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二章

眼见院中无处下脚，葛明礼不得不从一边的抄手游廊绕到正堂去，等他到了荣德堂会客厅的台阶下，便见到了李伯等几名眼熟的张家仆人，另一边则站着十来个完全不认识的打扮得十分精神的仆人。

不等他出声招呼，墨儿已是赶紧迎了上来：“我的爷，您一晚上是去哪里了，怎么这会子才回来？太爷太夫人使人寻您呢。”

葛明礼微微喘着气，心突突地跳：“别废话，眼下人都在里面了？”

“是，两位未来姑爷都到了好一会了，眼下正在里面跟主子们说话呢。”

墨儿说完了这句话，便看到葛明礼站住了，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才挺着肩背，板着个脸往屋里去了，墨儿只得站住了脚步，对阶下两拨未来亲家的仆人报以亲切的微笑。

荣德堂正堂内，此时或坐或站，已是挤满了人，便是葛明礼跟葛世堃成亲时也没有这般热闹的景象。

葛侍郎夫妇二人坐在正中间的两把交椅里，李氏，葛明忠，秦氏，柳氏坐在下面的靠背椅上，而今日来的两位客人，则一左一右，也各坐在了两把椅子上。

葛世堃葛世均没分到位置坐，正抱着个手站在各自母亲身后，其余的丫鬟媳妇也各自站在该站的地方，不错眼的打量着面前这两位容貌出众，一动一静，一文一武，各有千秋的未来姑爷。

葛侍郎已经将该说的话都说得差不多了，葛明礼总算出现在了门口，于是一屋子的人全部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他，柳氏率先站了起来，只是没有做声。

聂云潜、张渚也站了起来，看向不知该进还是该退的葛明礼。

葛侍郎发话了：“你这做叔叔的，怎么这么重要的场合也会迟到，还不来与客人们厮见？”

聂云潜率先走向葛明礼，抱拳向他行了一礼：“小叔叔想必不是成心的，眼下也不耽搁什么，晚辈聂云潜见过小叔叔。”

他这声小叔叔叫得十分响亮，比刚刚向葛明忠夫妇行礼时说话可利索多了。

张渚则是微微躬身一揖，什么话也没说，显然是还不能适应新身份。

不过也没有人理论这个，葛明礼向二人回了一礼，语气有些生硬地道：“抱歉，是我失礼了，二位客人请坐吧。”

于是几个人又各自坐下，葛明礼看着这一屋子的人，再看看一如既往无甚表情的张渚，心里是万般滋味，只得闷着头听父母兄长等人三言两语地跟二人搭话。

李氏虽是长辈，但今日这事她就是来看个热闹，与她干系不大，因此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啧啧两声，对秦氏说道：“瞧瞧这人才，这模样，弟妹你真是好福气，为两个女儿选了这么好的夫婿。”

秦氏不动声色，微微一笑：“要说这等福气，当然没人比得上大嫂了。”

毕竟葛清馥可是天子的后宫，这世上的男儿又有哪个比得上皇帝呢，因此秦氏这话一说，李氏倒没法反驳了。

葛明忠看了两个妇人一眼，止住了二人听着不甚对味的话题。

秦氏面上露出十分热情的笑容，将脸转向了聂云潜：“长亭侯身负重任，军务繁忙，也不知道这次能在上京盘桓多久？”

聂云潜俊逸潇洒的脸上倒是难得的有几分认真：“不瞒岳母大人，小婿确实不能久在京城，应是三月上旬就须得离京赴边关守备，因此今日来商量完婚的日期，希望能够越快越好，望二老见谅。”

不得不说聂云潜十分从善如流，刚刚进门的时候还张不开嘴叫人，说了这么几句话已经改口称娘了，也实在是一样张渚学不来的本事。

秦氏看着身材高大，气势磅礴的未来女婿说话这般豪爽，倒也没有扭捏，反而认同地点了点头：“长亭侯身负社稷，是陛下的左膀右臂，行事自然要干脆些，我们都理解。”

聂云潜笑了笑：“既然如此，就请看黄历的先生现下就把日子定下来罢，也好早日完成陛下的交代。”

大家都点了头，于是不等午宴开始，已经将大婚的日子看好了，就定在二月十八春分这一日。

在一片喧嚷热闹的气氛中，唯有张渚一声不吭，仿佛被所有人刻意遗忘了。

正站在算命先生旁边看卜算结果的聂云潜突然招呼了他一句：“张大人与我也甚是有缘分，不但相中了同一家的闺女，还选了同一日下聘，不若大婚也定在一起做了罢。”

葛明忠有些迟疑地道：“这恐怕不妥吧，长亭侯与小女是陛下赐婚，又忙着赶赴边关，时间上赶一些也就罢了，张大人常在京中，大婚仪式倒是不必急于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