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臣冯直

  时至第二日早晨,暴雨终于停了。众人纷纷讨论起昨夜惊心动魄地情形,只有柳松义站在门口正皱眉看着天空,他算了算日子,赴任的期限就快到了,要是大桥不能在短期内修好,使团一行定然会迟到,要是误了外事府的事就不好了,于是,派洛廷芳去打探大桥的修复情况。

  接令后,洛廷芳与凌斯楚一起前往郡府,本想找冯直了解情况,却被告知郡丞大人早已亲自前往昆江桥指挥相关事宜,两人只好又掉头前往昆江桥。

  “斯楚,你以前来过丘泽吗?”路上闲来无事,洛廷芳企图找个话题,与凌斯楚聊聊天。

  “来过。”后者答道。

  “哦?你第一次什么时候来的?”洛廷芳饶有兴致地问。

  “大约十五年前。”凌斯楚如实答道。

  “十五年前?”洛廷芳顿了顿,一算时间,正好吻合:“这么说,沙棠惨案的时候,你正在丘泽?”

  “嗯。”凌斯楚点点头,他知道洛廷芳是沙棠人,若非对方主动问起,他断然不愿在他面前提及此事,以免勾起对方不愉快的回忆。谁料,洛廷芳不仅丝毫不介意,还笑着回了一句:

  “那时我也在丘泽,想不到我们挺有缘。”

  凌斯楚抬眼看了看对方,并未接话,他以为洛廷芳只是在用蹩脚的幽默来掩饰这个尴尬的话题。洛廷芳看出了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毫不介意地说:

  “往日之事不可追,过去这么久了,不必耿耿于怀。看清未来比留在过去更有价值。世上最无用、最浪费时间的事就是不停地回头看。”听到这番话,凌斯楚才确定对方刚才并非在施展幽默,而是对过往经历想的开,便稍稍放宽了心。

  “另外,”洛廷芳咧嘴一笑,补充道:“虽说他们派你来保护我,行动都听我安排,但你我年纪相仿,我可从未拿你当过下属,以后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商量着来,不必见外。”

  凌斯楚轻蔑地瞟了一眼洛廷芳,难得有人敢在他面前说出这么大言不惭的话。自己为沣水朝堂做事无非是想找个临时的投靠之所罢了,就连相国赵敬元对自己说话也要礼让三分,这个洛廷芳说起话来倒是毫不客气。不过,这种有话直说的性子倒也爽快,他最不喜欢那种遇事藏着掖着的扭捏之人,洛廷芳这个合作伙伴还挺对自己的路数。于是会心一笑,陪着他继续朝江边走去。

  快到江边时,洛廷芳远远就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不必多说,那里定是事发地。他与凌斯楚对视了一下,加快脚步走过去。

  “哎呀,这下完了。西边的人过不来了。”人群中一个老者担忧地说。

  “何止西边,我们也过不去了。我娘还在家等我回去呢,这下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另一个年轻人焦急地望着对面说道。

  “不用担心。”旁边的人安慰道:“听说冯大人命人十五日内必须把桥修好,到时候你就能回去了。”

  众人纷纷附和:“还好有冯大人在此主持!”“对啊,有他在,我们就放心了。”“冯大人为丘泽做了不少事啊!”“可不是嘛,自从他来了以后,丘泽再也不像之前那样死气沉沉了。”

  对于冯直这个人,洛廷芳早前就有所耳闻,此人在丘泽已做了十余年郡丞,在他任职此地以前,丘泽只是一个时常有兵患的危城,他来之后的短短两三年,这里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由不起眼的西部贫穷之城,一跃成为沣水五大名城之一。为此,朝廷还对他进行过嘉奖,冯直也因此成了沣水朝野内外人人交口称颂的贤官。沣水朝中,像这样的官已经不多了。

  洛廷芳与凌斯楚挤过重重人群,终于进到现场内部。只见冯直正挽着裤腿,光脚站在桥头,拿着一份图纸,严肃地跟周围的四五个官员交代事情。郡府管事通报以后,冯直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冯大人!”洛廷芳上前作揖行礼。

  “不必多礼。”冯直回道,眼睛继续盯着图纸:“找本官何事?”

  “柳大人派下官前来,看看郡府有无需要外事府相助之处。”

  冯直匆匆抬头看了一眼洛廷芳,说道:“多谢柳大人,暂时没什么需要。大桥因暴雨坍塌,耽误了使团行程,本官深感抱歉。不过,今天已经开始修复,十五天必定修好。委屈柳大人及各位在丘泽多住些时日了。”

  洛廷芳将冯直的话转达给柳松义,后者听后只好安排使团众人耐心等待通桥,再行西去。

  晚饭过后,洛廷芳找来凌斯楚询问雪母珠的事,毕竟外事府的人常会被派到各地出任务,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斯楚,你在外事府呆的时间比较久,可曾听说过关于雪母珠的事?”

  “听过些许。”凌斯楚点了点头。

  “说来听听?”洛廷芳打起精神问。

  “相传雪母珠出自多宝以北的极寒之地,能使千里之地阴云密布,正好与赤焰凤凰相克,使其无法喷火作恶,与寻常鸟儿无异。天下受赤焰之苦久已,故雪母珠被五州各国争相抢夺。”凌斯楚坐下来继续说道:“雪母珠本是北达伦人的宝物,几百年前落到了周山人手里,不久后,他们就在朝日河大败赤焰大军。据说当年赤焰仗着凤凰相助,狂傲不已,欲一统天下,赤焰王更是御驾亲征,带着上千只凤凰倾巢而出,本想一举灭了周山,不料对方却拿出了雪母珠,朝日河畔顿时狂风大作,黑云压境,凤凰瞬间失去了喷火能力,被周山人接二连三地射了下来。”

  “如此厉害?”洛廷芳听的入神,感叹道。

  “是的。”凌斯楚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接着说:“当时赤焰凤凰几乎被全部射杀,赤焰人溃不成军,就连赤焰王本人也身中毒箭,差点归西。据说他后来乔装成难民,与个随从一起混到沣水,不知从哪里搞到了三颗百灵丹,方才捡回一条命,偷溜回国。从那儿以后,赤焰元气大伤,五州重归平衡,几百年来,再无一国敢轻言灭国之事。”

  “是啊!”洛廷芳感叹道:“连如日中天的赤焰都败了,还有谁能保证自己会胜。”

  正在这时,柳松义敲门走了进来,洛凌二人起身行礼:“柳大人。”

  “坐吧。”柳松义示意道,开门见山地说:“雪母珠一事,你查的怎么样了?”

  “还未到周山,尚无进展。”洛廷芳如实答道。

  柳松义点点头,接着说:“有一件事情我觉得需告知于你,或有帮助。”

  “哦?还望大人相告。”洛廷芳好奇地问。

  “有一人曾接触过与雪母珠相关的线索。”柳松义不紧不慢地说。

  “何人?”听到这个消息,洛廷芳精神立刻集中起来,或许可以从那人口中找出头绪。

  “丘泽刺史陆令谊。”

  “丘泽刺史?”洛廷芳不解地问,难不成这位刺史也派人找过雪母珠?

  “正是。”柳松义肯定道:“他曾秘审过周山潜入沣水的细作,据说那人透漏了一些关于雪母珠的事。”

  “原来如此。”洛廷芳恍悟着点头追问:“不知丘泽刺史是何人物?”

  “他曾在王都任职司寇,因屡破奇案,被大王赏识,去年被派到丘泽做刺史。”柳松义介绍道:“他做司寇时,曾查办过几个贵族势力,手段强硬,铁面无私,经手的案子,无一案被翻案重审,朝臣都敬他三分。”

  “如此得力贤臣,怎会被派来丘泽?”洛廷芳不解地问。

  “大王的考虑我就不得而知了。或许日后要重用于他也未可知。”柳松义答道,随即便起身准备离开:“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其余的你可以亲自去问陆大人。”

  送走柳松义后,洛廷芳决定明日就去一趟刺史府,或许见过陆令谊本人后,事情会变得更明朗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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