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蛟龙倒海
“月亏复盈风怒号,蛟龙倒海浪滔滔。乌云疾走惊呼啸,一潮更胜一潮高。”御剑飞行的道士得意地捻了捻胡子,点头笑道,“甚好,甚好。”
“海妖作乱,你就别念那不入流的打油诗了。”他身后那位青衣道士一甩浮尘,朝天空中那轮圆月打出了一记法诀,却不见丝毫变化,不由一惊,“长老未至,单凭我们两个,估计不是那家伙的对手。”
御剑道士不屑地摇了摇头:“且看我一剑定风云,一剑斩蛟龙。”
说罢就御剑乘风朝望归海里冒出来的那只蛟龙飞了过去。
半空中与蛟龙海妖对峙的那两位天枢山的道士没有发现,就在这片突然沸腾咆哮起来的大海边还有两个在赏月听潮的少年少女。
“木木,那就是传说中的蛟龙么。”顾安可丝毫不见一点儿慌张,反倒是睁大了眼,想要看清那条黑龙身上的每一片鳞片,要不是李尧典拦着,怕是还想再往前站一些。
“遇上这种事,你就一点都不怕?”
顾安可听后,冲李尧典眨了眨眼,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像真不觉得怕诶。”
“挺好。”李尧典扯了扯嘴角,“不过我现在的建议是,赶紧跑。”
谈笑之间,海中风云突变。
御剑的道士招来脚底长剑,一剑斩出百丈寒光,随后将宝剑抛至空中,一化二,二化三,乃至成百上千,道法显化的利刃蜷成一条银龙,咆哮着冲那海底的妖龙冲了过去。
然那妖龙丝毫不未剑芒所伤,反倒饶有兴致地打量起道士招来的剑龙,牛羊大的眼睛一开一合,天上的满月瞬间破裂成片片碎屑。散落的月华洒在剑龙身上,那道士倾尽大半法力凝出的银龙就寸寸断裂了,就连倚为核心的法宝灵剑都断作两节。
凌空而立的道士吐了口鲜血,却依旧仰着脑袋,表情凶厉地用右手揩了揩嘴角的血迹,还没来得及放狠话,又一口污血吐了出来。
幸亏他师弟及时赶到,扶起他虚弱的身子,腾云而去,扭头就跑。
“剑断身未陨,再战三百合!”
“战你个头,咱俩刚混元没多久,那妖龙,至少是开天境的祖妖!先回山门!”
“妖龙休跑,容我明日再来!”
妖龙也是大气,不加阻挠,就这般轻易地放两个挑衅的小道士走了,不过它那巨大的眼眸里依旧闪过一丝怒气,低吟一声,朝沙滩上吐了一息。
明明是将要入夏,天气转热的清明时节,随着妖龙的这一吐息,却仿佛凛冬将至,冰封了滨海沙滩上的一切,其间有个华冠锦绣的中年男子瞬间就被冻成一座栩栩如生的冰雕。
然不过一秒,那华服男子就从冰雕里挣脱开来,一掌拍在地上,召出一只龙雀,跃到它宽阔的后背上就要扬风而去。
妖龙却不肯放过他,两眼一瞪,那龙雀便发出一声悲鸣,直挺挺地从半空中栽了下来,高傲的头颅再无力抬起,细长的脖颈死死地瘫痪在遍布冰碴子的沙滩上。
座下王牌被一击即破,华服男子也不见惊慌,只是捂着胸口,袖手一挥又召出一只通体赤红,五尾一角,身形似豹的妖兽来。
狰的额头奴纹一闪,昂首发出金石敲击般的铿锵声,周身燃烧起血红色的火焰,大大小小的妖火分化作镰钩兵戈,张牙舞爪地冲四面八方挥了出去。
海龙此前造就的冰雪天地就这般被撕开了一个缺口,狰点起的妖火就像清水里滴入的污血一般,一点点慢慢地从冰雪沙滩上化了开来,妖火所过之处,便只剩侵腐。
妖龙倒是不以为意,它仍然只是缓缓地嘘了口气,冰封的海滩顿时就消融了所有的霜雪,犹如九天陨旭日,炽热灼烧之感瞬间席卷了整个海滨。
狰的妖火顿时失了作为,连带它自己也瞬间焚为灰烬。华服男子不甘地朝海边踉跄几步,终究还是遭不住海龙的威慑,膝盖一曲,跪倒在了地上,干裂的嘴唇断断续续地吐出一句:“非我……族……裔,其心……必……异。群……妖弗从……何以……卧龙……”
海龙不屑的嗤笑一声,偌大的龙躯冲天而起,裹挟着万顷碧波奔天而去,万千黑影怨灵隐匿其间,伴着一声激昂的龙吟,黑影尽灭,碧波归海,此时天上无月,那一身闪闪的龙鳞,便是照亮这世间唯一的光。
这翻江倒海的神通并未持续多久,海龙就像是用尽浑身气力般,收好龙爪,蜷起尾巴,慢慢由万丈法身化作一人高的小龙。龙鳞也不再闪耀,那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身躯也渐渐空灵虚幻起来。
一吐一嘘就殄灭一位三才境的妖龙,原来只不过是一缕盘桓在望归海的残魂。许是用尽了生前残留下来的力量,它现在身上气息也不过是只化形境的妖怪罢了。
它也不幻化人形,只是慢慢悠悠、慢慢悠悠地朝暮云村的方向飞了过去。当它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幕中时,涨起的潮水缓缓地托起一具干尸落了回去。
沙滩依旧是先前的沙滩,月牙依旧弯弯,仿佛今夜的一切都未曾生发。
望归海重归平静自然是好事,可当李尧典同顾安可紧赶慢赶地跑回村子里,发现村子一如既往的平和之时才意识到,许是出大事了。
浓稠的迷雾笼罩了整座暮云村,两人绕着村子跑了一圈,没能发现半点疏漏,最后还是顾安可拍板进得浓雾,进了村子之后,一切都和平常一样,但路边却时不时会出现一些蛊惑人心的幻影。
顾安可一拳轰碎了拦在李尧典身前的那位衣着暴露的风尘女子,不忿地望向眉头紧锁的师兄:“木木,这些幻影灭不完啊。”
李尧典随手给她来了记回春术,神色肃然地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书里记载的一种奇观——海市蜃楼。”
“海市蜃楼?”顾安可正想问个明白,却见前面的路口转出两个衣衫褴褛的人来,一旁还跟着个年纪稍小的道士,赶忙握拳横步挡在李尧典,“站我后面。”
李尧典倒是镇静,虚着眼瞅了瞅,颇有些不确定地问了一声:“半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