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张渚眨了眨眼睛：“我何时对贤兄说过有这金银财物的困扰？”

“那你刚来京城的时候日日穿着单衣，骑着匹蔫头巴脑的骡子，身边儿就那么两个老仆人伺候，每日里也只吃些清水薄茶做点心，我自然当你家境清贫，入不敷出了。”葛明礼很是吃惊：“莫非你竟是不爱这锦衣华服，珍馐美味，终日才那般简单朴素么”

“我确实于衣食口腹之欲不甚看重，也说不上爱不爱的，有便有，没有便没有。”张渚此时身上穿着的是一身天青色素袍，除了一根同色腰带，其余一丝配饰也无，在这隆冬季节看起来是单薄清寒了些，难怪葛明礼会觉得他是缺钱花的主儿。

这下葛明礼更摸不着头脑了，他先前接近张渚便是时时在这衣食生活上下足了功夫，自以为接济了张渚不少，谁知张渚只不过是不在意这些外物享受才没有置办。

这让他对二人结下友谊的原因过程产生了极大的疑惑，莫非，张渚本来就看中了自己这个人，才默默接受了这些他并不是很在乎的好意？

不得不说葛明礼想象真的是很丰富，也很善于说服自己，自以为已经发现了真相的葛明礼忍不住高兴起来，连忙道：“无事无事，便是你没有，哥哥我自会想办法，既然这些于你而言不是难事，那当然更好了。”

“贤兄满意就好。这后头还有许多事，还要贤兄代为周全，渚先在这里谢过了。”张渚对着葛明礼拱了拱手，一副想要当甩手掌柜的模样。

葛明礼却是巴不得一声，深深地感叹自己颇有当冰人的潜质，等以后年老致仕，倒可以考虑考虑往这个方向发展一下副业。

于是在葛明礼的热情关照下，不到一个月，下聘需要用到的东西便准备妥当了。

只是眼下已经到了年关，还有不到十日便是除夕。

清懋前两日终于可以自己下地走动一会，吃些清淡的饭食了。

相较于其他人的繁忙，她这边就要清闲多了，这一日午后，微微的阳光洒落在积着一层皑皑白雪的屋檐上，地面上的积雪被扫的干干净净堆在花圃旁，小院里看着十分明亮清新。

清懋抱着一个精致的手炉，穿得严严实实地在小院里慢慢兜着圈子。

她的面上还是没什么血色，连嘴唇也微微泛着白，但是一双明眸倒是透着几分温和淡定，显然已是从疾病中挣扎过来了。

碧莲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一副生怕清懋不慎被风吹倒的小心模样。

清懋微微一笑：“你快放松点儿罢，我没有前些日子那么娇弱了。”

“不成，小姐你还虚着呢，马虎不得。”碧莲小脸紧绷，我行我素。

主仆两个正继续迈步，清懋屋里的另一个大丫鬟翠藕过来了。

清懋站住了，翠藕忙走前两步说道：“秋叶过来说三姑娘挂念着姑娘的身子，想过来看看，也不知道姑娘这会方不方便。”

“她倒是越来越客气了，就在一个院儿里也要先使人来问个信儿。”清懋微笑着向碧莲说了这么一句，才转脸对翠藕说道：“你去跟她说看她方便罢，我这里随时恭候三姑娘的大驾。”

翠藕听了这话倒也没有傻到照原话说与秋叶，只说现在姑娘身子已好了，倒是想跟各位妹妹们一起玩一玩，让清荇尽管来。

过了一二刻的样子，清荇便同清淽一起从角门进来了清懋的小院。

自张渚上门后，清懋对着清荇的态度就怪怪的，时阴时晴，偶尔还说两句叫人摸不着头脑的怪话。

清荇不解何因，只当清懋是待嫁之人，难免会有诸多思绪，会有些不同之处也不为奇特，便努力装得若无其事，还是如往日一般与清懋相处。

这十来日清懋病得厉害，小的姑娘们都只是远远地站在屋里看了几次，没敢上前打扰她养病，因此清荇几个也是有些日子没有跟清懋说上一句话了。

现在清懋好转，她们自然要来看望一二。

清懋见两人进来了，便没再接着遛弯，而是带着二人进了自己卧房外的小厅。

清淽看她总算恢复了些精神，便笑着道：“二姐姐看着大好了，真是一桩大好事。”

“是啊，这身上总算是松快了些，可以安安生生过个年了。”清懋端起了面前的热饮，对二人道：“这是现煮的蜜豆酥酪浆，这个时节吃着最好了，可惜我还不能多吃这些燥热之物，两位妹妹尝尝合不合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