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幕再次降临华东大地。羊进发所在部队，又开始了他们早已习惯的徒步行军。临行前，指导员兼连长周明命令道：“按照上级要求，夜间行军期间不准生火做饭，炊事班给大家准备三天食用的干粮，路上的休息点，会有人提供水和食物。行军期间不准大声喧哗，否则执行战场纪律！”
大家就这样默默地行军，饿了，就边走边吃粮袋里的干粮。等到太阳升起来，不管行没行进到休息点，基层指挥员们，就要求大家除了留好警戒哨外，到附近的山沟，树林里睡觉。周明这时则命令道，党员和干部站第一班警戒哨，往往命令完，他就拿起战士的长枪，开始站第一班哨。为保证质量，他要求警戒哨每小时一换。战士们轮流换哨，今天没轮上的，明天接着轮。但每天先执勤的，都是从连长到班长的干部。
几个“解放”战士私下议论道：“共产党的队伍就是好，官兵一致。咱们以前的部队那边，官长各个都是大老爷。恨不得拉个屎，都让我们擦屁股！”“所以啊，这天下早晚得姓共。”“就是，就是”·····
走了几天吧，羊进发突然觉得，月光下，眼前的景色越来越熟悉了。他以为是一种错觉。有人说经常长途跋涉的人，方向感会比较强。羊进发就算是那样的人。他的一个老乡，同班战士杨光明就认定队伍是南下去端老蒋老巢的。羊进发平时不太爱说话，但也不是不合群。部队毕竟是讲纪律的。一起相处的就那么几个人，时间长了，大家休息的时候话也说的少，因为重复的话题，就像别人嚼过的馍馍，实在没什么兴趣。
一天一觉醒来，是中午的时候吧，羊进发他们被排长李宝贵叫起来，说是进行全团集合。
团长在集合后，进行了战前动员，他说道：“同志们，咱们身后的那条大河，就是沂河，这条路往前再走几十里，就是咱鲁南解放区的首府临沂。咱们有不少同志就是在这个地区入伍的吧？有多少人，举个手，各县的也算！”
席地而坐的战士们有不少人举起了手。
“好，临沂地区的同志们不少。但是大家了解临沂吗？我还是给大家介绍介绍。这个临沂，古称琅邪（最近有部电视剧叫《琅邪榜》原来写的我们老家啊！作者注）。历史悠久，；孔子七十二贤徒，有十三名是咱临沂人；战国时著名思想家荀子，葬在这里（指兰陵县，作者注）；东汉末年著名军事家诸葛亮，生在琅邪阳都，就是现在的沂南县；有西晋灭亡时，琅邪王司马睿从这里出发，南渡长江，到南京，当时叫建康，建立了东晋王朝。抗战时，咱们党在临沂地区率先建立起抗日根据地。现在，老蒋要攻打我们山东解放区，我们就和他在临沂决战！同志们，你们有没有信心在临沂打败蒋介石，打倒反动派？！”团长动员道
“有，打倒蒋介石！”“打倒反动派！”同志们齐呼。
喊完口号，全团战士散会。开始构筑阵地。羊进发在挖工事时，见到一架飞机飞过，不少战士抬头观望。羊进发觉得奇怪，前几天行军，要求大家隐蔽，今天构筑工事，怎么如此大张旗鼓？！
其实，当时在临沂城附近构筑工事的，不光是羊进发所在的华野二纵。还有三纵，鲁南解放区民兵等。他们在沂河和沂蒙山的交界处，在临沂到兰陵的公路旁，挖的战壕纵横交错。这是一幅决一死战的阵势！
羊进发和老乡杨光明在战壕里值警戒班，杨光明说道：“铁蛋，今年春节是西历的一月二十二号吧？”
羊进发回答：“是啊，还不到一个月，怎么了？”
“那个白菜豆腐馅的饺子真是好吃，你说，这一年咋就过一次年呢？”杨光明说。
“等全国解放了，你想天天过年都行啊！我是想念我妈烙的大饼，不过现在终于喝到沂河的水了，离家近了。”羊进发回答道。
“你有铁柱的消息吗？”杨光明问
“铁柱参军时，改了个名字叫杨进军。”羊进发回答，“应该在咱们团，就是不知道在那个连队了。我来参军后，才知道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有那么多同名同姓的人。现在部队在打仗，不知道怎么联系。就像那些说书的说的，什么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
“也不知道家里人怎么样了？”杨光明说
“在党的光芒照耀下，咱也不用担心，再说我家还有个弟弟。等砸碎了万恶的旧世界，全国人民都过上了好日子，咱们就回家去，建设咱家乡。听指导员说上海是咱亚洲最大的城市，那得有多大啊！我觉得咱临沭县城都够大的。这次参军，一次行军走个几天几夜甚至一周，才到咱山东省附近的江苏省，你看咱中国有多大；中国在亚洲里面，这亚洲得有多大？咱这脑子简直不能想象！”羊进发答道。
“就是啊，咱出来干革命，家里有兄弟，还有党的关怀，真是啥也不用担心了。”杨光明感慨道。
“你们俩执勤啊？”连长兼指导员周明走过来问道。
“是的，指导员。”羊进发答道，杨光明同时点点头。
“听说你们两个家都是临沂的，临沂哪的？”周明说。
“是临沭县上杨楼村的。”羊进发回答。
“哦，临沂离临沭有一段距离啊。现在大敌当前有战斗任务，不然我向营里请示，让你们回家看看！”周明说，“不过年轻人要有志向，不要被乡情捆住手和脚。咱们是为了在全国建立没有剥削，没有压迫的公平社会。你们都是写过入党申请书的。想家是人之常情，毛主席说过，我们共产党人不是天兵天将，也有七情六欲。看吧，国民党腐败透顶，发动内战又是逆天而行。我看他们坚持不了几年就得垮台。这期间，你们多给家里写信。等到时机成熟，我就向营里请示，让你们回家探亲！”
“谢谢指导员同志！”羊进发他俩感动地热泪盈眶。
“等全国大局基本定下来，咱们共产党的队伍应该会建立一种休假制度，定期让战士们休假。”周明说
“指导员同志，您上次组织大家学习《解放日报》的通讯，里面提到人民解放军。您说，我们的队伍以后是叫人民解放军吗？”羊进发问道。
“这个名称，我在抗战刚胜利时就听说过。听说中央还没定下来。毛主席自然有他的考虑。不管名称是什么，咱们都是共产党的队伍，是人民的队伍。即使春节前，咱们的番号还是国民革命军新编第四军。好了，值完班回去好好休息”周明说完就去别的排了。
几天后，华野二纵全军开拔，羊进发和其他普通的战士同样不知道部队要开往何处。战士们在保密命令的约束下，静悄悄地离开了临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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