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因为平王府一直以来都没有将要求娶葛清懋意思挑明过，知道内里详情的只有葛家几位当家主事的人，但是这几位主人当然也知道与皇亲国戚结亲不是可以随意拿出来咋呼的事，因此不到平王府真正上门提亲那一刻，是不敢有人随意声张这件事的。

这也就导致了葛家大部分人都还是以为这位张公子才是二小姐将来的良人。

只是今日几位主人的这一番作为，却让葛家下人有些犯嘀咕，好端端一门亲明明定下了，怎么却没有人提一句要不要开始准备二小姐后头要用的东西呢。

但是主人没有发话的事，任葛家下人私下里如何议论，都是不敢在小姐们面前喧嚷的。

不过这并不妨碍心思机敏的清懋很快搞清楚了状况。

她回京之后常常想起谢珈在围场时对自己说的话，虽然知道谢珈要娶亲并不会如普通人一般简单容易，但也十分担忧这件事真的叫他办成了。

只是等了这么些日子，倒也没见谢珈有什么特别的动静，最后还是从秦氏偶然的三言两语间得知了因由，知道是太后那边不甚顺利后，清懋反而松了口气，太后那关若是过不了，谢珈便是蹦上天也无济于事。

只是从这几日秦氏的模样来看，事情似乎有了转机，对于清懋来说，自然就不算什么好事了。

正在清懋惴惴不安之时，张渚竟然就这样毫无预兆的上门了。

见母亲中午用饭之时讳莫如深的模样，清懋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心思灵慧，知道若许配的人是她的话，母亲早就对自己直言相告了，甚至会让她到前厅偷偷看一眼未来的夫君是何模样，然而这一切都没有发生，那就只能证明，父母许给张渚的，另有其人。

会是谁呢，清懋在心中冷笑，大伯母没有前去花厅，那人选自然是二房的这几个姑娘了，葛清薇尚未及笄，不可能现在就许配人家，唯一的答案就是，父母越过她这个大女儿，先将庶次女许配了人家。

父母亲今日既然许了次女的婚事，想必是因为平王府已经攻破了太后那一道难关吧，若不是笃定平王府很快就会上门提亲，大女儿的婚事已经有了着落，葛家这样的人家是不好意思先让年纪小的姑娘出门的。

葛清懋想明白了这些关窍，浑身无力，一整日都不怎么说话动弹，奈何今日冬至，须得前往荣德堂与祖父祖母一同用饭，清懋神情怏怏的出了屋，与葛清荇在角门处碰个正着。

葛清懋挺直了腰背，凉凉的目光在清荇身上扫来扫去，然而不管怎么看，这个庶妹都是一团面人一般的柔和圆钝的性情模样，看不出什么过人之处来，张渚这般清风霁月的人居然叫她碰着了，真不知撞了什么大运。

看着清懋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目光一眨不眨的打量自己，清荇十分不自在，她并不知道自家与平王府这些日子亲密热络背后的真实原因，只当是一般的亲戚往来，更不知道清懋已然被改换了结亲的对象。

至于旁的，以她的性格自然不会费神去关注，见清懋站在跟前不动，清荇只当她是要路过，连忙侧了侧身：“二姐姐先走吧。”

清懋当然不会多事地将自己的掌握的信息告知于她，见清荇眼睛里装满了疑惑与小心翼翼，她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声：“恭喜三妹妹了。”

看着清懋擦过自己的肩膀头也不回地走向了荣德堂，清荇眼里的不解更浓了，只是感觉到嫡姐身上不同于往日的冰冷气息，清荇不敢出言相问，只得闷着头跟在后面。

清淽倒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到了荣德堂之后，她如往常一般跟各位家人寒暄着，等坐到了饭桌旁时，才察觉到了一点点气氛的不同之处。

有心问问清荇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奈清荇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清淽见清薇正拿着一对闪着灼灼精光的明眸在清懋跟清荇之间来回打量，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自然更加好奇了。

可惜旁边坐满了家中长辈，清淽不敢多言，只好暂且忍下，准备胡乱把晚食对付过去，就赶紧回屋里打听打听。

于是几姊妹难得地一直保持了沉默，便是长辈问话，也一个个仿似丢了几分魂的模样，前言不搭后语的，长辈们多少心里有数，倒没有为难她们，一个个将关注点集中到了葛世堃身上。

葛世堃关在太学里读了这么些日子的书，总算得了几日的清闲，想着明日可以外出松快，葛世堃不由将眼前沉闷的家宴都看顺眼了，一晚上与叔伯两个喝了好些酒，倒是整个家宴中兴致最高的一个。

葛侍郎没有在节日里找茬的打算，只是随意问了几句浅显的功课，见葛世堃果然说话比先时斯文了好些，也就没有为难他，只是吩咐他多多谢过何家内兄跟岳丈这些日子的关照。

葛世堃自然连声答应，生怕明日放风的机会溜了，嘴巴里蜜里调油，说了一车好话，倒是将祖父逗得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