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葛清馥看了母亲一眼，知道自己这个母亲除了跟身边的妇人别苗头，比吃穿，心中是半点沟壑也无的，难怪这么多年了大老爷葛明德一直都不愿意在家里多待一刻，大概是真的跟这个明明出身尚可，但是却一团草包的发妻毫无共同语言吧。

要不是清馥自幼心智成熟，嘴活心巧，将父亲的注意力分了一大半过去，避免了大房还有其他男丁出生，李氏这正房夫人的位置还真不一定能坐得这么稳。

不过即使是清馥这样心比天高的人儿，也是无法选择出身的，既然已经摊上了这样的母亲，也只能她生受着了。

旁的人也还罢了，妯娌秦氏与李氏的恩怨那可是在二十年前两人前后脚的生下葛家嫡孙那一日便开始了，二人虽然性情大为不同，但是却暗暗别苗头，比了大半辈子了，眼下李氏看起来是赢面多一些，就是不知二房的子女们会不会有什么造化。

“清懋这病生的也巧，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莫不是她不爱权势爱才貌，不乐意换这夫君的人选，因此气出病来了？”显然葛清馥有些能耐手段，虽然常在深宫，但是外边儿的事很少有能瞒过她的耳目的。

“谁知道呢，也不一定就有个什么原因，万一就是她没福呢？”李氏撇了撇嘴：“他们以为出个王妃就能扳回一城，谁知连这点运气都没有。”

“这桩婚事倒也未必就不能成了，您不是说她身子已经见好了？我看太妃娘娘对她满意的很，想来等人大好了平王府必会再次上门的。”清馥微微笑了笑，比起母亲小妇人式的真情流露，她倒是半点儿不眼红葛清懋能被平王府相中。

母女二人这般你来我往的叙话，时间过得很快，临近年底，身为妃嫔的清馥几乎是没有多少空闲时间自处的，这般与亲人的小聚更是难得的恩典。

李氏体谅女儿处境不易，连午膳也没有用便依依不舍地告辞出宫了。

却说那一日冬至张渚到葛家提亲，距离现在也有小一个月了。

张渚带着人回到家中，不言不语地由黄婆子领着两个沉默清秀的丫鬟伺候着用午饭。

黄婆子习惯了张渚的这副模样，倒也没有多话问提亲的结果。

等张渚在外厅又吃了一盅茶，然后自顾自地往书房去了，黄婆子才来整理他们这一趟出门带回来的东西。

果然，张渚的披风口袋里头有一本红封帖子。

黄婆子将这本帖子放在了袖中，到外院找到李伯：“老头子，这是公子带回来的物件儿，可是什么要紧的文书么，公子这会正在书房用功，要是不急的东西我就晚些送过去。”

“这是葛家交给公子的，你去搭个香台将帖儿供上罢，不用再拿给公子看了，这些事公子都不会过问的。”李伯看了看帖子封面的文字，如是吩咐黄婆子。

黄婆子立马反应过来：“这是成啦？哦哟，你们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儿，既然换了帖儿可不就要开始准备看日子，备聘礼了，怎么也不回来就跟我知会一声。”

“还得供三日然后找先生看八字吉凶呢，虽说就是走个过场，但是公子的事咱们都不能马虎办，还是过几日再开始备东西罢。”李伯拍了拍袖边，跺了跺脚，说了几句天气好歹的话，过后两口子便有商有量地各自办起事来。

没过几日葛明礼亲自找上门来了，他先是问了卜算结果，得知过程十分顺利，二人八字没有什么妨碍之处，十分相合，自然十分高兴。

这样一来，张渚这边按常理就该开始筹备聘礼了，葛明礼知道张渚对这些庶务一窍不通，而且十分被动，便毛遂自荐上门来要帮张渚拿拿主意。

葛明礼带来了自己当初的聘礼单子，交给张渚，让他作参考。

葛明礼虽然身为庶子，但是送纳征礼之时已是进士出身，聘的又是绵延数百年的名门世家的嫡女，这礼单自然不会简薄了去。

葛明礼本来是打算在张渚看过之后，叫他若有难办的地方便提出来的。

谁知张渚随意扫了两眼，就将单子交给了李伯，吩咐他按礼单上面的规制再加两成来办这些物品。

葛明礼见李伯眉毛都不抖一下的应声下去了，不由开始绕着张渚打量起来：“好哇，你个张清远，怎么突然阔绰起来了，莫不是做了贪官儿？”

“不曾。”张渚回答得很认真，随即又稍微带了一丝疑惑地道：“莫非这么办不妥吗？有劳贤兄指点。”

葛明礼见张渚一脸认真的发问，不由一怔，随即有些好笑：“我这单子上的物件已是不凡，你还要添上两成的预算，那是十分隆重的，岂会不妥？我是忧心你会不会囊中羞涩，办齐这些东西会不会有些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