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战士们默默地在沂蒙山区行进着，从白天走到晚上。依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走到蒙阴县境内，二纵的战士们终于停了下来。这时已是出发第二天的深夜了，战士们沿着泰沂山脉和蒙山山脉构筑起了工事。羊进发所在连队，连长兼指导员周明和全体连队干部站起了第一班岗。其他人就地休息，近七十公里的徒步行军把他们累的够呛。
天亮了，后方的补给品被支前民工用手推车运上来了，每名战士除了一个煮熟的红薯，还有一张大饼一根大葱。周明拿着大饼，对战士们说：“同志们，这是沂蒙老乡自己都舍不得吃的大葱卷饼，这代表了老乡们的深情厚爱，咱们用什么回报老乡？”
“消灭反动派！”战士们齐声回答。
在离二纵阵地东北方大约几十公里的地方，华野的其他部队正在围攻盘踞在莱芜城里的蒋军。蒋军则在数十架飞机，和各种大炮的掩护下，做着殊死的抵抗。
羊进发这时在战壕里，看着蒋军各种飞机从头顶飞过，华野的防空炮火在空中打出一朵朵黑色的死亡之花。
在旁边的老乡杨光明对他说道：“看来蒋军的飞机都是近视眼，没看到咱们啊！”
羊进发说：“是咱们伪装的好吧，他们的目标现在是攻击部队，咱们在这又没动，炸我们干嘛？”
张志成班长插嘴道：“进发说的对，不愧是上过学的。那老蒋的飞机是美国佬给的。老美又不是老蒋他爹，就算老蒋认，人家还不一定接受呢。所以啊，美国佬不会像亲爹一样，什么好宝贝都给老蒋。”
周明这时过来说：“同志们聊天可以，但是要保持警惕，别让敌人摸上来都不知道。还有，大家瞌睡了，就换着睡觉。每个班都必须有一半的人员保持清醒。
“快看蒋军飞机冒烟了！”李玉新兴奋地喊道。
战士们顺着李玉新指的方向，看到一架蒋军的波音1940型飞机，托着黑烟，坠向蒙山山脉的方向。
全连几乎兴奋地欢呼了起来。周明赶紧制止道：“大家安静不要暴露目标，蒋军随时有可能摸上来。”
羊进发和其他战士们抑制住兴奋，警惕地注视着阵地前方，少数几个战士注意阵地后侧的情况。这是为了防止敌人的援军从阵地后方攻上来。
然而，历史有时会给经历他的人浇上一盆冷水。当天晚上的时候，战士们似乎能听到远处战场传来的炮声或者是重磅炸弹爆炸的声音。看到高射炮弹在夜空中像星星般闪烁；高射机枪子弹，像金黄的的链条在鞭策着天空。第二天早上，大家感到了一种暴风雨过后的平静。
下午五点多，周明来传达战报，说我军取得了莱芜战役的胜利，至少歼灭了敌人两个军，人数达五万人以上！战士们吃惊地议论开来，但是似乎感觉不是很兴奋。
周明说：“怎么，大家不太高兴啊？这场战斗的总指挥粟裕司令员给咱们二纵发来了电报，说咱们二纵虽然没打到仗，但是却切断了敌人向莱芜西南方的退路。这是对莱芜战役胜利的重大保障！”
一个在宿北战役后补充的解放战士说：“不让咱们打主攻，是不是上级觉得咱们装备差，不放心咱们啊？”
周明有些不高兴，说：“不要私下随便揣摩上级的决定。革命工作各有分工，有人打主攻，就得有人打辅助。要是大家不按自己的分工，私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还不乱了套。这不成了无组织无纪律嘛！大家想一想，自古以来，一支没有纪律的部队能打胜仗吗？”
那名解放战士无言以对，周明接着说：“这名新战士的做法值得表扬，有什么意见，有什么想法，当面说出来。我们知道，共产党员不隐瞒自己的观点，大家虽然还不是党员，但都是写了入党申请书的，应该以党员的标准要求自己。”
不久，上级的命令下来了，让大家先就地休整，等待新的安排。
周明利用休整的时间，安排了政治学习课，他对毛主席的运动战的打法做出了自己的总结，那就是：“不计一城一池的得失，在适合歼灭敌人的地方歼灭敌人。”羊进发这才科学地领悟到，什么是运动战。
周明认为，先秦时代或汉朝，匈奴的骑兵，就是运动战的开创者。他们骑在没有马鞍的战马上，用弓箭，在中原文明军队薄弱的地方，攻击中原文明军队。中原文明以步兵为主，相对骑兵行动缓慢，适合守城。匈奴骑兵就绕过那些有重兵把守的城市，去劫掠别的地方。这些匈奴骑兵最终失败，是没有好的战略思想。十二世纪，蒙古骑兵提升的不光是技术，还有战略思想，所以他们占据了亚欧大陆大部分地方。但是蒙古封建统治者最终失败，是因为他们站在了人民的对立面上。
李宝贵班长和羊进发恍然大悟，深深地佩服他们的指导员兼连长周明。
羊进发在1958年随中国人民解放军第21军从朝鲜回国。被部队保送南京国防大学学习时，还专门查找过关于莱芜战役的资料。有两个人进入了他的视线，一个叫韩练成，一个叫杨斯德。正是这两个中共的优秀特工保证了华野莱芜战役的胜利。国民党的中央日报，曾这样评价韩练成，“韩对党国之害，尤胜于汉奸之流”。当时的国民政府山东省主席王耀武这样评价莱芜战役：“五万人，三天就叫共军消灭，就是五万头猪，共军抓三天还抓不完！”（这段是百度上的说法，记得在电视剧《红日》里，这句话出自张灵甫之口；在另一部忘记名字的影视作品里出自邱清泉之口；当然前几年有部很火的电视剧《亮剑》，这话出自楚云飞之口，呵呵，总之我的作品也采用的是电视剧的叙事方法，不是严谨的历史作品，就不去计较了，作者注）
不过另羊进发感到遗憾的是，自己虽然作为那场伟大战役的参与者，却没机会开一枪。巧合的是，几十年后，他的孙子作为新疆和田墨玉县万人大追捕的参与者，也没机会开一枪。难道冥冥之中造物主会让历史出现重叠？
1947年的春天到来了，因为二月寒冬的大战，国共双方似乎都需要休整，准备下一场大的厮杀。整个三月，羊进发所在部队没有经历大的战斗。
指导员兼连长周明，利用训练间隙，教授战士们熟悉枪的结构。这在现在，统一的制式武器条件下不是什么难事。但在那会，一个连队二百多号人，装备的武器长短不一，大小不一，被战士们戏称为万国牌武器。
不过，没有什么问题能够难倒共产党的队伍。他安排“解放”战士，讲解自己配备的美式武器，他也在一旁学习。有战士不能很好地组织语言，他就凭自己的理解进行解释。同一种武器，虽然生产的国家不同，但都大同小异，周明随便摆弄一下，就大致了解那些武器的构造了。
经过几次练习，战士们全部熟悉了自己武器的构造，学会了处理武器故障的一些简单的方法。
经验告诉他们，自动武器的故障率，是高于非自动武器的。最常见的故障，就是自动武器在射击时卡弹。周明那个连队装备的自动武器，就是冲锋枪和轻重机枪。冲锋枪全连不到十支，轻重机枪加起来共四挺。那时好像所有的自动武器都不带空枪挂机，卡弹了，拉一下枪机，就能继续射击。现在觉得带空枪挂机的枪械，一旦卡弹，还麻烦一些，拉枪机时还得把弹夹卸了，多一个步骤。但是，不带空枪挂机的枪械，在换弹夹时又要多个拉枪机的动作。真是有利就有弊，鱼和熊掌不能兼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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