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轿子在一处楼前停下，千凰首先下轿，望着眼前粉饰花哨却格外气派的门楼，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里虽然不像凡间那样门口有拉客的姑娘，但是脂粉味一样浓重，进进出出的男人们要么急色，要么餍足，匾额上“第一楼”三个字更是醒目无比！名字倒是好听，到底是家青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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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着做什么，进去吧！”尘色路过她身旁，见她在原地发愣，不免轻声提醒！</p>
千凰看了看尘色，又看了看眼前气派的门楼，眼里很纠结！</p>
早就应该猜到的，不管是出现在魅姬的轿子里，还是将军府，他都是在陪客，陪酒陪聊甚至卖笑，显然是个风尘中人，且他身上的气质，那种似有若无的引诱气息，也充分昭示了他的职业。</p>
想了想，千凰还是慢吞吞地跟在后面，扁扁和圆子见她进去，也不慌不忙地跟在后面！扁扁是随遇而安，圆子是没有主见，千凰到哪儿，它就跟哪儿！</p>
尘色先进去了，千凰到门口时，却被人拦住了去路，大个子络腮胡的男人粗着嗓子道：“哪儿来的脏东西，这地方是你能进的么！”</p>
千凰刚想说话，前端的尘色突然回头，对那男人道：“她是我的人，让她进来！”</p>
这句话不是征询，而是命令！</p>
那大个子瞬间就变了态度，对千凰笑道：“原来是尘公子带来的，那就进去吧！”</p>
千凰抿唇，飞快地走了进去，圆子扁扁紧随其后！</p>
尘色踏进大厅，就有人发出一声惊呼，“尘色回来了！”</p>
一句话，让整个大厅的视线都聚焦在他的身上，羡慕嫉妒，痴迷神往，很多客人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尘色只是微微勾唇，眼里说不上高兴，反而有种淡淡的嘲讽。</p>
千凰站在他后面，一身乌七八黑的，在他的光环下，显得很没有存在感，她只是悄悄抬着头，暗暗打量四周。闻着那股参的脂粉味的酒香，好奇地目光怯怯地扫过客人们的脸，以及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们！</p>
千凰发现，这些妓女，大多是身无魔力之人，大抵是在这个残酷的魔界，失去了自保的能力，便只有出卖身体来存活，只要她们，还想活下去。至于客人们，背景就比较复杂了，各种修为的都有，魔族更是随处可见。</p>
这时，有人走向尘色，是个大胖子，穿金戴银，暴发户十足，此刻，一脸献媚道：“尘色，我都在这等你好半天了，正巧你回来了，就陪我喝酒吧！”</p>
另一人立即凑上前，是个眼袋发黑的高瘦子，不甘示弱道：“我把你晚上的场都包了，一千金株如何？”</p>
“我两千！”</p>
“三千！”</p>
周围人就跟着起哄，厅堂里霎时欢腾起来！</p>
尘色只是淡淡道：“对不起，我累了，今天不赔客！”说罢，瞥了一眼千凰，兀自往侧门走去！</p>
千凰知道他的意思，在众人揣测的目光中赶紧跟了上去！</p>
只留下客人们面面相觑，虽然失落，却没有办法！</p>
这间第一楼的前厅很大，后院更大，四合院的构造都有五六层，穿过一条通道，又是另一处院落。越到里面的院落，环境越清幽！尘色就住在里面的院子，这是只有头牌或者红牌才能居住的地方！</p>
千凰跟着他来到里端的院落，尘色停下来，回过头看了一眼圆子和扁扁，对千凰道：“你这两只魔兽，住在一楼的，至于你，跟我来！”</p>
千凰跟圆子和扁扁嘱咐了两句，就有人将扁扁和圆子带走了。</p>
这时，有丫鬟路过，尘色叫住，让她准备两份热水，而后，尘色便领着千凰上了楼。</p>
到了二楼的一间厢房门口，尘色推开门道：“进去等着，待会儿来了热水，把身上洗干净，换洗的衣服会有人给你拿来的，你身上这身衣服，让丫鬟拿去扔掉！”</p>
说罢，转身走向隔壁的一间房，千凰站在房里，只听见房门开合的声音，不免纳闷地摸了摸鼻子！</p>
不一会儿，果然有丫鬟送水进来，将水倒进一个大浴桶里，又将换洗的衣服放在一旁的架子上，便关好门走了！</p>
千凰来到热气腾腾地木桶前，试了试水温，正好，轻轻一笑，便脱了衣服坐进去了！</p>
这段日子，不是没想过干干净净的，只是条件不允许，好不容易有机会，她自然要将自己洗的白白净净的！别人嫌弃的眼神，多少让她有些难过的，不需要穿的多华丽，至少，有个人样，可以过正常的生活。</p>
洗完澡，千凰擦干身子和头发，拿起干衣服换上！</p>
这是青楼，千凰还担心尘色会拿那些花花绿绿又遮不住几两肉的东西给她穿呢，还好，这件衣服很正常，就是款式跟路上遇到的丫头是一样的！千凰也不介意，好歹是新的，走出去，也不会有人说她什么了！</p>
千凰推开门走出去，站在门口的婢女头也没抬，淡淡道：“公子让你进去！”</p>
千凰见尘色走进的那间房，此刻房门紧闭，里面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不免整整衣裳，推开门走了进去！</p>
里面的布置十分豪华，跟她方才进的那间，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地上铺着厚实干净的地毯，踩上去，软软的。桌椅摆件纱帘无一不是精品，奢侈都想让她大骂了！那张铺了华丽桌布的檀木桌，摆了精致的点心和新鲜的水果，却没有被人动过一下。千凰想到自己忍饥挨饿，又受人欺负的日子，颇有种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感慨！</p>
“进来吧！”一道慵懒又动听的嗓音响起！</p>
千凰抬头，就见珠帘之后的贵妃榻上躺着一个人，千凰知道是尘色，便低着头，掀帘走了进去！</p>
走到近前，千凰停了下来，依旧低着头，显得本分极了！</p>
榻上的人开口了，“我看你也无处可去，身上半点儿修为也无，到处偷东西，迟早会为此送命的！不如就在这儿，给我当个使唤丫头！”</p>
“啊？”千凰惊愕地抬头，看清了榻上之人，不由吞了吞口水！</p>
尘色似乎也刚刚沐浴完毕，头发处在半干的姿态，随意披散着，身上披一件绸制的袍子，松垮而柔软的布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的完美的身材，因着侧躺，衣领外散，这姿态，真特么撩人！</p>
有的做派，多了，久了，便成了一种习惯，自身的气韵风姿，无意勾人，仍旧诱惑十足！</p>
见着她那张脸，尘色也很吃惊。</p>
瓜子脸，桃花目，杏眼，樱唇，无一不精致！</p>
尤其是那双眼睛，第一眼看过去，干干净净，无一丝杂质，显得她整个人都很清纯！但是，看得久了，那双眼睛就会无端生出一股媚惑，犹如一个漩涡，简直能将人卷进去。</p>
总之一句话，天生一张狐媚脸，生来就是用来勾引男人的，想他自负美貌，看了这张脸，仍旧觉得惊艳，可见，她的容貌精致到了何种程度！</p>
偏生，她的眼睛里，涌动的又是如此清亮的光泽，干净得仿若能映出世间的丑恶。</p>
千凰首先反应过来，见对方望住自己发呆，不免轻唤出声，“尘公子？”她听丫鬟们这么称呼他，他看起来又很高傲的样子，故而，她也这样称呼他，就怕惹他不高兴！</p>
尘色回神，微微吐出一口气，眼里闪过复杂之色！将她救回来，当个使唤丫头，也是一念之间，没想到，她居然长了这样一张绝色的容颜，果真是世事难料。</p>
尘色淡淡开口，“我刚刚问你，让你留下来当使唤丫头，你怎么说？”话虽如此，他的眼神却很霸道！心里想的却是，在他面前死伤的人，不计其数，他都能冷眼旁观，唯独对她，却动了恻隐之心。合该是一种缘分，一个人在这残酷之界苟延残喘，太无聊，也太艰辛，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喜欢的玩意儿，留在身边也无不可，兴许，能调剂一下单调的生活，乃至于糟糕的心情，也是好的！</p>
“人”终究是自私的动物，即使知道这对她来说未必是好，他依然想将她留下，一种莫名的执拗。她这样的容貌，放出去，被人发现了，拐卖，侮辱是少不了的，好一点儿被人圈养，也是玩物一般的存在，久了，从心到身，都会死去！跟着他，何尝不是一件好事，总还能罩着点儿，不至于让人轻易打她的主意。</p>
千凰看着他那双暗红色的眼睛，说不上热情，也说不上奸恶，反倒让千凰微微心安。想想自己进城以来，一直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还要连累圆子和扁扁跟她受苦。它们本在大森林里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是自己一头热地要进城，结果，温饱都成了问题，还要时刻提心吊胆。这不是她想要的日子，她想过的稳定，至少衣食无忧，有个安身立命之所！眼前这个漂亮男人，能给她这一切，更因为，心里有一种感觉，让她愿意相信他。</p>
“好！”千凰点头，抬头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颜！</p>
她不笑的时候，就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子，一笑起来，那双眼魅惑生姿，自有一种活色生香的诱人！</p>
饶是尘色，久经风月，深谙此道，也不由得因她闪了一下神！反应过来，尘色起身，走向一旁的梳妆台，从里面拿出一根切得细长的眉石，回头对千凰招招手道：“过来！”</p>
千凰便听话地走过去，见尘色拿着画眉的眉石，以为尘色要让自己帮他上妆，正想说不会，尘色瞥了一眼梳妆台前的小凳子，淡淡道：“坐下！”</p>
千凰很纳闷，还是乖乖坐下了！</p>
尘色就弯下身，给她画眉！</p>
感受着眉石在肌肤上移动，千凰忍不住开口道：“公子，我不是要当你的丫鬟吗？我见别的丫鬟都不上妆的，为什么我要上妆？”</p>
尘色便道：“别的丫鬟能跟我的比吗？当我的丫鬟就得上妆，这里平素来的都是大客户，总归要体面一些！”</p>
“哦！”千凰将信将疑，就见尘色割下眉石，又拿起一只笔，沾了朱砂一样红红的东西点在她的眉心。千凰又问，“公子在我脸上画什么呀？”</p>
“楼里的女子都贴花黄，你是个丫头，高调起来也不像话，画一画，意思意思就行了！”</p>
“哦！”</p>
终于，尘色道一声“好了！”便搁了笔！</p>
千凰兴冲冲地回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险些惊掉了下巴！</p>
只见镜子里，原本完美的远山眉，被画成了粗粗的八字眉，看起来就像两只掉进墨缸里的蝉虫，还是特肥的那种！光洁的额头被涂了一块儿硕大的红斑，乍一眼，视觉中心就在眉心，只觉得暴丑无比！这还是她么，她简直都要不认识自己了！</p>
千凰就回头，指着自己的脸，纠结道：“公子，你确定是在给我上妆，不是在毁我的容么？”</p>
“当然，怎么，你敢质疑本公子的品味？”说到最后，目光斜向千凰，威慑意味十足！</p>
千凰很想说，如果这就是你的品味，那你的品味真的不咋地，但是，考虑到眼前人自负的个性，千凰还是保持沉默，好半响，还是忍不住说道：“你自己怎么不画？”</p>
这妆，真心丑爆了，连她这等从来不上妆，也不知道上妆的人，也知道这很难看，他难道真的不觉得碍眼么？</p>
尘色一笑，眼里满是自信，“本公子天生丽质，不用上妆！”</p>
在魔界，生的太漂亮未必是好，何况，她现在一点儿修为也无，又是在色欲浓重的青楼，越美丽，越危险。他将她画的这么丑，不是怕她夺了他的光彩，而是对她的一种保护。</p>
诚如他，当初那么骄傲，也自负修为，斩杀了多少窥伺他美貌的恶徒，一招被废，还不是沦落至此，过着娼门卖笑的日子！人人都说他很风光，多少人一掷千金，只为买他一笑。人人都说他厉害，能引得一城之主对他百般维护，却不动他一份汗毛。也有人说他不是东西，一个青楼艳倌，失去了修为，凭什么这么傲娇。</p>
他厉害么，他风光么，他凭的又是什么，这个问题他真的没有好好想过，他只是利用已有的优势尽可能地让自己过得好一点儿！</p>
他不是好人，也说不上有多坏，让她呆在火坑旁，是为了让她取暖，而不是有意将她推入火坑！</p>
千凰就郁闷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尘色不上妆也确实挺漂亮的，但是，自己长的也不丑吧，至少，和她有关系的男人们，都觉得她很漂亮！怎么到了魔界，就到了不化妆，不能见人的地步？难道，这里的审美不一样？但是，尘色不是挺正常的么！最终还是在他的淫威之下，屈服了！主子是大爷，再说了，这里没有她喜欢的人，用不着出卖色相，那些色迷迷的眼神，尘色习惯了，她可受不了！</p>
这时，尘色开口，“待会儿你出去打盆水，把你屁股下的凳子擦一擦！”</p>
千凰站起身，仔细看了看光滑干净的凳面，诧异道：“很干净啊，用不着擦吧！”</p>
千凰的原则是，做有用的事情，不崇尚吹毛求疵！</p>
尘色很坚持，“要的！”</p>
千凰望着他那双执拗的眼睛，似明白了什么，倏然开口，“那要不要，把我用过的眉石和画笔都拿去扔了？”</p>
尘色摇头，“这倒不用，你拿回去，就当送你了！”</p>
千凰心里陡然涌起一股怒火，嗓门都有点儿大，“我已经洗的很干净了，你用的着这么嫌弃我？”</p>
当初灼华有洁癖，她都没这么生气，对方好歹顾着她的感受，偷偷换衣服，也偷偷吐掉她喂得食物。可是他呢，这么明目张胆地嫌弃她，真是太过分了！既然嫌她脏，为什么要将她带回来？</p>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