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海市蜃楼
浓雾笼罩着整个暮云村，将近丑时，恰是人们醉梦酣睡的时辰。李尧典偏头瞥了顾安可一眼，静静地看着那地上的破布被阴冷的风裹挟着越跑越远。
顾安可依旧横枪身前，一双眼儿光射寒星，一对眉儿暗隐狰狞，那副严阵以待的模样显然觉得面前这三人也是幻境。
“是半树没错。”李尧典轻轻拍了拍顾安可的肩膀，先一步向不远处的三人走去，“难得见你下山一回。”
顾安可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两手背在身后，轻轻捏住化作发簪的长枪摇头跟了上去。
“点子？你们也在这儿啊。”刘半树也是一愣，正想要上前打个招呼，却被师兄拦了下来。
“师弟莫急，这迷雾所演的幻境着实不凡，面前的故人很有可能是幻境所化。”娄石卿慎重地按住了刘半树，手中拂尘一摇，朝李尧典身上打出一道法诀。
“师兄。”刘半树一脸错愕地望向娄石卿，旋即又恍然明悟，“他真是我朋友，不是幻化的。”
李尧典也一把拦住就要冲出去的顾安可，哭笑不得地解释道：“那是安神咒，道长他没有恶意的。”
顾安可鼓包着嘴，赏了李尧典一个白眼，鼻翼微翕，轻轻哼了一声：“你说没就没有咯！”
“先前误会小兄弟了，还望多多担待。”娄石卿亲善一笑，俯身行了一礼，就是身上那划破的衣裳显得有些狼狈。
“噫吁嚱，愚夫难辨真与伪，却把……”
娄石卿回头瞪了严央青一眼，又带上一副笑脸，温和地看向李尧典，问道：“小兄弟，你我并非敌人，这么晚了还来叨扰村子，我先在这里向你们告个罪。”
“道长说的哪里话，暮云村本就是天枢山属地，何来叨扰一说。”李尧典笑着摆了摆手，“就是不知道长此来可是因为这浓雾？”
娄石卿苦笑一声，想扬一下拂尘却又放弃了，低着头说道：“无量天尊，是也不是。这浓雾可不一般，它是由一只上古大妖的残魂催生的，迷雾之中大概只有入了品的修士才能够自由行动，其余的普通人现在大概还在梦中。或许你们往昔对这座村子很是熟悉，可今夜，你们在浓雾中所见的一切都可能只是幻境。”
娄石卿说罢顿了一顿，虚了眼欲言又止的严央青，手中的拂尘打了一个圈：“这种奇观异景，我们一般称为海市蜃楼，我与师兄、师弟来此也是与那古圣残魂有关。至于其中琐细就由师弟来为你们讲解吧。”
刘半树看了看师兄，又瞅了瞅李尧典，却被猫在他身后虎视眈眈的顾安可吓得缩了缩手。
“半树，你把一切因由都告诉你的朋友吧，我和严师兄去另一边看看。”娄石卿突然皱了皱眉头，拽起一旁悲切抚摸短剑的严央青就往西边去了。
也不知他俯身对严央青说了什么，原本垂头丧气的邋遢道士顿时斗志昂扬地站了起来，雄赳赳气昂昂地随他一道走了。
“我这两个师兄，有时候是有点古怪。”刘半树憨憨地搔了搔头发，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了一句。
“看出来了。”顾安可翻了个白眼，抱胸走到李尧典跟前，“小六子，你师兄交代你啥了，快讲讲呗。”
“大姐头你别急啊，我想想从哪儿开始好。”刘半树拧了拧眉毛，整理了会儿思绪，说道，“前些日子山里的长老们发现望归海有异动，所以就派了些混元境的师兄们轮流巡海。今天正好轮到严、娄两位师兄，我平日里和他们关系比较好，就被他们一并带上了。”
“师兄他们之前发现有异动，就让我先到这儿来，要是有意外也方便一些。他俩则是去了异变之处，结果发现作乱的是一条妖龙残魂。”
“咳，额，妖也不一定都是作乱的。”李尧典插了一嘴，后背就挨了顾安可一拳。
“木木，别打岔。”
“那倒也是。”刘半树笑着摇了摇头，“结果你们也看到了，我那俩师兄不敌妖龙残魂，他们本想回山里找长老求援，结果回山的路被外人堵死了，只好先到这儿寻我，我刚听他们解释完就发现村子里起雾了，然后没多久就碰见你们了。”
“等等，你说去天枢山的路被人堵住了？”顾安可瞳孔一缩，颇有些惊讶地问道，“什么人敢堵天枢山的山门？”
“是卧龙阁的人。”刘半树忿忿道，“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可是前些日子，掌门下了道法令，除了个别几个管理宗门的长老，山里所有的洞玄境前辈都闭死关了。这才让卧龙阁那些贼子有机会堵住山门。”
李尧典摸了摸嘴巴上没长多少的软胡子：“我记得卧龙阁是直接隶属中州玉京城的吧。”
“是啊。”刘半树轻哼一声，“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为了堵山门，估计整个宗门都搬空了吧，不过似乎没见到他们的阁主。”
冷风拂袖，褴褛的衣裳轻轻浮动，为浓雾中穿行的两人添了几分飘逸。
“你说会在哪儿会遇到卧龙阁的阁主呢。”严央青轻抚断剑，握住剑柄，很有精神地朝前方的空气砍了砍。
“我可没说会遇到卧龙阁的阁主。”娄石卿抓着拂尘耸肩作摊手状，“再说，真遇上了，就咱们俩，还是有多远跑多远吧。”
严央青一脸委屈地看向师弟：“那你和我说有架打？”
“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呀。”娄石卿笑着摇了摇头，“我不这么说你哪有精神跟我一起过来。”
“呵。”严央青乜了他一眼，铿地一声收剑归鞘，“要不是你探知能力比我强……”
“我也没有骗你呀。”娄石卿笑着举起拂尘，朝前方遥遥一指，“要我说那里肯定藏着一个卧龙阁的长老。”
“你认真的？”
“不然呢，卧龙阁一看就是有备而来，这村子里怎么可能没他们的后手……”
娄石卿的话还没说完，一道苍老的声音就从前方的雾里传了过来。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老朽还想多藏一会儿，没想到这就被你发现了。”
娄石卿看着面前那位显然已经是三才境白发老人，手中的拂尘都吓得掉到了地上：“还……还真有……啊……”
“哈哈哈哈啊，行途遇敌何所惧？长剑一出魂梦迷！”
娄石卿用力地吞了口唾沫，无语地看了严央青一眼，好心没告诉他，他的长剑现在已经断了，又和对面同样无语的老头子对视一眼，暗自掐诀念咒，就等着找机会拉上师兄逃跑。
丑时已然过半了，浓雾依旧弥漫，远处传来的风儿里似乎夹杂了几声野狗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