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雀儿奴 钟离观设伏擒鬼主

  宋瑾、白华此时只觉天旋地转、头重脚轻,一股邪火至小腹升起,口干舌燥,焦躁非常,十二三岁的男童未经人事,哪里知道自己这是yu火中烧的缘故,只当是桃红烟瘴有毒,本欲喝骂,哪知出口竟是低吼,喘着粗气,再不能施出法诀。

  就在妖人欺身而近时,一柄银光飞剑斜射而来,险些斩下头颅。贴着面庞掠过,落下一缕青丝。

  这妖人生得颇俊朗,面色白皙,眉飞入鬓,一双丹凤媚眼,比女子还要摄魂。他这时才看到这山林中竟有一观宇,破败不堪,歪歪斜斜的一块儿匾额灰扑扑的依稀可辨三个大字“钟离观”。此时门前正有一年轻道士,一身青黑色道袍半新半旧,头上一支松木簪子束起一个道髻,背上竟负双剑,好似一长一短,此时那长剑已然出鞘,左手还捧着一柄松木拂尘,好一副道士打扮,看面相不过弱冠年纪,也不说话,面色沉静,独立一处,好不清正。

  倒是那飞剑袭向妖人,躲过之后,魔刀祭起,两两相触,妖人倒飞出去,一口老血喷出。随即又放出更多桃红烟瘴,口中骂骂咧咧,与其英俊面皮相差万里。

  “鸟道士,敢偷袭你爷爷,好畜生。”说着又吐出一口血沫。

  与此同时,道观屋脊上斜倚着一人说到“离宫小道士,那俩人要倒啦!”随即宋瑾二人倒下。

  话音刚落,道观左边柱子边靠着一劲装女子笑嘻嘻的道“师兄,你就会说风凉话,说什么赏月,还不是看道士小哥哥打架!……”

  妖人这才惊悚,若说方才被追赶至此,没有防备,不曾发现那道士,如今他已万分警觉,探查周边,竟没发现还有两人。

  “天淫教那小子,该你倒霉,今晚你可是那小的不能再小的蝉了!哈哈哈……”几声半长不短的笑声,和一句不知真假的玩笑话。妖人被叫破来历,警惕的看着屋顶上长得像黑炭的男子,其人面容不洁,虽也是一身同样的道袍,叫他穿的不伦不类,风尘仆仆,直似个浪荡子。与邋遢男子的冷嘲热讽相比,靠着柱子那位女子就干净利落多了,笑嘻嘻的,同样御使一柄飞刀向妖人战去。

  说话时,那道士眨眼间来到宋瑾二人身边,拂尘一挥,激荡得那雾瘴四散。

  只宋瑾、白华二人虽倒下,二人却是衣物凌乱,脸上潮红一片,冷汗淋漓。

  小道士好像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转头看向屋顶,那邋遢男子伸一个懒腰,乘风而下。边走边说,“那是天淫教的欢喜流岚,本是欢喜魔君所炼,分赐门下弟子,充做迷情之用。要解也容易,只需用冷水激一激他俩就是了。”

  正在此时,有两人一前一后赶到,遁光迅捷如电,话音刚落,就见其中直奔宋瑾二人而来,道士离宫好像认识,并未阻拦,来人也略有讶异,点头示意。

  来人正是赵晋亭,气机鼓荡之间,以大法力破去迷瘴,压下二人yu火,见他俩元阳未泄,只是力竭,方才放心。又抬头看向半路上截住他的老妇人。

  “苏老夫人,为难小辈!这可不是名门世家的作风?”他含怒发问,山林为之狂啸。

  那老夫人身形高大,虽垂垂老矣,可却精神矍铄,一身修为渊渟岳峙,临风而立,并不多言。

  此一时,那妖人身边也多了一中年男子,长身玉立,一柄桃红飞剑迫开飞刀,护住那采花郎。

  “玉郎,退开!”那男子道。

  “是,师尊”被称作玉郎的采花男子长松一口气,答道。

  被迫退的女子不服“师兄,又来了个老的!”那中年男子听闻一个“老”字,眼神凌厉扫来,邋遢男子立刻挡在女子身前,施礼道“浑说什么,欢喜魔君驾到,见过魔君。”

  来人正是天淫教欢喜魔君贺元童,素来以俊朗非凡自命,最恨人说他老,若见了他定要夸赞一番,以礼拜见,方才舒心,如若不然,他就极记仇的,定会报复回来。见后来人颇有礼遇,故而冷哼一声,转头看向赵晋亭。

  “天淫教下贺元童见过临江山鬼主,多年不见,久违了!”欢喜魔君阴阳怪气的讥讽赵晋亭。

  赵晋亭不为所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看来今晚,本座就是那螳螂咯!”赵晋亭依然盯着那位苏老夫人。

  “既然能在阳尧城布局,那武陵洛氏怎可缺席,不知是哪位到了?”

  这时一道清光乍现,却是一柄飞剑先到。

  赵晋亭定睛望去,口中道“冬涉川,洛常无……”

  “少礼了,赵府君,听闻赵府君游历阳尧城已近半年之久,怎的也不曾履迹武陵,倒是我洛氏有慢待之嫌啊!赎罪赎罪!”说着一锦袍男子御风而来。大腹便便,头戴方巾,好似一富家翁打扮。

  “洛宗主客气,赵某虎落平阳,躲着还来不及,怎敢登门,这不是也见到洛宗主了吗!”赵晋亭面无表情。

  “我等前来只是想请赵府君武陵一会!”

  “武陵洛氏家主,陇南微生氏老夫人凭你等想要留下本座,怕还不能。”

  “鬼主是看不起我吗?”贺元童开口道。

  赵晋亭瞥了一眼,仍望着苏老妇人和洛常无道“自甘下流!”

  贺元童闹了个好大的没脸,仗剑欲上,洛常无摆摆手道“赵府君好傲气,只是临江山被围数月,赵府君未曾回山不也是等着消息吗?如今我们遇到了阁下自然不忍让你再奔逃在外。阁下一身玄清道法,自然不敢小觑,只是你受伤在前,我等以逸待劳在后,赵府君不必挣扎了。”

  果然,周遭八卦四象位上各有修者占据,这是布好了罗网。

  赵晋亭原名赵素玄,临江山主,玄清道本代道主。

  “太清无极玄元四象法阵,苏老夫人这是将陇南微生氏的基业搬过来了啊!”赵素玄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完阵法名字,扭头对着苏老夫人。

  “素玄道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应该懂!”这位身形高大的苏老夫人总算开口了。

  她本是陇南微生氏本代家主微生寿之母,微生氏前代主母苏凤卿,因微生氏前代家主早夭,留下微生寿这个遗腹子,也是微生氏子嗣不昌,几十年间,只能靠着这位苏夫人支撑门庭,也是当代家主微生寿三十岁时,苏老夫人才将诸事移交。这位夫人素来刚强、公正,掌事之时弹压各方、平衡势力,掌家三十载,微生氏蒸蒸日上,良善之名远播西南,因此多受同道敬重,竟不以夫姓呼之,冠以娘家姓氏呼之,尊为“苏夫人”。料来陇南微生氏家主微生寿应该是去了临江山围剿,故而这位十年不曾现世的老夫人才代表微生氏而来。

  “原来如此!”赵晋亭,不,应该是赵素玄,颔首点头道。

  “不知各位可曾确定要找的人和东西在我临江山?”赵素玄依旧道。

  “临江山打开山门,我等查看一番自然可知!”贺元童阴恻恻的开口。

  赵素玄打量了一番明显有此意的苏老夫人和洛常无二人后,摇了摇头。“就因为你们围剿了棋瑶山,一无所获,而后,我去了一趟,你等便料定那人是我临江山藏起来了?到底是除恶务尽,还是她凶煞之名太甚,你等心有不安。又或者是有些东西,你们非得不可?抑或是我临江山碍着诸位何事了?”

  赵素玄微微发白的脸色也掩不住双目精光灼灼。

  “临江山主,赵府君果然非同一般,意在言外,那就不必多说了吧!”

  “哦……!洛家主,你待如何?”洛常无颇以为自得。

  “四大世家围剿临江山,我洛氏十二重六阳九宫仙阵已到临江山下,赵府君以为如何?”

  “哼……”赵素玄冷哼一声,微微发笑。

  “传闻你洛氏九宫可与我临江山媲美!不知你洛氏死了那么多列祖列宗可否值得?”

  “哼……”洛常无拂袖侧头它顾,面色不爽。

  原来临江山太乙乾元大九宫阵乃是玄门中有名的护山阵法,走的乃是以攻代守的路子,端的凌厉无匹,备受诸家赞誉。后因临江山有徒叛教而出,被靠近临江山的武陵洛氏暗中庇护藏了起来,洛氏也是当真做得出来,竟从那叛徒手中得到了临江山阵法残图,后与那叛徒反目,洛氏只能自己研制阵图,因能力有限,宗门中老不死的祖宗具都汇聚一堂,闭关近百年方才功成,不料因这阵图,那些老祖宗死的死,疯的疯,差点香火断绝,好在最终也勉强制成,号称十二重六阳九宫仙阵。可偷盗别宗功法本就为世人所唾弃,更何况同为正道,又是邻居,此事闹得天下皆知,只是那时临江山主人仁慈不欲计较,久而久之世人大多淡忘,可世人最喜的就是他人门前雪如山,我家瓦上似琉光。百余年来,编排的风趣文章早已不是一篇两篇,此事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如今被这临江山主当众提起,明着讥讽,不由得洛常无面痒难耐。

  “哼,洛家主,他赵素玄杀人无算、残害同道,何必再与他饶舌,发动阵法拿下他是算!”此时,法阵中一中年女子站定方位,凶眉倒竖,厉身喝道。

  “哦!你是谁?我与你和冤仇,赵某何时成了杀人如麻的魔头了?”赵素玄略带嘲讽的发问。

  “赵老鬼,你四月前在清远许家论道会上何止杀人如嘛,你纵厉鬼行凶,剑下何止百十亡魂,我夫君被你碎尸数段,你倒不知!这里谁人与你无仇?”这才注意那女子许有三十春秋,鬓间确实带了一朵白花。

  一听这话,众人确是杀心欲动,一片愤怒。

  “晴月坪上是本座所为!你待如何?”赵素玄身姿更挺拔了几分,临风翩翩然,倨傲的瞥了她一眼。

  “今日,定叫你挫骨扬灰!”那女子仿似咬碎银牙一般,恨恨道。顿时喊杀之声此起彼伏。

  “哈哈!敢问,诸位!晴月坪上到底是谁要杀谁?你四大世家纠结各宗到彼,送毒酒,设伏阵,下暗手,我随侍弟子死伤殆尽,这又怎么说?嗯~”

  赵素玄不等他们开口,接着再问。

  “数月前,本座与诸位同为正道,应许家之约,远赴道会,不想你等竟突起围杀于我,以弟子性命要挟,逼我门徒自尽,分兵围困临江山,如此这般,我竟回不得手,你们杀我就是正道,我还手便是魔徒?哼……,好一个正道啊!”

  一番话下来,苏老夫人低眉敛目不言,洛常无眼神闪躲,欢喜魔君贺元童饶有兴致,在场诸人面色不由讪讪。

  “那你,那你也不该纵恶鬼行凶!伤了天和!”又有不知名的修士强自呼喊。

  赵素玄不再答话,略略摇头冷笑。

  洛常无好似脸上挂不住,转头立时发号施令,仗剑而来。

  原来这玄元四象法阵与九宫阵不同,走的是困守、防御的路子,本是微生氏护宗阵法,重玄武之形,易守难攻。如今阵势已起,在诸人眼里赵素玄便在劫难逃了。

  赵素玄身负重伤,众人本就是乘人之危,尤其是微生氏苏老夫人本就不想出手,只是势成骑虎,不得不为,可洛常无又骤然发难,更加落了下乘,为苏老夫人不喜。

  眼见一道剑光就要临身,赵素玄不急不忙,并指成剑,伺机而动。就在此时,一袭青衣晃动,挡在了赵素玄身前。

  正是:

  道可道,青山沧海论玄妙。玄又玄,汞金锻炼性还全。

  论玄妙,紫陌红尘翻浪滔,人心还比道心高,凭楫欲渡运偏消。

  性还全,五行抟炼返虚仙,不识人间逍遥意,倒把神仙作鬼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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