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第三章 高傲奴隶的使命
第三章高傲奴隶的使命
哈缪丝说的话,并没有传到奔走于第五迷宫的尤奇佐纳与尤莉耳里,兄妹全身负伤,在迷宫里杀出一条通路。
以往封印迷宫第五阶层对尤奇佐纳他们而言,就像是在跑慢跑般轻松。这层的卫兽在腐坏波动前,完全没有招架的余力。
然而,如今却不同。第二阶层与第三阶层的强力卫兽们,阻挠了兄妹俩的去路。
「尤莉,不要畏惧!继续前进。」
「是的,哥!」
挡在前方的是守护第二阶层的最强等级卫兽,拥有五颗头、被称为『狱王蛇』的巨蛇。尤奇佐纳以腐坏波动迎击卫兽喷出的腐酸,站在身后的尤莉,则是以哥哥让渡给他的力量作为保护。
五个头同时仰起,从四方展开攻击,尤奇佐纳将波动以带状释放并加以防卫。
机会落在挡下『狱王蛇』攻击后的空档,尤奇佐纳朝正前方发动腐坏波动。
「突击!别迟疑!」
「是!」
他向后头的尤莉叫喊,同时朝正前方冲了出去。腐坏波动让卷曲的蛇一部分身体瞬间坏死,坏死的部分成了脆弱的石灰块。尤奇佐纳用身体冲撞该部位,贯穿石灰块,尤奇佐纳与尤莉冲破敌人的体内。
贯穿敌人身体,突破出一条通路。明知不可为,但两人还是毅然往前行。
「唔!」
『狱王蛇』从背后向尤莉喷出腐酸,尤奇佐纳转过头去。差一点就来不及防卫。
「别停下来!快跑!」
「是!」
两人死命地往前奔跑,逃出『狱王蛇』的追杀。没必要打倒牠们,若是要一一将牠们击倒的话,可能连迷宫的一半都还没走完,体力就全部耗尽了吧。现在的唯一目的就是一心往前冲,顺利到达最下层迷宫。
接着挡在前头的是第三阶层的卫兽『枪士』,明斯或洛萝缇等级的话,一对一对战时还不见得赢得了牠。
尤奇佐纳没使用腐坏波动,以本身的武术底子闪过枪的攻击。绕到旁边的尤莉则瞬间跃入发动飞踢攻势。
趁卫兽倒地的空档,两人迅速穿越过去。
数分钟后,便没再和敌人接触。
「果然不出所料。」
尤奇佐纳说道。
「卫兽终章猛兽几乎全集中在第五阶层。一进入第四层,应该就能轻松前进吧。」
「是。」
「快点,一定要想办法收拾这个残局才行。」
「是。」
尤奇佐纳径自往前冲,身后的尤莉罕见地支吾其词。
尤莉心里想着在迷宫入口处应战的伙伴们,不知道原因、也搞不清楚状况的他们,现在肯定会在奋战中。
尤奇佐纳被他们要求说明时,他什么也没说,只说要大家遵从命令。这绝不是身为领导者该有的态度。
尤莉当然也了解个中的原因。
因为一旦说出真相,那至今所隐瞒的秘密就得全部被公开。包括邦特拉图书馆真正的历史,以及沉睡于第二封印书库的天国。
隐瞒这些秘密是尤奇佐纳与尤莉的使命。
不过,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还需要再坚持所谓的使命吗?
现在可能连要隐瞒这些秘密,都已经不可能了吧。
比起走漏这些秘密,眼前有更恐惧的事情等着大家,现在还有继续欺骗的必要吗?
「哥。」
不能提出这样的质问,尤莉从没想过自己会反抗尤奇佐纳。
「哥。」
「怎么了,尤莉。」
尤奇佐纳停下脚步,转过头来。
「没、没什么,我们快走吧。」
尤莉没停下脚步继续往前急驰,尤奇佐纳随即从后面赶过尤莉。
尤莉感觉一阵心痛。
哥哥到现在还想着要保守秘密,要维持图书馆的秩序;和昨天一样,想要保卫图书馆。
明知这是不可能,就算能度过这次难关,也不可能继续向同伴们隐瞒秘密。
如今还以为有办法保住图书馆的人,恐怕只有他一个人吧。邦特拉图书馆与武装司书,今天肯定全都会灭亡。
只有哥他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尤莉悲痛地看着哥哥的背影。
如同尤奇佐纳所预期,第四阶层几乎不见卫兽的踪影,少数残留的几头卫兽,由于可藉由脚步声判断方位,所以一次也没碰到。
「这样轻松多了。」
身后的尤莉说道。
「对啊。哥你身体还好吧?」
「没问题。」
话虽如此,但消耗大量体力却是事实。原因不是战斗,而是气温寒冷所致。打从出生以来,他的身体就禁不起寒冬,这全都归因于他的肺病。
尤奇佐纳一边跑一边小小地咳嗽。地下冰冷的空气,会对尤奇佐纳的肺造成伤害,所以平常绝不会把上架与借出的作业加诸在他身上。今天再入迷宫,是从他接受一级武装司书升格检定以来的头一遭。
要是平时的话,尤莉一定会翻脸的。尤奇佐纳回头看了一眼,使了一个要她不必担心的眼色,现在还没引发令他动弹不得的严重咳嗽。
「」
尤奇佐纳一面跑着,一面突然想起了以前的往事。
那是残留在内心最初的记忆,比自己小两岁的尤莉出生前的事情。
母亲和家中雇用的小侍女拍着手激励尤奇佐纳,已经很会爬行的尤奇佐纳,手攀着桌缘想要站起来。
那时,尤奇佐纳却突然因激烈咳嗽而跌倒,母亲和小侍女发出惊讶的尖叫声,从口中吐出的紫黑色物体,令懵懂无知的尤奇佐纳大哭了起来。
这是最初的记忆。
在尤奇佐纳的记忆中,他的人生完全是与肺病一起度过的。
肺病是个与生俱来的怪病,既非遗传也不是被传染,但无论是魔术或是医学都找不出医治的良方。医生说,即使是天生具有魔术才能的人,要学会治疗的魔术,都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除了让胸口保持温暖以及情绪安静之外别无他法。尤奇佐纳的少年时代,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在床上度过,其余时间也顶多只能趁着气温暖和时到庭院里散个步,或是到家里的图书馆看看书。
他的家境富裕,父母都很慈祥,家中仆人也都很照顾、疼爱尤奇佐纳。生活非常充裕。虽然患有同样病症的小孩并不多,但尤奇佐纳肯定是最得天独厚的病人。
该说是命运作弄人吗?还是因缘造化呢?
随着他的成长,尤奇佐纳的内心,开始燃起一股阴郁的怒气。
过了十岁,大部分的少年都会开始自问人生应有的样子。
如果再这样下去,肯定会过着顺遂平稳的日子,等待总有一天会到来的死亡。若是人生就这样结束了。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生下来的?如果只是为了等死而活着,那和没有出生不是一样吗?
这真是过度奢侈的烦恼。然而身处烦恼之人,又何以意识到这点。
找不到可以发泄烦恼的管道,他周遭的每个人都对他太好,每天的生活也都太过平顺。
「哥,你怎么了?」
尤莉对从一个病弱的少年,变成最强等级的武装司书尤奇佐纳问道。
「没事。」
尤奇佐纳问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以前的事呢?听说人在死前,会想起自己全部的人生历程。
或许真是如此吧。
尤奇佐纳此刻的确正面临恐惧的危机,兄妹俩正朝着死亡疾驰而去。
「」
脑海中再度浮现出许多过去的情景。
那段少年的时光。
最令尤奇佐纳感到心烦的人就是妹妹尤莉。他并不是讨厌她,反而自认为很疼爱妹妹。她可以说是自己最爱的人,正因如此,他才更加厌恶妹妹的存在。
从孩提时代开始,尤莉就硬是把看顾尤奇佐纳的工作从仆人手中抢来做。年纪还小时,只是整天黏在仆人的身旁。但随着逐渐成长后,尤莉也渐渐掌握照顾的诀窍,在尤莉年过十岁时,就能担负起大部分的工作。
虽然也是基于爱慕哥哥的行为,但应该不仅于此才对。显然她把照顾哥哥的病当成是一种娱乐,在幼时玩办家家酒的延伸上,还包括照顾尤奇佐纳的病情。
(我是妳的游乐场吧。)
他很想对把怀炉放在自己胸前的尤莉这么抱怨。
有什么乐趣吗?或许妳觉得好玩,但我一点也快乐不起来。
啊啊,对喔。只要妳开心就行了。在我死之前,只要妳尽情玩得开心就好了。
话中夹杂着一种,对健康妹妹的嫉妒与无力的感情。
然而他非但说不出口,连脸上的表情都不敢表现出来。
尤奇佐纳天生就是这样的人。
两人的关系有所变化,是在尤莉十二岁,亦即尤奇佐纳十四岁的时候。这年冬天,不管怎么用暖炉取暖,寒气还是不断地从墙壁渗入。
尤奇佐纳的肺病再度发作,隔了一个月之久再次发作。跟过去一样,呼吸困难、喉咙不断咳出令人作呕的痰。
感觉肺里像是被石炭塞住似的。不管咳几次,石炭仍旧卡在肺里。
「少爷!」
「快点叫医生来!」
仆人努力地拍抚尤奇佐纳的背,每隔五分钟就替换一次温水沾湿的毛巾。但却没有半点能令人感到放心的效果。
最近症状发作的频率似乎逐渐增加,病情也一天比一天严重。
或许会在今天做个了结吧。如果不是今天的话,下次也难逃一死;抑或是再下一次。反正不管是什么时候,也没有多大的差别。
病情之所以恶化,或许和年纪的增长有关吧。还是因为尤奇佐纳逐渐心死的缘故,这点尤奇佐纳自己也不晓得。
由于缺氧的关系,眼前一片漆黑,好不容易赶来的医生也束手无策。
就在这个时候,尤莉突然推开医生,强行拿掉他胸前的怀炉与温热的毛巾。
尤奇佐纳以他陷入黑暗的意识心想:这是要杀了我吗?
「尤莉,妳在做什么!」
「妈,您先别出声!」
尤莉把手贴在尤奇佐纳**的胸膛上,接着闭上眼睛,用力地吐了口气。
瞬间,尤奇佐纳的胸口起了变化。原本卡在胸口的石炭,逐渐温热地燃烧后化开。医生和母亲拼命地想要推开尤莉。但尤莉死命地抓住哥哥,将手持续放在他的胸口上。
数秒钟过后,尤奇佐纳张开嘴。
「尤莉,妳在做什么?」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每次发作期间,连呼吸都感到困难。即使之后缓和下来,也几乎会有一整天说不出话来。
「尤奇佐纳,你能说话吗?」
「嗯,我能说话。感觉整个人突然快活了起来。」
整个房间里的人,就只有尤莉一个人不为所动。她正闭着眼睛,把所有精神集中在她贴于胸前的手。
「尤莉,妳在做什么?」
没有回答,任何人的声音似乎都无法听进耳里。
「妈,您可以把电灯关掉吗?」
尤奇佐纳要求。母亲关掉电灯,昏暗之中,尤莉的手掌发出朦胧的微光。这是什么。除了尤莉之外,每个人的视线都盯住那道橘色的光芒。
闭上眼的尤莉安静地说。
「哥、妈,说不定我是个天才唷。」
「这是魔法吗?」
尤奇佐纳一边看着尤莉的手,一边这么说。他活了十四个年头,至今尚未见识过魔法。
「没错,是魔法。」
「妳何时做了魔术审议。」
尤莉摇了摇头头。
「我什么都没做,有一天突然就会了。」
「可能会发生这种事吗?」
当时的尤奇佐纳还不清楚,但事实上这是极为罕见的情况。唯有强烈的愿望与坚强的意识,才有可能发生这种事情。
尤莉说:
「刚开始时,我只是想试看看,认为也许下次就会成功。刚才我觉得一定可行,结果就成功了」
「尤莉!」
母亲一把抱住治疗中的尤莉。
「这是奇迹,令人无法置信。会发生这种事,绝对是现代管理者的协助。」
仆人们也边流泪边说。
「尤莉小姐!真是太好了,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医生笑着耸了耸肩。
「这顿时让我对医学感到无力。不管再怎么努力也敌不过魔法,敌不过人的心愿。」
尤莉和母亲,以及医生和仆人们乐成一团,尤奇佐纳却以冷酷的眼神看着他们赞美尤莉的模样。
那可能是专为了医治我的魔法权利吧,其它的病肯定完全束手无策,或许连和我患同样病症的人也救不了。
我妹妹还真是厉害,连魔法都没学过,竟能把我这个没救的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然而,被救了一命的我又算什么呢?
为何尤奇佐纳会陷入极度的孤独感。明明周遭尽是担心自己、关爱自己的人。
尤奇佐纳站起身。
「嗯,我已经没事了可以请你们出去吗?」
宛如在满满的厌动上浇了冷水,大家盯向尤奇佐纳。搞得自己像个累赘似地,尤奇佐纳一时难以清楚表达自己的心情。
「哥,怎么了?」
「我并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我已经没事了,就这样而已。」
大家都没办法理解,为什么他要说这种话,就连尤奇佐纳自己也不清楚。
「不,我没有恶意,我是真的已经没事了。」
尤奇佐纳露出笑容,大家带着困扰的表情走出了房间。
肯定没人能理解他的心情吧。因为这一瞬间是那么地美好,如此令人感动。
尤莉才是感动与奇迹的主角,尤奇佐纳只不过是陪衬的绿叶,一个被奇迹力量解救的可怜少年罢了。
尤奇佐纳觉得自己真是悲哀,那种极度悲惨的厌觉一定没人能理解。
从那天起,尤奇佐纳就开始变得有些寡言。
尤奇佐纳变得郁抑寡欢,看到尤奇佐纳的模样,父亲表示能理解。
「这年纪的男生,都会有这么一段时期啦。」
尤奇佐纳觉得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这样,能被妹妹奇迹力量救活的哥哥,这世界的历史上又有几人呢。
在发光发亮的尤莉面前,尤奇佐纳充其量是个影子;只是尤莉美丽物语中的一个副属物罢了。
对尤莉感到厌恶,并非是不爱她。她是尤奇佐纳最珍爱的人,至今仍未改变。然而这也更助长自己的劣等感。
就在这个时候。
尤奇佐纳有了一个奇妙的习惯,每到了晚上,夜深人静只剩下他一个人时,他便会盯着房间里的花。那是尤莉每天照顾他后一定会摆上的花。
没有赏花的感觉,更没有对尤莉心生感谢的意思。
他露出充满杀意的眼神直盯着花朵。简单说的话,这不过是他牵怒的一种方式。对尤莉无处发浊的情绪,藉由怒视的方式来解除。他从没想过直接对尤莉发脾气。尤奇佐纳也做不出像是摔破花瓶或是把花怒散一地的行为,所以想出了弒杀的方法。
这实在是有点小家子器、没出息的一种牵怒方式。不过,尤奇佐纳原本就是这样的人。
然而,这同时也是尤奇佐纳才能发芽的瞬间。
天才有时会有奇特的想法,而天才就是从奇特的想法之中所产生的。事情就是如此。
尤奇佐纳怒视着花朵,全神贯注想要视杀那朵花。这不可能的行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让世界的道理为之扭曲。
一个月后,尤莉不解地说,最近花怎么那么容易枯死啊。
三个月后,医生一度怀疑尤奇佐纳的房间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病菌。尤奇佐纳这时第一次察觉到能力已经萌芽的事实。
就这样,六个月后,尤奇佐纳只要稍用手一指,就能瞬间让花枯萎。
一年后,不再只是花朵,连虫或是老鼠也能成功杀害,他把这个能力叫做腐坏波动。这个能力之后也成为让尤奇佐纳登上最强要角的一大功臣。
真是奇妙的因果,造就最强男人的契机,竟然是因为对妹妹的嫉妒心。
这件事从未告诉过其它人,因为觉得羞愧而难以启齿。
当然也没告诉过尤莉本人,然而事实上,他总觉得尤莉说不定依稀察觉到了。
尤奇佐纳决定走上武装司书一途,这当然会遭到反对。妹妹、双亲、医生、仆人,以及他全部的朋友,总之,就是所有认识尤奇佐纳的人。
尤奇佐纳力排众议。
与其只能活着等死,不如有效利用自己萌生的力量,这是尤奇佐纳的期望。为此就算牺牲性命也无所谓。
尤奇佐纳很快地便从研修生升格为见习生,在他成为研修生时,腐坏波动的力量就已经完成了一半。接下来就只差学会**强化的魔法,以及累积必要的知识与经验。
能力苏醒以来,已经过了四年的时间。
某天,尤奇佐纳和友人摩卡尼亚闲聊,地点就在图书馆附近的自助式餐厅。虽然尤莉也在尤奇佐纳的身旁,但尤奇佐纳没主动和她说话时,她几乎不会开口。
「你最近变了不少。」
两人不仅同年也是同乡,都是拥有残虐、凶恶能力的人。虽然周遭的人都说两人是竞争对手,但私底下两人的交情还不差。
「的确。」
尤奇佐纳也注意到自己的变化。虽然他原本就不多话,但最近情况似乎更为严重。
「你最近常常面露凶光,越来越难和你说上一句话。」
「面露凶光?」
「嗯。与佛特纳先生、马特阿拉斯特先生、伊蕾伊亚小姐相同的眼神。」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
「平时虽然一副亲切的模样,但却能轻易杀死人。」
尤奇佐纳想了想。
「如果这是使命的话,那也没办法。不管是伤人,或是杀人。」
「杀人也算是一种使命吗?」
「为了使命,也许得杀人,这和单纯的杀人不同。」
摩卡尼亚孤独地摇了摇头。
「你真的变了。」
「不是变了,而是成长。」
尤奇佐纳确实是变了。从一个安静、病弱的少年,成为一位冷血的战士,他自己也对这急剧的变化感到惊讶。没想到环境的变化,竟能改变一个人。
「你为什么能改变这么多?」
摩卡尼亚孤寂地这么发问,他拥有强大的能力,但他天真的一面一直没消除。
为了这位没办法抛掉天真一面的朋友,尤奇佐纳思考身为武装司书的生存意义。一会儿后,他整理出脑中的想法,一口气说了出来。
「我最近有一些想法,觉得人生就是一种使命。」
「意思是?」
「我不确定是人生需要使命?或是使命造就出人生。然而,人生与使命是不可分的。」
「」
「每个人都拥有各自的使命,那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在人生的某处发现,或是被赋予的东西。
也有可能是自己发现的,或许是家人所带来的使命;也有国家付予的使命。非得打倒敌人才行我觉得这样的宿命也是使命。」
使命带来苦难,同时也带来幸福。
幸福紧跟着不幸是多么地充实,而人生就活在这充实之中。
我觉得所谓的人生,就是被赋予的使命内容与相对的组合。」
尤奇佐纳瞄了一眼身旁的尤莉。
尤莉曾经愉悦地照顾尤奇佐纳,因为她在尤奇佐纳的身上发现自己的使命。
「我觉得成为武装司书是自己的使命,如果没能完成使命,和死了有什么两样。只要能这么想,人必然会改变。」
摩卡尼亚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啊,漏洞百出的人生观。」
「我既不是哲学家,也不是老师。我不知道这是否正确。但对我而言就是如此。」
「我不赞同,我没办法像你这样。」
「没这回事,我相信你也绝对会变。」
带着忧郁表情的摩卡尼亚摇了摇头。
「以前的我不具有使命,肩上一身轻而活着。然而现在不同了,我成为武装司书,得到让我前进的使命。」
「使命。」
「我感谢武装司书,要不是武装司书,我什么都不是。」
「感谢使命,因为感谢而战,感谢让你变强。真是幸福啊。」
「是啊」
「和我截然不同。」
尤奇佐纳的话,还是没能到得了摩卡尼亚的心坎里。两人后来各自选择不同的路。摩卡尼亚成了反叛者,而尤奇佐纳则成了继任的dai理馆长人选。
他并非不了解摩卡尼亚的心情,然而尤奇佐纳的想法却不同。
他感谢给予自己使命的所有事物感谢:感谢尤莉、家人、邦特拉图书馆与伙伴们。还有世人与他们的『书』。
感谢给自己使命的所有事物。
尤奇佐纳觉得自己接受了数不尽的恩惠。
尤奇佐纳升格为武装司书后,展现了他的工作能力。虽然无法加入深入迷宫的行列,但取而代之的则是在图书馆外努力的成果。
库拉自治区的停战监视与协力维持治安、发现新矿山与指挥挖掘工作、建立和『书』有关犯罪的国际性支持体制等等
尤奇佐纳声名远播,友人摩卡尼亚也稳建地完成工作。不管是摩卡尼亚或是尤奇佐纳,这两人谁能够成为dai理馆长,肯定都能让邦特拉图书馆处于安然之地吧。各地方的人士都这么认为。
然而这段时期,哈缪丝和马特阿拉斯特私下不约而同地伤透脑筋。
这是后来才知道的,当初他们有过这样的对话。
「下任的dai理馆长如何是好,真的很难抉择耶。」
哈缪丝在dai理馆长办公室内,一边看着两人的数据,一边抱头伤神。
「好像没有适任者。」
马特阿拉斯特也搔着头。尤奇佐纳与摩卡尼亚,被一般人视是无懈可击的完美人材。然而,他们却无法接任dai理馆长的职物。
「不管是尤奇佐纳还是摩卡尼亚,两人都好令人惊讶。难道真的无解吗?怎么这么好的孩子会来当武装司书啊。」
哈缪丝一副走投无路的样子。
好人是无法胜任dai理馆长这个职务。因为这是一个欺骗世上所有人,暗中干尽坏事的工作。像佛特纳与马特阿拉斯特这种披着羊皮的坏人,才是最适合的人选。其次则是哈缪丝这种从头坏到尾的人。
尤奇佐纳与摩卡尼亚这种真正的好人,是最坏的人选。
「邦伯又是个笨蛋,没办法胜任dai理馆长的工作。」
「总之,最终还是得从尤奇佐纳与摩卡尼亚两人之中选择其一吧。只好视情况而定了。」
之后的三年。尤奇佐纳仍不改作风,持续竭尽武装司书的任务。看起来虽然冷酷、不尽人情,但他的判断却常常是正确的。这样的评论依然没变。
终于到了该对尤奇佐纳吐露真言的时刻,尤奇佐纳与尤莉被哈缪丝带往第二封印迷宫。
她说是为了重大的事情,可是,哈缪丝看起来好像在犹豫着什么,尤奇佐纳与尤莉猜不出来,闷不吭声地往前走。
「要告诉你这件事,心里多少有些挣扎。」
哈缪丝如此说道。
「为什么?」
「因为你真的相信武装司书代表正义的一方。」
尤奇佐纳觉得哈缪丝说了令他感到厌恶的事情。
事实上,尤奇佐纳对哈缪丝相当感冒,但他和其它人讨厌她的理由不同,因为他觉得哈缪丝不是一名真正的武装司书。
「倘若这不是事实,那我便没有继续担任武装司书工作的理由。」
哈缪丝走着走着长叹了口气。
「啊啊,还是算了。你都这么说了,要我怎么说服你啊。真伤脑筋耶。尤莉救救我吧。」
尤莉皱起眉心想:就算妳这么说,我也无能为力。
「尤奇佐纳。真的很抱歉,武装司书并非如你想象的那样。既非正义的一方,也不是什么秩序的守护者。
我想你可能会深受打击,但只希望你不要因此而自杀。」
接着哈缪丝开始说出尤奇佐纳心存感激的武装司书真正的历史。
时间推移到一九二九年一月十二日。
在处于极度混乱的邦特拉图书馆中,哈缪丝嘴巴凑到广播器前说:
「接下来就让我来告诉大家真实的情形,邦特拉图书馆真正的历史。
如果不先知道这些,便无法理解现在所处的状况。请大家冷静地听我说明。」
哈缪丝途中夹杂一段长长的沉默,这是为了让大家彻底理解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四年前,她也曾向尤奇佐纳说过同样的话。当时似乎也像现在这样,夹杂这么一段沉默。如今把当时的话,转而说给全体的武装司书们听。
「嗯哎呀,到底该从何说起呢
对了,我先来做个比喻吧。」
她经由触觉丝,窥伺第六书库前聆听的武装司书。原本应该化身为战场的图书馆,如今陷入一片死寂。
「小时候,大家应该都读过童话或是小说吧?
这类故事中,不是总会出现想要支配世界的坏家伙。
像是魔王、邪恶帝王之类的。
在小说中,这类家伙最终肯定会被正义的一方击倒,而正义的一方往往就是维护世界和平的使者。
可是,大家有没有想过,最后若是由魔王来支配,这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我想很少人会去想这个问题吧。或许应该说,没有那种闲工夫去想那种无聊的事情。
「现在我们所居住的世界,正是邪恶帝王支配的世界。
和小说不同的是,现实世界中并不会出现什么正义的一方。
邪恶帝王掌控了世人,现在已经没有人能违逆他的旨意。人们就这样任邪恶帝王的摆布,度过每一天。
这就是真实的世界。
然而,当然也有好的一面。几乎所有生活在这世界上的人们,并不知道自己受到邪恶帝王的支配,就连这家伙的存在都不得而知。只要不违逆邪恶帝王,还是能够快乐平和地活在这世上。
如果这么想的话,是不是觉得还不错呢?」
看到大家平淡的反应,哈缪丝感到些许不满。她原本打算做一个简单明了的比喻。
「当然,邪恶帝王终究是坏蛋,他指使一些小喽啰支配世人。而这些小喽啰手上握有武力与权力,在世界各地干尽坏事。
而这些所谓的小喽啰,指的正是我们武装司书。」
她知道武装司书们各个皱起眉头,因为他们无法理解哈缪丝话中的真正含意。
「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但却是事实。
让我再更具体地说明,这个世界与我们武装司书的由来吧。」
哈缪丝继续说,她重复那段曾和尤奇佐纳说过的话。
「我们称超越二千年之前的世界为乐园时代,我想这个大家都知道。
我们不知道乐园时代究竟持续了多久,有一万年甚至是十万年的说法。
当时,世界被三名世界管理者治理。
未来管理者奥伦托拉领导世人,现代管理者托伊托拉治理自然,而过去管理者邦特拉则纪录所有的状态。
他们的统治完美无缺,和如今的现代管理者或是政府截然不同。
相同的,世界上的人类也与现在不同。世界上每个人都像洛萝缇般温柔可爱。这个时代的人们既不会互相争夺,也不会彼此憎恨,皆和平地相处在一起。
和人类共同生活的,还有愉快的好伙伴们长伴左右。诱惑人们的妖精、令人景仰与畏惧的龙、以及其它的怪物或是妖异。然而,他们绝不是人类的敌人,而是为人类的世界增添光彩与变化而存在的。
真是一个完美的时代,宛如摇篮里的婴儿般。
不过,我们没办法亲眼目睹乐园时代的风貌,因为无法看到当时的『书』。
我们要是真能目睹乐园时代的『书』,或许会厌恶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吧。」
武装司书们笼罩在即使针掉落在地面上,都能听到其声响的沉默之中,一言一句都不想遗漏。
「为什么乐园时代最终会宣告结束,全世界的历史学家致力要找出答案,然而我们早就知道这个秘密。
单纯说来,乐园之所以结束,是恶人出现所致。
所谓的恶人就是拥有**的人们。**存在每个人的心里,然而他们却拥有超越世界管理者所限定的**。
恶人期待自己能够赢过其它人,比其它人拥有的更多,比其它人更加幸福;自己比任何人都还要独特。
变化慢慢地到来,虽然并不像现在这样,会出现犯罪者或是恶势力,但邪恶的种子已经萌芽、已经成长。
他们在不知不觉中、真的很缓慢地在增加。
不久,人类知道憎恨、也学会抢夺与嘲讽,并尝到支配的滋味;恶人开始违逆世界管理者,获得更强大的势力;接着驱逐善人加以支配,撒播不幸的种子。
在现今的世界之中,没有半个乐园时代的善人,我们是恶人的末裔。是违逆神的邪恶人类,渴求不能求得事物之子民。」
武装司书都在思考,这些话和邦特拉图书馆有何关联,又与现在的事件有何干?
「嗯~~你们再耐点性子听我说。
恶人将苦痛与悲伤向世界蔓延,引发犯罪,警察也跟着产生。最后出现国家、并开始征税,让引发的争端能进行裁决。
即使如此,虽然不知当时远比现在的世界好到什么程度,但在那个时代,至少没有我,也没有卡酋亚与希葛尔。
然而,终于出现一个男人,出现一名公然举着向世界管理者造反的旗帜,并且想要消灭世界管理者的人。
他的名字就叫做露鲁塔=库沙库纳。这个名字我刚才已经提过,他是邦特拉图书馆真正的馆长,也是宣告终结武装司书的人。」
「他和世界管理者开战,并打败他们,于是世界管理者从这个世上消失。露鲁塔=库沙库纳不只击倒他们,连神的力量都被他吸取,成为他自己的力量。
未来管理者奥伦托拉被露鲁塔夺取力量后,便从这世上消失。
现代管理者托伊托拉的存在价值,只不过是为了让世上的法则维持现状。
过去管理者邦特拉失去收集『书』的力量,生成的『书』遭管理者遗弃,被一一埋在土中。图书馆俨然成了一栋失去主人的废墟。」
此刻武装司书的心里一定觉得岂有此理,这栋图书馆从邦特拉创建以来,理应没有任何改变,一直存在于此才对啊。
「露鲁塔在消灭世界管理者之后,把邦特拉所在的这栋图书馆作为自己栖身的城堡,接着把从神身上夺取的力量『终章猛兽』解放到迷宫内,成了保护自己的卫兵。
终章猛兽就是我们现在所称的『卫兽』,他们真正的工作不是保护『书』,而且让人们无法接近沉睡于图书馆内的露鲁塔。」
其中数名武装司书反射性地回过头去。连接封印迷宫的楼梯上,群聚了无数的卫兽,不,是终章猛兽。
「我想大家都知道终章猛兽的实力,但就连终章猛兽的力量,也只不过是露鲁塔战斗力的冰山一角。
露鲁塔一旦认真起来,能轻易杀害全世界所有的人,支配邦特拉图书馆的露鲁塔想要让人类见识他的力量。
而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违逆露鲁塔,因为他不仅是世界上最强的人,还把神的力量占为已有。」
就这样,露鲁塔成了世界的支配者。不,或许说是所有人的支配者比较适当。因为露鲁塔他拥有这样的实力。
那么,已经拥有世界所有事物的人,接下来要做什么事呢?
登基为王统治世界未免太无聊了。身为世界的所有者,不可能去从事政治或是那些更为复杂的事。
既然这世界是露鲁塔所有,那收括全部的财富并无意义。就连死亡,露鲁塔都已经超越那个境界,露鲁塔已经没有其它事情可做。
他最后所期望的,
就是获得幸福。
露鲁塔向世人说道,既然这世界上的所有事物都归露鲁塔所有,那他们所感受到的幸福也全归露鲁塔。
露鲁塔命令把所有挖掘出来的『书』,全送来给自己。露鲁塔将收藏在『书』里的幸福视为供品。
跟随露鲁塔的人们,于是开始搜集埋在地下的『书』。他们努力地工作,因为只要惹露鲁塔不悦的话,就会被当场杀害。
露鲁塔的随从们、使役们在矿山里工作,不工作的人便遭到无情的鞭打,所有不从者全都只有死路一条。为了奴役更多人到矿山工作,于是从世界召集有能力的人。
这就是武装司书的由来。
武装司书的真面目,就是露鲁塔的奴隶;而武装司书真正的使命,就是把『书』送到天国去。
没错,长久一来,我们一直都欺骗了各位。」
透过触觉丝传来低语声,不知道是谁说的。
「dai理馆长好像疯了。」
哈缪丝把脸移开广播器,发出一阵窃笑。为什么大家都是同样的反应呢?
四年前的尤奇佐纳也是一样。他一边走下迷宫,一边听着哈缪丝说的话。
尤奇佐纳心想,dai理馆长好像疯了,应该立刻停止前往迷宫,尽快把这个人送到医院诊断才行。
怎么可能会有露鲁塔这样的人,武装司书更不可成为向他献『书』的奴隶。
「这一定是骗人的。」
尤莉听到微弱的声音,不知道哈缪丝是没听到,还是虽然听到但却不当一回事。
三人说着便到达第二封印书库,哈缪丝把手伸向门扉。
「你们肯定不相信,不过,这我可以理解。」
她缓缓地推开门。
「不过看了这个之后,你们应当就会相信吧。因为邦特拉图书馆真正的馆长,露鲁塔就在这里。」
尤奇佐纳看着门扉的另一头。
一棵耸立在书库中央的奇特树木,从树木散发出压倒性的压迫感,令尤奇佐纳不寒而栗,尤莉整个人则缩到尤奇佐纳的肩上。
「不需要那么害怕啦,只要我们不主动攻击的话,露鲁塔他是不会有动作的。现在是这样啦。」
哈缪丝进到第二书库,尤奇佐纳则边保护尤莉边进到里头。
如此令人心生畏惧的威严感,令人不得不相信哈缪丝刚才所说的话。这不是过去管理者邦特拉所创造出来的,如此邪恶的东西,也不可能是过去管理者所造的。
「你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他一时间无法回答,仅注视着树木,叹了口冰冷的气息。
「这实在太荒谬了。」
尤奇佐纳好不容易挤出这句话,耸立在他面前的树不停地摇晃。
「啊,可不能脱口说出冒犯的话,这棵树可是你我的上司。」
哈缪丝说完一阵窃笑。
「那容我继续说吧。」
哈缪丝继续说出让相信武装司书是正义一方的尤奇佐纳,更加心痛的事实。
哈缪丝向对位于广播器另一头的武装司书们,延续刚才的话。
「大家小时候应该都有听老师或是母亲告戒过吧。一旦撒了谎,为了要圆谎,得再扯出更多的谎言,于是需要更多不实的谎言。最后自己终究作茧自缚,谎言也必然败露。他们都是这么教导我们的吧。
我们应当要听从母亲的告戒才是,
因为这俨然就是武装司书的历史。」
哈缪丝脸上浮现出充满恶意的笑容。
「接着,我来说说武装司书成立后,历经百年左右的事情。
这样的时代充满一味榨取『书』的武装司书,与被杀害的世人,大约持续了百年左右。
然而,露鲁塔渐渐感到不满足。背叛武装司书与惨遭武装司书的虐杀在这种时代出现的『书』尽是些无聊的内容。
而且,连武装司书也渐渐显露出疲态,日复一日的背叛与镇压大量削减其战力。
这时登场的人,就是第一届dai理馆长马斯莱伊=卡奈尔,他可以说是邦特拉图书馆的第二始祖,是一名伟大的人物。」
全部的武装司书都知道这号人物的名字,因为没有一本历史教科书没记载他的名字。
「马斯莱伊察觉到以武力来支配的方法已经到了极限。以蛮力压制的话,势必会遭到同样的力量反弹,支配者迟早会失去力量,体制也会跟着崩坏。
然而,世人若是奋起反叛露鲁塔的话,肯定将无一幸免。
马斯莱伊于是着手进行武装司书的改革。
他的工作就是要美化武装司书。
人要支配人,就得师出有名。需要权威,需要威信。让民众产生权力者伟大的错觉,是支配者最好的手段。
将邪恶组织武装司书转变成正义使者,正是马斯莱伊的目的。
于是马斯莱伊开始改革,首先彻底肃清那些暗中做坏事的武装司书。这实在很过分吧。一直以来为了露鲁塔而行凶的人,如今却又因为露鲁塔遭到肃清。
接下来,马斯莱伊又给了民众『面包及娱乐(注:breadandcircuses民粹主义式独裁。)』,并课予公平的征税与劳役。而且,带给他们热闹的祭典与杂技表演。他很快便笼络人心。
最后,他告诉民众。
武装司书是一个被从大地消失的过去神邦特拉,任命为管理『书』的集团。以前虽然被那些邪恶集团以不正当的方法抢夺,但受到过去神邦特拉命令的我,今后将负起管理所有『书』的任务。
管理『书』是为了守护世界的和平与人类的死亡,所以民众有遵从武装司书的义务。
听说就这么一句话,让各地的叛乱行动迅速平息。世人觉得,若是那伟大过去管理者的命令,那也只能遵从。
人类还真是奇怪的生物。以力量来强压人们,结果毫无改变;但仅只是主张正当性,却又能让大家闭嘴。
因为这个缘故,武装司书于是从一个单纯收集『书』的组织,转变成正义的一方。因为非如此不可。
马斯莱伊的改革极为成功。之后,武装司书的组织力便急速扩张,武装司书的力量也让世界获得表面上的和平。
只是之后,馆长露鲁塔的名字成了绝对的禁忌。因为这是遵从过去神邦特拉馆长的指示,所以不能让真正馆长的名字浮出台面。
话虽如此,但邦特拉图书馆也因此克服了第一次的危机。」
让人产生鸡皮疙瘩的残虐历史授课继续进行。
「之后的三、四百年间也发生了不少事件,关于这部分请各自阅读历史课本。
简单来说的话,就是武装司书被分为管理『书』的集团,与统治民众两个集团。后者于之后独立,并直隶于现代管理厅。
最后,从现代管理厅的一元统治,成为分属于各个区域的分割统治体制,这就是所谓国家的诞生。」
其后有关现代管理厅的历史与转变为国家的过程,因为与现在无关,所以先行省略。
「接着,武装司书也在这个期间产生变化。
收集从世界矿山发掘的『书』,从中挑选幸福的『书』,奉献给露鲁塔;不具有献给露鲁塔价值的『书』,则暂时存放到迷宫之中。想要读取『书』的话,便可潜入迷宫,借给需要的人。终章猛兽徘徊的迷宫除了武装司书以外,一般人根本无法接近。
就是这样的制度。
还有,那个时期,也大致确立了现今武装司书的体制。
对了对了。知道这些事与了解露鲁塔=库沙库纳的人,只有武装司书少数的干部。为了保守这个秘密,知道的人是越少越好。」
该说的话也暂时告一段落,哈缪丝把脸别开电报机,做了一个深呼吸。
尤奇佐纳听完这些话哑口无言,不论是历史、使命,所有的一切都是谎言。可以说自己完全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看到一脸呆滞的尤奇佐纳,哈缪丝叹了口气。
「我曾经和马特争论究竟要不要告诉你实情。你能否承受这个事实?虽然马特坚称你挺得住。」
「」
他很想说自己无法接受,甚至想现在马上喝下阿葛克司水,忘了所有的一切。
「你认识伊蕾伊雅阿姨吧。我并没把实情告诉她,因为她那个人一向自负,而且生性顽固、绝不妥协。大家一致认为,她绝对无法接受自己是以露鲁塔奴隶的身分执行任务。」
哈缪丝说道。
「你当然也可以选择不接受这个事实,这时候就得请你喝下阿葛克司水消除记忆。当然,你也没办法就任dai理馆长一职。不过,我也不知道这样会有多好。」
尤奇佐纳不发一语。
「哥」
尤莉也只是叫了一声哥,就没再多说了。
尤奇佐纳突然把手伸向一本『书』,那是图书馆内时代最早、来自古代的『书』。
假设有一名战士,他的名字是什么并不重要。
在他所生存的古代社会里,村民之间的抗争与略夺是家常便饭。他从小就为了要守护村子而战。一次又一次的实战让他越来越强,恐怕就连现代的武装司书,对他而言都是一群软弱的家伙。
他的力量,让村落经常处于和平的状态。即使生在黑暗的世界里,唯有他的村落充斥着微笑。
然而这也为他们带来不幸。某个夜里响起危机的钟声,燃烧火炬的爆裂声与马的嘶鸣声闯入村子里。
他知道这世上存有『书』的略夺者,以及武装司书这令人不寒而栗的名字。数十名武装司书,伴随震天的马蹄声蹂躏了整个村落。
「『书』!」
「把『书』交出来!」
比野盗更加肮脏的装扮,醉心于杀戮的残虐表情。为了与邪恶的武装司书一战,他拔剑冲了出去。
「大家拿起武器!让女人小孩先逃!」
他一边挥着剑,一边向村人们嘶喊着。
「你想得美!」
其中一名武装司书向村人们施以沉睡魔法。他虽然以精神力勉强挺住,但他以外的村人没人可以抵抗。武装司书们践踏纷纷倒在路上的村民。
「可恶,没有人性的家伙!」
战士怒吼,一人撂倒众多的武装司书。虽然他努力想要唤醒村民,但他们全都在安稳的沉睡中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围住他!」
「从后面发射弓箭!」
他一个人撂倒七、八名武装司书,然而终究是寡不敌众。他被包围后,遭到从前后左右袭来的铁枪贯穿而倒地。
不幸的是,顽强的他并没有立即死亡。即使血都流干了,他还是半开着眼,耳朵也还能听到声音。他亲眼看到那些原应受自己保护的村民惨遭杀害的画面。
不久,已经看不到还能动的人了。
「结束了吗?武装司书的众兄弟们。」
出现一名男子,一名手持石剑、有别于那些家伙的男子。
「结束了。拉斯哥尔=奥塞罗,接下来麻烦你了。」
手持石剑的男子把剑穴入地面,瞬间出现一本本的『书』。读取『书』的武装司书们相继发出高亢的笑声。
「这是多么幸福的村庄啊,既没有饥饿,也没有病痛。」
「哈哈哈,真是大有展获。光是这些,就足以让露鲁塔满足一整年。」
他觉得这群家伙宛如恶鬼,毕竟是人类,竟能如此残虐。和数百年前的乐园时代相比,这里简直是地狱。要是能不出生该有多好。
「杀啊杀了」
倒地的战士手抓着土挣扎不已,一名武装司书见状说道:
「不知道这家伙的『书』如何?」
另一名武装司书看着他的脸说:
「应该不行吧,这家伙并不幸福。」
这是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接着便命丧黄泉。
尤奇佐纳用手触碰另一本『书』。时代和刚刚那名男子一样,同是古代世界;这次是一名女性的『书』。
她为了要寻找失散的丈夫而踏上寻夫的旅途。她想见丈夫一面,哪怕只是见他一面也好。想要见到他的妻子,带着这样的思念持续着寻夫之旅。
即使知道丈夫的死讯,她的旅程还是没有结束。因为她的希望,就是能陪在丈夫的身旁,把『书』放在心里度过她的余生。为了达成这个愿望,她于是潜入矿山。
矿山被喻为地狱。可怕的武装司书毫不留情地挥舞着皮鞭,奴役矿夫,过度操劳而病死的尸体被堆积在矿山的一角,死尸山一天比一天还高。
置身其中的女人,一心为了要如愿见她的丈夫一面,而不停地工作。
然而
「把那个人的『书』还我!」
一天,终于挖出她丈夫的『书』了。就在她手指触碰到之前,却被武装司书抢走了。她虽然向他们苦苦哀求想要看一眼,就算一次也可以,但却被拒绝。她不禁怒吼失控,最后遭到逮捕。
「住口!」
武装司书挥舞着鞭子痛打她。不过是普通人的她,满身是血、血肉横飞。
「那是我的『叔』!那个人的『书』是我的『书』!」
她大声叫喊。武装司书则带着嘲笑,无情地挥动皮鞭。
「鬼扯!这世界岂有属于妳的『书』!」
皮鞭一次又一次地抽打在她的身上,被鞭打的伤口遭到毒物入侵,她最后痛苦挣扎而死。一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前,口中都还不停地说想要看那本『书』。
看完『书』的尤奇佐纳,因为愤怒而全身颤抖。他不仅无法原谅这样的暴行,更令他为之气愤的,是他们居然毫不知羞耻地自称为武装司书。
「尤奇佐纳,这才是真正的武装司书。虽然方法有些不同,但做的事情是一样的。」
哈缪丝说道。
「无法原谅」
尤奇佐纳紧抓着书架低喃,哈缪丝叹了口气。
「要是你没办法接受的话,那就伤脑筋了。摩卡尼亚已经这样了,邦伯也不适任,凯萨莉萝与马法实力还不够。」
哈缪丝已经在盘算下一步。
尤奇佐纳又碰了另一本书。
比刚才那两本书的时代更为后面,那是武装司书被粉饰为和平守护者之后的『书』。这本『书』感受不到怒气,他们身为民众的守护者来完成任务。
那是一名武装司书的『书』,这个人物的地位仅次于dai理馆长。
「邦特拉图书馆馆长露鲁塔。」
他和当时的dai理馆长跪在树木之前。dai理馆长在树木旁,而他在其背后。
「我们从您拥有的世界中,选出这几本足以献给您的『书』,请您笑纳。」
dai理馆长手上拿了数本『书』,依序把『书』移向树木。『书』一接近树立刻化为粉状而消失。
当手触碰到最后一本书时,dai理馆长与身后的他都感到一阵紧张。
「这是最后一本『书』。」
说完,dai理馆长把『书』拿向树木。
他心想就是现在。
瞬间,『书』变成短剑,是一把长约中指,仿造青虫外型的短剑。那是追忆战器之一的常泣魔剑阿赫莱伊,这是他找到毁灭天国的武器。
他利用自己的魔法,把魔剑外型变成『书』的模样。
dai理馆长击出常泣魔剑,不逊于马特阿拉斯特或是哈缪丝的速度,这应当是能杀掉露鲁塔的完美计划。
然而,却什么事也没发生。手持剑的dai理馆长,姿势停在出剑的动作。失败了,就在他有了死的觉悟的瞬间,脑中听到一个声音。
(把dai理馆长的『书』献给我。)
说话的人正是露鲁塔。
(这个笨蛋停留在由我所产生的梦里,那是想要消灭我,成为世界英雄的梦。此刻还在梦里的他,肯定还沉浸在幸福之中吧。)
dai理馆长的头如山茶花般掉落,被喷的满身是血的他,身体不断颤抖。
虽然想逃,双脚却一动也不动。
(这次暂且饶了你。不过,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一听到这个声音,他马上跪地瞌头,边哭泣、叫喊,甚至还尿失禁地道谢。只能藉此逃离恐惧。
(要我原谅你吗?你真是个愚蠢的人类。对我而言,只有需要与不需要的人。你现在身负把他的『书』献给我的义务,所以你是我需要的人。)
他依照指示把dai理馆长的『书』献给他。
之后,他还是以武装司书的身分活下去,他不断反复地叮咛下任dai理馆长。
绝对不能违逆露鲁塔,无论如何都不能违逆他。
一旦发现有人企图背叛他,一律格杀勿论;有可能背叛他的人,也一律肃杀。
尤奇佐纳又读了另一本『书』。
这本『书』还算新。书主是大约五百年前的dai理馆长,他是身为优异魔法学者的战士。
他和伙伴利用自动人偶优克优克企图毁灭天国。众人聚集在封印迷宫的一角,围着自动人偶席地而坐。
他们追求的是一种纯粹的破坏力。藉由单纯的力量,期待能超越露鲁塔,并深信这并非不可能。
蹲坐的自动人偶前,摆放着一颗内含金属质地的小石头。蕴含在这颗小石头里的贵重金属,便是魔法的根源。
他念诵着咒语。
「某个重量拥有光速的连乘,并由重量转化为力量。扭曲空间,时间不定,基于相对的理论,将力量注入自动人偶。」
正在进行的是魔术史上最大的禁令。后来,畏惧它强大威力与杀伤力的人们则采用其它自动人偶,并让这个禁令永远无法再被使用的魔法发动。
之所以会产生出这个禁令,是因为它那纯粹并具压倒性的破坏力,想加以控制更是不可能。不论是露鲁塔还是他们,甚至连邦特拉图书馆都可能消失殆尽。然而,他们认为即使如此也再所不惜。
这是常笑魔女丝柔撒下灾厄后不久的时代,世界上有许多无辜的人们,因龙骸咳事件而命丧黄泉。
他因为承受不了自责,以及无法制止丝柔与怀札夫的罪过,而产生至少和露鲁塔共赴黄泉,藉此来赎罪的念头。
「自动人偶,发动!」
伴随他的声音,自动人偶开始翩翩起舞。就在优克优克开始起舞后,头却突然应声掉落地面。
下一秒钟,他听见从遥远彼方传来的声音。
(我一次又一次地劝戒你们。)
应该不会被露鲁塔发现才对,但是发动的时候,露鲁塔便以自己的力量来消弭自动人偶的力量。
(这世界是因我而存在,因为我觉得需要,世界才得以存在。)
光箭从远方射过来,围坐其中的某人身体被光箭击中。
他那被光箭贯穿的身体急速地膨涨,最后整个爆裂。
(或许你们误以为只有自己会死,为了消除这样的误解,我得有所作为才行。)
头顶上的图书馆响起了爆炸声,清楚地传到迷宫的深处。
(倘若只杀死几百条人命的话,你们或许无法理解。所以我想问问你们,究竟要牺牲多少人,你们才能真正了解呢?一千?一万?还是非得要我杀了全世界七成的人类,你们才会理解?)
dai理馆长的表情几乎完全崩溃,既无法制止丝柔,也没能打败露鲁塔,还造成更多无辜人们的死亡。
(如何,理解了吗?)
「理解了。」
(理解什么?)
「不管做什么都没用。」
(没错,你们只需要把幸福者的『书』送来这边给我。除此以外,不管做什么都是白费力气。)
dai理馆长把手缓缓伸向自己的脖子,接着一个用力,嘎啦一声捏断自己的颈骨。
露鲁塔继续说。
(为了让你们继续活在这个世上,一定要理解与容许。)
不忍再继续往下看的尤奇佐纳把手缩了回去。
(不管做什么都没用。)
感觉这句话像是超越时空,对尤奇佐纳说的。
这并非错觉,露鲁塔要所有的dai理馆长与全人类都能理解。
这个世界是露鲁塔的所有物,他要大家理解这个事实。
「你能容许这个事实吗?」
哈缪丝以不带期望的口吻如此问。尤莉的视线从尤奇佐纳身上移开,两人可能都觉得尤奇佐纳会拒绝吧。
一开始,他曾想要拒绝。
「如果是没有其它人选才勉强接受的半吊子心态,那可就伤脑筋了。一旦接受了,就必须要有赌上性命的觉悟」
哈缪丝如此表示。
「哥,这没什么好考虑的。我们直接拒绝,从此离开邦特拉图书馆。原来我们一直被当成傻瓜。」
尤莉说道。但尤奇佐纳盯着树木,不发一语继续思考。
「我」
内心一阵挣扎。尤奇佐纳小声但态度明确地开口:
「我接受。我愿意奉侍露鲁塔=库沙库纳,把幸福者的『书』献给他。」
不仅是尤莉感到吃惊,就连哈缪丝原本都觉得他肯定不会接受而死心。
「你不是因为一时的心血来潮吧。」
「嗯。」
「你真的懂吗?一旦成了dai理馆长,还得做一些相当罪恶的事。」
「我了解。关于这一部分,我也完全概括承受。」
「哥,你再好好想清楚。」
尤莉拉了一下尤奇佐纳的衣袖,试图去阻止他,但尤奇佐纳完全不想改变心意。
「为什么?哥。」
「尤莉,这是为了守护全世界的人们。」
「」
尤奇佐纳无视一脸不解的尤莉,面对不发一语的树说道:
「露鲁塔=库沙库纳,你不要误会了。
我了解怎么样也无法赢过你,以及我们不得不把『书』献给你。但是,我并非向你宣誓忠诚。
守护世人是我的任务,我为了让人们不受你的伤害,而接任dai理馆长。
只要我在的一天,就绝对不让你杀死任何一个人。」
树木的枝叶沙沙作响。
「露鲁塔=库沙库纳,不要以为连人的心都能任你所为。」
尤奇佐纳双眼瞪着树,除了摇动树枝外没有任何反应。他究竟是在想什么?抑或是什么都没想,这些一概不得而知。
四年后,尤奇佐纳为了竭尽自己的任务而往前奔驰,为了从已经行动的露鲁塔手中保护世人的安危。
尤奇佐纳通过第四书库,进入第三封印迷宫。前面的迷宫依然复杂,大约是行程的三分之一左右距离。露鲁塔此刻应该也在第二封印书库,还是说,他已经走出地上了呢?
「都没见到终章猛兽的踪影。」
背后的尤莉说道。
「确实。」
「只是,为什么露鲁塔会采取行动呢?」
尤莉问。尤奇佐纳也在想着同样的问题。
现在的武装司书是什么样的体制,露鲁塔不可能不知道。导致武装司书瓦解,对露鲁塔而言并非上策。
「该不会是卡酋亚?」
露鲁塔放弃武装司装而选择神溺教团。因为卡酋亚的神溺教团,能更有效率地为他带来幸福。
露鲁塔确实有这么想的可能性。只是,很难解释他为何要等卡酋亚死亡的一年后,才展开行动。
卡酋亚与武装司书之间的争战,露鲁塔一向采取中立,甚至漠不关心,实在没理由到现在才突然有所行动。
「该不会是扬库还是凯萨莉萝暗中策动的?」
尤奇佐纳向身后的尤莉提出疑问。两个星期前,尤奇佐纳才刚铲除叛乱的萌芽。或许是露鲁塔要除掉背叛者。
「不可能,区区两名小鬼,不可能让露鲁塔自己动手」
尤莉反驳。这次的背叛行为在可能威胁露鲁塔前,应该就已经被平息了才对,对露鲁塔而言没有任何的损伤。
「不,这可不一定。」
可是尤奇佐纳却认为扬库与凯萨莉萝可能只是个诱饵,真正的敌人还藏身在暗处。
虽然单纯是直觉,但却说中了。艾恩立凯确实在奥莉薇亚身后伺机而动。
因为出现背叛者,露鲁塔因而激怒,于是采取行动。尤奇佐纳如此深信。倘若真是如此的话,尤奇佐纳该如何是好?他得平息露鲁塔的愤怒,以及守护邦特拉图书馆。
「啧。」
他不自主地发出咋舌声。武装司书可以说原本就是为了露鲁塔而存在的组织,一定要守护武装司书免于葬送在露鲁塔之手。
露鲁塔令人恨之入骨。他毫无生产,只是一味地榨取;连榨取的方法,都是支配者想出来的。
连暴君都不足以形容他的恶行。世上居然存在这样的家伙,尤奇佐纳感到愤怒。
「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要视露鲁塔而定,妳也帮忙想一想吧。」
「是。」
尤奇佐纳还没有想出能够平息露鲁塔怒气的方法。然而,他宁可牺牲性命藉以浇熄他的怒火。
就在这个时候,尤奇佐纳停下脚步,迷宫的深处存在着一股巨大的压迫感。
尤奇佐纳转过身去。
「回头,在第四封印书库的入口。」
「怎么了?」
「露鲁塔逐渐接近。」
尤莉也感受到一股巨大压力正从地底下不断逼近,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两人回到第四封印书库前。不管走迷宫的哪一条通道,想返回地面就必定通得过这里。只要能守在这里,就可以避免错过露鲁塔的窘状。
尤奇佐纳释放出最大级的腐坏波动,周遭弥漫着合黑之气,可以阻挡任何通过此地的一种临时结界。
从来没想过得和露鲁塔交战,只是仅仅想和他对话而已。即使如此,还是得布下最低限度的防御。
两人静静地等待露鲁塔现身。
(你是尤奇佐纳=哈姆罗吧?)
「我想问露鲁塔=库沙库纳。」
尤奇佐纳并非以思考传送,而是开口直接说。露鲁塔并不只有思考共有,还拥有超知觉的能力。他应该听得到才对。
「为什么要发动终章猛兽?如此一来,武装司书将全被瓦解。」
(没错,武装司书已经没必要存在了。)
尤奇佐纳的背脊一阵冷颤,但他不能因此而畏怯。因为自己还身负说服露鲁塔、守护武装司书的责任。
「你对我们的工作有何不满?长久一来,我们管理『书』,不断地将幸福献给你。明斯成立了新的神溺教团,今后肯定能继续为你献上幸福的『书』。
你应该没有任何的不满才对啊。」
(哈哈。)
思考共有的另一头,传来一阵窃笑。
威压感逐渐变大。露鲁塔逐渐逼近,身后的尤莉不自主地发抖。
就是感到莫名的恐惧。一般人面对露鲁塔,可能还不会如此心生畏惧。然而,尤奇佐纳是世界最强的战士之一,自信来源的战斗力在他的面前显得毫无意义,这也让两人感到无比的恐惧。
(尤奇佐纳,不需恐惧,放轻松。)
露鲁塔反倒传来意外亲切的思考。原本还死命抗拒恐惧的尤奇佐纳,感觉像是忘了现在的状况,顿时轻松不少。
(你们做得很好。我对你和明斯=伽扎因的表现没有任何不满。)
「!那又是为什么」
被指出不妥的地方还比较轻松,因为只要改进缺失就有挽回的余地。
明明没有任何不满的地方,露鲁塔却要毁掉武装司书。尤奇佐纳完全无法理解。
(放轻松吧,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尤奇佐纳反射性地叫喊着。
「等等,露鲁塔。是不是有背叛者?还是你对我们无法制止背叛者而心生不满?」
(背叛者,你是指艾恩立凯=毕斯海尔吗?)
奥莉薇亚的身后果然存在着黑幕,如果是艾恩立凯=毕斯海尔的话,的确能够理解他背叛的理由。
「我现在立刻解决他,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尤奇佐纳表示,但却得到超乎预料的回答。
(对喔,还有那个男的。不过那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完全无法理解。既然如此的话,为什么要毁灭武装司书呢?
就在此时听到一道声音。那不是思考共有,而是从尤奇佐纳前方数十公尺处传来。
「放弃吧,尤奇佐纳。」
高亢、清澈般的声音,是非男非女的中性音色。
「停止战斗吧,若非如此就得死。」
尤奇佐纳于大叫的同时释放出腐坏波动,构成迷宫的岩石产生崩裂,扬起一阵沙尘。虽然知道一旦攻击露鲁塔,自己就唯有死路一条,尤奇佐纳还是忍不住发动攻势。
崩落的迷宫里弥漫着大量尘土,尤奇佐纳在一片狼藉中寻找尤莉的踪影。突然发出的一击,让他没来得及确认尤莉的安全。
「尤莉!」
在扬起的尘土中,发出某种东西倒下的声音。那是人倒地的碰撞声,当下在现场的人就只有尤奇佐纳、尤莉与露鲁塔。
换句话说
「尤奇佐纳,你还要执意于武力吗?」
从前方传来露鲁塔的声音,换句话说,现在倒地的人是
「真是可悲啊。为了保护而战斗;为了战斗让自己变强。要是没有人伤害所爱之人,又何需任何力量。」
露鲁塔的声音贯入耳膜。尤奇佐纳的视线移到背后,尤莉脸朝下倒在地上。
「尤莉。」
没有外伤,却对自己的叫声没有反应。
自己应该早有这么一天的觉悟。在带她到这里来的当下,或者说,在成为武装司书时,应该就有尤莉会留下自己而死的觉悟。
然而,当觉悟出现在眼前时,他却感到自己的无力。
「尤莉!」
尤奇佐纳一阵哀号,这一刻他连武装司书的任务都忘了。
他冲向露鲁塔。
双手缠绕浓缩的腐坏波动,他向扬起大量尘土另一头隐约可见的人影连续攻击。以手直接施放出腐坏波动。
尤奇佐纳的手好像摸到了什么东西,但却没有腐坏波动破坏敌人身体的感觉。传来的是一股冰冷肌肤的触厌,最强的攻势瞬间被化解,只是碰了露鲁塔便宣告结束。
眼前出现露鲁塔=库沙库纳的脸,这是尤奇佐纳第一次见到露鲁塔的真面目。下一瞬间,露鲁塔的手伸向尤奇佐纳的额头,挡住他的视线。
「你想做什么,露鲁塔。你毁掉武装司书的目的是什么?」
濒死前的尤奇佐纳如此质问,露鲁塔则悲伤似地回答。
「毁灭世界。」
瞬间,尤奇佐纳的视线整个变暗。
尤奇佐纳理所当然地想到死亡。然而,实际情况似乎并非如此,感觉就像是进入沉睡般的安稳与愉悦。
视线被封闭,身体的感觉也完全被切断,唯有头脑还清楚在运作。
内心起了变化。
长久以来,武装司书的使命感始终存于心中。如今这份使命感却消失了;什么武装司书,如今都变得无所谓。
露鲁塔曾经说过要毁灭世界,自己一定要负起守护这世界的使命。然而,这一刻全都一扫而空。
就连不想死、想要活下去这理所当然的想法也没了。
不论是生、是死,或是想要战斗、保护,这些感觉全部荡然无存。这些都与自己无关,不是自己曾知道过的事情。
就连对被打败、无法完成任务,也都丝毫不感到悲伤。就连这样的悲伤都消失了。
让所有的期望消失,尤奇佐纳内心感到无比的宁静。
「我不想让你死于痛苦之中。这算是送给长年工作的你们唯一的礼物。」
头上传来露鲁塔的喃喃声。
「之所以取名为『无泪终结之力』,就是这么一回事。」
为何要毁灭世界?心中淡淡涌出这个疑问。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了。
尤奇佐纳闭上眼睛。
心里最后牵挂的还是尤莉。
希望她也能像自己一样,不是痛苦死亡,而是安详地结束生命。最后只惦念此事的尤奇佐纳意识缓缓地消失于黑暗之中。
露鲁塔独自伫立在依旧弥漫着一片尘土的迷宫中,倒在脚下的是尤奇佐纳的尸体。虽然没死,但也不能算是活着,而是坠入了安详的终结之中。
稍远处还躺着尤莉,她也一样安稳地沉睡着。
露鲁塔一边低头看着他们,一边述说:
「真是不可思议,这二千年来,我一直认为武装司书只不过是无能的集团。
然而,在决定要毁灭的此刻,我才终于理解。他们确实善尽其职;为了我,也为了全世界。」
露鲁塔抬起头来。
「这个我觉得无聊、荒唐的世界,如今也令我感到怜爱。
让我再次体会自己果然还是个人类。」
露鲁塔动了动手指。尤莉的身体飘浮于半空中,接着缓慢地落在尤奇佐纳的身旁。就让你们兄妹俩永远沉睡在一起吧。
「这里太冷了,让你们暖和一些吧。」
说完,露鲁塔动了动他纤细的手指,白鸟的胎毛突然从空中出现。胎毛缓缓飘落下来,覆盖在尤奇佐纳与尤莉的身上。
「即使是安详至死的短暂时间。」
说完,露鲁塔继续往前走。
「该是毁灭这个荒谬世界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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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缪丝的dai理馆长办公室以及明斯神溺教团本部的桌上,写着露鲁塔传达的讯息,上头简单明了地刻上毁灭世界的理由。
『我腻了,对这漫长等待的日子,与活在这世界上的所有人。』<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