拉选中的对象』,公然进行改革。然而渐渐地,没有被挑中的人开始心生不满,于是这个行为转为地下化。
感觉和某人还满像的嘛。」
哈缪丝一阵窃笑。
「这真的是折腾人。
因为人类的**是无止尽的。想要吃美味的食物,想要获得貌美的女人,因为看对方不爽而杀他。然而,一切也只能听命行事。因为一旦创造不出幸福,就会惨遭露鲁塔杀害。
大家都觉得很不合理吧。既然如此,直接奉仕露鲁塔不就得了吗?不过,现在这都无关紧要了。」
露鲁塔肯定也听到这些话了,哈缪丝猜想他心中会作何感想。
「就在持续进行这些工作的同时,突然出现一名荒诞不经的家伙。
那就是肉林公卡里阿斯=巴雷亚,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他吧。」
不可能有人不知道吧,这是神溺教团名号最早被揭露的事件。
「他是个荒唐至极的男人,是拥有异常**与权力欲的肉块。现在只要一提到他就让我想吐、起鸡皮疙瘩。就连我也对这家伙所干下的坏事感到退避三舍。居然将女人与男人八个八个捆绑在一起啊啊,我说不下去了。
就这样,那家伙实在做得太过火了。总之,这样的人不能继续留在这世上。别说是守护和平的武装司书,就连身为一个人的资格也没有,只能杀了他。
于是那家伙被公开为邪恶教团神溺教团的一员。」
神溺教团的名称首度出现在世人面前,让武装司书感到不安。
「明确来说,当时神溺教团这个名称,只是随口胡诌的一个名字罢了。
然而,到了后来的时代才出现神溺教团,一切都是那么刚好。
只要能组织神溺教团,便能轻易创作出献给露鲁塔的『书』;可将其设定为肯定**、利用一切手段追求幸福的教团。
而且,只要出现任何麻烦,就可以把责任全部推给神溺教团。
基于这个原因,武装司书于是创造出神溺教团。肯定所有的**,捏造出不实的教义,并把露鲁塔奉为神。至此,将『书』奉献给露鲁塔的行为,转为前往天国的说法。
接着,他命令武装司书中头脑清楚的家伙,继任为历代的乐园管理者。
神溺教团就是这样诞生的这属于台面下的秘密。它是个不折不扣的邪教,但事实上,只是一个为露鲁塔创造出幸福之『书』的生产者。
我们对世人以及一般的武装司书,都未透露这个事实。历代dai理馆长皆努力地保守神溺教团与露鲁塔的秘密。」
哈缪丝虽然一度想在此暂告一段落,但最后她还是决定继续说。
「不知道接下来是否需要说明。多亏神溺教团的存在,让武装司书不需要再担心献给露鲁塔的『书』。神溺教团一边受到dai理馆长的保护,一边努力创造出幸福人类的『书』。
只不过,偶尔还是会出现失控的真人。因为过度追求**而背叛武装司书。这些家伙最后皆被武装司书肃清。
就连创造神溺教团一事,在武装司书之中也是个秘密。
大家应该都知道吧。和阎王卡法特佛恩的一年战争,斗鬼活和罗与当时的dai理馆长单独厮杀。世人将欲把邦特拉图书馆占为已有的众王叛乱事件,通称为七王大乱。以及常笑魔女丝柔与魔术师怀札夫。
这些事件都造成令人不寒而栗的牺牲。然而,我们却无法让神溺教团从此消失。为了把『书』献给露鲁塔,这是唯一的方法。
神溺教团的背叛,都由失控的真人或是相关者引起。不过唯一的例外,就是卡酋亚=毕因哈斯。那家伙身为乐园管理者,竟与武装司书为敌。
那个男人或许是打从心底醉心于露鲁塔,将全世界的人都变成神溺教团的信徒似乎是他的目的。他好像认为让世人奉仕露鲁塔、为露鲁塔而活,才是真正的幸福。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能是头脑有问题吧。不过那家伙已经不重要了。
当然,神溺教团至今仍然存在。虽然表面上让大家误以为它已经灭亡。要骗过大家,还真让我们费尽心思。这些可是马特阿拉斯特废寝忘食下努力的成果。
此刻,身为神溺教团总帅的明斯,每天仍努力不懈。
历史的课程就到此结束。大家都明白了吧?」
哈缪丝以触觉丝窥视武装司书们的反应,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好像还搞不清楚状况的表情。
哈缪丝笑着说,怎么尽是一群笨孩子啊。不过,就是笨孩子才可爱。
「接下来,容我说说最重要的事,就是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这句话让装司书们的表情瞬间改变,终于能够听到大家心中期盼的事了。
「详情我也不是很清楚。
这次,露鲁塔好像真的对神溺教团奉献的『书』,以及其它的『书』厌倦了。不管是什么玩具,玩了两千年总该腻了吧。
露鲁塔好像是因此决定要毁灭世界。」
武装司书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或许是毁灭世界这个字眼太过超越现实,令人一时间无法接受。
「打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一旦露鲁塔感到厌倦,这世界就结束了。其实已经算撑满久了。换句话说,武装司书的时代也宣告结束,这世界到此为止。」
哈缪丝做了最后的总结。
「大家可以随心所欲,不需要反抗了。因为这么做也只是白费气力。
还剩下一些时间,大家去做一些让自己不留遗憾的事吧。去大吃一顿、或是去豪饮一番也可以;回去看看家人,向自己喜欢的人告白也不错;想干坏事的人,也可以尽情放肆。
就到此为止了,再见。这些日子以来真的辛苦了。」
哈缪丝关掉广播器的开关。
接着是一阵漫长的沉默。过了数分钟后,众人才察觉到哈缪丝把广播器关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从哪里发出声音,又是谁说了这句话。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大家都是同样的想法。
米蕾波可环视四周,没有半个人已整理好思绪。
卫兽发动攻击是一切异状的开端。光是这一点就让大家一头雾水了,没想到哈缪丝又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武装司书到今天为止,全体人员一律解雇。
武装司书的存在意义,就是把『书』送给露鲁塔这个男人。神溺教团是武装司书底下的组织,现在由明斯担任新的乐园管理者。
而世界也将在今天终结。
这要大家如何是好?说什么要大家把握所剩无几的时间,但现在谁还有心情做那些事。
「dai理馆长到底在搞什么啊?」
米蕾波可嘀咕着。哈缪丝此刻是不是正乐着看我们不知所措的模样。这样的想法似乎没猜错。
只是,米蕾波可感到恐惧的是,哈缪丝的说明似乎越来越真实。其实早在之前,她就一直有邦特拉图书里藏着某种秘密的预感。令人不解的神溺数团真实面貌,以及袭击而来的卫兽们真面目。
可以理解哈缪丝所言都是事实。正因为如此,才觉得恐惧。
「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米蕾波可思考着,身为武装司书的自己该做什么才好?可是,米蕾波可如今已不是武装司书了。
她想要传送思考给尤奇佐纳,却迟迟无法连系。或许他已经阵亡了。
「究竟该怎么做才好?」
米蕾波可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继续传送思考。传给比任何人都还要可靠、能信任的马特阿拉斯特。
她相信那个人肯定会教大家该怎么做。
此时,马特阿拉斯特=巴洛力奔走于迷宫里,场所是卫兽已经消失的第三封印迷宫。
「可恶!」
马特阿拉斯特口中进出这句话。身体已经无法随心所欲,向来以压倒性格斗术自豪的他,出乎意外地拖着沉重的身体。
大腿沾染了大量的鲜血,裤子上出现了数个像是烤焦的圆洞。是马特阿拉斯特自己用枪打穿大腿。
「唔。」
手压着眼睛蹲了下来。不是因为出血过度而感到昏眩,而是露鲁塔发动的『无泪终结之力』的残余效力影响。他死命地突破『无泪终结之力』。
这一天清晨,马特阿拉斯特拿着『书』下到第二封印书库,目的正是为了把『书』献给天国,从第六书库选出能满足露鲁塔的『书』。
得再等些时候,明斯的神溺教团才能开始生产『书』。可能好几年、或许更久吧。在这段期间,邦特拉图书馆每年都有『书』遗失的事件,会再持续好些时候。
「得尽快要求他们增产。只是一本『书』不知能否满足露鲁塔。」
马特阿拉斯特说着说着进入第二封印书库,此时便出现异状的征兆。最后一次奉献『书』的时间约在半年前,树被冷落那么长的一段时间,肯定又会一阵骚动。然而,透明的树枝却安稳地连个声音也没有。
「这是您今天的供品。」
马特阿拉斯特对露鲁塔并无敬畏之心,一方面是根本不可能存有敬意,另一方面是露鲁塔本身好像也没有这方面的需求。马特阿拉斯特用半开玩笑的语器,把『书』拿向树木。
「今天的菜单是,娶到那位梦中*优凯蒂=塔娜的幸运儿。这可是人间极品喔。」
他在一年前与神溺教团一战时,曾经想过要打倒它。当时的心情如今已不复在。那可能是疲于战争而产生的错觉吧。
只要没有出现像卡酋亚这样的愚者、只要神溺教团能正常运作,这家伙并没什么害处。只要偶尔送几本『书』给他,他就会很安分地待在这里。
「」
马特阿拉斯特感到不解。照理说『书』会成为粉末,被树吸收才是。这次竟然没有任何的动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是要我重新挑选吗?」
虽是第一次碰到,但这也不是没可能。这可是可以一窥大明星凯蒂=塔娜的私生活,让那些影迷垂涎三尺的梦幻之品。他一度还觉得献给露鲁塔实在可惜。
「还真麻烦,搞什么啊?烦死了。」
就在马特阿拉斯特转身准备走出书库时
(连你也觉得烦啊,马特阿拉斯特=巴洛力。)
听到某人的声音。
瞬间,马特阿拉斯特预知两秒后发生的事。他想要快速转身,奈何身体像是被困在石像中动弹不得。
为了避免预知的结果,马特阿拉斯特采取不同的行动。他没回过头,直接向右侧大步一跃。然而还是如预知的结果一样,这与想要回头,或是想跳到旁边没有关连。
(我也觉得厌烦了。)
脑海里再度出现这个声音,马特阿拉斯特心想,这应该是露鲁塔的声音吧。
马特阿拉斯特受到束缚,连根手指也动不了,连后头发生什么事都没办法确认。不过,就只有预知能力还能运作,他只能知道二秒后会发生什么事。
宛如逼供般的沉默瞬间中断。
手从背后伸向马特阿拉斯特的头,帽子被取下,接着手直接触摸他的头部。
(就对你使用无泪终结之力吧。)
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接着,马特阿拉斯特的意识瞬间被夺走,就连露鲁塔苏醒的惊恐与即将发生的骇人结果,如今全都无关紧要了。自己如果死了就算了吧,即使世界会灭亡也无所谓。
马特阿拉斯特带着这样的心情应声倒地。
照理来说,马特阿拉斯特会这样倒地不起。
然而米蕾波可发出的思考共享唤醒了马特阿拉斯特的意识,就在终章猛兽向第六书库进击,武装司书们被迫展开迎击时
(马特阿拉斯特先生!你人在哪里?现在颁布了紧急召集令喔。)
这句话在脑中响起。马特阿拉斯特只觉得「不要来吵我」,因为现在真的很舒服。
(米、米蕾波吗?)
会有反应,是因为紧急召集令这句话。武装司书长久以来的训练,稍稍力克『无泪终结之力』的力量。
不过就仅止如此,他完全无法睁开眼睛,更别提要起身战斗。
(马特阿拉斯特先生?你怎么了?)
(米蕾波?发生什么事?上头已经发生争端了吗?)
(卫兽完全失控想逃出迷宫,现在武装司书正倾全力加以防守。)
马特阿拉斯特终于了解,露鲁塔想要毁掉武装司书;或许想进一步毁掉世界。
然而,那都无所谓了。让他觉得无所谓的力量,正是『无泪终结之力』。
(怎么了!马特阿拉斯特!你在哪里?)
(米蕾波对不起)
意识再度坠落到黑暗的深渊。
但是下一个瞬间,马特阿拉斯特动了动手,拔出。无意识地扣下扳机,射中自己的脚。如果不保持清醒的话,便无法再从黑暗中苏醒过来。
不能就这样倒下。马特阿拉斯特往自己的脚连开了数枪,想藉由疼痛找回自我。
马特阿拉斯特心想。
不能就这样躺着,他无法允许自己如此轻松地死去。
不能死得那么轻松。他这样告诉自己,不知道究竟开了几枪。不久,倒地的马特阿拉斯特总算睁开眼睛。
环视四周,那棵树已经不见了。露鲁塔已经展开行动,恐怕正朝地面走去。
「得赶去上头才行。」
『无泪终结之力』的力量,让思考没办法正常运作;脚的枪伤,让身体显得沉重。
不过,马特阿拉斯特还是死命地往前跑。
马特阿拉斯特全力爬上封印迷宫。现在要是被终章猛兽突袭的话,他完全不是牠们的对手,所幸整个封印迷宫已像是一个空壳。
往前疾驰了好一会儿后,再度传来米蕾波可的思考共有。
(马特阿拉斯特,你听得到吗?)
(米蕾波可。)
马特阿拉斯特想询问外头的状况。但在这之前,他先听到米蕾波可悲痛的思考。
(我们该如何是好呢?)
(请说明上头现在的状况。)
(卫兽想要冲出迷宫。虽然我们以结界暂时守住防线,但无法预估能撑多久。尤奇佐纳先生已进去解决问题,但迟迟没有消息。)
(就只有这样吗?)
马特阿拉斯特要求进一步的说明,他想知道露鲁塔是否到达地面了,以及哈缪丝她有什么打算。
(dai理馆长尚未加入战斗的行列,还说武装司书已经结束了。)
「什么?」
他反射性地叫出声。
(dai理馆长说明了,这名叫露鲁塔的男人才是邦特拉图书馆真正的馆长。如今露鲁塔准备要毁灭世界。)
(她真的这么说吗?)
(嗯。马特阿拉斯特先生,这是真的吗?真有露鲁塔这个男人吗?我们一直被蒙在鼓里吗?)
米蕾波可哀怨地如此寻问,言外之意是想听到这一切都是骗人的。
然而,马特阿拉斯特知道实情,也了解这件事没办法再欺骗下去了。
(是喔,你们全都知道了啊,哈缪那家伙都说出来啦。)
(怎么会这样!)
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那真如dai理馆长所言,世界会毁灭吗?)
()
马特阿拉斯特一句话也没回答。
(我们该怎么做才好?请给我们指示,如果连你都没话说的话)
悲痛的央求,让马特阿拉斯特不忍地咬着牙。为了大家,他得想个办法才行。在哈缪丝放弃战斗、尤奇佐纳都已倒地的此刻,就只剩下马特阿拉斯特了。
然而
(我不知道,我现在也是一筹莫展)
他却只能这么回答。
(马特阿拉斯特先生,这样太过分了。如果连你也这么说的话,大伙儿将完全失去冷静呀。)
米蕾波可的心情传向马特阿拉斯特。
这是他第一次晓得自己竟如此受大家信赖,马特阿拉斯特一直被认为是打混王、性喜女色,是个不正经的男人。没想到自己竟受米蕾波可如此信赖。
但他现在脑筋一片空白。露鲁塔一旦行动,将完全没有对抗的方法。这件事他再清楚不过了。
(抱歉,米蕾波可真的很抱歉。)
(可是)
思考共有被切断。
「可恶!马特阿拉斯特,给我用力想啊!」
马特阿拉斯特的声音响彻寂静的迷宫之中,没有回复的声音。
马特阿拉斯特持续全力往前奔驰,在第四书库前发现尤奇佐纳与尤莉的身影,他们安稳地躺在包覆羽毛的床上。
「尤奇佐纳,尤莉,快点醒来!」
他摇动他们的身体、也试着拍打脸颊,还是没有丝毫反应。马特阿拉斯特放弃唤醒两人,继续往前赶路。
「我非得有所作为才行,因为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他清楚知道任谁也无力回天,即便如此,还是得继续前进。
马特阿拉斯特的脑海浮现至今的人生。
天才所有到达武装司书最强等级的人,都被如此称呼。
所谓的天才,并不是不需努力就能变强的人;而是经过努力、钻研,最后到达凡人所不能及的领域之人,才被称之为天才。天才是经由超越凡人的努力而来的。因为想让非凡的才能开花,就需要非凡的努力。
然而,例外之中还存在例外。
不需要研磨的才能。他天生就拥有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开窍的才能。
马特阿拉斯特就是这么一个人。
他出生于延续八百年历史的由绪家族,代代武装司书辈出,祖先之中当上dai理馆长一职的人更是不胜枚举。
然而,巴洛力家族也在近代走上凋零一途,最后竟导致连名武装司书都难求的窘境。而被称为是救世主的小孩马特阿拉斯特就在这个时候诞生。
在进行魔术审议之前,他的能力就已超群。不论是体术、射击、剑技无人能及,学业更是过目不忘。
在开始魔术审议后,他仅仅数个月就学会**强化的魔术;然后过了半年,也完成预知能力。他并非如常人般熟读教科书,他用和其它人相同的努力,却能获得超越其它人数倍的或果。
才转眼间的时间,他便完成研修,成为见习生,随后更顺利进升为武装司书。以十五岁之龄创下史上最年轻的记录。
然而,马特阿拉斯特却不因为这样的才能而感到幸福。
他像是理所当然似地放纵自己。
十六岁时。
马特阿拉斯特在馆下街巷内的一间酒吧。他走下满是涂鸭的楼梯,穿过一道重重的门扉,来到一处龙蛇混杂的酒吧。大量的烟味让人难以呼吸,这里充斥叫骂声与吵杂的笑声,连说个话都很难的。
马特阿拉斯特就坐在中央一张污秽的沙发上,裸着上半身,束好的长发落在背上,下半身穿着一条上头沾满红、蓝色油漆的长裤。周围都是一些品行不良的学生、娼妇与自称艺术家的酒客;除此之外,还聚集堕落的见习生与研修生。
「喂,马特。走啦,到我家去。」
连名字都忘了的女人,主动贴到马特阿拉斯特身上。他一边回想这女人是谁,一边吐了一口纸卷烟草的烟。
「唷,走吧。」
马特阿拉斯特心想,管她是谁都无所谓。就在他准备起身的瞬间,惊觉到了二秒钟后发生的事情。
「啊,可能没办法了。」
「咦?」
铁门被一脚踢飞到店的中央。在此同时,周围的动作完全停止,而且谨慎到连烟都静止不动。这能力只要是武装司书都知道。
「原来是伊蕾伊雅阿姨大驾光临,不知道想点些什么呢?」
马特阿拉斯特边笑边说。
「先来一道你的鼻血吧?」
进入酒吧里的人是一级武装司书,而且是负责教育他的伊蕾伊雅=凯蒂。她大剌剌地走了过来。她发动的能力,让马特阿拉斯特的下半身被固定。虽然看到她一掌耳光打了过来,但却完全没办法闪避。
「阿姨,到底是怎么了?」
马特阿拉斯特一脸不在乎,从鼻腔内一个吐气,鼻血瞬间飞溅出去。
「真有你的,一点也不为所动。没想到你这家伙连佛特纳dai理馆长的就职仪式都敢缺席。」
「我跟那家伙不对盘。」
鼻血弄熄烟草的火取出另一根烟,重新点了火。
「那个人很麻烦,因为没有才能,每天除了努力还是努力,脑袋里就只有这件事。」
「真不愧是天才儿童,说得话果然不同凡响。」
第二记攻击从侧面过来,脑袋瓜里响起嗡嗡声。
「我怎敢与伊蕾伊雅阿姨相比,即使是我也没办法赢过以前的妳。」
「那这样呢?」
另一记耳光直接命中耳朵,耳膜里响起令人不快的破裂声。马特阿拉斯特一边搔着出血的耳朵一边说:
「伊蕾伊雅阿姨,妳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吧。再怎么说,妳这几记耳光都已经足以打破我的耳膜了。」
「还有另一边的耳朵啊,我可以打到让你说不出话为止。」
马特阿拉斯特边擦着耳朵里的血,边想得花上三天的时间才能治愈。
「动手把另一边打破后就请回吧,我待会儿还有事要办。」
伊蕾伊雅充耳不闻,坐到马特阿拉斯特对面的座位。
「我说马特阿拉斯特,你就老实说吧,究竟是哪里令你不满?」
「好像没什么特别不满的地方。」
马特阿拉斯特心想,这对话怎么那么白痴。若发泄不满就能够洗新革面,又何必要干这些坏事。
「而且觉得毫无意义。」
「你是指除了你以外的人吗?」
伊蕾伊雅可能是以为他看不起那些没有才能的人吧,但事实并非如此。
「不,是包括我的所有人。」
「」
伊蕾伊雅不愉快地皱起眉头,对自视甚高的她而言,很难允许武装司书受到侮辱。
「武装司书是所有『书』与世界和平的守护者,如果你觉得这没意义的话,倒是说看看,还有什么事情是有意义的?」
「嗯,我也没有头绪。」
「我原本是不愿意这么说,你是一个天生就比其它人要优秀的人。你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以此为傲啊?」
引以为傲?我身上没有这种东西。
「我要比别人优秀喔。」
马特阿拉斯特把烟草压熄在烟灰缸上。
「虽然大家口口声声说我有才能。
但我也不知道这是谁的杰作,而且也不是我主动要求,就径自把这个所谓才能的东西加诸在我身上。就只是如此而已。
我只不过是凑巧拥有这样的才能。我并不特别,特别的是加诸在我身上的才能。妳不觉得是如此吗?」
「真是无聊的烦恼。」
伊蕾伊雅用鼻子嗤笑,打从心底觉得他真是个傻子。
「但我却有切身之痛。」
「是喔,所以呢?」
确实是个无聊的烦恼,但马特阿拉斯特却一径地感到心烦。自己的人生被这个所谓的才能拉着往前走,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将永远成为此才能的附属品。
「你因此觉得武装司书没有意义,是这样吧?」
「嗯,真的是毫无意义。」
像自己这样没有意义的男人,天生具有杀人的技术。每天死命的训练,就为了这个目的。武装司书只不过因为杀人的技术高超,就自以为是神dai理馆长人。
简直无聊透顶。
「这只是小朋友的玩笑话,你很快就会忘记的。等你长大成人后,还会羞得不愿意回忆这段过去呢。」
「或许吧,那还得请你再等个三、四年。」
马特阿拉斯持荒诞的行径,之后又持续了一段时间。
不过到了十八岁后,他多少成熟了许多,但不良的素行依旧没有改变。
这里是邦特拉图书馆内部的训练场。这一天由武装司书毕札克担任教官,进行见习生与年轻武装司书的训练。
一看到马特阿拉斯特,毕札克立刻露出厌恶的表情。正因为有他这个打混王,使得训练的课程无法一气呵成。
再加上马特阿拉斯特今天还多带了一名少女,一名脸上满是雀斑、无精打采的少女。身上穿着一件老旧绵衬衫与黑色的裙子,只上了淡妆。
「马特阿拉斯特,你又搞上另一个女孩子啦。」
正在进行训练的武装司书毕札克说。其实马特阿拉斯特把他逢场作戏的女人带来这里,也不算是什么新鲜事。
「这应该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吧。」
毕札克感到疑惑。
他应该喜欢那种看起来聪明、成熟的女人,但今天带来的女孩,可以说是他最不喜欢的类型。从她一脸老土以及没见过世面似地看着他们的模样,怎么都不觉她是个聪明的女人。
「外型虽然不是很出色,但这女孩很有意思喔。」
「嗯,反正又与我无关。」
毕札克不感兴趣地说。马特阿拉斯特在心中笑着,今天肯定很有看头。
「哪里来的孩子?」
「你知道兰达那间裁缝店吧,她是在里头工作的女工。」
这是一间位于馆下街,武装司书御用的裁缝店,也是马特阿拉斯特经常光顾的店家。之后蕾娜斯=弗鲁路与奥莉薇亚=利崔特也曾到过这边工作,但这件事与现在无关。
「嗯,她叫啥名字啊?」
毕札克问。马特阿拉斯特身后的少女说:
「哈缪丝=梅瑟塔。」
毕札克边叹了口气,他向少女说:
「喂,小姐,劝妳不要跟这家伙走太近,脑袋瓜会变得越来越怪喔。」
这名叫哈缪丝的少女则歪着头说:
「嗯,我听不太懂耶。」
「哈缪,妳到那边去,不要妨碍到大家。」
说完,马特阿拉斯特也难得地认真进行训练。
训练时,马特阿拉斯特不时瞄了哈缪丝与其它的训练生们。哈缪丝无聊似地盯着他们,其中只有毕札克注意到这件事。
「喂,马特,那女孩究竟是什么来头?」
毕札克暂时停下训练,和马特阿拉斯特偷偷咬耳朵。
「我也不清楚啊,只知道她是名裁缝女工。」
毕札克瞪着锐利眼神说。
「最近的裁缝女工,连战斗也是工作之一吗?」
「嗯,不是这样吗?」
毕札克瞄了一眼哈缪丝。哈缪丝依然带着无聊的表情,看到武装司书那超越一般人的武力,照理说任谁都会感到惊讶,而她的表情似乎无法只以迟钝来形容。
「喂,马特,在场的人是全部的武装司书吗?」
哈缪丝以心不在焉的口吻说。
「怎么可能,高手都在别的地方工作。」
「那这位大叔他不用工作吗?」
哈缪丝手指着毕札克。
「笨蛋,这家伙是训练教官。妳还看不出来啊?」
「是喔还是搞不懂。」
哈缪丝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他,马特阿拉斯特走近哈缪丝。
「哈缪,妳看了这些人之后觉得如何?」
哈缪丝再次环视了一次所有的训练生与见习生后说:
「马特最强,紧接着是这位大叔,再来才是我。其它人就不值一提了。」
见习生们的动作全都停了下来。
「不,以我的看法,妳和毕札克先生的实力在伯仲之间。」
「是吗?」
哈缪丝有些狐疑。此时,见习生们也总算意识到哈缪丝的实力。
「喂,小姐,要不要和这些家伙较量一下呢?」
毕札克有点挑衅似地说,哈缪丝看了马特阿拉斯特一眼。
「无所谓吧,试一下身手吧。」
他说完推了哈缪丝的背一把。
****099
最初的对手是一名见习生,他是一名经过数年训练仍看不见成绩的见习生。他可能是想藉此向大家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吧。
「要使用武器吗?」
马特阿拉斯特问她,哈缪丝回答:
「嗯?随便啊。」
「那还是不用为宜。万一受伤就伤脑筋了。」
但见习生却持反对的意见。
「还是用一下吧。要是待会儿才放马后炮说,有武器的话就能赢了,那才令人生气呢。」
「也对。」
马特阿拉斯特把哈缪丝的包包丢给了她,她从包包里取出武器,把装着石头的袋子绑在腰际,右手抓着皮制的绳索。看到这个现在已没人使用的过时武器,大家无不为之一惊。
胜负瞬间决定。投石器的一击,将他的下巴打碎了。
「好厉害的投石器。」
就连毕札克也吓了一跳。
「很厉害吧,你要是看了她的远距离攻击,才真的是惊为天人呢。」
第二名挑战者是使用枪的研修生。哈缪丝一个后仰闪过快速的枪击,不知她哪来的肌肉力量,以异常的姿势抛出投石器,在对方发射第二发子弹前,射穿他的下腹部。
「搞什么,这女孩怎么会使用这种武器啊?」
「听说她身边就只有这个武器。」
「换成弓箭会比较方便吧。」
毕札克提议。
「我也说过同样的话,结果她竟反问我弓箭是什么。」
「这是什么情形。」
「当我拿弓箭给她看时,她还一度惊讶,这世界上怎会有如此方便的东西。」
「那枪呢?」
「她知道枪这种东西。不过她觉得帮助不大,没有想用的意愿。」
毕札克耸了耸肩。
第三名见习生以肉搏战来挑战,和刚才两位见习生不同,他顺利地避过石弹的攻击。哈缪丝边后退边战斗。
就在见习生准备给予致命一击之际,拿着短剑的手腕被绳索缠住。伴随一阵令人不忍的声音,哈缪丝把见习生的身体整个抛了出去。
「马特,他可能伤得不轻喔。」
伙伴们纷纷围向躺在地面上挣扎的他。从他折断的手腕看来,应该还不至于到无法复原的程度。不过重创的心想必难以复原。
毕札克边笑边向哈缪丝说。气氛有些诡异。
「哈哈,小女孩啊,妳还真有一套。妳想不想成为武装司书啊?」
「马特也这么说过,我觉得继续当缝纫女工是无妨,但武装司书似乎也不错。」
「是吗?真是求之不得。不过女孩啊,一旦成为武装司书,就得遵循武装司书的规矩才行喔。」
「这是什么意思?」
「打伤三名武装司书的人得受到惩罚,不过妳只会稍微感到刺痛。」
毕札克举起枪,枪口瞄准哈缪丝。
「喂,马特。」
这是哈缪丝今天第一次露出笑容。
「这里真的满好玩的,来这一趟太值得了。」
见到她这笑容任谁都能理解,并非是马特阿拉斯特带这名少女来,而是少女要他带自己来的。怪物主动要求要来这个游乐场。
「哈哈,好玩,超有趣的。」
说完,马特阿拉斯特咯咯大笑。总之有她在的话,肯定不缺乐子。
毕札克与哈缪丝当时还势均力敌。不过,在开始进行正规训练的两个星期后,她便超越了毕札克,追上马特阿拉斯特也花不到半年的时间。
不管怎样,数年后。
诚如伊蕾伊雅所言,马特阿拉斯特真的变得成熟了。都已经过了十八岁,不应该再干蠢事,他看着镜子不得不冷静思考。更何况马特阿拉斯特绝不是个笨蛋。
他首先剪掉头发,也开始穿起了西装。虽然打混的旧性难改,但是在重要时刻已经收敛了不少。
马特阿拉斯特所带来的怪物哈缪丝,也没成为当初预估的问题人物。充其量只是常识不足、又因为好战而下手不留情。纵使如此,她的头脑不但不差,而且还出乎意外地相当服从组织。
「如我所说的,你果真安分不少。」
伊蕾伊雅一阵讥讽。
「真的耶,年长者果然料事如神。」
「而且你最近的声望也逐渐提升,大家盛传马特阿拉斯特是佛特纳的接班人。」
「啊哈哈,坏孩子偶尔表现一下,世人还真是宽宏大量。」
「要好好加油。我死之后,你可要撑起武装司书的重任。」
「我只做我薪水份内的工作。」
伊蕾伊雅或许认为,这是马特阿拉斯特个人爱开玩笑的作风。不过,这是他的本意,就算现在安分许多,但他内心依然没有身为武装司书的自豪。只是因为自己除了成为武装司书外没其它事可做,所以想说至少要扮演好现在的角色。
他单纯只是和现实妥协罢了,那不算是成长,增长的只有岁数。
理所当然的,马特阿拉斯特也被告知秘密。那是在他获得一级武装司书资格的三年后,也就是在他成为武装司书八年后的二十二岁时。
马特阿拉斯特在被佛特纳传唤时,心想该来的时候终于来了。
在这之前,他就嗅到武装司书之中的确存在某些秘密。除了马特阿拉斯特之外,伊蕾伊雅与毕札克等资深武装司书,都察觉到确有秘密存在。
而且,这个秘密就只有接任dai理馆长的人才能知道。
被佛特纳带领往前走,马特阿拉斯特下到第二封印迷宫。
「马特阿拉斯特。老实说,我并不打算告诉你。我想你应该也知道,我既不喜欢你,也不信任你。」
话虽然说得直截了当,但并不会感到不愉快。两人不对盘一事,马特阿拉斯特其实心里也有数。
「我想也是吧。」
「但却无法否定你的实力,没有办法不告诉你。」
马持阿拉斯特试探自己一直存疑的事。
「你已经把武装司书的秘密告诉哈缪丝了吧。」
「你为什么知道?」
「第六感。而且她似乎比我更适合。」
「没错,虽然那女人也不能信任,但确实比你适合。」
两人进入第二封印书库。
在树木的面前,马特阿拉斯特听了所有的秘密。露鲁塔的存在、武装司书真正的使命,以及神溺教团的存在。
一般而言,任谁都会因此感到惶恐不安,甚至因为知道了武装司书的真面目而大受打击,变得无法确立自身的立场。
然而,马特阿拉斯特的感想却截然不同。
「真是荒唐至极。」
他像是为了不让佛特纳听到般压低声音。
「这阵子,我好不容易开始对图书馆有了些许的认同感。」
在这之前,马特阿拉斯特多少还对武装司书存有敬意,到了今天终于完全幻灭。
武装司书身负为露鲁塔奉献『书』的使命。听到这里,马特阿拉斯特自暴自弃般地轻易接受了这个事实。
马特阿拉斯看着树木心想。
我干脆就与他一决胜负吧。这个比粪*还要肮脏的家伙,马特阿拉斯特的内心深处如此思考着。
马特阿拉斯特确实有过想要殊死一战的念头,但这时完全没有立刻拔枪的冲动。
因为他相信总有一天,一定会找出获胜的方法,这个想法让他的战意沉淀在心底。
走出迷宫,佛特纳说要前往另一个地方,这令马特阿拉斯特感到奇怪。若要保守什么秘密,待在露鲁塔面前理应最安全。
他说要在搭飞机时把话说清楚。马特阿拉斯特很自然地认为,他应该是有什么能打倒露鲁塔的计划,所以不想被露鲁塔听到。
然而佛特纳谈论的内容,却是完全相反方向。
「我和哈缪丝三个月前,杀死了一名少女与她的同伙。」
「是喔?」
「没必要说出她的本名。今后,我们就以『堇之罪人』来称呼她吧。她是想要毁灭天国的一大罪人,我们的责任就是毁掉她的『书』,把有关她的记录全部删除。
有关她的事情全属最高等级的机秘,就连她存在的事实也不能让一般人知道。」
「嗯。」
看来风向是整个往反方向吹。
「她似乎有特别待遇,想要毁灭天国的人应该还有不少吧。」
马特阿拉斯特在第二书库看了这些『书』。数名武装司书以及试图造反图书馆、挑战天国的人全都是白费气力。
「除了堇之罪人外,还有众多想要毁灭天国的人。之所以留下这些人的『书』,是为了让后人记取挑战天国是没有意义的。」
「嗯。」
「然而,她与其它人不同。因为她找到足以毁灭天国的方法。纵使只有亿分之一的机会,她说不定真能毁灭天国。」
「真是个狠角色,一定要把她找来当武装司书。」
佛特纳无视他的信口开河,马特阿拉斯特更确定这家伙真的很惹人厌。
「要是泄露她的存在,一定又会出现挑战天国的愚者。这点我们绝对要阻止。
要是刺激露鲁塔的话,或许世界会因此而毁灭。」
「啧。」
他忍不住用鼻子一阵嗤笑。
「消灭露鲁塔不是求之不得吗?实在没必要让那混帐留在这世上。」
马特阿拉斯特心想,转移阵地到此果然是对的,这种事情怎能在露鲁塔面前说。
「别做梦了。要是失败的话,世界肯定会灭亡。」
「就算世界被消灭,伤脑筋的人应该是露鲁塔他自己吧。」
佛特纳的身体散发出杀气,除掉挑战露鲁塔的人也是dai理馆长的工作。
「你想命丧于此吗?」
「还是你先请吧。」
当时,马特阿拉斯特与佛特纳的实力还不相上下。在飞机内的两人睁大眼睛瞪着彼此,最后妥协的人是马特阿拉斯特。
「知道了,我当然也见识过他的危险性,绝对没想过要和他作对。」
「我想也是。你是一个能辨别得失的人,这方面倒是令我相当放心。」
「谢谢。」
佛特纳瞄了一眼邦特拉过去神岛屿,只见岛影逐渐远离。
「你接下来要说不想被哈缪丝听到的话吧。」
「没错。」
佛特纳回答。哈缪丝操控的触觉丝,可以轻易听到远处交谈的内容,除了远离触觉丝最大射程五十公里以外,没有防范的方法。
「还不知道那女人的底细。她为什么会如此好战?」
马特阿拉斯特心想:我哪知道啊,他也不知道哈缪丝的真实身分。
「不应该把堇之罪人告诉那个女人。因为哈缪丝有朝一日,很有可能会挑战露鲁塔=库沙库纳。
我告诉你这些,就是要你监视哈缪丝。要是一发现有什么风吹草动」
佛特纳一阵沉默。
「了解吗?」
「你确定要托付我这种任务吗?」
他应该知道吧。马特阿拉斯特是哈缪丝的情人。
「就因为是你,我才下达这个命令的。谨守秘密的工作全权交由你负责。除掉所有接近天国、与接近堇之罪人的人,进一步隐瞒真相,就连秘密存在的事实都不能外泄,这就是你的任务。」
「没想到你这个人还真坏。」
「为了让世界免于被露鲁塔毁坏,我不得不这么做,当坏人也是dai理馆长的义务之一。」
马特阿拉斯特嗤之以鼻。
「这义务咧,少在我面前装好人。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大男人,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
「说什么要守护世界,你只不过是抛不下地位吧。被世人尊敬,当被视为神的dai理馆长应该还满爽的吧。」
佛特纳哑口无言。
「无聊透顶。」
马特阿拉斯特不断低语,彷佛是故意说给佛特纳听。他不曾如此憎恨过自己的能力,他不是自愿当武装司书的,接下来竟然还得扮演无聊至极的秘密守护者。我的人生究竟要被这样的才能左右到什么地步
他有种想干脆与露鲁塔一决胜负的冲动。
他和佛特纳分别后,便直接返家。才一开门,哈缪丝整个人抱了过来。
「马特,你回来了。你爱不爱我?」
「当然爱啊。」
他在玄关一把抱起哈缪丝,亲了三次,又被回吻了五次。
「我做好饭啰,猜猜看今天是什么菜。」
「嗯~~炸肉卷。」
「不对。」
「那是牛排?」
「不对。唉~~怎么猜不出来呢?真是讨厌,马特。」
他们聊着无意义的事,一下拥抱一下又分开。顺便一提,晚餐是南方边境风味的薄荷口味炖煮。马特阿拉斯特心想:这种料理怎么可能猜得到啊。
两人一边用餐,一边闲聊着无关紧要的事。就在这个时候,哈缪丝说:
「佛特纳告诉你秘密了吧。」
「没错,但都是些我不想听的事。」
「你们后来不是搭飞机出去吗?是不是在讨论要怎么杀掉我呢?」
哈缪丝若无其事地脱口而出。
「说得好!」
两人一阵大笑。飞机的飞行路径太过突兀,所以他们肯定是在谈不想被哈缪丝听到的秘密。他们很清楚佛特纳把哈缪丝视为危险人物。
「佛特纳那家伙自以为行迹不会败露。」
「或许他真的这么认为。」
两人又相互大笑,在结束嘲讽佛特纳的玩笑话之后,哈缪丝脸上带着正经的表情。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反正又不是今天或明天的事,现在杀掉妳对佛特纳反而不利吧。」
「是喔。」
这次换成是马特阿拉斯特露出严肃的表情。
「哈缪丝,妳到底有何打算?妳真的要和露鲁塔一决胜负吗?」
「嗯,没有啊。等真的没有对手时,我才或许会去找他自投罗网吧。不过他不是我偏好的对象。」
「怎么说?」
「我没说过吗?我喜欢被杀气逼近的压迫感,希望对方能使尽最大气力、置死生于度外杀过来。但如果对方是那家伙的话,就没有这种乐子了。」
「原来如此。」
这是哈缪丝最诡异的地方。持续十几年想要被打败的愿望,在这个年龄就已经诞生了。
这个不寻常的部分有些令人畏惧,但若不是她比较特别,马特阿拉斯特也不会被吸引。
「那就没事了。」
马特阿拉斯特说道。他意指杀哈缪丝的可能性便不高,不过哈缪丝却有不同的见解。
「对喔。不见得是露鲁塔,因为总有一天会有其它人来杀我。」
马特阿拉斯特并没有加以更正。
那天夜里,马特阿拉斯特再度开口,一旁的哈缪丝处于半梦半醒的迷蒙状态。
「那个堇之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哈缪丝用带着些许怒气的声音回答。
「马特,你很低级耶。居然在床上跟我谈其它女人。」
「别胡说,我怎么可能会和一个死掉的人偷情。」
「这可不一定,谁知道你这男人会做出什么事。」
马特阿拉斯特觉得女人就这点最麻烦。
「真能赢过露鲁塔吗?」
「很难说,没试试看也不知道。」
据佛特纳所言,只有哈缪丝一个人看过堇之罪人的『书』。为什么只有哈缪丝看过,而佛特纳与卡酋亚都没看,他并没打听到这方面的事情。
「想也没用,因为堇之罪人已经死了。」
「那如果我继承『堇色愿望』,能赢得了露鲁塔吗?」
哈缪丝啪嗒啪嗒地挥着手。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没办法。」
居然如此笃定,听得马特阿拉斯特有些不悦。因为他对自己的实力相当有信心。
「我们两人连手也不行吗?我和妳连手的话,可算是史上最强的组合。」
哈缪丝左右摇了摇头。
「不是这个问题,这与自己有多强,或是找什么人连手无关。」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不是说了嘛。要打倒露鲁塔,不是实力上的问题。」
不是实力上问题,那是什么啊?马特阿拉斯特听得一头雾水。
「搞不懂吧。搞不懂的话就不用想了。」
「真的完全没有胜算吗?」
「没有。世上就只有一个人有此能耐。除了那家伙以外,其它人都束手无策。」
马特阿拉斯特当时就有种直觉,哈缪丝与堇之罪人之间似乎有某些关连,不只是肃清者与罪人的关系,而是她们两者间必定有某种隐情。
这是马特阿拉斯特第一次窥探到哈缪丝的过去,但并没有继续深究。
「还是打消打倒露鲁塔的念头吧,妳也不要去想一些奇怪的事情。」
「我知道的,马特,我也不想惹来杀身之祸。」
她说了有别于平时的话,哈缪丝总是期待自己被杀才对。
「我说,马特,我唯一不想死在你的手下。」
说完,哈缪丝笑了笑。
马特阿拉斯特心想,自己应该完成任务了吧。他抱着哈缪丝的裸肩,好像陪女人是他的工作一样。
日后,马特阿拉斯特对今天没问出堇色愿望与没追问哈缪丝的过去,感到很后悔。
绝对不可能。这么一句话让马特阿拉斯特的战意萎靡不振,战意并非完全消失,然而马特阿拉斯特是那种会与现实妥协的人。
马特阿拉斯特开始他的工作,那就是守护天国的秘密。最初的任务发生了拉斯哥尔=奥塞罗情报泄漏事件,马特阿拉斯特秘密组织了一个地下军队,指示他们进行调查。这是个相当棘手的事件,因为一名叫海萨的武装司书也知道情报而展开行动。
他比海萨早了几步,找到消息流出的来源。
马特阿拉斯特整理好调查结果,向佛特纳报告。
「消息走漏的来源果然是帕妮=珀鲁曼达,没错吧?」
马特阿拉斯特点了点头,听说她是神溺教团所拥有的其中一名真人。若消息从那边走漏的话,不禁让人对神溺教团的体制感到不安。
「当然,卡酋亚也察觉到了,但却置之不处理。他似乎极度袒护真人。」
「没办法,只好由我们出面行动了。」
他仅只听完这些后,随即离开办公室。
接下来该如何消弭这个消息呢?马特阿拉斯特绞尽脑汁。
可以对帕妮使用阿葛克司水,至于海萨目前则无法做进一步处理。接下来该如何与神溺教团折冲才是真正的问题。
数日后,在马特阿拉斯特想出策略前,事情竟出现决定性的转折。
「佛特纳先生,是你出手的吧。」
自己的工作被人擅自干涉,心情实在不是滋味。dai理馆长办公室内,马特阿拉斯持把报纸丢到办公桌上,报纸上印着斗大的标题:『知名女星帕妮=珀鲁曼达惨遭杀害』等一连串的相关报导。
除了眼前这个男人外,他想不出还有第二号人物会这么做。
「你不打算杀了她吧。你太小看这件事了。」
「小看这件事的人是你。如此一来,反而会增加人们的忆测与传言,更加启人疑窦。」
「只要铲除根源就可以解决,别被旁枝末节绊住而错失本意。」
「可恶!」
马特阿拉斯特的拳头用力击向桌面,他随即地离开办公室。
「我对你实在太失望了,一方面要守秘,一方面却又不杀人。你以为这样行得通吗?」
他不以为然地丢出这么一句话,马特阿拉斯特回答:
「我只是觉得没有杀人的必要而已。非到不得已再杀人,只要除掉违背露鲁塔的人就够了。」
马特阿拉斯特的工作没有因此而结束,拉斯哥尔的传言迅速散播到世界各地。他利用私人军队,从中掌握任何可疑的行动。
就连研究乐园时代的考古学者,或是探索过去神溺教团引发事件的历史学者,也都得进行监控。在他们到达核心之前,得立刻派出间谍,误导研究往错误的方向进行。
三年的时间,马特阿拉斯特持续保守着秘密。这一天,他仍旧进行着秘密工作。
他埋伏在第三封印书库前,等待接近露鲁塔的背叛者。他抽着烟斗心想:真没想到得和这家伙决一死战。
「原来是马特阿拉斯特啊?你在这里做什么?」
出现的人正是佛特纳。
马特阿拉斯特心里嘀咕说,你表现得也太明显了吧。这个人未免太不会掩饰了。佛特纳只对哈缪说要来看看露鲁塔的状况,结果就自个儿下到迷宫来,马特阿拉斯特早一步在这里等着他。
「我是为了阻止你而来的。」
「你在说什么?没事的话就快点回到上头。」
佛特纳通过马特阿拉斯特的身旁。
「前阵子,伊蕾伊雅小姐和凯萨莉萝逮到一名有趣的男子,最后他成为我们的见习生,你应该知道吧?」
「你是说那名伊斯摩的盗贼吧,叫什么明斯的家伙吧?」
「他拥有能看穿人类灵魂能力的圣洁眼,这家伙说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一场很大的战斗。」
「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也这么回问他。明斯说,佛特纳先生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那男人猜错了,快把他开除。」
「不,我拒绝你的要求。因为他是个有绝对利用价值的男子,甚至还是下任乐园管理者的人选。」
马特阿拉斯特的手指拨动腰际的枪,一听到那声响,佛特纳整个人跃起。拔出腰上的武器,向马特阿拉斯特摆出战斗姿势。
「怎么了?你该不会以为会被我突袭吧?
因为我看穿你想要挑战露鲁塔的秘密,所以今天是来杀你的吧?」
「」
佛纳特不想再掩饰了,直接向马特阿拉斯特抛出一根短棒武器。即使只是一根平凡的短棒,他也能让其可斩断所有东西,这就他的能力。
「我怎么也想不到,你竟然对天国动歪脑筋。要是没有明斯在真是太危险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佛特纳不发一语。
「是因为沃肯吗?没想到你的内心还存有人类的心境。」
「让我成为最后一个坏人吧。」
「原来如此。你不想让沃肯动手,已经算是最后的慈爱之心了吧。」
不过已经太迟了,把它留在心里吧。
「你不是也有意与露鲁塔一决死战吗?」
「不,我想都没想过。」
「正因如此,我才会命令哈缪丝监视你。」
他完全不知道这件事,这恐怕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被佛特纳捷足先登。
「容我先告诉你吧。总有一天,你也会有和我相同的想法。打倒露鲁塔的唯一手段」
在他说之前,马特阿拉斯特拔出枪,不想继续听。
「即使是堇之愿望,获胜的机会也只有亿分之一。我是这么听说的。」
佛特纳往前一步,接着一个斩击。即使有预知能力,但这一招也闪避的有惊无险。马特阿拉斯特一边以枪来牵制,一边后退。
总合来说的话,应该是马特阿拉斯特略胜一筹。不过,此时两人的气势截然不同。虽然只有瞬间的攻防,但马特阿拉斯特明显被压制。
佛特纳不发一语地散发气势,观察马特阿拉斯特的弱点。
马特阿拉斯特继续开口,他并不是轻敌,而是有恃无恐。
「我不会和露鲁塔战斗。佛特纳先生,我一向坚持除非胜券在握,不然不会开战。」
石头从佛特纳的背后袭来,是哈缪丝的跳弹攻击。虽然没有直接命中,但已经足以扰乱佛特纳的集中力,足以让马特阿拉斯特对佛特纳发动致命的一击。
子弹射入佛特纳的脖子,避开气管的要害,仅削过颈骨地命中,并破坏连接大脑与全身的神经。若是一般人的话肯定是致命伤,但以佛特纳的回复力,大约数周内就能痊愈吧。不过,他已经全身动弹不得。
「佛特纳先生,我不会杀你的。」
「」
「你还不知道原因吗?因为有沃肯那小子在。要是你死了的话,那家伙肯定会有所行动。他实力坚强、资质聪颖,不仅如此,还受到众人的爱戴,真是棘手。」
佛特纳死命地想要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武器,马特阿拉斯特一脚踩住他的手后继续说:
「你实在应该感谢沃肯,多亏那名少年让你苟活下来。佛特纳先生,请告诉我吧。这个谎言究竟该怎么说?」
马特阿拉斯特抱起佛特纳走了出去。
他已想好欺骗武装司书与葬送佛特纳的手段。
然而,马特阿拉斯特还有个小小的疑问。
这样真的好吗?不是还有和佛特纳一起连手的选项吗?打倒露鲁塔。自己心中确实曾有过这样的想法不是吗?
「」
他摇了摇头,甩开这样的想法。
没有必要勉强,只要维持现状就够了,更何况露鲁塔并非此刻非得打倒的对象。
这样的决定,也让马特阿拉斯特日后大感后悔。
对外则是发表这样的声明:佛特纳=巴多加蒙不愿再终日争战,期望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于是自行喝下阿葛克司之水,把自己曾是武装司书、曾是一名战士的过去忘了。
他在哈缪丝的庇护下,以什么事都不知道的一般人身分度过他的余生。为了尊重其个人意愿,所有的武装司书在此之后严禁与他接触。
现在,那位曾经身为佛特纳的男人,正在其祖国梅利奥托公国,过着运送邮件的生活。后来结婚,也生了小孩,就连名下拥有足以买下整个城的资产也不知情,每天为小孩的学费而烦恼。
马特阿拉斯特后来也完美地达成任务。
像是与神溺教团的战斗、米蕾波可对拉斯哥尔=奥塞罗的追问、卡酋亚的善后、奥莉薇亚=利崔特的追捕与消除其记忆等等。为了不泄露武装司书的真面目与露鲁塔的秘密,他绞尽脑汁、如履薄冰地注意每一个细节。
马特阿拉斯特总是能有效地加以运作,虽然明知自己的工作是多么荒唐,但还是完美地执行了任务。
一切都是为了隐瞒露鲁塔的秘密,为了能持续为露鲁塔献上幸福的『书』。
在武装司书的末日,马特阿拉斯特往前直奔,为了与露鲁塔一决胜负。
有生以来的记忆全都涌向马特阿拉斯特的心头,他几乎被无比的后悔与自我厌恶压碎。
(你真是有够笨的。)
心中响起这道声音,既不是米蕾波可的思考共有,也不是露鲁塔的思考共有,而是马特阿拉斯特自己的声音;那是自己曾想和露鲁塔殊死一战的声音。
(什么叫做非做不可?非战不可的对手又是谁?打倒佛特纳、欺骗米蕾波可、坐视沃肯被杀害、陷害奥莉薇亚,做了这么多事情,你究竟得到了什么?
你不是曾想和露鲁塔一战吗?为何完全没有行动?)
声音在脑海中持续响起。
(你竟然与同伙为敌,反而去侍奉你的敌人,这世上肯定没有像你这样的笨蛋。)
无法反驳心中的话。
(今天就让我来看破你的本意。你害怕面对露鲁塔,你害怕自己会输,你是一个最无能的胆小鬼。)
「」
(你觉得自己是个了不起的战士吧。觉得自己的武力与头脑兼备吧。这全是谎言。你不仅骗了别人,更欺骗了自己,是个无可救药的大骗子。)
「没错,我是个笨蛋。」
马特阿拉斯特自问自答。
(你现在应该知道了吧?如果你起身而战,如果你赢了,世界就不会毁灭。是你毁了世界,因为你的缘故,这世界才毁灭的。)
不对,不是我害的。但是,这样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这或许不是马特阿拉斯特一个人的错。
然而,一切还是马特阿拉斯特所促成的。
以死也难以补偿的后悔,就像把马特阿拉斯特的身体干刀万剐。他之所以能抗退『无泪终结之力』,就是凭这股极度后悔的力量。
他边跑边想:难道没有其它办法了吗?就算是亿分之一的可能性也无妨,没有制止露鲁塔的方法吗?
马特阿拉斯特想着。
(真是个愚蠢的男人。事到如今,竟然只能把希望系在这里。)
他在心中发声。
「得去问哈缪不可,我得问问堇之罪人与堇色愿望是怎么回事」
(真低级。被武装司书所杀、被你封印的堇之罪人,竟成了最后一线希望。)
马特阿拉斯特在脑海中嘲笑自己。被嘲笑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没人能忍住不取笑如此低级的自己。
哈缪丝人在迷宫外,应该还活着才对,只要能从那家伙口中问出堇色愿望,说不定还有希望。
(别白费力气了,那家伙已经死了,没人能够打倒露鲁塔。)
他想起哈缪丝的话。然而,现在也只能倚赖这个不可能的方法了。
马特阿拉斯特一走近第五封印书库,立刻停下脚步。
「可恶。」
马特阿拉斯特低语。一道恐惧的威压感从前方逼来。露鲁塔发现马特阿拉斯特醒了,他停下走向地面的脚步,在前方等待。
(马特阿拉斯特,你又能动了啊。)
声音响起。
「现在刚好不是睡觉的时候。」
(你竟然击退了『无泪终结之力』,看来你是多么的绝望。)
他举起枪想要动手,但全身再度动弹不得。这和伊蕾伊雅停止时间的力量不同,而是一股强力的拘束力。
连动根手指头都无能为力,无力得令人想哭。什么绝世天才,居然在面对这么一个最需要挺身而战的对手前,连棵子弹也射不出去,
「杀了我吧,露鲁塔。你到底想怎样?」
(真可悲,就让我把你从绝望中解放吧。)
「现到如今还装什么慈悲啊!」
露鲁塔送出思考,他的思考里充满了悲痛。
(马特阿拉斯特,我打算让世人都能安稳地死去。所以我才没有立刻动手,而发动『无泪终结之力』。
这算是我最低限度的补偿。)
「若真心要补偿,为什么要大开杀戒。」
(这是已经决定的事。)
「求求你!别杀害世人,求求你!」
马特阿拉斯特觉得自己非常渺小无能,没想到最后竟然用哭来求饶。
「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但世人都还活在这世界上!大家都还想活命!求求你、拜托、顾苍生之苦!」
马特阿拉斯特真的泣不成声。
(这我知道,我也感到心痛。但我非得补偿不可。)
「为什么?补偿什么?没人要你补偿啊!」
(我要偿还的罪,就是让你们出生在这世上。)
「这是什么意思啊。」
(这世界是个地狱,人们的渴望无法达成。因为无法达成而产生憎恨、抢夺,或是互相伤害。
我这一路看着这场人间炼狱的演变。)
「不,这世界并非地狱。」
(这句话你能对休耶=夏福斯说出口吗?)
马特阿拉斯特心想,他是什么人?
(你该不会不知道吧。那是被卡酋亚掳走后成为人类爆弹,最后凄惨地消失在世上的少年名字。不仅只有他。这世上有多少像他一样活在地狱里的人,大家都受害于战争、负伤,最后死去。)
「可是,这世上还是有幸福的人,我们把那些『书』献给了你。」
(已经没那必要了。)
露鲁塔冷酷地宣告。
(我为了自己,竟让这地狱残存到现在。我就是相信这地狱还存有完全的幸福,所以才来毁灭世界。
老实说,要是我早一步毁灭世界就好了,正因为我让人类生存下来,大家才会如此悲伤,才会有如此伤痛。)
「不是这样的!」
「原谅我,我犯了双重罪过。让你们活下来,再将你们杀害。」
马特阿拉斯特心想,已经完了。这根本有异于人类的思路,完全没办法说服他。
(所以,马特阿拉斯特,你就安心地沉睡吧,我不想再多一条伤害你的罪名。)
「我拒绝,我不容许自己死得这么快活。」
(那你有什么要求?)
马特阿拉斯特在绝望中悲鸣。
「至少、至少,让我在痛苦中死去!让我赎罪吧!」
(真拿你没办法。)
露鲁塔传来悲伤的思考。就在他说这句话的同时,马特阿拉斯特的身体被扭曲,从背骨到腰骨直到脚趾头完全遭到破坏。
连惨叫的声音都没有,连肺也在瞬间被破坏,手指头被整个切碎,内脏一个个坏死。
(人类真是无可救药。马特阿拉斯特=巴洛力啊。)
下一秒钟,马特阿拉斯特的身体瞬间回复,遥遥超越艾恩立凯所拥有的超回复力。竟能对其他人发动此能力,可见露鲁塔的力量有多惊人。
(再继续吧。)
伴随露鲁塔的话,马特阿拉斯特再度惨遭破坏,衣服无一幸免全沾染了鲜血,内脏与粪*四次喷洒。
不是拷问,而是死刑,马特阿拉斯特被连续折磨了十次。已经昏死过去。露鲁塔解除马特阿拉斯特的拘束。
(还听得到我的声音吗?马特阿拉斯特,有句话非跟你说不可。)
耳朵虽然听不到了,但还残存些微的思考。
(我对你的工作有很高的评价。
要是让世人知道真相,肯定会引起很大的混乱。人们会玩笑般地向我挑战,一次又一次地败北。面对绝对打不赢的敌人,想必令人感到无比的绝望。
你以你的方式守护世人,用善良的谎言隐藏这绝望的真实。)
不知什么时候,露鲁塔已站到失去意识的马特阿拉斯特身旁。
「再见了,马特阿拉斯特,心地善良的坏人。」
露鲁塔用自己的嘴?***稣饩浠埃幼虐咽址旁诼硖匕⒗固氐耐飞希俅畏⒍何蘩嶂战嶂Α弧U獯沃沼谌寐硖匕⒗固氐囊馐锻耆谷牒诎道铩?br >
露鲁塔抬起头说:
「原以为毁灭世界很简单,没想到该做的事比想象中还要多。武装司书还没有放弃要活下去的意志吧。」
他接着双手合掌,里头出现一道小小的光芒。
身在第六封印书库的米蕾波可对伙伴们表示:
「不论尤奇佐纳先生,还是马特阿拉斯特先生都连系不上,他们可能已经」
「」
没人回答。
失去尤奇佐纳,马特阿拉斯特也倒了,再加上哈缪丝弃武装司书不顾,已经没人能指挥集结在第六封印书库的武装司书。
武装司书各个束手无策,只能不知所措地杵在原地。
「世界真的会毁灭吗?」
葛摩低喃。米蕾波可和其它的武装司书至今还没办法相信,因为感觉就像置身在一场莫名其妙的梦境。拥有毁灭世界力量的人物,似乎正从地底逼近,不过正因为没亲眼见过,所以还无法体会那股力量的强大。
「我们该怎么做才好」
米蕾波可低着头说。
「啊哈哈哈哈!」
突然传来一阵笑声,是路易克。
「不行了,一想这种复杂的问题我就想睡,完全不像我的本性。」
他说完挥舞着巨枪,走向满是卫兽的封印迷宫。
「你要去哪里?」
「看也知道吧。」
路易克回过头来笑着说,感觉有点自暴自弃,也有点爽快。
「我只会战斗这个不值钱的本领,不管是世界要毁灭,或是被开除,这点还是不会改变。」
「路易克。」
米蕾波可想不出制止的字眼,只能往前踏出一步。一旁的葛摩说:
「大家听好了,包括路易克也是。尤奇佐纳把指挥权交给我,所以我还握有指挥的权力。」
大家的视线移到葛摩身上。
「据dai理馆长所言,已经束手无策了,随便我们要做什么都可以。既然如此,我册就自己决定吧。
想要回去或是逃跑的家伙,现在可以马上离开。」
但在场没人有动作。
「各位是否有想过,若没法律,就可以大开杀戒一番吗?若有的话,现在可以肆无忌惮地为所欲为,这已经获得dai理馆长的同意了。」
「是!」
利兹力举起手。
「我想要杀掉dai理馆长,不知道大家意见如何?」
武装司书中发出一阵笑声与吆喝声。
「真是个好主意!」
「说得好,利兹力!」
米蕾波可忍不住笑了出来,也许这是自己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吧。这是处于最坏的状况才发得出的笑声。
「我一直想一脚把她踹飞,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
「我以前就试过了,不过反而被打得很惨。」
大家拍着手哈哈大笑。
「葛摩,你有何打算?真的采用吗?」
马法问葛摩。
「该怎么处理呢?」
就在葛摩还拿不定主意时,从别的方向又举起一只手。这次换成黛娜。她虽然身负重伤,但已经回到战斗行列。
「这边还有一位想要杀她的人喔。」
「原来如此。」
笑声停止后,大家一阵沉思。
「不过,哈缪丝那混帐若能活着回来就够了。」
葛摩说道。
「就这么决定。」
路易克附和。
就在此时,在没有任何人命令下,武装司书们主动列队。擅长**强化的人排在前方形成防线;而破坏力较高的人,就编在后方;再后面的则是像米蕾波可这类属于支持类型的武装司书。
「虽然说随我们便,但结果还不就这样。」
排在米蕾波可旁,同属最后列的葛摩说道。
「就是啊,米蕾波。虽然不知道邦特拉图书馆的真面目,也搞不清露鲁塔是何方神圣。但到头来,我们还是一群只知道战斗的蠢蛋。」
米蕾波可异常开心地回答。
「你知道只会战斗的蠢蛋叫什么吗?」
「岂有不知道的道理,就叫武装司书啊。」
路易克发出一阵雄吼。利兹力的冲击波发射出去,原本聚集在结界那头的终章猛兽往迷宫内退阵。
「绝不畏惧!」
葛摩大叫。
「没什么好怕的!」
从最前列传来回话。
不可思议的,此刻的武装司书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所属的组织已经毁灭,虽然明知没有胜算,但心里却莫名地兴奋。
「把牠们击退到第五书库的广场!」
「知道了!」
武装司书们此时为了战斗而战,为了荣耀,为了身为武装司书而活的自己。
之所以会自然露出笑容,或许正因为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的经验。武装司书们首次为自己而战。
哈缪丝一边以触觉丝观察状况,一边嘀咕着。
「期待肯定落空。」
她有些寂寞地说。好不容易有这机会,哈缪丝也想共襄盛举。这就好像外头有祭典,却一个人关在房间。
原以为说出武装司书的历史与世界会灭亡的事实后,大家会因此失去战斗力。一开始确实也有这样。
「放弃不就得了吗!不管你们再怎么努力也是白费力气。」
她利用触觉丝在迷宫中探索,露鲁塔位于第五迷宫的行动传了回来。
「露鲁塔还真是个不识趣的男人。有这么好玩的事,当然要继续下去呀。」
语毕,她又喝了口咖啡。
迷宫中,露鲁塔手里产生一颗光球,从里头发射出白色的光芒。光球离开手掌,飞向半空中后缓缓前进。
「武装司书比想象中的还要强,你们果然是一个优秀的组织。」
光球贯穿天花板,往第六书库前进。
「正因如此,才令人感到悲痛,你们除了力量以外一无所有。」
露鲁塔继续往前走。
令人吃惊的是,武装司书们让终章猛兽节节退败,从结界前方一路后退到第五封印迷宫的入口处。
每个人都心无旁骛地全力展开突击,之所以能占上风,或许是因为这样吧。然而这时却突然出现搅局者。那是一颗不知从哪儿出现的光球。
「那是什么?」
武装司书发出惊愕之声。看起来不像是终章猛兽的力量,米蕾波可认为那应该是某人发动的魔法。
是谁的魔法?当然是露鲁塔=库沙库纳。
「攻击那颗光球!」
米蕾波可大叫。瞬间枪剑齐飞攻击光球,不过却像没有实体似地穿透过去。
「这是什么东西啊?」
以剑攻击的武装司书慌乱地大叫,一道细绳缠绕住他的身体。
如具有黏性的橡胶般,细绳般柔软地伸缩,看起来宛如没有攻击能力。
「快点把这东西甩掉」
已有数名武装司书的身体被缠住,甩不开也斩不断。虽然不致于动弹不得,但行动却完全受限。
虽然不是什么多么强大的能力,但在这危急的时刻却是关键性的一击。原本还可以勉强压制住终章猛兽的武装司书们,形势一口气被反转。
露鲁塔喃喃地说:
「野兽啊,别杀了他们。」
接着手往上一指,彷佛是交响乐团的指挥家般挥舞着双手。
「唱歌吧。」
终章猛兽,别伤害被绳索困住的武装司书,把他们压倒制伏即可。
「快点把这绳索割断!」
路易克的前线被突破,后方的支持部队也完全崩溃。
米蕾波可手持短剑死命地与『刃发狮子』缠斗,然而遭绳索缠住的脚却被绊倒。双肩立刻被压制住,全身动弹不得。
就在以为自己会被杀害的瞬间,米蕾波可好像听到什么声音。
是在唱歌吗?还是音乐呢?抑或是某种不可思议的音波。
非常悦耳的声音通过耳朵、透过肌肤,渗透到全身。
死的恐惧与败北的愤怒,在听到这道声音后全都消失不见。ji情从心中消失,转换成悲伤与寂寞的情绪。
「这是什么?」
米蕾波可呢喃着。她没看过尤奇佐纳、尤莉与马特阿拉斯特被撂倒的模样,当然不知击倒他们的是『无泪终结之力』。
「这到底是什么?」
米蕾波可的脑海里浮现出数个回忆。
小时候的友人们、从未说过话的初恋情人、立志成为军人的日子,以及身为武装司书时战斗的记忆。
每段重要的回忆,如今都成了无所谓的无聊记忆。
就连武装司书的使命与内心的骄傲,也全都消失。
她终于明白了。
「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悲伤持续了一阵子。不久,她像是被释放的犯人般,露出柔和的表情。米蕾波可闭上双眼,放开想要活下去的意愿。
『无泪终结之力』。这个力量是像这样让终章猛兽吟唱,以歌来发动的力量。也只有原本就具有此能力的露鲁塔,能仅用手触摸对方头部就可使用。
其它的武装司书们也都一样,一个个失去生存的意愿。
最后,终章猛兽们终于突破结界,冲出迷宫外。
尤奇佐纳的使命、马特阿拉斯特的后悔、武装司书的自负心,全被奔驰于地面上的终章猛兽们踩碎。
终章猛兽们持续发出歌声。从第六书库、邦特拉图书馆地上部,一路到图书馆境内。持续吟唱这首终章之歌。
歌声乘着风,笼罩整座图书馆。
「这是什么歌?」
至今还留在图书馆内的一般司书们大叫。
「这是谁的魔法力?」
大家全都塞住耳朵,然而,歌声渗透过皮肤浸染了身体。一般司书们也如武装司般,失去了生存的动力。
在图书馆一角发着抖的凯萨莉萝也听到了这道声音,接着她抬起还挂着热泪的脸,露出一抹笑容。
「终于、终于结束了。」
已经不用再害怕了,不用再感到恐惧了,也不需要再逃。凯萨莉萝愉悦地接受『无泪终结之力』。
凯萨莉萝的眼睛缓缓闭上,整个人倒卧在一旁的草坪上。
卫兽们席卷整座图书馆。大家全都仰着头,高唱这曲终章之歌。
馆下街的民众们不安地看着图书馆,不由得心生畏惧。
「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就算捂住耳朵也听得到!」
人们想要逃往安全的地方,不过随即了解这么做没有意义。人们各自坐卧在街道的各个地方,脸上皆带着安详的表情,相继倒卧在其上。
奥莉薇亚=利崔特完全没注意到武装司书的遭遇,正在裁缝店里工作。这段期间,奥莉薇亚正接受裁缝店的老板教她整烫与修补衣物的技术,奥莉薇亚正努力练习,为二号店的开店做准备。
从外头传来的声音,让她停下手上的工作。
「那是什么声音?是谁在唱歌呢?」
奥莉薇亚心想,反正和我无关,于是继续移动熨斗。然而,不知为何却停下了手,坐到椅子上。
「不做了。」
奥莉薇亚熄掉熨斗上的火种。
「这是什么歌?让人有种什么都无所谓的感觉。」
她突然觉得自己以前好像曾知道一件很重要的事,而且会造就一件惊人的结果。然而,现在都已经无所谓了。
自己确实努力过。不过,那都不重要了。
奥莉薇亚闭上眼睛。
卫兽持续吟唱,歌声从邦特拉过去神岛屿,跨海越到另一头的陆地。
伊斯摩共和国官邸。总统与阁员彻夜进行会议。总统提出要解除和武装司书协力的体制。其它阁员则持反对立场。
总统对苍渊咒病大乱时,遭到路易克殴辱一事还怀恨在心。阁员们对这名转变为反武装司书立场的总统感到不解。
「不,无所谓了。」
总统在演说途中,突然坐了下来。
「不用再争辩了,就算这么做也毫无意义了。」
总统虽然突然这么说,但在场没人反对,因为大家知道这一切已没意义了。
托亚托矿山内,一名女性正在烤今天要卖的面包,她是一名叫做伊雅=米拉的女人。她待在死去恋人所留下的工作室内,持续相同的工作。
伊雅最近有了心事。一名在矿山工作的机师正在热烈追求她,还希望两人能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然而,前往既是朋友也是恋人的少年墓园献花悼念,成了伊雅每天的工作。虽然逐渐被他打动,但却不想中断这个工作。
然而,这个烦恼却顿时消失。
「啊啊,对喔。都无所谓了。」
伊雅熄灭炉灶的火,丢掉烤了半熟的面包,然后蹲坐下来。
在伊斯摩共和国的某个农场,有一座巨大机械的雏型,前往宇宙的第二阶段计划已经完全,这是从伊斯摩飞到邦特拉过去神岛屿的火箭。
机器旁有一名青年,他是心向宇宙的年轻学者克恩。
「想要飞向宇宙,是何等愚蠢的想法。」
克恩抱膝蹲了下来。
「我说毕娜,妳也这么觉得吧?」
在一旁的是既像朋友,也是知心者的牧场女儿。
「克思,你不是笨蛋。要说笨蛋的话,我也一样啊。」
牧场的女儿也坐了下来。
「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
一个男人骑着脚踏车,奔走于梅利奥托公国的乡间,车篮里堆满了信件,他轻快地滑驶过道路。
五年前,他失去全部的记忆,孤身伫位在这个小城镇,身上没带任何能证明自己身分的文件,内心满是不安。然而却在亲切的村民和一名女性的协力下,终于能在这个城镇上安身立命。
现在他已经结婚,连小孩都两岁了。
「凯兹先生,是你儿子寄来的喔。」
好像没人在家,男人把信夹在门缝后回到自行车停放处。
虽然有些奇怪,但男人觉得即使没找回记忆也无妨,他隐约记得自己以前曾过着非常痛苦、难过的日子。
自己被解放了。既然如此,这里才是他的容身之处。
「咦?」
好像听到了什么。接着,他突然想起某些事情,却是一头雾水。
数秒钟后,男人停下脚踏车下到地面。
这名曾是dai理馆长,叫做佛特纳=巴多加蒙的男人,逐渐失去生存的意义。
这里是南方边境的一座小岛。
休假的扬库待在这座岛上,因为急需挖井的人员,他坚持一定要回来。
在武装司书的援助下,迁移到岛上的计划总算成真。然而,要能真正居住生活,还需要更多的经费。在这之前,还是得继续见习生的工作。
「扬库哥。」
「玛妮,什么事?」
从上头传来声音。是他妹妹玛妮,也是新神溺教团的真人。
「不要再做这些事了啦。」
「咦?」
他想了一下话中的意思。虽然不知道原因,不过他却能够理解。
「说得也是,可以停了。」
已经不需再一味追求玛妮的幸福,不用再担忧任何人是否幸福。感觉像是卸下长年背负在身上的重担般,扬库瘫软在井底。
伊斯摩共和国的神溺教团本部。
办公桌前,乐园管理者明斯用力搔着头,眼前的办公桌上刻着令人不解的文字。就连部下莅缇也不知究竟是谁刻的,其中又代表了什么。
「是我的错吗?是我的想法错了吗?」
部下莅缇茫然地看着明斯。
「乐园管理者,请你冷静一点。事情到底怎么了?」
明斯喊了回去。
「已经结束了,我已经不是乐园管理者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接着明斯哭泣、吼叫,经历痛苦的挣扎不久,终于安静下来躺在沙发上。
莅缇心想太好了,终于安定下来了。然而,心里马上觉得全都无所谓了,她同样躺卧在沙发上。
此刻是一九二九年一月十二日,邦特拉过去神岛屿时间为十一点三十九分。
散布于世界上的所有物语全都划下了句点。不论是喜剧还是悲剧,或是壮绝、鸡毛蒜唐的小事全都没有例外。
全人类所创造的所有故事,同时迎向终点。
世界就这样结束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