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斗棋

  直近中午,寝居内一张棋桌上还厮杀不停。浪@客*中文转载[]

  苏绾心不在焉,也是陪临王随意杀个几盘,可自己毕竟初学,便就一直处于下风,几局都惨遭滑铁卢。苏洛陵亦一直未出现,他若是埋雪风的话,也不至会拖到现在。她心里不禁起疑。

  苏泊生见苏绾总神色恍惚,目光时不时向门外瞟,便道:“姑娘累了,让泊生替你与……咳咳……与王爷下几局如何?”

  苏绾点头,让了位置与他。身子久坐不动,昨夜积累下来的痛楚就越是沉地锥入骨髓。她动了几下,感觉全身上下的关节就像生了锈一样,几乎会听到“吱吱嘎嘎”的响声。

  苏泊生的棋艺造诣颇高,起先投箸由王爷布阵,可几次交手之后王爷的“枭”便陷囹圄。棋道上有句话,叫观棋品性。一个人的棋风与其性格相通,从棋的走法走势上瞧,便可窥得此人品性一二。所以古时候有些员外替自家女儿找夫婿,也有打棋擂的,这方面讲究的是“虽败犹荣”的蕴意,并非赢棋才是王道。

  苏泊生每逢布阵,都必出手犀利,咄咄逼人,几个回合便会将对方围堵地水泄不通,临王的所有兵棋都被挡在天罗地网之外,枭将孤立难援,几局便都是这么死的。

  苏绾唏嘘,苏泊生手段狠绝,出手果断,防兵布阵却又深思熟虑,前三后四皆考虑周全,棋艺当是登峰造极的地步。可总觉得这样凛冽的棋风不适合他,他温吞而又文雅,身怀绝技但藏而不露,应当是极其谦厚可尊的一个人。可兵盘上,却远胜虎将神兵的勇猛。

  临王爷也是连连称奇:“泊生,你的棋艺可是本王手把手教的,多年未切磋,进步如此神速,真是棋界雄才。浪@客*中文转载[]”

  苏泊生微微笑着:“王爷谬赞,泊生只是学得一些王爷的皮毛而已,是王爷手下留情的。”

  两人相互恭维一番,临王爷对苏绾招手道:“绾儿,你与泊生对弈一局,本王看看这一刚一柔是谁占鳌头。”

  “柔?”苏绾自问,并未觉得自己棋艺并泛柔和,只是借由当初寒翠微的走法,依样画葫芦而已。

  当下推托不过,她就坐了下来。与苏泊生开了一局。

  苏泊生道:“姑娘先请!”

  苏绾拈过箸子。昨晚上手皮磨破泡的地方忽然一疼。竟天定了一个数——“陆”。

  “好数!”苏泊生赞一口。“陆为顺也,姑娘地福气显然。”

  苏绾失笑,也解释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巧合。按照数字出兵棋。苏绾抬手做了个“请”势。

  奇怪的是,这回苏泊生却下得小心翼翼起来,并不如刚才那边的风卷残云,雷霆万钧的气吞万象之势,反而以静溪弯流的步步为营势法一步步走着。

  两人走的极是当心,一局下来苏绾脚也麻了,额头还微出了些汗,不过竟赢了苏泊生。

  苏泊生眉宇舒展,含笑看着她:“姑娘聪慧,泊生自叹不如。”

  “公子承让。”苏绾也笑,这局棋可下得有些功夫了。抬眼环顾寝居,不知何时临王却不见了。

  “王爷呢?”苏泊生问身边侍奉的婢子。

  那婢子巧眉善目,屈膝道:“回大公子,王爷见你们下得认真,便兀自走了。”

  “怎么不提醒我?咳咳咳……”苏泊生眉目一皱,“什么时候走的?”

  “回大公子,刚走不久。”

  两人相视一眼。苏绾怕届时这风声传入寒翠微耳朵里,又会出不好听的话,便对他说道:“时辰不早,大夫人定在等你用膳,大公子,今儿就到这里吧?改日若有心再行切磋。”

  苏泊生温默默地看着她,浅浅笑着,如在苍白的嘴边开出一朵纯白的梨花来:“姑娘何不一起?”

  “多谢公子美意,苏绾恐有不便。”苏绾道。

  苏泊生也不觉得意外,只是问她:“姑娘的棋艺师承何处?”

  苏绾一愣:“无师自通。”

  苏泊生便笑了起来:“王爷说我是棋界雄才,我却觉得姑娘才是真正的棋界鬼才。这六博棋最讲究的是一个用兵谋略,汇同青乌奇卦而生,处处生机又处处险地。姑娘若是生在军营里,恐怕雄才伟略,须眉难抵。”

  苏绾笑了笑,有些不明白苏泊生说这些话的用意。照理如今太平王朝,征战不多,忽然提到军营这两个字眼,就觉得有点突兀了。她点头,表示随了苏泊生的话,但叫他赶紧离开了去,免得到时候寒翠微又上逍遥居疾言厉色,言辞恐吓她。

  苏泊生涩涩地笑着,左颊与华启光一样,有个深深的酒窝。华启光曾说那是小时候不慎摔在一块尖石头上,才造成的肌肉萎缩。难不成连苏泊生小时候也摔倒过?还摔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酒窝来?

  她终究还是偏过了头,越看着苏泊生,心里就越压抑地难受,总想着华启光现今如何了。

  苏泊生明显还有话说,但见苏绾这个模样,话到了嘴边也就噎噎嚅嚅地吞回了去,只道了声:“告辞了。”便由婢子搀着,一步步下楼。

  苏绾无声地叹息,望着棋桌上的残局发呆。

  她与苏泊生总共也未碰见几次,但却是这仅有的几次,惹来不必要的风波。也不见她与苏洛陵天天在一起出什么问题来着。她支着额有些烦恼不堪。她与苏泊生,这实在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对他愧疚倒是有的,那时不该那么针*般地气他,可回头想想,还不是苏洛陵惹她的?

  但看今日他能下地走动,与她谈笑风生,苏绾心里也总算抹去点内疚

  这一大早闹闹腾腾的便过去了,初时临王妃的念叨她不无放在心上。可见每个人都想到这一层面了,且又出了这档子事,心觉今后她与苏洛陵恐终将会绑在一起。先前是无法替华云英做决定,可现在她已然回不到二十一世纪了,再重新考量这个问题,却还是一团浆糊。

  这时苏棋领人娓娓而来:“姑娘,是该用膳了。”

  苏绾这才想到苏洛陵还未回来,随口问道:“今早可见到过二公子?”

  苏棋顿了顿:“奴婢未曾见过,不过听廖管家说,年底盘账,二公子这些时日恐会到处奔波。可惜今早马斯寻遍了后山,都找不见雪风的踪影,二公子最喜的便是雪风,可却凭空不见了。故是拉了雪影去的,不知何时能回来。”

  说起雪风,苏绾忽地沉默了。总也忘不掉雪影离去时那道孤单落寂的黑影,连它身上的桀骜也皆被那股悲伤所吞并。她想了想,问苏棋道:“棋姐姐今日可有空吗?”

  苏棋点头:“大夫人心念姑娘近日身子不妥,故匀了奴婢来照料姑娘。嘻嘻……姑娘,奴婢不甚欢喜呢!”

  苏绾也笑了笑,心想这本是苏墨的事情,现在却轮到苏棋头上了,看来寒翠微还是想在她身边穴上一对眼睛的。想到苏墨,便是心中刺痛,那株簪花还躺在榻子里边儿,她竟没勇气再将它拿出来。唯恐苏墨与犀角黑翎箭有牵扯。

  她看着苏棋天真快活的模样,眉心微蹙:“棋姐姐陪我去市集逛逛好吗?”

  “呃?姑娘莫非缺什么?指派一声,奴婢立刻去买。”

  苏绾摇头:“我惯用的头油没了,我想自个儿亲自去挑一挑。”

  “是,奴婢这就使人备下轿撵。”

  “不必了。”苏绾止住她,“你说雪风不见了?我想买匹马回来,坐着轿撵不便。”<div>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