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太和殿太元门。

庆禧帝坐在御座上，看着阶下的文武百官。

今日的他神色欣喜，眼睛里盛满了笑意。

望月关的捷报于昨夜凌晨时分以八百里加急传回了上京城，庆禧帝登基以来大虞还未在与蠕蠕的交手中取得过如此大的胜利，因此他昨夜居然无法入眠，看着邸报喜得差点将大腿拍烂。

顾不得今日没有大朝，庆禧帝愣是于清晨时分派内卫将朝野上下的官员挨个通知了一遍，命他们在太元门上朝，在一众官员茫然不解的目光中，庆禧帝让内卫总管宣读了望月关大战告捷的好消息。

反应过来的官吏们自然立马跪下山呼万岁，恭贺大虞在边关取得了如此彪炳史册的辉煌战绩。

庆禧帝非常满意地欣赏着这百官拜服的一幕，挥手免了臣子的跪拜，庆禧帝威严洪亮地宣告，此等喜事理当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这一次朝野上下没有发出任何异议，纷纷山呼陛下英明。

散朝之后，庆禧帝拟写圣旨，督促大将军聂云潜速速交割好望月关的守备事宜，不日启程，回京受赏，盖上玺印后，这道圣旨也以八百里加急传向了望月关。

接着，聂云潜率军在望月关击杀蠕蠕大汗，逼退蠕蠕大军，收复数座城池的大好消息就如雪片一般迅速传遍了上京城。

葛太妃听了这消息，自然十分欣喜，有了这样的大好事在前头，想必此时谢珈向庆禧帝禀明纳妃之事便不会再有任何不妥之处了。

谢珈也不再磨叽，很快便在乾元殿求见了庆禧帝。

果然庆禧帝此时正一门心思等着聂云潜回京以便为他表功，见谢珈恭恭谨谨地来请示纳妃的事，也不曾影响了他的心情，只是随口问了一句谢珈相中哪家的闺秀，听说是曾与葛清馥一道进宫参选的葛二姑娘，对她只有无趣二字印象留下的庆禧帝便不甚热心了。

谢珈得了庆禧帝的准允，一切娶亲流程皆由平王府自行做主，只需要在婚期议定之后到钦天监请旨册妃就可以了。

谢珈出了宫将结果同葛太妃一说，葛太妃立马迫不及待的着手办起后续事宜来，她一面吩咐下面采办纳采礼，一面使人向葛家传了口信，言明已选好了日子上门提亲，让葛家人多少有个心理准备。

葛明忠将这事同秦氏一说，秦氏难以抑制喜悦之情地连连说了几声好，又让于妈妈悄么声地将清懋叫到了霜荻院来。

清懋被带到了母亲歇晌的西暖阁，见秦氏神秘兮兮地将所有人遣出屋子，只是面无表情地听完了这个大好消息。

秦氏以为她是害羞了，连忙搭着她的胳膊道：“好孩子，你那表兄这些日子与你也见了不少面了，彼此什么模样性情都是知道的，不算是盲婚哑嫁，等到了十八那一日，你若是不好意思呢，便不用出来与他厮见，女儿家遇到此事时都是面薄的，想来你姑母定会体谅。”

清懋抚着手中的暖壶，半垂着头，沉默了好半天，就在秦氏以为她不会给任何回应时，她抬头说话了：“母亲，我并非因此事羞怯，事实上托您的福，我与平王殿下这些日子碰了不少面，说了许多话，可以称得上熟谂了。”

“那不是更好么，日后你与他做了夫妻，就不会因为陌生而相处尴尬了。”秦氏一脸喜滋滋的表情。

“母亲，”清懋深吸一口气，缓慢而清晰地道：“我不能嫁给平王殿下。”

秦氏先是一怔，随即瞪大了眼睛，分外错愕，看着清懋一脸认真冷然的表情，秦氏才确认自己不是出现了幻听。

像被谁勒住了脖子一般，秦氏十分艰难地问道：“为何？”

“那日自围场归来之时我没有对母亲说实话，”清懋神情木然，红唇却不断张合，吐出一串串字句：“其实我曾与清荇独自外出狩猎，遇到意外被疯马拖到了密林中，我不识路，又受了点伤，本以为会死在兽口之下，幸得一位路过的勇士搭救，女儿对他一见倾心，他也对我十分中意，后来我二人互赠表物，定下了终身。”

“你！”秦氏噌地自椅中起身，伸出手指将清懋狠狠一指：“你。。。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这不是可以玩笑的事，你莫不是知道许亲对象不是那张清远，心里魔怔住了，编出这么个故事？”

“女儿清醒得很，母亲若是不信的话，大可以将清荇叫过来问问。”清懋安安稳稳地坐在椅上，神色平静，与微微颤抖的秦氏无声对峙。

秦氏见她一派笃定淡然的模样，忍不住后退一步，捉住了扶手，然后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不知何以好好的事情变成了眼前模样。

秦氏兀自沉思，良久之后，她抬起头：“你如今说什么也晚了，还有三日平王府就会遣媒登门，这是知会过陛下跟太后的事，不是你几句戏言就能取消的，便是真有这么回事，我与你父亲也不会同意的，你还是早点死心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