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正在秦氏对着葛清懋举棋不定，不知该是软是硬才好的时候，葛明忠迈着方步走进了暖阁。

清懋站了起来，没有出声唤人，只是福了一下身子，秦氏神色有些慌张，显然是没料到葛明忠会来。

葛明忠将母女两个的形容打量了一番，看向秦氏：“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还动起手来，成何体统？”

他是于妈妈从二门处托人从前院找回来的，一路上也无人告知他发生了何事。

秦氏见丈夫问话，只好将葛清懋突然使性子要回绝平王府求亲的事说了，至于葛清懋另有意中人一事，倒还暂时不敢说出口。

葛明忠皱起了眉，看向清懋：“何以不同意平王府求亲，总有个理由吧。”

清懋神色平静地道：“我已将原因告知了母亲，父亲若是想听，我也只好再说一遍。”

秦氏走近葛明忠，面色僵硬地笑了一下，将葛明忠半推半拉地请到靠椅中坐下：“这事也怪我，想着要让孩子长长见识，非要她去参加劳什子的秋狩。”

秦氏眼珠转了转，语速急促了一点：“她本来就弓马不精，在猎场里被马匹冲散了受伤遇险，幸好碰上聂将军在附近狩猎，便出手将懋儿救了送回营地。”

“有这样的事？只是这跟眼前这事又有什么关系呢？”葛明忠倒也没露出什么惊讶的神色，依然不急不躁地等着秦氏说明。

秦氏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谁知这聂将军对懋儿一见倾心，不肯收受谢礼，执意要娶懋儿为妻，幸好没几天他就被点中派往望月关打仗去了，他临走前对懋儿说待他凯旋之时，必定会请陛下为他与懋儿赐婚，懋儿哪里敢将这事说与家里知道？因此她回来后便一直没作声。谁知这聂将军这么快便取得了胜利，要从边关回京了，懋儿今日听说了平王府要来求亲，怕那聂将军回京后上门来撕扯，只得将这件事情说给我知道了，我气她居然瞒下这么大的事，才忍不住动了手。”

秦氏这一篇话说完，葛明忠脸色暗沉了几分，一时没有搭腔，秦氏觑看着他的脸色，又看向清懋，给她使了个眼色。

清懋见秦氏这一篇谎话说得是信手拈来，知道她到底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不忍将过错都归到自己身上，索性推给了聂云潜，给他安了个要挟恩强娶的罪名。

葛明忠为人严肃死板，若是知道自己的女儿有什么不轨行为，那是真的能大义灭亲的，秦氏显然也是了解丈夫的本性，虽然心里也恼恨清懋不知轻重，但还是尽量帮着遮掩。

清懋没有做声，显然是接收到了秦氏的信号。

葛明忠静坐了好些时刻，语气沉缓地冲着清懋开口了：“你确定那人就是聂大将军，不是什么冒充姓名的宵小之辈？”

清懋点点头：“我在围场上见过他与陛下身边的高手比武，样貌自然是不会弄错的。”

“难怪在福集镇他会出手相助，帮你小叔收拾了那些地痞。”葛明忠一副了然所悟的样子，显然已是相信了秦氏的这一番说辞。

秦氏却不安极了，她连忙出声打断了葛明忠，急急地说道：“管他帮不帮忙的，还是想想眼下的事情该怎么处理才妥当。”

葛明忠摸了摸他修剪得十分整齐的短胡须：“一边是王爷，一边是刚刚立了大功的大将军，都是我们得罪不起的人，情况确实甚为棘手。”

要是以前，秦氏可能冒着得罪宠臣的风险也会坚定不移地选择平王府，但是现在已经知道了清懋的态度，她就不敢自作主张地做决定了，万一再弄个一言不合，清懋把那一套什么两情相悦，私定终身的话再拿出来说一遍，那就真的要死人了。

因此她见葛明忠一副苦苦思索不得其法的模样，不由试探着说道：“若不然，咱们先想个法子将大后日的事拖一拖，等那位大将军回来了，看看他有何动静再说？”

葛明忠看了看妻子女儿，不由摇了摇头：“这都是什么事，怎么临了生了这样的变故。”

他站起身来左右踱步，边走边道：“听说这位将军不近女色，从来只好杯中物，痴迷武学一道，这样的人，最是执拗，要是知道有人横刀夺爱，只怕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一个不慎再将这一段往事抖露出来，懋儿即使嫁到了平王府也会顷刻间名誉扫地，是得先将这一头的事情理清楚了再论其他。”

“既然如此，就先想个法子应付眼前的事罢，唉，该怎么办才好呢，巴巴儿地求来了这么好的亲事，现在搞成这样，若是想不出万全的理由，岂不是得罪了太妃娘娘跟平王殿下。”

秦氏絮叨着，又忍不住狠狠剜了一眼旁边若无其事的清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