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四章

  葛明礼见张渚是真的打算就这样云淡风轻地告辞离去,不由慌乱又迟疑地叫了他一声:“清远!”</p>

  张渚已经转到一半的身子顿住,然后微微侧头,看向了葛明礼。</p>

  葛明礼挠了挠头:“我刚刚跟你说的,你都听明白了?”</p>

  张渚点点头:“自然。”</p>

  “那。。那你就这样?你这是何意,我没懂。”葛明礼试探着道:“咱两家这门亲事你现下是什么想法?”</p>

  张渚直视着葛明礼的眼睛,在寂静而难熬的数个呼吸之后,缓缓启口道:“贤兄不必再挂怀前事阴差阳错,大婚之日已定,二月十八那一日,渚自会上门迎亲。”</p>

  他说完这句话,对张渚拱手一礼,便转身轻捷飘逸地迅速离开了甬道。</p>

  葛明礼无言地在原地站了好些时候,不断咂摸着张渚刚刚的言语神情,最终只确认了一件事,就是张渚似乎真的认下了这门亲事,并且没有表达任何的不满与愤懑。</p>

  然而他无论怎么想都还是有点想不通,再是怎么豁达洒脱,常人遇到这样的事都该有些反应的,即便不退婚,也会找亲家掰扯理论一通的。</p>

  张渚这般作为,是真的超脱了一般人的思维模式,不知该说他是善良还是太过冷情,全然不在乎这些人情世俗。</p>

  然而容不得葛明礼再去思考张渚到底内心是何感想,已经快要将葛家翻过来的小厮墨儿总算是找到了站在种满了腊梅树的幽静小道上发呆的葛明礼。</p>

  墨儿这一日总是跟丢自家老爷,偏偏大节下,府里府外又有不少人找葛明礼说事,而大家又总是最先找他这个贴身小厮打听葛明礼的下落,一天下来,墨儿实在是感到有些许心累。</p>

  因此墨儿一见到自家老爷,便一个箭步跑过去,焦急地道:“我的爷,怎么又在这犄角旮旯赏起风景来了,明日元宵节,院里还有许多事要您去拿主意呢。”</p>

  葛明礼这时恢复了平日里的神情,徐徐的道:“院里有你们太太,哪里就非要我不可了,外头的事有太爷二老爷在,也不会出什么纰漏,你呀,还是学学你老爷我,多多享些清闲方是养身之道。”</p>

  “小的可不敢陪爷贫个没完,早上找不到您就被太爷好一顿排揎,还说真的误了事要打我们几个板子呢,现下太爷又找您去说事,您若是久久不至,又该小的倒霉了。”</p>

  墨儿一边说,一边伸出一只手臂朝外院比划:“爷,快请吧,就当是疼疼小的们。”</p>

  “还说我贫,你这嘴不比我厉害?”葛明礼戳了戳墨儿的额头,倒是没有再耽搁,快步往外头走了。</p>

  葛侍郎这会子找葛明礼当然是为了确认他昨晚是不是到张家去了,葛明礼爽快承认,并且直言自己已将张渚真正的结亲对象给他说明白了,葛侍郎被他这话噎住,一时间感觉有些头昏眼花。</p>

  以为他坏了事,葛侍郎正要问张渚是何反应,葛明礼便简明扼要地将刚刚与张渚的对话复述了一遍,表明张渚不介意娶清荇为妻,大婚之礼可以如期举行。</p>

  还坐在一边的葛明忠也十分惊讶,连忙确认葛明礼是否所言不虚。</p>

  葛明礼如今对这个二哥可说是很有几分不满,但是二人毕竟骨肉血亲,他不至于对这个让自己差点失去挚友的二哥迎头痛骂,只是不冷不热的说自己句句属实,没有编谎的必要。</p>

  只是不翻脸也不代表葛明礼就完全把这事当做清风一阵,吹过了无痕了,因此他说完前面的话,便朝着葛明忠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万幸清远豁达大度,若是我被人这般算计,说不定会闹到官府,告那户人家一个骗婚罪呢。”</p>

  葛明忠还没被人这般当面嘲讽过,不由十分不快,脸红了一大半:“三弟这说的是什么话?为兄何时明确说过许给他的到底是哪个丫头?不过是你们一厢情愿,自以为是,怎么就扯上骗婚二字了?”</p>

  葛明礼冷哼一声:“二哥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明知道我从一开始为清远牵线,就是冲着清懋而来,清远也满心以为自己聘的是葛家嫡女,因此样样礼节都是比照聘高门嫡女的规制来筹备置办的,清远本是状元之才,因着年轻,又长得秀气了些,才被点做探花,这样的人品才貌,要娶什么样的高门贵女娶不到?但是清远为了与咱家结亲,明里暗里将所有想与他结亲的世家大族都婉言谢绝了,他这般重情重义又心诚意足,难道还匹配不上葛家嫡女吗?”</p>

  葛明忠木着脸,冷声冷气地道:“配不配不是你这个叔叔说了算的,不管清懋还是清荇,都是我葛明忠的女儿,她们该嫁什么样的人家,还轮不到旁人来置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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