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指导员，我带领爆破组连冲了五次，炸药包都不响！”李宝贵排长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指导员兼连长周明说。
“肯定是前几天下暴雨，受潮了。”周明一拳打在门框上说道。他此时正在南麻城外一户空着的居民屋内，这个居民屋是这个连队刚刚经过巷战夺过来的。
“这前面全是碉堡群，没有炮火支援，炸药又失灵。叫机枪班的战士，用机枪封住敌人火力点，我们的战士只有强攻了！”周明命令道。
机枪班的班长田健和胡磊各自带一个机枪组两挺机枪，进入射击地域。田健用他那把老捷克式，胡磊还用那把歪枪管的勃朗宁机枪。他们一连几个点射，子弹从敌人碉堡的射击孔射入，不久，他们正面的几个碉堡陆续哑了下来。好在这几个碉堡是蒋军进驻南麻城不久才临时修建，并不是永备工事，底下没有地道相连。
司号员吹起了冲锋号，战士们发起了冲锋。逐个歼灭了碉堡里的蒋军，敌人的沙沟庄据点暴露了出来。
就在战士们准备冲进敌沙沟庄据点时，一道铁丝网和鹿角砦等障碍物构成的防线，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战士们不知所措。
这鹿角砦是用树干或树枝做成的，用于防御步兵或轻型装甲车辆的障碍物，形似鹿角，所以叫鹿角砦。狡猾的蒋军还在鹿角砦上挂了手榴弹等爆炸物，四周埋设了地雷。要是能呼唤炮火支援，炸药等爆破器材还有效，这也不足为惧。可是羊进发所在的连队根本没有电台，那时的电台营一级才有，基层通讯只能靠通讯员跑腿；以**为主的爆破器材偏偏受潮失灵。但这是据点里的蒋军已经开始组织火力攻击了，情况万分危急！
谁也没有想到，年仅16岁的李玉新，放下自己的配枪，什么也没有说，冲向了了鹿角砦，他顺着鹿角砦一个翻滚，引爆了鹿角砦上的手榴弹和地下的地雷，为进攻部队开辟出了一个通道。
“为李玉新报仇，冲啊！”李宝贵排长喊道，战士们沿着李玉新开辟的通道冲进沙沟庄，歼灭了沙沟庄据点的蒋军。
几年后，已经是志愿军21军某部指导员的羊进发跟战士们讲，他当了几年兵，遇到了太多像董存瑞、黄继光、邱少云那样的烈士。有的人牺牲后被称作董存瑞式，黄继光式的战斗英雄；但有的人连姓名都没有留下；有的“解放”士刚加入解放军，只是反穿了蒋军的军服，仅仅是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打仗，就扑向敌人的碉堡，滚向敌人的雷区；更多的烈士是在部队进行人海战术，冲锋时倒下的。李玉新是他遇到的第一个战斗英雄。
这个叫李玉新的烈士，是在参军时私下改的名字，没有留下一张照片。仅仅知道他是部队经过临沭县城时，主动找上来要求参军的。他平时话不多，指导员在组织政治学习时，他总能把大家逗乐，因此没少挨训。在宿北战役时，还被蒋军的火焰喷射器吓尿过。谁也没有想到，他尽然会做出如此惊天的壮举。
羊进发所在的连队在攻打沙沟庄据点时受了很大损失，随二纵其他部队转移到临朐以南的一个村子休整。在这里他们团召开了牺牲烈士的追悼大会。仅仅休息了两天，他们又投入到攻打临朐的战斗中。
临朐县古称骈邑，从西汉置县开始，至今已有2000余年历史，现在隶属于风筝之乡潍坊市。不过当时属于共产党领导的鲁中第四专区，又称沂山专区。该县地形以南端沂山为高点，成扇形向西北和东北展开，也就是说三面环山。而且境内地形以丘陵为主，易守难攻。
“指导员，干燥的炸药包从解放区运来了。”李宝贵排长说
“好，机枪班掩护，利用夜色，炸开南关的城墙！”周明命令道。
李宝贵排长带领几个爆破队员冲了过去，机枪班战士用6挺轻机枪和那挺导气管有问题，只能打单发的马克沁重机枪，压得南关城墙上的蒋军抬不起头。
李宝贵和爆破队员，把炸药包放在城墙底下，拉燃了导火索，随后撤离。在巨大的爆炸声和闪亮的火光中，临朐南关城墙被炸开了一个缺口。
周明还没来得及发出进攻的命令，已经有大量兄弟部队冲了进去。这时出现了不小的混乱。大量的人围过来，加上天黑，周明分不清哪些人是自己的连队的战士，哪些不是。正准备做出新的安排，敌人突然用大量死尸，砖头以及弹药箱等硬物，堵住了城墙的缺口。他们仗着火力优势，把突进城里的部队，和外面的大部队分隔包围了起来。
周明命令李宝贵继续组织突击队炸城，然而敌人这次不断向城下投掷大量手榴弹和燃烧瓶，李宝贵带领的爆破队根本靠不到城下。周明赶紧派通讯员去营部联系炮击的事，同时组织人员用现有武器攻击。
羊进发持他的汉阳造79步枪已经击毙了城上的三名敌人，他和其他战士的子弹一样，都是民工运输队伍傍晚时分才运过来的。自带的子弹受潮，有太多都打不响。
不久，营部派人送来了油桶炮。这油桶炮在很多影视作品中都出现过。其工作原理跟二踢脚差不多，就是用一小包威力较小的炸药包爆炸后的冲击力，把一包大的炸药包顶出去。由于炸药包不符合空气动力学原理，所以准头很差。只能像古代使用滑膛火枪一样，用数量来弥补精度的不足。
二纵的战士们在南门外部署了近二百门油桶炮，一次齐射，大多炸药包飞过城墙，炸死了不少蒋军包围部队的人员。少数炸药包落在城墙上，炸死了不少守城的蒋军，但是由于数量太少，对城墙危害不大。
近一刻钟的时间，这些油桶炮才再次准备好。经过油桶炮的多次射击，加上攻击部队的不间断进攻。终于给李宝贵的爆破组提供了机会，他们再次炸毁了城墙。战士们这次没有冒然攻入城内，而是控制了南关城墙的一段。
大部队终于冲进城里，救出了已经在城里战斗了三个小时，弹药殆尽，大部伤亡的被困人员。
之后，上级的命令下来了，华野二纵撤出了战斗向诸城方向转移。
在行军的路上，羊进发对走在他旁边的排长李宝贵说：“老李，我终于知道你们在泗县战斗时的感受了。看好了一个目标，一扣扳机，子弹不响，真憋屈啊！”
“是啊，国民党子弹用的是无烟火药，加上工艺先进，他们的子弹带还有防雨功能，所以让他们占了便宜！”李宝贵说。
“咱们解放区什么时候能有那么好的兵工厂？”羊进发问道。
“蒋介石运输大队长到时候就会给咱运来的。咱们的武器大部分靠缴获，缴获不上就没有。解放区兵工厂条件有限，只能有什么武器打什么仗。好了，节省力气走路，等到了胶东解放区休整时，你们再好好聊！”周明走过来插话道。
在胶东解放区休整时，周明在连队政治学习兼战斗总结会上说：“这次南麻、临朐的战斗，咱们打得非常英勇。李玉新同志已经被华野总部定为‘一级战斗英雄’。咱们连有不少同志牺牲了。李宝贵排长主动要求担任爆破组组长，两次亲率爆破组炸开临朐南关城墙，被营里记‘二等功’一次，已经报到团部了。希望大家休息好了，就努力练习杀敌本领，在新的战斗中，争取再添新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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