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永远的第四道防线
“还有多少平民和部队没有撤离？”周凡亚走进指挥部，看着正在讨论问题的方刚和将军，略显担忧地问道，“我刚刚去前面观察了一下，最近的交战地离这里已经不到五百米了。”
“平民昨天下午就已经全部离开了，还有大约一个旅的部队没有撤离，应该会很快的。”将军扔下手中的铅笔，拿起水壶喝了口水，“我记得你们昨天就应该离开的。”
“大刚不走我和小柔怎么可能走。”周凡亚不屑道。
“行了将军，我知道的就这些了，您赶紧向上汇报吧，但愿可以减少一些伤亡。”方刚把几张写满各种零碎的纸递给将军，拿起扔在桌子脚边的双肩包，向门外走去，周凡亚赶紧追了上去。
“照下来发给上面，加急。”将军对参谋说，“收缩防线吧。”
临时码头周围的部队迅速进入一级战斗警戒状态，很快，前线与异形混战的部队源源不断地撤回来，把步战车和坦克整整齐齐排在一起，放空油料并做了简单的保养，随后这些士兵们轻装登上了两艘早已等候多时的驱逐舰，两艘驱逐舰带着密密麻麻的人驶离了这个让人每天夜晚都在噩梦中度过的战场。
有些异形紧紧跟随撤下来的部队，但它们很快被架在码头周围的重机枪打成碎片，绿色的酸血流淌一片，冒着青烟慢慢腐蚀着水泥地。其余追击的异形都停留在了距离防线两三百米的位置，藏在各个黑暗的角落里，虎视眈眈地望着临时码头上忙于撤离的士兵。
反常的是，异形并没有试图冲击防线，甚至一点声音都不发出，就那么安静地隐匿在黑暗中。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大刚，第四道防线真像你说的那样么？”韩小柔声音有点颤抖。
“必须有人做出这个选择，否则伤亡会成倍增加，甚至有可能谁都走不了。”方刚把韩小柔紧紧揽在怀里，轻轻地吻了下她的额头，韩小柔的发丝飘到了方刚的嘴里，带着点大海的咸味，“他们都是英雄。”
“这真是一个英雄辈出的时代啊。”周凡亚望着正在停泊的运输船感慨道，“可惜能被铭记的只有那么几个。”
韩小柔把头埋在方刚胸膛上，轻声抽泣着。
沙滩上，驻守第四道防线的勇士集结完毕。
他们并没有想象中昂首挺胸，军姿整齐划一，反而凌乱不堪，大部分人都叼着一支烟，还有个拎着一瓶酒，一边喝酒一边抹眼泪。将军迈着沉重的步伐走来，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定格在将军身上。
“同志们”将军环视着面前这群年轻的士兵，试图记住每一个人的面容。
“将军，啥也别说了，什么时候搞它们？”
“对啊将军，等什么等，不如冲出去丫的！”
“全连就剩了我一个，老子早想跟这些杂碎拼命了！”
“将军！”“将军！”
沙滩上顿时乱作一团，将军急忙举起了双手，嘈杂的人群又瞬间安静下来。
将军哽咽了一下，平静地说：“我不想跟你们控诉异形的罪行，因为你们所受的苦难要比我多得多——我想说的是——我有罪，如果不是我指挥不利，我们是不会轻易失败的，青岛很可能成为天津那样的集中防御区，但是，一切都晚了。”
将军说着望了一眼方刚，“我太老了，已经不能接受这种全新的战争了，未来一定会是依靠你们这些年轻人来拯救的，所以——我在这里与你们同生共死！”
“将军！”所有士兵异口同声地喊道。
将军挥了挥手，穿上了战术背心，拿起了一支年代久远的八一杠。
队伍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整齐划一，如同前的受阅部队。
“敬礼！”
周凡亚远远看见这一幕，想去拦住将军，却被方刚一把拉住。
“你拦不住的，那是他最想要的谢幕——如果他不这样做，那他余生的每一天都会在折磨中度过。”
韩小柔早已热泪盈眶。
运输舰的舷梯缓缓放下，方刚三人消失在最后撤离的人群中。
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穿透力极强的嘶鸣，成千上万的异形冲出黑暗，暴露在圣洁的光芒下，朝第四道防线发起了最后的进攻。
黑色的异形踏上了金黄色的沙滩，犹如黑暗企图吞噬光明，凶猛且势不可挡。
运输舰的舷梯又缓缓拉起，方刚挤过人群，站到了舰首。
勇士的枪直面黑暗，无畏的火龙窜出，倾尽速度与温度，顽强抵抗着黑夜的到来。
周凡亚登上了舰桥，远远望着这场结果已经注定，却不得不继续的战斗。
正义与邪恶在这片沙滩上上演了最公平的决战，面对面，硬碰硬，宛若大天使与堕天使的世纪大战，圣光的照耀下，黑暗竟无法前进分毫。一时间，仿佛穿越到剑盾骑士的时代。
韩小柔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方刚身边，早已泣不成声。
生命在燃烧间吟唱最辉煌的战歌，鼓舞着勇士用他沸腾的血浇筑一道黑夜永远无法逾越的钢铁长城。
很多年后，人们依旧记得这场战斗，可能他们不曾记得那些勇士的名字，但他们一直记得那永远的第四道防线。
“这不是人类的未来，但会是我的未来，总有一天，我也要用这种方式完美谢幕——愿你们在天堂一切安好。”方刚闭紧了双眼，一道热泪顺着脸颊流下。
随着一道耀眼夺目的火光，勇士们捍卫住了脚下鲜红色的光明——至少他们活着时如此，这样他们便可以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道别，这才是真正完美的谢幕。
勇士们宁可用血肉之躯与恶魔搏杀，也不愿触碰那静静躺在沙滩上的战车，他们要尽一切可能为后人留下反击的力量，去光复这座即将堕入地狱的城市。
战车整齐的排列着，像是勇士的墓冢，平静地守护着可以那道抵挡一切的鲜血长城，直到某天其他的勇士踏上这片土地，它们会追随他们，去实现墓主人未竟的理想。
纵使血肉之躯不在，英雄之志以勇士之名长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