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三章

他正说着，突然袖子被秦氏微微扯了一下。

葛明忠不解何意，但是还是适时闭了口，转过头看向了秦氏。

秦氏扯开嘴角笑了笑：“其实今日既然已经定下了婚事，那迎亲就是迟早的事，倒也不必非要拖个一年半载的，春分这一日既然是宜嫁宜娶的好日子，不如让先生看看两门婚事一起做可有什么妨碍没有。”

那看日子的先生见秦氏也同意，便取过张渚清荇二人的生辰八字细看了看，然后在众人一片细细的议论声中捻着胡须掐指点算了一番，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二位若选这一日成婚也是极好的，以后夫妻和睦，不比侯爷跟二小姐的福气差呢。两家同时迎亲可说是双喜临门，百无禁忌。”

聂云潜听了这话抬手拍了拍张渚的肩膀：“看，这可真是多么凑巧的事，张大人，你意下如何？”

张渚抬了抬眼皮，平静无波地看了聂云潜一眼，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全凭长辈们做主便是。”

秦氏不等葛明忠发话，便抢着说道：“既然先生说了没有妨碍，那就定在这一日罢，老爷，这样可算是两全其美了，你说是不是？”

见秦氏盯着自己，神情十分坚定，葛明忠虽然微有疑惑，但是也没有拂了她的面子，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

于是乎在一片还算热闹祥和的气氛中，葛家两名闺女的大婚之日便定在了同一天，而这顿定亲宴，也还算顺利地结束了。

葛明礼终于在午宴之后找到了空隙，将就要告辞回家的张渚一把拉到了荣德堂通往松涛院的僻静小道上。

张渚等葛明礼放开了自己的胳膊，便伸出手微微活动了一下，显然葛明礼使了不小的力气。

葛明礼顾不得关切他，觑看着张渚的脸色，踟蹰了一会葛明礼有几分含糊地吐出来一句话：“清远，虽然事已至此，但是我还是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张渚将手臂放下，语气平静地问道。

“本来昨晚我就要告诉你的，想赶在你下聘之前，”葛明礼将眼睛看向他处，咬着牙豁出一切地说道：“眼下与你的姓名并排写在婚书上的那一个名字，不是你我二人先前认为的那一个。”

张渚将一只手背到身后，看着眼神飘忽的葛明礼，微微蹙了蹙眉：“这重要吗？”

葛明礼本来正在游弋的目光顿时僵住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看向张渚，有点磕巴地问道：“什。。什么？”

“贤兄一直以来的目的就是要与我做真正的亲戚，只要我们两家结亲，就算是了了贤兄的心愿，难道我要娶的这一位不是葛家的姑娘吗？”张渚脸上一片坦然，显然是真的只在意与葛家结为两姓之好的事实，而不在乎葛家嫁给自己的到底是哪一位小姐。

葛明礼愣了一会小心翼翼地道：“她自然也是我葛家的闺女，但是不是七夕那一日在七窍阁与我们偶遇的那一位哦。”

张渚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然后道：“贤兄还有什么疑问吗？”

葛明礼挠了挠头，还是难以启齿：“清远你虽然是独生子，但是你应该知道这世家大族之人都爱讲个嫡庶之分罢？”

张渚眉头微皱：“我又不是真的不食人间烟火，这些人情世故岂会不明？”

葛明礼叫他一句话堵得更加不知所措，但是他已经做好了决定要向张渚阐明事情真相，因此踟蹰几息还是认真地开口了：“清远既然知道这些规矩讲究，那我也就不再多说废话了，不瞒你说，眼下许给你的那个姑娘虽也是二哥的闺女，但是她生母身份低微，乃是我二哥房中一名妾侍。”

见张渚神色端宁，一副认真听着的模样，葛明礼便立马接着说下去：“愚兄本来觉得你与二哥的嫡女清懋十分匹配，便擅自做主为你二人牵线，刻意引你们在七窍阁见了一面，谁知二哥二嫂似乎另有打算，竟是将这个庶出姑娘许配给了你，这位姑娘你也是见过的，她温柔和气，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唯一不足之处就是出身比不上清懋。”

“愚兄昨日在家中接到陛下为长亭侯与清懋赐婚的圣旨，见二哥二嫂十分坦然的接下圣旨，应允了他二人的婚事，才发觉不对，二哥这时总算与我说明白，那日给你的庚帖上写的是我那三侄女的姓氏生辰。我这才知道猜错了二哥二嫂的心思，为你乱点了鸳鸯谱，因此十分惶恐不安，本来夜里想着来找你坦白，谁知你却不在，然后我等不及睡过头与你错开了，才把事情搞成了眼下这副样子。”

葛明礼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看向张渚：“这桩婚事本来是我一力促成，偏偏出了这样的岔子，我无可辩白，眼下已经将前因后果说清道明，愚兄任由你发落。”

张渚没有应答，只是静静站着。

葛明礼只当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不由半垂下头，脸色有几分苍白沉郁，显然情绪十分低落。

好半晌，张渚轻轻理了理袖口，终于说话了：“贤兄这是说完了？”

葛明礼抬起头，迎着张渚淡然的目光缓缓点了点头，但是神色中却有一丝疑惑，毕竟张渚这反应也实在太平静了些。

张渚见他点头，便声音清冷地道：“既然贤兄话已说完，那渚便告辞了，今日叨扰，多谢款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