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凌晨时分,我睡眼惺松的睁开双眸,见身边的人在看着我,眼神温柔,唇角坚毅,我揉了揉眼睛,随即,笑颜如花,巴巴的凑过去,在他脸颊印下一个吻,撒娇道:“亲爱的,早安!人家口渴,好想喝水。”
枕边人眼神柔似水,站起身,穿过重重纱幔,为我捧来冒着热气的水,手臂揽过我,柔声道:“来,小心烫。”
我笑着喝完水,复又躺下,侧过身子,昏沉沉的欲继续睡去。
那双手伸过来,为我拂去脸颊上的发丝,我睡意正浓,捧着他的手,满足的喟叹一声,不依道:“别吵人家,人家困啦!”
耳边传来沉沉的低笑声,语气满是宠腻的说道:“真是贪睡的小猫。也罢,你再睡一会儿,朕下了早朝便来给你换药。”
朕!?我蓦的警醒,瞪大双眸望向视线上方的人头,那个神清气爽,笑意盈盈看着我的家伙,不是子乾那个小混蛋是谁?
“是你啊!”我说得有些意兴阑珊,“早。”
子乾的好脸色立刻散去,立马是乌云密布,比七月的天变得还快,冷声问我:“你以为是谁?”
我心里懊悔自己比脑子转得还要快的嘴巴,忙笑道:“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梦见你将我打入了地牢,四五个凶神恶煞的牢头围着我坏笑,我吓得惊醒,看见是你,才将心放下。”我见子乾一副怀疑的神情,挣扎着坐起身子,左顾右盼,说道,“天亮了吗?你是不是要将我打入地牢,你能不能换几个女牢头看住我,我……”我瑟着身子,楚楚可怜的望着子乾,说道,“我……我怕那四五个凶神恶煞的牢头,别让他们……”
没等我说完,子乾健臂一捞,将我重新塞进锦被内,脸色放缓,说道:“你在做梦,没有人将你送进地牢。继续睡你的觉,别走出屋子。”
我望着子乾起身走出床幔,心里暗喜,三言两语,竟然让子乾就此饶了我,我屁颠屁颠的下床,殷勤伺候子乾更衣。
子乾也不阻止,只是狐疑的瞥了我一眼。
我笑容灿烂,讨好道:“为皇上更衣,本是后宫妃子的荣幸。”
子乾显然是惯于受人伺候,倒也是大方接受。等我为他穿戴停当,他才盯着我,薄唇微撇,说:“趁着朕心情好,想说什么就说吧。”
我忙打蛇随棍上,问道:“昨天假冒小太监的事情,就此算了?”
许久,子乾大笑,问我:“朕的紫贵人,朕何时说‘算了’?”
我一急,伸手拉住子乾的龙袍袖子,摇晃道:“就是刚才啊,你说,没有人将我送进地牢。你说,我可以安心睡觉,别走出屋子。”
子乾伸手抚摸我的头发,星眸闪烁温柔的光芒,甚至还带着宠腻,说道:“紫荆,只要你乖乖的在这屋子里,朕不会罚你,更不会送你去地牢,何从谈起有四五个凶神恶煞的牢头对你欲行不轨?”
我翻白眼,他要是早说对我的惩处便是囚禁我,我何至于大冷的天给他献殷勤,给他更衣,给他梳头发。
我拉开子乾拍抚我头发的爪子,在子乾的瞪视下,很没有形象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道:“我知道了,我会乖乖的在这屋子里,哪里也不去。你去准备早朝吧,不送。”说完,继续躺进温暖的锦被内,睡觉去也。
子乾走出去前,又回头看我,对我说道:“记住,你昨日没有扮成小太监,也不曾遇见皇叔,更不曾在上书房出现过……”
我趴在床上看子乾,格格的笑:“是,我的皇上,臣妾昨日好好的,更是不曾遇刺。臣妾昨日循规蹈矩,不曾有什么新鲜事。”
子乾远远望着我,瞪我,好一会儿,又唇角露笑,不是很认真的斥我:“顽皮。”
我愣住,感觉自己这会儿成了子乾的小女儿,不觉苦笑的将眼眸看向纱幔后垂立的落地铜镜上,诺大的镜子里,娇俏的女子凝脂胜雪,颊生芙蓉。心里不禁感慨,穿越后,我的年龄好像是越来越没个界限了,甚至是比21世纪要看上去显得更加年轻了。
在21世纪,我是个时尚的女子,工作再忙,在固定时间的瑜珈、美容、登山……一样也不会落下,所以,俊卿常常捧着我的脸颊,笑着感慨:“紫霄,初遇你时,你二十四岁,站在那里,要不是你手上的采访笔,我会以为你是十八岁的大学生。如今,看着你,我觉得,自己好像很老,哪天走在街上,真担心别人会说我们老夫少妻。”
我便格格的笑,摇着俊卿的手臂,说,人家会保养呗,再说,女为悦己者容,人家还不是为了你,才挖空心思的保养自己嘛?
那个时候,因为有俊卿,所以我注意保养,注意美容,只为了向俊卿呈现最完美的我。
但是,穿越之后,我从不曾刻意保养啊?为何还会比原先看上去还要显得年轻呢?我敛眉,百思不得其解。
我伸手唤子乾过来,子乾狐疑着,生怕我又有什么鬼把戏,就是不愿意近前来。
我只得跳下床,走到子乾身前,抬高脸颊,对着子乾,问道:“子乾,我看上去漂亮嘛?”
子乾眼皮都不动,爽快的说道:“很丑!”
我知道子乾向来口是心非,也不以为意,继续很严肃的问道:“又老又丑?”
“嗯,又老又丑。”子乾说完,狐疑的看我,骂道,“你发什么神经?快回去躺好。”
我得意的笑,笑得眉飞色舞,说道:“子乾,你个小混蛋,就是口是心非,就是觉得说软话别扭。所以,有的时候,你的话要反着听,你说我又老又丑,其实吧,心里肯定是觉得,嗯,朕的紫贵人虽说不是国色天香,倒也是清水芙蓉,美得脱俗……”
没等我说完,子乾已是将我抱起,大步走向床榻,将我塞进锦被,恶狠狠的说道:“美得朕想扒了你的衣服。”
我紧紧抓住被角,说道:“你是开玩笑的吧?时间不早了,要上朝了。”
子乾迅速的在我唇上留下一个吻,拍拍我的漂亮脸蛋,含糊着笑道:“你十八岁的年纪算老,朕岂不是老态龙钟?”
我笑,想来想去,自己都能莫名穿越了,这容颜变得年轻了,又有何奇怪的?总之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还净是让我碰上了。只要这心态还是我三十岁的心态,我也就该知足了。
“看你,又笑成这样了。哪天,朕要将你这张脸皮给撕下来,看看下面究竟藏着什么。”咬牙切齿的子乾大手覆在我的眼皮上,命令我道,“好了,朕走了,给朕闭上眼睛,接下的事情,包括小奴那边,你也别牵念,朕自会处理妥当。”
是啊,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人顶着,反正有子乾,只要子乾小混蛋不害我,我便可以躲在这里乐得逍遥。这样想着,睡意还真就上来了,不过,在睡去前,我还是不忘拍一拍子乾小混蛋的马屁,好让他乐呵呵的,神清气爽的去处理那一摊子破事。
我柔柔的说:“有你在,我不怕的,我哪里也不去,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一句话,说得子乾这家伙心花怒放,神清气爽的上朝去也。我也就继续梦我的周公去也。
子乾回来的时候,我正捧着干瘪的肚子,趴在床上干嚎,床上摊着我从相连的小门内无聊搜罗来的卷册。
子乾挑眉,看来精神很好的样子,笑我:“啊哟,朕的紫贵人什么时候这么乖乖听话了,还真是大门不出啊。”
我没好气的瞪子乾,见他手上捧着的托盘放着精致早点,忙坐起身子,抢过托盘,先垫饱肚子再说。
子乾见我吃得狼吞虎噎,笑得更是欢了,递给我一杯热茶,一屁股坐在床边,拿过摊开的卷册,问我:“你看这个?”
我含糊着说:“无聊呗!”
“看得懂?”
我怒瞪子乾,他那是什么眼神啊?让我不由想起老是说我祖传脑子有病的将军。我喝了口茶,噎下满嘴的糕点,没好气的说道:“我若是看不懂的话,你这个皇朝就没人看懂。说句不自大的话,你懂的,我一准懂;我懂的,你未必能懂。”
子乾好笑的按下我的头:“看你,鼻子都要上天了,真是愈来愈瞪鼻子上脸了。”顿了顿,又说道,“朕还真是不懂,怎么落湖后,记忆没有了,这性格也变得古里古怪的了,简直是换了个人,整个一个无法无天的小妖精。紫荆,朕看,你八成是被湖妖附身了。”说完,子乾就正儿八经的看着我。
我想了想,点头,正儿八经的回视子乾,正儿八经的说道:“嗯,极有这个可能。你看,如果是个人,还不屁颠屁颠的奉承着你,最好是春风一度,怀了龙种,从此母凭借子贵。我还纳闷呢,我怎么就看你不来电呢,原来是这样的啊。”
我煞有介事的点头,了然道:“极有可能,我这肚子里的孩子,会是河神的种呢。子乾,给你带绿帽子的可能会是河神哦。”
“是吗?那你可要小心保护好这一神胎啊,朕还想看着,这河神的种会是怎样的三头六臂呢。”说着,子乾的毛手就要伸向我的腹部。
我吃饱了,也有力气与他斗智斗勇了,闪身避开,将托盘塞进子乾怀里。
子乾这家伙可能是还没用早膳,竟然就着我的残羹冷炙,吃得倍儿香。我疑道:“做皇帝的都必须饿着肚子上早朝吗?”
子乾这家伙吃相极其斯文,看着都是一种享受,一准是自小给*教出来的。子乾噎下一小口糕点,又喝下一口热茶,这才摇头回答我的问题:“事情压在心里,不处理完,也吃不香。”
“现在都处理好了?”
子乾回答得模棱两可:“算是吧。”
我也不再追问,开始苦口婆心,良药苦口的劝说子乾,我说:“子乾啊,其实吧,你这人也算是个勤勉的皇帝了,三更上朝,深夜还得批阅奏折。”记者做多了,讲话的艺术是掌握得分毫不差,不管是欲扬先抑,还是欲抑先扬,总能事半功倍,这是我这个金牌记者实践得出的真知。果真,子乾被我夸得眉飞色舞,竖起耳朵听我继续吹捧。
我继续说道:“子乾啊,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我摇头晃脑,说得正是兴头上,子乾皱起好看的俊眉,打断我:“紫荆,你是不是接下去说,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啊?”
我这才自觉自己一引用起诗词歌赋来就忘记了收尾,又是摇手,又是摇头的陪笑道:“呵呵,扯远了,扯远了。我的意思是说吧,这人活一世,应该懂得及时行乐的道理。你看你,身为皇帝,坐拥如画江山,要啥有啥,干吗非得将自己大好青春,大好人生浪费在这密不透风的皇宫里呢?你是皇上,要想自己活得不累,就要懂得任人唯贤,懂得权力适度下放。俗话说得好,管事的不做事,做事的不管事。你管那些能做事的人,这些操心的事情就扔给那些能做事的人去做,适度的给他们一些恩典。他们还不对你感恩戴德,还不恨不得将心掏出来感激你的知遇之恩?”
我说得有些渴了,伸手从子乾手中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继续说道,“总之,你要相信我,很多皇帝都是过劳死,不到半百就翘辫子的。那些长寿的皇上,都是懂得任用贤能,乐得轻松的皇上。”
子乾听得很是出神,伸手接过我手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点头道:“紫荆,你说得极其有理。只是,这朝野局势,这边疆形势,并非你所想象的只需权力下放,任用贤能那么简单。不过,朕领你的这份心就是了。”
我看子乾笑得极其暧昧,顿觉毛骨悚然,忙一骨碌爬起来,走下床榻,离床远远的,才觉安心,转头问子乾:“你打算这么一直囚禁我?”
“朕是有这份心,只怕朕的贵妃会回宫吃飞醋。”子乾将托盘放在桌上,又将我从内室捧来的卷册放回内室原处,然后返回床榻,将被我弄得乱哄哄的床给整平。
我跟在子乾屁股后面,觉得子乾真是个有家教的好孩子。搁在21世纪,绝对是上海好男儿的典型,将小家给收拾得井然有序。老婆在前面磕瓜子,他一准是左手簸箕,右手扫把跟在老婆屁股后面清理战场。
“喂,怎么又笑成这个丑样了?”
我手抚被子乾用手指弹中的光洁额角,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子乾,你以为老娘我冰清玉洁的额角是石头做的,是花岗岩铸的啊?
我龇牙咧嘴的说:“我笑得丑,你的宝贝贵妃笑得又艳又美,行了吧?哦,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你那宝贝贵妃可能是嫌贵妃宫住腻了,昨日个带着一群宫女婆子的,浩浩荡荡奔我冷宫来了,那个艳丽不可方物啊,简直让紫荆看得口水都流了一地耶。我那冷宫啊,立刻是蓬筚生辉,大放光彩啊……”
子乾阻止我说下去,哭笑不得的瞪我:“好了好了,你别以为你的那些小伎俩朕不知道,还不是气得贵妃胃疼,晚饭都没吃多少,直嚷着要朕将你赐死呢。”
我挑眉:“这个死女人,竟然恶人先告状。”
“好了,你就别龇牙咧嘴的骂她了,她碰上你,哪里会是你的对手,横竖是捞不到什么好处了。”说着,子乾就伸手朝我细嫩欣长的脖子掐。
妈妈的,不是在聊天吗?他这只阴晴不定的四腿雄狮动物,怎么又翻脸不认人了。我缩着脖子撒腿就跑,子乾一个轻功,我便成了子乾手中的羔羊。
我气势不减的kang议:“你那贵妃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一个还算可以的美女吗?你为了一个还算可以的美女,你亲手掐死一个算绝色的美女,而且这个美女还是你的表妹兼你的贵人,你是审美观有问题,还是那个贵妃像你的雨蝶?”
说完,我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头自尽。老是嘴巴比脑子快,真是要命的缺点。
子乾的脸色立即变得铁青,狠狠将我推开,我脚步一个踉跄,整个人向后跌去,我吓得小脸煞白,这一次,谁还会救我?这一次,我的孩子会不会还能保住?
子乾这个小王八蛋简直不是人,竟然余怒未消的一拂衣袖,满袖内力就那样不可阻挡的朝我而来,我双手死死护住自己的肚子,后背与后脑勺咚的跌撞于地,只觉喉口血腥味上涌。
子乾蹲下身子看我,星眸布满血丝的红,是暴怒的雄狮,失去理智,盯着我,双手掐住我的脖子,语气阴冷如地狱修罗:“你有什么资格提雨蝶?你有什么资格提?朕让你提,让你提……”
我被掐得难受,死命咳嗽,竟然咳出血来,血顺着唇角流淌,鼻翼间充斥血腥的味道,我开始恨子乾,咬牙切齿的恨,我咳嗽着咒骂他:“如果……我的孩子没了,我……我化成厉鬼也会咒你,我……我咒你……生生世世不能……不能与你的雨蝶相守……”
我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而亡了,意识也开始涣散。意识模糊前,我看见有个黑影如魔魅一般冲上前来,黑色的面纱上露出的双眸如同暗夜明珠闪烁琉璃之光。
然后,我听见他的声音,冷凝如霜:“皇上,请放开她。”
我强撑意识,感觉子乾松开对我的钳制,下一秒,我落入黑衣人的胸怀里,宽大的黑色披风,将我兜头罩住,我竟不觉危险,只是深深松了口气。
我听见子乾的声音,阴冷的笑:“魔魅,你几时开始自有主张了?”
魔魅!?果真是人如其名,形如其名。
“你可以伤害天下人,唯独她,不可以。”魔魅音色是平静淡然的冷。闻言,我唇角露出一丝微笑,明白,这个魔魅会护我周全,如此一想,我便轻松的昏过去了。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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