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心疼冷王殿下
太子妃?!
我回头,背后空无一人。难道,真的是在叫我?
今天看到的惊喜和惊吓都太多了,我稳住情绪,毕竟我是移魂到池萝身上的,之前很多内幕并不清楚,眼下他说什么,我先不开口回应才是。
我竭力从快要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温大人近来可好?”
“好,好,多谢太子妃关心。”温环更加恭敬地低着头。
“温大人等一下,池修哥哥马上就来。”
我走出客室,跌跌撞撞地再次跑进绝密小屋里,第一扇门还开着,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我的脚步顿在了那扇门前,满地都是触目惊心的斑驳血痕。
“殿下,没关系,我今天出府的时候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李炎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想起之前跟着秀姐姐见到他的样子,站在皇宫养心殿前,身姿挺拔,满面神采,和池修差不多年纪。
“对不起,对不起,我很没用......”
“不要这么说,殿下,当初秀姐出现在书院里救下你我,我就已经决定,今后不论是何结果,都要伴随你,我无怨无悔。”
“但是李叔叔,只有你一个儿子啊。他.....”
“父亲支持我,我死了,父亲会支持你.......我们等你,等你带着烟平十六州,等你带着一个新的木朝,归来。”
“可我也想你们好好活着.......”池修的声音颤抖着,拼命压抑那一丝哭腔。
“殿下替我们好好活着就好......”
“可我已经没有秀姐姐了......”
“李炎......李炎......”池修推了推铁床上久久不动的李炎,颓唐而茫然地伸手去理他沾着血的鬓发,缓缓地拂合他的眼睛。
我能听到池修拼命压抑哭泣的深沉呼吸,我只觉胸口也陷入一阵压抑,哭泣声立时就要破喉而出。我双手拼命捂住嘴,眼眶阵阵发痛,眼泪颗颗滚落下来。我默默地又跑了出去,秀嫂也是我不能提及的痛,而我不希望池修在悲伤之余还要再来安慰我。
我跑出来,俯下腰大口大口喘着气,然后仰头看天,低头狠狠地把眼泪擦掉,咬着嘴唇把心酸咽下去。不哭,不哭,我可以的。我以后还要陪着池修度过更艰难的日子,我可以的。
我终于平复了呼吸,捂着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再入密道。转身却见池修已经新着白衫,推开了书房的门。他的发髻丝毫不乱,眉目平整。抬头的瞬间,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宛如万年不化的冰川,静静地送出不动声色的冰冷眼神。
“池修哥哥......”
他撇嘴一笑,像是安慰,又像是忍恨:”我知道,温环在等我。“
说完池修走向客室,他挺直着背,脚步沉稳,长袖带风。我看着他的背影,眼中一阵刺痛。
我在客室外的走廊远远地徘徊着,有意无意地听着池修和温环的对
话。
“几年前,我朝一位大将军曾经颇为苦恼,士兵一战斗就想跑,往往在战况最激烈时懈战,可监军力度不够,也不能立刻知道到底谁先带头逃跑,不能及时惩罚,军纪就一直有这个漏洞。殿下可知这位将军采取了何种措施?”
“他在退路处设了一个队的兵,看见往回撤的士兵,就威胁说斩断腿才放行。”池修应答自如。
“不错。”温环摸着胡子点头。
“但这个办法并不好。”
“哦?冷王殿下有何高见?”
“退路处设兵,适合用在不相熟的监军身上,他听命于更高的指挥官,只一心监军。若是在军队内部,徒费兵力监督自己人。监军之人到最后也不过是个摆设。”池修低头呷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依我看,只需在军阵列队时,把勇猛之士放在前锋,
后一排都是监军之人,谁退,砍一剑,继续打,等战后,惩罚身上有剑痕的士兵,绝对是懈战的。若是自己的兄弟在背后紧跟着,都要回头逃一逃,这样的人,比叛徒更可怜。”
温环点头赞许,“若是如此,那对军中的团结要求可是很高啊......”
我懂温环的意思,如今的木朝,重文轻武的趋势很明显,将不识兵,兵不识将的现象普遍,别说团结了。
“嗯。”池修淡淡地应了一声。神色依旧没有变化。
“其实,我最近也有一个苦恼。想问冷王殿下高见。”
“温大人请说。”池修直起身体,强撑着自己拿出十二分的精神。
“现在从民间选来的兵,质量越来越差了,不是太瘦,就是太矮,选兵的标准总有各种说法,京门的各地都很难统一。这样下去,难保十年后的木朝,军队质量依旧强盛啊。”
我冷哼一声,现在除了兄长带的边疆军,木朝哪里还有强盛的军队?
“好办。用木头或者泥,塑一个标准的士兵模型,作为入伍条件,不达标准,不许入军籍。模型在此,哪个地方还敢辩驳?”
我撇嘴一笑,这倒是个好办法。
温环不住地点头:“没错,没错,我回去就去叫人实施。”
池修又和温环神色自若地聊了一阵,温环才行礼告辞。池修礼节周到,亲自送他至门口。温环离开后,池修转身。我就在他面前,转身后的池修,低着头,眉以下的脸都瞬间蒙上了一层阴影。他闭了闭眼,握着拳头,才迈开了步子。
对他来说,悲伤是自己的事情,对外界的所有人,都不可以袒露,要隐忍,要伪装,要不在乎,这样就再没人发现他的软弱了。而秀嫂,李炎的牺牲,给池修带来的,除了深重的愧疚,更有不能言说的责任和重担,他只能自己默默地扛。上一秒还为亲人挚友哭得无法喘息,下一秒就要装作无事发生笑脸迎接那些随时试探他的外人。
“池修哥哥......”我心疼他了。
“我没事的,阿萝。”池修走近,他的脸,表情严肃,眼里有一阵情绪在被克制,在
我面前,他最终还是没有选择掩饰:“李炎......我没能救他.......”
“这不是你的错。”我握着拳头说出口,此刻我想要拥抱他,我想要握住他的手告诉他我在,可在池修身边一年多,我发现阿萝并不能走进池修的内心,她也是池修想要保护的人,而不是能够为池修分担痛苦的人。作为阿萝,我能够做的最能减轻池修负担的事,就是保持冷静和坚强,不让他为我再担心。
池修对我无力地笑笑,掠过我:“阿萝,今天的事只有我们知道。”
我重重地点头:“嗯嗯!”我跟在他身后,纠结着太子妃的事情,是否现在就要向池修问清楚呢。
池修进了内院的书房,要关上门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上前一步,看着池修的眼睛说:“池修哥哥,今天,我听到温环叫我,太子妃......”
我和池修面对面坐在书房里,中间隔着案几。他的眼眸清淡如水,我心情复杂,有点心烦地绞着手指。
“很小的时候,你和太子是有娃娃亲的。不过既然你已经把以前很多事情忘了......你还记得我的老师,也就是你的父亲是谁吗?”
我侧头回忆了一下,之前听秀姐说过,池萝是顾子钦的女儿。“太子傅,顾子钦?”
池修点点头:“那个时候,你还不叫池萝,你叫顾子玉,只是书院里的同学都喜欢叫你阿萝。书院事变后,我带着你进宫,才把你的名字改成了池萝,一直和我以兄妹相称。”
“七岁的时候,太子就和他的母亲,萍皇后提过想要和你定亲,老师答应了。可谁知在你八岁的时候,书院事变,老师被他们诬陷为叛国,我们被视为逆贼同党,秀姐姐救了我们。”池修说出这段话时异常冷静,若是没有在边疆他再次回忆时情绪失控,我险些就以为这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
我有些领悟,猜测着:“那我和太子的婚约是不是也会因为父亲之罪受到影响?”
池修顿了顿,摇了摇头:“没有受到影响。太子需要借你表明自己没有明显的依附权贵之心。他要让皇帝相信,他和你青梅竹马,书院中一起长大,有的只是单纯的情感。”
我愣住了。
“所以太子决定,等你病好了,再来迎娶。皇帝对此做法非常支持。因为当初皇帝和萍皇后也是患难与共过来的,他希望太子继承自己深情的基因。”池修语气有些冷。“这样看来,温环是太子的人了,他来试探我的治军之策,又顺便试探了你是否真的大病已愈。”
我皱着眉,低下了头,我心中所想,最强烈的不过是:所以我必须要嫁给太子吗?我明明不是池萝,我也很讨厌太子。可冷静下来想一想,此时我给池修带来的困境不过是,我不想嫁给太子,而池修一边是我,一边是太子,再次陷入刚刚一边是李炎,一边是太子的抉择。李炎没有让池修去求太子殿下,不让池修暴露自己,那么我也不能让池修为了我和太子结下梁子。
“嗯。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我微笑着说。
反正不到十个月,两年之期一过,我就重新变成了赵灵冉,那太子得到的不过是一具尸体,那现在,嫁就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