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残暴
徐德善就这样和两个黑衣人走了,两个黑衣人表面上很平静,内心里还是很激动的,毕竟自己现在拥有了一个一步登天,到达人生巅峰的机会,但是同时,黑衣人的心情也有些复杂,越看徐德善,越觉得有些棘手。
天地良心,这真的不是徐德善不听话给他们找麻烦,而是徐德善实在是太听话了,你看徐德善,加入他们这个小团火的第一天,就没把自己当外人,立刻就把自己的融入了其中,尤其是在应不应该换衣服的这件事上,徐德善据理力争,立场坚决,理由充分,然后就逼得黑衣人换上了高莽留下来躲粗布衣服。
还有一件事,徐德善问黑衣人怎么到这里来的,黑衣人说是腿着来的,徐德善一脸嫌弃的说道“那多累,多没身份。”然后就逼着黑衣人去县城偷两匹马来,或者毛驴也行,反正没有一个脚力,徐德善就不走了。
等到了一个地方,徐德善绝对会挑当地最大的酒楼饭馆,吃的喝的用的,就跟不要钱一样,什么贵要什么,什么好要什么,徐德善这么嚣张,黑衣人自然不愿意,徐德善皱皱眉道“我说你们两个,还是不是一条汉子,本身干的就是杀人放火的买卖,怎么到头来连酒肉都舍不得吃喝,不是好汉,不是好汉。”
黑衣人这个感慨啊,哪里是自己不舍得花钱,自己每天都是做着看不到明天太阳的打算来活的,再穷的时候,每顿饭一盘肉,二两酒也是有的,可是花钱归花钱,跟徐德善比起来,真的是小巫见大巫,徐德善这哪里是花钱,分明就是在扔钱嘛,而且是眼睛都不眨的那种。
可怜这两个黑衣人,左被教训一句不是好汉,右被教训一句吝啬抠门,说的两个黑衣人嘴都不敢还一句,这俩人心里欲哭无泪,这哪里是自己不努力,实在是这个徐德善太强大了呀。
徐德善看两个黑衣人不说话,又说道“我说你们的活动经费,是组织出钱啊,还是自己掏腰包啊。”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更不说话了,这还说什么,虽然出发之前上级是给发过工资的,但是自己那点工资和人家徐德善比起来,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说出来岂不是平白被徐德善耻笑,还是不说为好。
徐德善看出来了两人的窘迫,拍了拍胸脯,道“唉,要说你们弥勒佛教也真是够穷的,怎么不考虑考虑基层人员的辛苦,好了好了,这钱算在我头上。”然后,徐德善叫来了掌柜,大气的给两人要了两瓶烈酒,叫两人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两人一开始还有些抗拒,以为徐德善是要趁机逃跑,于是滴酒不沾,饭菜也只是浅尝辄止,小心戒备。 徐德善对于黑衣人这样的表现,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反而整天劝慰黑衣人不要不好意思,自己则仍旧是丰盛酒宴,大吃大喝。
徐德善一个五岁的孩子,之前从不喝酒,这第一顿饭上仰脖就干了一碗烈酒,喝的酩酊大醉方才罢休,要不是黑衣人抱着,恐怕这一天徐德善也走不了几步路。
在刀口上舔血的汉子,有哪一个是不喜欢酒的,一天两天还好,俩黑衣人好几天的看着徐德善这么逍遥自在,坚毅的心就有些松动了,当然,能够当上金刚的,自然不会被这些小诱惑所动摇,但是徐德善可不仅仅只是奢侈,他还浪费呢,每一顿饭,徐德善必要一桌菜,饭菜他三人最多也就吃一半,酒的话徐德善自己多的时候喝半壶少的时候喝几杯,而剩下的的两壶多,徐德善连看都不看,就直接扔在了那里,然后走人。
后来又一次,黑衣人好心提醒徐德善,这酒还没开封呢,剩下的酒楼掌柜就直接拿回去再卖了,你这么做明显是冤大头之后,徐德善深受启发,于是再以后徐德善要了酒,到最后喝不完的,他就变成直接开盖,然后撒在地上了。
天地良心,这俩黑衣人看见这样的情形,心头都在滴血啊,那饭菜吃剩下,不要也就不要了,可那酒却是个宝贝啊,撒一滴都是罪恶,这个徐德善竟然一瓶一瓶的往外扔,这怎么能忍,于是,两个黑衣人就这样被徐德善红果果的金钱炮弹所打败了,一开始两人还是替换着,一人喝酒,一人站岗,后来两人发现这样的话三瓶酒也还喝不完,到了后来,干脆就是三人一起痛饮,喝完了之后若是清醒就赶一段路,若是都喝的迷糊,就干脆住了下来,一睡到天明。
一天两天,两个黑衣人还是在报复性的喝酒,可是几天过去之后,黑衣人就完全被徐德善主导的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方式打败了,这不才是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吗,原来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样,要是有钱,谁还打打杀杀,谁还昼伏夜出,两个黑衣人感觉自己就是活在了梦里一般,而且希望这个梦永远
不要醒过来。
要不是徐德善实在太小,说什么也不近女色,两位顶天立地的黑衣人,弥勒佛教的执法金刚,说不定现在已经被徐德善的糖衣炮弹彻底折服,破教叛逃,追随徐德善去了。
在这样的日子里,哪怕再仇恨的敌人也会变成朋友,徐德善也知道了两个黑衣人的名字,那个脸上有刀疤的人叫李鹤,那个年轻点的人则是叫白瑞,甚至连两个人的身份都打听的一清二楚,这二人,都是威虏军中的军校,那时候威虏军接连出征,军中死伤甚重,军官又克扣军饷,以次充好,使得军中唉声载道。
这时候军中便有人暗中传播弥勒佛教,并拿来了一尊弥勒佛像叫大家供奉,在被压迫的大环境下,人们总会不自觉的聚成一团,于是这个弥勒佛教便成了士兵们最好的隐秘归宿,白天大家上阵杀敌,拼命训练,休息的时候,则聚在一起,以弥勒佛为名,或者吐槽心中的不快之事,或者祈祷自己以后的幸福生活。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长时间,周围信奉弥勒佛的士兵也越来越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拿来弥勒佛像的人开始教大家背诵五龙经,滴泪经,等再过了一段时间,信徒里则开始歌颂起一个名字,王则。
在传闻中,王则乃是弥勒佛转世,到下界体会众生疾苦,在王则历尽苦难,飞升成佛以后,就会恢复弥勒佛金身,并可以带走虔诚的信众,直入佛界,其中出色者,还可以封为各种佛陀菩萨,享受人间香火。
这样的诱惑,在那个时候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住的,在弥勒佛教最火热的时候,在威虏军中将近有一半的士兵都在疯狂的追随王则,而李鹤与白瑞,则是其中的佼佼者,凭借着出众的武艺和在军中一定的地位,有一天,他们被一个名叫张峦的人接见了,问他们愿不愿意拜入教主座下,誓死为教主效命,成为可以追随教主飞升佛界的一员。
许久的心愿就要达成,李鹤和白瑞大喜,急忙向张峦下拜,发誓要一辈子追随王则,然后两人并没有立刻见到王则,而是被在身上纹上了弥勒佛教的纹章,被认命为了护法,在军队之中发展自己的信徒,又过了一段时间,两人做的相当不错,于是便又进一步被任命为了弥勒佛教的执法金刚,对外消除弥勒佛教的敌人,对内惩罚那些背叛弥勒佛教的信徒。
于是,这二人就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没有回头之路了,两人也不想杀人,可是你不杀人,就有人要杀你,等被迫杀了一个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理所当然,顺理成章了,再到后来,两人按照张峦传来的指令,脱下了军装,与其他金刚一起,游历在河北路各州县之间,或杀人,或做事,成为了暗夜中的幽灵。
二人对于这样的生活,一开始有些不适应,后来则就看的开了,在现在这个世道里,普通人能够活下来就已经要庆祝万幸了,而李鹤白瑞的这个位置,每月拿到的钱虽然不能大吃大喝,却可以有酒有肉,更不用继续在军营里拼死累活,战场上浴血厮杀,两人逐渐的便喜欢上了这种生活。
若是没有遇到徐德善,两个人的这种生活状态可能会一直持续到死,还会过的心满意足,就算是被砍头也心甘情愿,但是徐德善的出现,却叫二人有了不一样的心思,你看看自己两个,拿命换钱,结果换来的只是每顿饭一盘肉,二两酒,可是你再看看徐德善,人家只是一个边陲小县,已经落魄了的官员人家的小儿子,就能把生活活成自己想都不敢想的样子,更不用说那些真正的有钱人是怎么生活的,有了对比,就有落差,两人的心思开始活泛起来,一方面,二人对之前的生活产生了厌倦,另一方面,二人对自己把徐德善带到教主面,教主赏赐自己之后的生活充满了憧憬。
李鹤白瑞两人对徐德善吐露心扉,徐德善没有闲着,也对两人投桃报李,不过徐德善说的不是自己的身世,而是和二人讲起了杀人的知识。
徐德善先是从人体构造知识开始讲起的,忽略了一系列用各种医书反复辩证的关系之后,徐德善用平淡的语言,边吃着饭,边说起了人体的肌肤,油脂,肌肉,骨骼,神经,血液,以及大脑,当然,如此一个庞大的,完全独立于现有医学体系之外的学科,一顿饭的功夫是根本说不完的,而徐德善刚说到了肌肉纤维结构的时候,李鹤白瑞就已经莫名的感到背后发凉,再也吃不下去饭了。
在这个年代,人们对于今生来世的概念由为看重,哪怕是李鹤白瑞这样的杀人魔王,也对此深信不疑,要不然,也不会加入这个弥勒佛教,幻想着飞升佛界,万世长存。
而在这个生死转世的理论里,人的是一个重要的载体,人死之后,最基本
的要求就是能够入土为安,这样才能轮回转世,若是有些权贵者,还要修建富丽堂皇的墓穴,这样可以在阴曹地府继续大富大贵,而那些站在人间权利顶峰的人,要求就更高了,他们不仅要求自己的墓穴豪华霸气,更要自己的尸身不烂不腐,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在尸体上继续修炼,有朝一日,可以得道成仙。
不管怎么说,尸体在现在人们认识中都很重要,而且哪怕是李鹤白瑞这样的杀人魔头,已经认命死后要进十八层地狱的人,人家也只是杀手,而不是变态,杀了人之后,别管怎么杀的吧,这也只是工作需要,人死了也就死了,他们可不会把人家的尸体当做什么新奇玩具一样,再层层解刨,探索其中诸多奥秘。
但是徐德善现在就给他们上了生动而惊悚的一课,一个五岁的孩子,边吃饭,边给他们讲着人体的各种组成部分,而且徐德善还不仅仅只限于,若是有的地方说不清楚,徐德善还会拿桌子上的炒肉举例,结果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李鹤和白瑞就对桌子上的各种肉食再也不感兴趣了,只能是一边喝酒,一边看徐德善诉说的云淡风轻,一边说,还一边鼓励两人下一次抓到谁之后,在他身上验证一下。
终于,李鹤和白瑞领教到了徐德善的厉害,现在李鹤白瑞已经不怕徐德善逃跑了,而是在暗中商量了一下,是不是应该现在就把徐德善杀了,以免以后徐德善在弥勒佛教长大得势以后,给百姓带来痛苦灾难。
就这样,在初识了徐德善的一角之后,李鹤白瑞对徐德善的态度已经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之前两人把徐德善当成自己的阶下囚,金饭碗,而在听过了徐德善的高弹大论之后,两人瞬间觉得,自己两人跟徐德善相比,之前所杀的那些人,坐过的那些事,简直就不算什么啊,徐德善这是要杀了多少人,做了什么样的事,才能把人体构造了解的如此一清二楚。也亏的现在徐德善是没长大,但凡这小子有了一点反抗的能力,自己两人恐怕早已经被他捆起来做科学研究了。
在认识到徐德善在犯罪这一方面拥有着远超越自己两人的天赋后,在三人行程的中半段,李鹤白瑞不仅已经把徐德善当成了自己的同类来看待,而且心中还对徐德善产生了一丝丝的小恐惧,现在两个人的所以念头,就是赶紧把这个小恶魔送到教主那里去,自己领了银子,然后和徐德善永不再相见。
理想是美好的,但是现实却有些残酷,尽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李鹤白瑞已经对徐德善有些心惊胆战,百依百顺,尽量的不让这小祖宗对自己二人有什么厌恶的情绪,可是眼看着就要到了王则所在的宣毅军,三人的行程还是出了些岔子,这倒不是因为徐德善闹脾气,而是因为三人遇到了一件很现实的事情,那就是,没钱了。
三人这一路从高阳县出发,一路上悠悠荡荡,走走停停,等如今到了宣毅军,已经走了个把月的时间,一路上大把的花银子,跟本没有数量,一开始是徐德善花钱,后来李鹤白瑞有些过意不去,于是便换着花,然后有些熟悉了,就争抢着去掏钱,等到最后就不知道谁掏钱了,结果到了今天早晨起床,三个人吃过早饭,便开始大眼瞪小眼,结果谁也不动弹。
这样就有些尴尬了,李鹤看了白瑞一眼道“白瑞,你怎么还不去结账,结账我们就继续上路了。”
白瑞挠头道“李哥,昨天就是我拿的钱吧,我身上可是一点钱都没有了,今天该你拿了。”
李鹤道“我身上也早就没钱了。”
李鹤说完,两人看向了徐德善,说道“徐德善,我记得你好长时间都没有掏钱了吧,这顿饭你掏钱。”
徐德善耸耸肩道“我要是有钱,我还不拿吗,我身上现在比白布还干净呢。”
沉默,三个男人在客房里沉默了半天,这时候伙计过来敲门,问还要不要热水,吓得李鹤白瑞慌张的差点没把桌子上的茶杯打了,急忙喊不用,这才把外面的伙计打发走了。
徐德善一脸嫌弃的看着李鹤白瑞两人,说道“你说你们两个江湖好汉,怎么被一个伙计吓成这样。”
李鹤心虚道“我们吃人家的饭,睡人家的床,现在没钱给人家,人家上面讨债,能不心慌吗?”
徐德善笑道“你们两人,人也杀过,火也放过,怎么害怕人家要钱,他要是敢要,把他一起杀了了事。”
李鹤一脸难以置信看着徐德善,难以想象这随口就要杀人的言语是出自一个五岁孩子的嘴里,李鹤看看左右,此刻很想说点什么,证明自己这几天可是很善良,徐德善这么残暴,真不是自己教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