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第五章 太阳下的绝望
第五章太阳下的绝望
马特阿拉斯特倒卧在封印迷宫第五阶层,『无泪终结之力』让他的心沉睡于无止尽的黑暗深渊。然而,他仍存有一丝意识。
他至今仍存在一线希望。即使自己被击倒,还有哈缪丝在。即使是她,也并非是露鲁塔的对手。然而,哈缪丝知道堇色愿望,她是这世上唯一传承堇色愿望的人。
有机会打倒露鲁塔,拯救世界的人,就只剩哈缪丝。
马特阿拉斯特恳求哈缪丝能拯救世界。
然而,这希望可能无法实现。马特阿拉斯特当然也清楚这个残酷的事实。
即使如此,马特阿拉斯特还是带着期望。求求妳,哈缪丝,妳一定要奋战下去。
因为只剩下妳能够保护这个世界了。
终章之战逐渐占据广大的图书馆。仰天一起合唱,艾恩力凯=毕斯海尔一边从缝细中钻过,一边死命地向前奔跑。
「可恶,哈缪丝人到哪里去了?」
艾恩立凯大叫。直到刚才,他还顺手收拾了终章猛兽,但最后终于领悟到情势不妙。以艾恩立凯一个人的力量要对付牠们,根本是没完没了,而且牠们也只是一味地歌唱,似乎没有打算危害艾恩立凯的意思。
「!」
脑海一片空白。他用力摇了摇头,甩开听到的歌声。艾恩立凯似乎还能耐住无泪终结之力的力量。
不过,他知道自己所剩的时间不多了,一个小时不到,连三十分钟也没把握。只要稍不留神,下一秒钟意识肯定被那甜美的绝望夺走。
「绝不能大意,守住心门。」
艾恩立凯提醒自己。
现在支撑他意识的力量共有两个。
一个是一旦自己倒下,世界将宣告结束的事实,这是只有自己才能拯救世界的使命感;另一个则是自己认为还握有方法,能和对方一战的希望。
那是奥莉薇亚托付给自己的唯一胜利之道堇色愿望。把露鲁塔=克萨库从绝望的深渊救出,正是打倒露鲁塔的唯一手段。
正因为知道这些事,艾恩立凯才能挺得住无泪终结之力终章之歌。
「露鲁塔,你究竟为何而绝望?」
历代dai理馆长知道的事,艾恩立凯也全都知情。但是他却无法揣度露鲁塔的内心,无从得知他究竟为何而绝望。
倘若不知道个中原因,便无法得知战斗的方法。
只有一个人或许知道露鲁塔绝望的理由,那就是哈缪丝=梅瑟塔。
「哈缪丝!哈缪丝!妳在哪里?」
他跑到迷宫入口,对迷宫内呼叫。对于不具备情报索敌能力的艾恩立凯而言,他只能四处奔走寻找哈缪丝。
露鲁塔=克萨库缓缓走在迷宫中,在他具有无数的能力之中,当然也包括移动的力量。只要使用就能瞬间到达地面。然而,露鲁塔却刻意选择用自己的脚走路。
然而,在广大的世界里,或许还存在能抵抗『无泪终结力量』的人。露鲁塔在等他们接受世界终结的事实。
解放终章猛兽、让牠们伤害人类,还不急于现在。
「」
不过,还是有令人挂念的事,那就是现任dai理馆长哈缪丝=梅瑟塔。
拥有超越一般人感官的露鲁塔,依旧无法透视人类的心。哈缪丝究竟在想些什么,他也无从猜测。
终章猛兽铺天盖地般地占据邦特拉图书馆境内。哈缪从从图书馆最上层的dai理馆长办公室窗户,低头俯看地面。
「没想到花了满多时间嘛。从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大半天,露鲁塔或许没有想象中的恐怖。」
应该不是武装司书的顽强抵抗所致,因为连马特阿拉斯特与尤奇佐纳都被制伏了,其它的武装司书根本就不是露鲁塔的对手。
或许只是露鲁塔不想太急而已。对活了两千年之久的露鲁塔而言,区区数个小时确实是不足为意。
哈缪丝一边这么想,一边独自喝着咖啡。也难怪连露鲁塔都感到不解,哈缪丝在面临世界毁灭之际,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大啖咖啡。
「好喝。」
这是人生的最后,也是这世界的最后一杯咖啡,哈缪丝庆幸自己冲了壶好咖啡。
她透过触觉丝,确认露鲁塔正走在第五封印迷宫。他似乎没有加紧脚步的打算。看来还有两三个小时可以考虑。
「对了,不知道露鲁塔有没有喝过咖啡,都活了两千年说。」
人类第一次喝咖啡,至少也是两百年前左右的事了,但是露鲁塔从两千年前就不曾踏出迷宫半步。
他曾收下喝过咖啡之人的『书』。这样的话,应该和喝过咖啡是一样的吧。她突然感到有些好奇。
「不知道『新的世界』会不会有咖啡?如果没有的话,那还真是一大损失。」
哈缪丝喃喃自语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世界毁灭在即,她居然还困扰着该如何打发剩余的时间。
终章猛兽吟唱的歌曲对她毫无影响。她就连想要抵抗的意识都没有,只是保持平静。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打从一开始就渴求一死,完全没想过要力抗露鲁塔,或是想要苟活。一个一心想死的人,没有可以夺走的留恋。
「实在很对不起马特。不过,我从来没有战斗的意思。说得更清楚一点,我既不可能这么做,也没有意愿。」
唯一知道堇色愿望的哈缪丝,唯一有机会拯救世界的哈缪丝。马特阿拉斯特把最后的希望赌在她的身上,然而,这最后的希望从一开始就破灭了。
她已接受自己即将死亡的事实。
只求一死。
这样的愿望始终存在于哈缪丝的心里,即使是和神溺教团战斗时,或是之后奥莉薇亚背叛时。
但是,她的行动是否与愿望相符则很难说。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她或许是往避开死亡的方向而努力。
若只求一死的话,只要服毒即能瞬间夺命。
若想要战死,不要拥有任何部下不是比较好?结果世界最强的战士们,还不是为了保护哈缪丝而战?
再进一步说,若是为了败战而死的话,那就该让自己变弱。她的实力若是只有米蕾波可的程度,应该不难实现求死的愿望才对。
一心想求败,却不断强化自己。
哈缪丝的人生充满矛盾。关于这点,哈缪丝自己也很明白。
「结果,我还是得被露鲁塔所杀。」
哈缪丝呢喃着。
反正都要被杀,不如找其它对手。那个难忘的人克里欧,还有把哈缪丝逼向绝境的希葛尔、摩卡尼亚,以及卡酋亚;甚至是竭尽全力一图叛变的沃肯与奥莉薇亚。
他们那些灿烂美丽的回忆一一苏醒,要是能死在他们的手上,是何等幸福的事啊。相反的,此刻却得葬身在露鲁塔手里,感觉一切都如褪了色般黯淡。
既没有竭尽全力,也没有任何赌上性命的策略,更没有最纯粹的杀意,就像被一脚踩碎的死法还真是无趣。
「我为什么不是被这些人杀了?我明明一直希望有人能把我杀了。」
大概是自己没尽全力所致吧。要是能多干些坏事就好了,连武装司书的职务都不要,抛下伙伴和部下不管,跟所有放眼所及的人决一死战就好了;变成一个只知道战斗的怪物,与全世界为敌就好了。
然而,她却选择了另一条路,以身为武装司书而活。虽然也干了不少坏事,但却让自己身为世界的守护者。
这样的选择是对是错,哈缪丝也无从知晓。
「没人杀了我。」
哈缪丝孤独似地喃喃自语。
哈缪丝觉得这样也无所谓。
都已经走到了这般田地,那些半吊子的后悔也是于事无补。自己会如愿被杀死。这样就够了。
把还剩下一半咖啡的杯子摆在桌上,哈缪丝仰头望着天花板,像是在跟谁说话。
「我说,伽克莉。」
她说话的对象并不在场,而且也不在这世上。连『书』都没留下的她,只活在哈缪丝的记忆之中。
「结果妳的期望无法实现。我赢了,妳应该输了吧?还是说我们两人都输了?」
理应不会有人应答,但哈缪丝仍继续问:
「怎么了,伽克莉=可可多,我人生唯一的朋友。
要是妳还活着,会是什么样子呢?很难想象妳三十岁的模样,那时的我也无法想象自己三十岁的样子。」
哈缪丝一边怀念起过去的回忆,一边闭上眼睛。还是少女时代某天的回忆,仿佛昨日般鲜明地浮现在脑海中。
伊斯摩共和国南部的沙漠地带。
这里是现在唯一没有人居住的陆地,来这里的人只有极少数的研究人员,以及屡犯重罪逃亡至此的罪犯,或是舍去凡世俗事的隐者。
这个人是属于哪一种类型呢?十四岁的哈缪丝一边看着墓碑一边思索。坟墓里埋着遗体和『书』。
他的工作应该算是研究者吧。他的行为一旦被发现,肯定受到世人指责,所以也算是名罪犯。但他的生存之道,却是舍弃一切的隐者。
坟墓上并没有刻上名字,事实上也无法刻上名字。因为万一有人来访,名字一旦曝光的话,肯定会引起很大的波澜。
死者名叫马奇亚=德基希亚特,这是三代前邦特拉图书馆dai理馆长的名字。
坟墓前站着三个人,两个是思春期的少女,另一个人则是一名秃头的老人。
老人说:
「就当马奇亚dai理馆长的『书』已献给天国了吧,现任dai理馆长佛特纳对策略与欺骗并不在行,应该可以瞒得住他。」
「是吗,你说了就算。拉斯哥尔。」
哈缪丝说道。如果是一般人肯定会感到悲伤,不过她是哈缪丝=梅瑟塔,并没有这样的感情。
「哈缪,妳不难过吗?」
站在哈缪丝身后的少女说。
「不会啊,伽克莉。」
当哈缪丝这么说时,站在身后的少女伽克莉随即反驳。
「可是,爸爸已经死了啊,哈缪。」
「妳应该知道吧。我是不会悲伤的,因为爸爸并非把我塑造成那种样子。」
她没回头地说,伽克莉不肯罢休。
「哈缪,妳骗人,妳一定会感到悲伤。」
「说谎的人是伽克莉吧,我一点也不难过喔。」
哈缪丝看着伽克莉说。
「哈缪,妳骗人。因为我就是知道,这是我的能力。」
说完,伽克莉用手指了自己的头发。
哈缪丝看到她的脸庞,觉得她真美。不管看多少次,每次见到她都有这种感觉。她每天见面的对象,就只有伽克莉与父亲马奇亚,但即使每天见面,伽克莉就是百看不厌。
她是年纪小她两岁的少女,身材娇小、脚不长,还有点驼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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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蛋就算恭维点,也称不上美少女。下垂的眼角与稍嫌大的嘴巴,鼻子圆而大,轮廓也有些圆润。
曝露在风沙与太阳的肌肤,呈现暗沉的褐色,脸上满是斑点与雀斑。提到她的服装,破得可能连流浪汉都不想穿,双肩上还披着一件灰色厚重的麻布。
即使如此,哈缪丝还是觉得她很美。理由很简单。
纵然曝露在灼热的阳光下,被沙尘吹打,她还是顶着一头不会褪色的发色。这是她魔法权利的证据与常人不同的颜色。
偏蓝的深紫色。只有其中一束浏海的发片宛若雪一样白;自然卷曲的头发绑成两束麻花辫,黄色蝴蝶结看起来宛如停在花办上的蜜蜂般。父亲称它为堇色之发。
虽然没见过堇花,但她心想,若以这头长发来比喻,那应该是朵美丽的花吧。
「妳忘了伽克莉的能力吗?」
伽克莉露齿微笑了起来。想到没有秘密能够瞒过她,哈缪丝不禁叹了口气。
「我忘了,我承认自己是有一点难过啦。」
「果然如此。」
伽克莉的笑容马上消失,脸上再度蒙上失去父亲的悲伤。
拉斯哥尔向两人说:
「那容在下先行告辞了。两位的未来,将迎向一个非常有趣的结局。」
拉斯哥尔的身体沉入沙漠之中。伽克莉挥着手目送他离开,哈缪丝连道别的话都没说。
「该做的事都已经结束了。哈缪,接下来该怎么办?」
「正如妳所说的,离开这里,前往某个地方。哪里都可以,去妳想去的地方吧。」
哈缪丝指向绑在家旁的骆驼。两头骆驼上各载着各种不同的物品,那是为了横跨沙漠所需的水与食物,以及到达城镇后所需的衣服与日用品。而哈缪丝的骆驼上,还载着投石的绳索与许多的石子。
「要去哪里?」
「总之先到镇上再说,现在也只能去那里了。」
「对喔,伽克莉也一样。」
两人骑上骆驼,接着摇摇晃晃地走向沙漠。
骆驼走进沙漠。数日的路程中,两人几乎不发一语。
「喂,哈缪,请妳永远跟伽克莉在一起。」
伽克莉说道。
「不要。」
哈缪丝冷冷地回答。接着,两人再度陷入沉默,伽克莉想要搭话,但哈缪丝却拒绝。重覆同样的模式。
又隔了好长一段时间,伽克莉开口说:
「哈缪,妳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决定好了吗?」
「决定好了,就是在某个地方被某人所杀。」
伽克莉露出悲伤的表情。
「要是哈缪死了的话,我会很难过的。」
「这也没办法啊,我生来的目的就是如此。」
「不要,我们一起去吧。」
「才不要呢。待在妳身边就没有战斗。如此一来,我就没办法被杀。而且只要跟妳在一起,我就会变得不像自己。」
「没办法啊,伽克莉就是拥有这样的能力。不过,人家还是想跟哈缪一起。」
「妳要我说几次啊,我绝对不要。」
「喔。」
伽克莉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愤怒,堇色的头发一阵摇曳。
「!」
哈缪丝皱起眉头,随即从腰际挑出石头,用大拇指弹了出来。小石头从伽克莉的脸椋过,鲜血从脸颊迸出。
「伽克莉!妳不是答应我,不把能力用在我身上吗!」
哈缪丝少见地动怒。在这之前或是往后的日子,她都很少因为动怒而失去理性。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由自主就发动了嘛。」
「不要再对我使用了。」
「我保证。」
两人再度陷入沉默。
沿途,哈缪丝只和伽克莉说过一次话。
「伽克莉,将来不论妳遇到谁,都不能透露我真正的身分。」
「我知道。」
「要是泄漏的话,不管如何,我绝对会杀了妳。」
「都说知道了嘛。」
「要是泄漏我的真实身分,我的愿望就绝对无法实现,并受到严密的监禁,终生都得在监狱中度过。
无论是武装司书还是神溺教团,肯定会倾注所有的力量,避免我被杀害。」
哈缪丝一边这么说,一边浑身起鸡皮疙瘩。不只是终生监禁这么简单吧,或许记忆会惨遭夺取,而成为一个活死尸也说不定,被绑在床上度过残生。
「绝不会变成那样子的,因为伽克莉会打倒露鲁塔。一旦露鲁塔被打倒,哈缪丝就自由了,就能好好地活在这世上了。」
伽克莉笑着说。
「和露鲁塔没有关系,想要被杀是我自己的意志。」
「不管怎样都想被杀吗?」
「当然了,因为我就是为此而生的。」
两人的谈话总是围绕着悲伤的气氛,虽然拥有最亲近的关系,背负相同的命运,但两人却有着表里的差异。
伽克莉是为了被爱而生、为了被爱而活。
哈缪丝则是为了被杀而生、为了被杀而活。
虽然残酷,但两人走的路却截然不同。
不久,城镇近了,两人今生分离的时刻也近了。
哈缪丝心想,从今以后将再也见不到伽克莉了吧。虽然后来两人会再见一次面,但此刻的哈缪丝却无从得知。
「既然是最后了,我就预言一下哈缪的未来吧。」
「妳还有猫色的毛吗?」
「没有,预知能力不需要那种东西啦。」
「那我到底会怎样?」
「哈缪之后会在镇上找到一个平凡的工作,和一名平凡的男人谈恋爱,然后成家生子,最后会因为生病或是寿命将近而平凡地死去。」
「完全不可能。」
哈缪丝摇了摇头。
「有可能喔。
哈缪不会被任何人杀掉。虽然妳总是说希望有人来杀妳,但没人能杀得了妳。事实就是如此。」
「那是因为我很强吗?」
「妳的确是世界上最强的人,但原因不只如此。」
在一阵沉默之后,哈缪丝应了话。
「绝不会有这种事,我一定会死在某人的手下。就算没人杀得了我,也还有露鲁塔。一旦露鲁塔开始行动,就一定会杀了我。」
「这也不可能。」
「为什么?」
「因为有我在啊。只要我获胜了,哈缪就会得救。」
「」
她无法反驳,因为若是伽克莉或许有获胜的机会。这点哈缪丝也了解。
不久之后,终于看到前方的城镇了。骑在骆驼上的伽克莉打开自己的行李,从里头取出某个东西。
「我说,哈缪。」
伽克莉往骆驼上丢了某样东西过来。是一只布偶,是一种没见过的动物。
「这是什么?」
「给妳,带在身上吧。这是爸爸给我的,妳没有吧。」
哈缪丝端详着布偶。那是一个长耳朵的奇怪生物,看起来不像生存在这世上的生物。
「这种动物叫做兔子,爸爸说牠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动物。」
「耳朵长长的,好恶心喔。」
「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但现在我很喜欢喔。我想妳也会跟我一样的。」
「我讨厌妳喜欢的东西。」
哈缪丝原本想当场把它丢了,不过想想还是打算等伽克莉走了再丢。哈缪丝于是把它塞进行李,但让人难以想象的是,即使过了三十岁,哈缪丝仍然留着那只布偶。
正如伽克莉所言,哈缪丝最后真的喜欢上兔子。
哈缪丝把布偶收进行李,沉默地拉起骆驼的缰绳。骆驼往右边一个大回转。背对着伽克莉和她道别,伽克莉并没有回过头来追哈缪丝,而是直直地往前方走去。
「哈缪,妳要保重唷!」
「才不要呢!」
她透过触觉丝,知道伽克莉在后头挥着手。哈缪丝没回头地继续往前进。
「我永远都喜欢妳!」
她懒得想该怎么回答。是要回答「我也是」呢,还是回答「只有妳这么想」?两者都是真心话,但也都是假话。哈缪丝感到很伤脑筋。
所以只好这么回答。
「这次就允许妳透视我的心境吧!」
「嗯!」
哈缪丝感觉到堇色之力伸向自己的心中,不知道伽克莉如何解读哈缪丝此时的心情。
「哈缪,我知道了!我们永远都是朋友唷!」
她在内心也笑了。原来我也因为这句话而高兴,为了不让她知道自己在笑,哈缪丝刻意低下头去。骆驼持续往前走,不久,即使回过头去,也看不到伽克莉的身影了。
那天两人的道别,至今仍烙印在哈缪丝的心里。只要一闭上双眼,就宛如昨天发生的事情般。
「结果,妳的预言只猜中了一个。」
一边这么说,一边抚**前的胸花。
哈缪丝突然想到。
倘若伽克莉还活着,能顺利拯救露鲁塔的话,哈缪丝就不会被任何人杀了吧。她将辞去武装司书的工作,跟一般人一样以普通的方式死亡,抑或继续以dai理馆长的身分度过余生。
她或许会结婚,对象应该是马特阿拉斯特吧。小孩呢?现在还没办法想象。
「不过,怎么想都无所谓了。」
因为伽克莉已经死了,堇之罪人已经不能为人所阐述;堇色愿望也已经中断,再也无法实现了。
而世界即将毁灭。
哈缪丝俯窗口外的景色,她并没有使用触觉丝。没使用的必要,因为世人已经被露鲁塔打败,没有任何人还存有想要活下去的动力。
「嗯?」
然而,似乎还有人在动。哈缪丝睁大眼睛。发现一名不曾见过的人影。
艾恩立凯径自寻找哈缪丝的踪影。广大的占地几乎都已寻遍。不管怎样,这里应该还是邦特拉图书馆的某个地方才对啊。
「那女人到底在做什么?究竟跑哪去战斗了?」
哈缪丝究竟跑到哪里去战斗?就算哈缪丝的想法总是异于常人,但在面临世界存亡之际,应该不致于不战而逃吧。艾恩立凯原本是这么想的。
所以才会产生盲点,他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会待在这里。
「喂,你是谁?」
头上传来声音。他抬起头一看,发现哈缪丝从最上层的窗户探出头来,地点应该是dai理馆长办公室。
「哈缪丝,妳还能动吗?」
艾恩立凯叫喊着,哈缪丝一脸不解地回答。
「怎么突然直呼我的名字?你究竟是谁啊?」
艾恩立凯跃上屋顶,踩着墙壁跑上办公室。
艾恩立凯跃入办公室,看到桌上摆着咖啡杯。她刚刚好像是在喝咖啡,因为咖啡杯还是湿的。
他实在不敢相信眼睛所看到的。世界就要毁灭了,这女人还优雅地喝着咖啡。他一度以为她是否因害怕而失去正常的判断力。
「状况这么紧急,妳到底在做什么?妳难道不知道吗?世界就要毁灭了耶。」
「我知道啦。重点是,你究竟是谁?」
艾恩立凯放出一道小小的雷击,取代报上自己的名字,哈缪丝吃惊地睁大眼睛。
「艾恩立凯,是你吗?你的脸怎么了?」
「我的脸无关紧要。」
艾恩立凯质问般地说道,但哈缪丝却一点也不在意。
「你简直变了个人耶,我觉得之前的模样比较帅。」
现在还有闲情扯这些,艾恩立凯真怀疑她到底有没有问题。
「言归正传。哈缪丝,妳快点告诉我堇色愿望是什么。」
哈缪丝手撑着下巴。
「你知道这件事也就是说,奥莉薇亚托付的人是你啰。
话说回来,也只剩下你而已吧。然而,这一年来你到底在做什么啊?奥莉薇亚的策略差点就事迹败露了耶。」
这些事现在都无所谓,艾恩立凯焦急难耐。
「别开玩笑了,快点告诉我堇色愿望!」
「你不是知道吗?」
「就是把露鲁塔=库沙库纳从绝望中拯救出来啊,这就是堇色愿望。」
「嗯,你知道嘛。那你应该不知道露鲁塔是谁吧?没问题,让我来告诉你。」
「不用,这我也知道。包括那个男人的底细,和武装司书真正的历史。」
哈缪丝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连这些都知道啦,那就简单了。你还想问我什么?」
「只知道这些根本于事无补。露鲁塔究竟是为了什么而绝望?又该如何把他从绝望里拯救出来?」
哈缪丝一脸吃惊,艾恩立凯不懂她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
「你是来问我这个问题的吗?」
「只有妳和堇之罪人见过面。告诉我,露鲁塔究竟是为了什么而绝望?
只要摧毁让露鲁塔陷入绝望的东西,就可以拯救世界吧。」
哈缪丝想了一会儿。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她点了点头,接着用力叹了口气。
「嗯,看来奥莉薇亚挑错人了。你不可能实现堇色愿望。」
艾恩立凯一头雾水。数小时前,拉斯哥尔才对自己说了同样的话。自己究竟是什么地方不足?他既有战斗的意愿,也有战斗的能力啊。
「为什么妳会如此断言?不试试看怎么会知道?」
「话是没错但你真的不可能达成,应该说完全没有机会。」
哈缪丝指着艾恩立凯的胸膛如此放话。
「我就老实跟你说吧。现在你满脑子尽是要拯救世界,要打倒露鲁塔。这样的话是行不通的。」
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难道现在会有人不想拯救世界吗
「我完全不懂。」
「我都给你这些提示了,你还搞不懂什么才是你该做的吗?
动动脑筋,不对,不用想答案就已经呼之欲出了。
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透,现在的你根本就不行。」
露鲁塔知道艾恩立凯这个人,因为武装司书曾奉献和他见过面的人的『书』。那是创造出他的刚邦杰尔=古洛夫的『书』,以及卡酋亚=毕因哈斯的『书』。他当然记得对方曾潜入第二封印书库。
杀他简直易如反掌,但他现在却没有那个心情。就任由他去吧。露鲁塔对他一点也不感兴趣,只觉得他应当尽快接受「无泪终结之力」。
艾恩立凯自己也了解吧,自己之所以还活着,只不过是因为敌人手下留情。露鲁塔要杀他太简单了,就因为他不在意艾恩立凯,艾恩立凯才得以苟活。
两个星期前的虚言者之宴不也是如此。因为哈缪丝放她一马,奥莉薇亚才得以活下来,艾恩立凯也因此没有曝光。
这是活生生的悲喜剧。明明是对方让自己残存下来,但他却误以为是自己抢先一步;明明没有任何胜算,却盲目地挺身而战。
「真是悲哀啊。艾恩立凯=毕斯海尔。」
露鲁塔喃喃自语。露鲁塔也很清楚,艾恩立凯没办法拯救自己。
哈缪丝挥了挥手反驳艾恩立凯的话。
「因此,你才没那资格。还是听听终歌让自己舒服些,早点放弃吧。」
外头的终章猛兽正在大合唱,让自己接受那歌曲,肯定能过得舒服些。
艾恩立凯陷入沉默。哈缪丝动了一下身体,随即一道雷击烧毁办公室里的桌子。
「你在干嘛啊?」
大概连哈缪丝也没心里准备,只见她大吃一惊。
「只要杀了妳、读取『书』的话,我就可以知道堇之罪人的一切。」
她以惊讶的眼神盯着艾恩立凯。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那虽然是我求之不得的事,但就算你这么做,也是于事无补喔。」
「住嘴!」
哈缪丝再度跳到一旁,雷击乘胜追击,她把桌子的碎片装载于投石器上,用力一甩、射了出去。艾恩立凯既没防卫也无迎击,仅以身体承受攻击,并继续发动雷击攻势。
「你说要读取『书』的内容,但拉斯哥尔已经不会再来了。因为那家伙的任务已经结束。」
哈缪丝在办公室角落摆出迎击姿势。
「那又怎样!只要抓到拉斯哥尔,就能逼他再制作出『书』吧。」
「那是不可能的。」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第三波的雷击虽让哈缪丝有些疲于应付,但她还是顺利闪避。
她从窗户跳了出去,站在屋顶上。她判断艾恩立凯会立刻追赶上来。就在艾恩立凯跳出窗户前,她又跃到另一个场所,一边移动一边回转着投石器,宛如拥有马特阿拉斯特的预测能力般,攻击艾恩立凯着地的脚。
哈缪丝当然也理解艾恩立凯的心情。他身陷绝望,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倒下,因为自己一旦被击倒,世界便宣告结束;即使明知希望渺茫,他仍不允许自己倒下。
真是悲哀的男人。长久以来的努力全化为乌有,一次又一次的徒劳无功。即使都到了这般田地,艾恩立凯还是无法放弃战斗。
「就算如此,还是不能放弃喔。」
哈缪丝诡异地笑着。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响应你的要求,尽全力来打一战吧。我会在战斗时告诉你有关堇之罪人的事。」
雷击再度袭来。哈缪丝在这之前,以投石器射向尖塔的钟。雷击打在钟上阻挠其去路,哈缪丝往后撤退,逃离艾恩立凯的射程距离。
「来,战斗吧,最后的战士!」
哈缪丝来回奔跑于邦特拉图书馆的屋顶,艾恩立凯则紧跟在后急起直追。论速度的话,哈缪丝应该是遥遥领先,即便如此,她还是无法甩掉他,因为哈缪丝没有尽全力。
「可恶!」
迷惑、混乱,与迫近眼前的绝望,正逐渐削弱艾恩立凯的力量。就好像当初和卡酋亚一战时,无法自由移动般。
哈缪丝一边战斗,一边叫喊着。响亮的声音清楚地贯入艾恩立凯的耳膜。
「接下来,就让我告诉你有关她的事吧。
堇之罪人的名字叫做伽克莉=可可多,她是为了要毁灭天国而被养育成人的。她天生就具有毁灭天国的能力。
先到此为止,你再多加把劲吧!」
「可恶!」
终章猛兽不仅填满了整个地面,连屋顶也被牠们占据,甚至还有飞在空中的终兽。
但牠们不以为意,完全无视哈缪丝与艾恩立凯的存在。
他避开哈缪丝的砾弹攻击,以雷击持续追击。哈缪丝一边破坏屋瓦,一边向艾恩立凯投出碎片。
根本被她要着玩,艾恩立凯自己也很清楚。
哈缪丝没有战斗的理由,她只是同情艾恩立凯,才陪他玩这最后一战罢了。
然而,论到没有战斗理由的人,艾恩立凯也不例外。现在就算打倒哈缪丝,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这是何等愚蠢的战斗啊。这场战斗没有任何意义,即使彼此都了解这点,他们还是继续战斗。
他迟迟逮不到四处逃窜的哈缪丝。她在射程距离那头扯着嗓门大喊:
「怎么了,真是不中用!你的实力应该比这强三倍吧!」
艾恩立凯受到敌人激励,盲目进行突击。身体被砾弹所伤,他全身释放出雷击。
「没错,就是这样。
我再告诉你吧,伽克莉的力量,是一种被称为『心魂共有』的能力。算是米蕾波拥有的思考共有能力的顶级版。
她不仅能把想的事进行交谈,还能读取对方的情感,并能赋予对方新的感情。若是不当利用的话,甚至还能操控人心,那是一种惊人的力量。」
艾恩立凯思考她话中的含意,瞬间停止攻击。
「有话一边打一边说,继续攻击!」
哈缪丝以斥责的语气连续射出小石子,艾恩立凯陷入思考,身体遭到砾弹直接命中。
艾恩立凯在战斗时心想,若真有那样的能力,或许真能与露鲁塔对抗。就算有一百个哈缪丝,也伤不了露鲁塔一根寒毛。然而,若真能操控他的内心
为了进一步了解,艾恩立凯继续发动攻击。哈缪丝则一边窃笑,一边闪避他的攻击。
露鲁塔看着在地面上进行的最后战斗。
他心想:哈缪丝=梅瑟塔啊,妳就不要再玩弄艾恩立凯了。还要让这寄托着微乎其微希望的悲哀的战斗持续下去吗?
让艾恩立凯死心吧!从战斗中解放生存的**,从痛苦中解脱吧!
哈缪丝感到喜悦、怜爱,因为艾恩立凯那永不放弃的心。
然而,对露鲁塔而言,他只从艾恩立凯的身上感觉到悲伤。
露鲁塔企图断绝所有人的念头,但唯有艾恩立凯仍未死心。
他叹了口气。
战斗持续了十几分钟,艾恩立凯只要一跃到半空中,随即就会被砾弹击落。这对拥有超回复能力的他而言,并不会受到什么特别的损伤,但是掉落地面的撞击力道却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艾恩立凯站了起来,哈缪丝就站在其中一个尖塔上。
她再度开口:
「伽克莉已经读取露鲁塔的内心。一开始虽然打算操控他,但最后还是失败了。他具有足以抵抗以魔术操控精神力的耐性。
伽克莉和露鲁塔心灵相通后,知道他的内心被囚禁在绝望的深渊里。
也了解他之所以收集幸福之『书』,是为了要逃避这无止尽的绝望。
最后,伽克莉爱上了露鲁塔。」
艾恩立凯要听的是接下来的事情,露鲁塔究竟是为何而绝望?
他发动更进一步的攻击,就在这个时候,哈缪丝停止了动作,艾恩立凯也不自主地停止攻击。
「艾恩立凯,你听到这里还不了解吗?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无法实现伽克莉的心愿吗?」
「」
艾恩立凯没做任何回答。
「你早就听过了吧?伽克莉爱上了露鲁塔。换句话说,实现她的感情,让露鲁塔幸福,就是所谓的堇色愿望。」
「原来如此。」
「就算不知道伽克莉的过去,你也能够了解吧。想要凭蛮力打倒露鲁塔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那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一个。
让他停止再继续收集幸福的『书』,改变露鲁塔的心。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方法吗?」
「」
「这样还不懂吗?你以自己为例想想。
曾经被札托吃掉而打算自杀的你,不正是被洛萝缇改变了一生吗?
洛萝缇对你做了什么事?」
洛萝缇曾劝自己不要自杀,甚至整天缠着自己,偶尔还会做些蠢事,也因此改变了艾恩立凯的想法。
「这是同样的道理啊。能够改变一个人的想法、击溃绝望的就只有一件事,这很简单不是吗?
就是要有一颗体谅的心。没有任何盘算、没有任何虚伪,只要一份打从心底的关怀。
所以要实现堇色愿望的唯一方法,就是去爱露鲁塔。」
艾恩立凯已经动弹不得。这么理所当然的事情,自己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你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吧。你一心只想着如何打倒露鲁塔。
所以你是不可能成功的。若不靠你自己体会是不行的,不可以由我来告诉你。因为一旦有目的,就没有办法打从心底去体谅露鲁塔。」
「」
脑中一片空白。如此简单的事,却也是如此的困难。
「没错,不可能的。露鲁塔是支配这世界的魔王。
没人能打从心底去体谅他、去爱他。事实上,除了伽克莉一个人外,没人会产生这样的念头。」
哈缪丝低下头看着艾恩立凯,他一脸茫然地抬头盯着她。
「若责怪你的话,似乎也不尽人情。因为没人能够办得到,所以你也不用在意。」
「露鲁塔是为何而感到绝望?」
「你还是不死心?现在问这些有什么用?」
「我不知道。」
「好吧。若你想知道的话,就继续打吧。」
两人再度开战。
艾恩立凯脑筋一片空白。他遭到重重的一击。世界即将毁灭的事实、无力阻止的自己,以及长期以来的奋战,全都是徒劳无功。
他脑海里已没有任何想拯救世界,或是阻止露鲁塔的想法,只想把话听完而已。
露鲁塔停下脚步,接着抬起头看着那个若自己没有出手,就会持续被搁置的地面战斗。然而继续下去的话,艾恩立凯实在太悲哀了。
为了出手制止,露鲁塔握着拳,竖起右手食指。
艾恩立凯攻了过来。再告诉他有关伽克莉的事,或许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但话都说出口了就该说到底。
哈缪丝跩了屋顶一脚,跃向隔壁的屋顶。
「我再告诉你吧。
露鲁塔=库沙库纳吃掉的其中一本『书』。」
她在瞬间停住。哈缪丝往下一看,邦特拉图书馆的中心处出现异状,位置就在封印迷宫的正上方。
露鲁塔=库沙库纳的食指往上一动。
出现异状的地方,就在封印迷宫的中心处。
这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击没发出任何声响,没有浪费半点力量。就只是一瞬间,从地上冲向天空的攻击。
应该称之为『针』吧。虽然体积庞大,但形状和针没两样。
大约有人的大腿那么粗,长度从邦特拉图书馆地下,贯穿地上的天花板后直达天空,可能比世界上任何建筑物都还要高。艾恩立凯第一次见识到露鲁塔的力量,针突出地面时连肉眼都追不上。
「哈缪丝。」
艾恩立凯轻声呢喃。
针的中央处出现哈缪丝身影,针刚好从她的背部胸口中央刺穿出去。
咳咳。哈缪丝吐出鲜血,血从嘴角流向喉咙,最后滴落脚尖。除了吐血之外,她的身体一动也不动。
不管等了多久,哈缪丝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哈缪」
他已经无法完整表达。艾恩立凯单脚跪在地上,这下就连最后的希望关于伽克莉的情报也消失了。
针耸立在露鲁塔的右侧,露鲁塔弯下右手食指看着天花板。
「哈缪丝=梅瑟塔,这样可以吧。艾恩立凯死心了,妳的愿望也达成了。」
露鲁塔瞄了一眼,迷宫的天花板伴随积木倒塌般的安静声响崩坍。就在阳光射进来的同时,露鲁塔的身体飘浮在空中。
他的双手稍稍张开,脸朝向蓝色的天际。露鲁塔飞向天际,宛如飞向太阳的燕子般轻盈。他穿过地面,越过图书馆的土地上空,通过哈缪丝的身旁。
间隔了两千年之久,太阳下再次出现露鲁塔的身影。
「这温暖的阳光真令人怀念。」
迅速上升的露鲁塔停了下来。赤脚的大拇指停在巨针的尖端,衣服和头发飘扬翻飞。
「一切都是如此令人怀念。明明吃了几千本『书』,明明是我如此熟悉的世界。」
他的身体娇小而稚气,看来就像个年纪不到十五岁的少年。
纤细、柔软、妖艳、**的上半身。从手背、左肩到胸口,描绘着有如藤蔓般的刺青。
衣服仅有裹在下半身的布,就连皱折的裙子,看起来也像是裸着上半身的长袍。
这是人类的脸孔吗?任谁看到肯定都会这么想吧。他的模样带着忧郁、漾着慈爱,但又似是机械,并非生存于世间之人的脸。仿佛是天才艺术家的梦想,与绞尽脑汁后描绘出的奇妙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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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这是一个自己看厌的世界,但亲眼目睹后,却依旧如此美丽。」
露鲁塔的头发随风飘动,他用手撩起及肩长发。
透明的发色那是天生具有魔法权利的证据,艾恩立凯也很明白,那就是维持此种能力的证明。
露鲁塔=库沙库纳,他的能力就是吃掉『书』。
他花了两千年的时间不停地吃。
将自己的身体化为树木,持续活了二千年时光的『书』。
利用因果抹消能力作为防御的『书』。
能长出巨针的『书』。
能飞行于空中的『书』。拥有思考共有能力的『书』。超乎常人知觉的『书』。拥有束缚能力的『书』。能操弄绳索的『书』。
以及能毁灭世界,操控终章猛兽的『书』。
露鲁塔吃了形形**,与各种令人难以想象的『书』。
哈缪丝等级的战士之『书』不少于五十人以下,就连超越哈缪丝的战士之『书』也超出十根手指头。
露鲁塔可随心所欲地使用这些力量。一样拥有吃『书』能力的札托,可能在吃下千分之一左右的力量时,就会因为能力达到极限而走火入魔。
两千年来,他持续渴望着『书』,把强者的『书』与幸福者的『书』收进假想的脏腑内,化为自身的力量。
「啊。」
仅仅发出这道声音之后,艾恩立凯的身体就动弹不得了。虽然心中告诉自己要战到最后一刻,却又感受到违抗这个命令的实力差距。
露鲁塔花了很长的时间环顾四周,无法衡量他的心情。想看他的表情,自己所在的位置又太高,就算看了想必也无法理解。
他在找什么东西吗?或者还存在一丝的留念?
突然,他的视线集中在一点,艾恩立凯也朝那个方向望去。
十五头巨鲸在空中飞行,速度比飞机还快。那是操控鲸鱼的邦伯,他总算赶到了。
邦伯站在最后一头鲸鱼上,在看到邦符拉图书馆同时迅速降低高度。速度变得更快了。邦伯的身影近了。
就在鲸鱼突击的同时,艾恩立凯也展开行动。
艾恩立凯发出自己所能产生的最强雷击,加上巨鲸的高速突击。
露鲁塔开始移动双手,右手释放出宛如棉花般的细长光线,左手则产生了隐约可见的黑色雾气。
光线瞬间把十五头巨鲸切碎,伴随鲸鱼的悲鸣声,邦伯迅速坠往地面。
黑色雾气吸收雷击,并送回艾恩立凯身边。艾恩立凯的身体瞬间焦黑倒地。
确认那是人类最后的抵抗后,露鲁塔孤寂地笑了笑。
「露鲁塔」
艾恩立凯从肺里挤出微弱的声音,连他自己也不确定能不能听到。
「你有何愿望?」
露鲁塔低头看着艾恩立凯。
「你究竟想要什么?你已经得到所有的幸福,吃下了它们,你还想要什么?
你已经拥有了一切,还对什么事感到绝望?」
露鲁塔如此回答: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我想要的东西,我对于有这样一个世界,有你我这样的存在全都感到绝望。」
艾恩立凯好不容易才撑着听完这些话,他闭上双眼。
他是最后一个抵抗者。一旦他倒下,所有人类将放弃活下去的**。
时间是十二点二十九分,太阳升至空中。
谁也没有察觉到。
被针贯穿胸口的哈缪丝正在微笑。
谁也没有留意到。
在这个世界上,唯有哈缪丝达成了自己的目的。打从露鲁塔开始行动之后,死亡的就仅有哈缪丝一个人。包含露鲁塔在内,其它人全都是输家,只有她一个人是赢家。
哈缪丝的尸体流下了一滴鲜血。<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