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树上的叶子渐渐飘落，天气渐渐转凉。羊进发所在的华野二纵，按照华东野战军前委的安排，与其他几个纵队组成内线兵团，由许世友和谭震林率领，主要负责胶东解放区的防御任务。

  这年“双十节”，华野给国民政府送上了一份“国庆大礼”，国军的重点进攻被彻底地粉碎了。这标志着国民党从此转入“全面防御”阶段。而共产党的队伍，则由战略防御，转为战略进攻。

  同日，中共中央公布《中国土地法大纲》，规定废除封建剥削土地制度，实行耕者有其田。

  国府在当天只是宣布执行1946年伪国民大会的决议，宣布“行宪”和“军队国家化”，改国民革命军为中华民国国军。妄图以此动摇共产党军队的合法性。

  1948年2月10日，农历正月初一，胶东解放区的一个村庄。炊事班的战士，每人端了一大盆饺子，向各班送去。班长张志成，接过一大盆饺子送进宿舍，十几个战士和老乡围成一团，开始吃饺子。饺子是战士们和老乡一起包的。馅料与去年白菜豆腐的不同，今年加了粉条。

  一盆饺子还没吃完，炊事班又送来一盆。几个老乡吃饱了，和战士们互致问候，回家去了。

  杨光明咽下嘴里的饺子，对羊进发说：“今年的饺子可真带劲，还管够啊。”

  羊进发说：“是啊，咱当兵一年多了，整日在枪林弹雨里穿梭，安静了几个月，都有点不习惯了。”

  张志成插话道：“是啊，现在老蒋那三脚猫的招式使完了，像乌龟一样，缩着头，等着挨打了。”他吃了个饺子，接着说：“我听周指导员说，咱们华野整编的命令下来了，我们过完春节，有可能要到苏北解放区去。”

  大家边吃饺子，边七嘴八舌地议论开。

  “这当官的就是消息灵通啊！”去门口水井边洗完碗的张亮说道。

  张志成有点不高兴，说：“你小子要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张志成有些看不惯这个在临朐补充的新战士张亮。那张亮平时啥都好，就是动不动说些不冷不热的话，弄的别人心里不舒服。

  张志成出门把碗筷洗了，突然觉得自己该当面找张亮说清楚，大家以后还要一块浴血奋战。一些小矛盾日积月累，变成大矛盾，不好调和就麻烦了。可是想到自己文化底子太低，说不好也可能闹大别扭。这时，羊进发也来洗碗，张志成拉着他的手就走。

  张志成把其他战士都安排出门，帮老乡贴春联去了。他带着羊进发找到张亮，说：“张亮，去年打莱阳，我挺佩服你的，一场战斗下来，刺翻了八个敌人，刺刀都弯了，你硬是用枪托和我们一起攻进了城隍庙。”

  “大过年的，你就为了来夸我？比我勇敢的战友有的是，牺牲的那些战友呢？你该去夸夸他们！”张亮坐在炕头说。

  张志成一时语塞，羊进发接着说：“我说张亮，你能不能说话不要那么冲，大家枪林弹雨的，能活着坐下吃顿饺子不容易。你说说看，如果搅了大家兴致多不好？！”

  张亮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羊进发趁热打铁，向他说了他的行为的利弊。总之，就是说打仗难免有战友牺牲，所以大家一般心情都不好，他说话冲，影响班里其他战士的情绪，最终会影响集体的战斗力。张亮一听有道理，马上表示要改正，还请班长监督。

  张志成见这个坎终于过了，满意地笑了，他拉上羊进发，拿上老乡提供的红纸，让他写了副对联。贴在宿舍门口。

  羊进发能识文断字，在那时候已经算作文化人了，可是做对联对他来说，就有些高深了。想摘抄报纸，但报纸只有团部有，没办法，还是硬着头皮写吧。

  毛主席共产党红星红旗红红火火。

  蒋总统国民党青天白日冷冷清清。

  这横批羊进发想了一会，张志成有些等不及，说道：“快点了，就咱们班宿舍没贴对联了，再磨叽，年都过完了。”

  终于，羊进发在写横批的红纸上写下了“人民必胜”四个大字。

  周明这时过来拜年，看到他们两个在贴对联，就走上去问：“这谁写的？”

  羊进发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写的。”

  周明拍拍羊进发的肩膀，说：“写的不错啊！”他又把张志成叫到一边，说：“我给你们班选个副班长怎么样？”

  张志成说：“我觉得羊进发可以，我这一个班20多号人，我文化底子薄，不会说话。羊进发能识文断字，一直帮我做班里战士的思想工作。谁有个不开心的事，羊进发过去一开导，那就像吃了灵丹妙药，好了！”

  周明说：“确实啊，现在连里人那么多，光我一人做思想工作，确实做不过来。这样，我回去就通知各排排长开会，正月初三就定下来，每个班选一个副班长，起到政工人员的作用。”

  正月初三，周明集合全连战士开会，宣布了各班选举副班长，又各排组织实施。羊进发毫无争议地当选他们班的副班长。

  三月，根据华东野战军前委的指示，抽调原内线兵团二纵，南下苏北解放区，与在那里驻守的11纵，12纵组成第四兵团。韦国清任司令员，陈丕显任政治委员，吉洛任副政治委员。因陈丕显后来未随兵团行动，所以华野第四兵团又称苏北兵团，或韦吉兵团。

  羊进发所在的连队也出现了变动，周明任政治委员，其他部队调来的张浩任连长。

  “今年过年怕是吃不上饺子喽，我听说南方人春节都吃汤圆。是吧，羊班副？”杨光明在军事训练间隙对羊进发说。

  “入乡随俗吧，也许明年春节咱们就打到南京了。”羊进发说。

  “我看没有那么快，听指导员念的报纸，咱们在东北胜局已定。但老蒋在江南还有几百万大军，一下全吃了，不见得咱们消化的了。我看至少还得再打两年。”张亮说道。

  “也是，不过肯定用不了那么久，一年就够了。”杨光明说。

  正当战士们在争论何时胜利的时候，指导员周明和连长张浩走过来，参加了大家的讨论。

  周明说：“今年1月，李济深、宋庆龄和何香凝等国民党内爱国人士，在香港宣布成立了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并发表成立宣言，主张推翻国民党独裁统治，实现中国的独立、民主与和平。这是对国民党反动势力的巨大打击。有从国统区回来的同志说，现在老蒋面临的压力不仅仅是政治，军事上的。他们也受到了巨大的经济压力。到饭馆吃顿饭，要带上一麻袋法币。银元、金条都涨到天价了，每天价格还在不断上涨。用毛主席的话说，蒋总统，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但是，很快胜利也是不现实的，咱们中国地盘太大，又是个农业国。老蒋仗着有美帝支持，所以还能苟延残喘一段时间。我看最少两年，最多三年，这天下就是咱人民的了。”

  羊进发等人无不佩服指导员的学识，不时啧啧称赞。

  一会，休息时间结束，大家继续苦练杀敌本领，为尽快实现全国人民的解放，继续努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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