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乾坤定合珠
被废法力实在是一件惨痛之事，但共工一族，已经被他们不成器的首领拖到了如此的命运，怨不得谁。执行完毕，莫暄翮下得高台，轻轻叹口气，对刑士官皋陶道：“皋大人，我的任务已经完成。”
皋陶拱手回礼：“好。”便一挥手，命监军言报辛奉旨押水神共工为首的共工氏一族往幽州流放地。待监军一众人启程，他和莫暄翮站在原地，望了前方许久，才如石头落地，皋陶转身对莫暄翮道：“暄翮，一直也没有找时间与你聊聊，共工氏一族已平罪，接下来，该是鲧大人了吧？”
说着，他摇了摇头：“哎，姒文命大人啊……”
“怎么了，皋兄？”莫暄翮问道。
可皋陶有些欲言又止，在莫暄翮期待的目光之下，才缓缓道：“尧帝时，我与崇伯鲧大人同朝为官，四岳大人一力举荐鲧大人治水，却是几无成效，洪患反而更为严重。姒大人子承父业，受命治九州水患，若能有成，便大利天下民生。如若是不成，只怕……我与姒大人也算有些交情，知他性情沉稳和善，英才难得，不似其父有些娇狂的性子，也望他能建下功业，与民谋福。”
莫暄翮心下迅速回忆了下史书，将来大禹与涂山氏、皋陶可会是关联深厚，如今便有如此交情了，也罢，还是得说些话让皋陶宽心宽心。何况，皋陶此人正直忠义，侍君从无二心，也是她的至交好友，不但舜帝十分信任，将来更是受大禹看重，是个百年难挑的良臣。于是，她道：“皋大人倒是尽可放心，鲧大人是鲧大人，姒大人是姒大人，虽为亲父子，然两人性情大异。父有过，子来补，本也在情理之中，更何况，姒大人身怀治水大才，也是第一人选。我虽与姒文命大人来往不多，只最近为共工一事才有了些接触，据我观察，确如皋兄所言，非常有才能，有前途无量之期。且帝君圣明，父之过，不会牵连到他的。”
面前的莫暄翮展颜一笑，皋陶也瞬间心下缭绕，正待再说说话，却见舜帝身边的一位叫佶纳的侍从出了正南门，方向正是朝他们来，便停了下来。待佶纳近前，躬身行礼后对莫暄翮道：“莫将军，帝君传你即刻回宫，有事相商。”
“好，我这就随你回宫面见帝君！”莫暄翮回复后，随即向皋陶也揖了揖，“皋大人事务繁多，今日就到这，我先去了！”
不过进了正阳宫，佶纳却没有将莫暄翮朝舜帝的书房带，而是领到了娥皇所居的姣娥宫。左右的侍婢齐齐行礼，佶纳对莫暄翮道：“帝君和两位娘娘都在里面，吩咐过让将军直接进去即可，小的就在宫外候着。”
也实不知会是什么事，这么急着召她，莫暄翮有些感到不妙。三步并作两步，进姣娥宫后，见到了舜帝与娥皇、女英，此时舜帝紧挨娥皇而坐，面色严肃，却有疼惜之意。舜帝将所有侍从都遣了出去，独留他们四人在房内。
“帝君召暄翮来，不知是有何事？”一看情形不对，女英脸上也有忧色，莫暄翮不免心中起了嘀咕。
舜帝紧锁的眉看起来有了一丝放松，幽幽叹了口气：“今天因你要执行处罚共工氏一族的任务，便没有及时告诉你，就在昨夜，姣娥宫、妙璎宫同时遇刺……”
“啊”，莫暄翮一声轻呼，脑子很快转了无数转，“谁这么大胆？”
就在自己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其实她已心中有了答案，看娥皇和女英的样子，只是受了惊吓，好在安然无恙。耳中听得舜帝道：“平日里服侍两位夫人的侍婢与随从，均是自妫城就一直跟随，身家清白，孤登位之后，也将所有宫人再次全部核查过，没有什么问题，但昨晚行刺的却是其中两个侍婢。当时夜深，我正好在妙璎宫，与女英已熄灯就寝，没成想有人偷偷潜了进来，持剑便砍向床榻，朕一向警觉，护住女英的同时，一个旋踢，再施以法力，很快便拿下了那女刺客。听到女英的呼声，侍从们也纷纷进来护驾，将女刺客绑了起来，却被大家认出是平时里端茶倒水、打扫庭院的婢女，正要严加审问，那婢女却是脸冒黑气，咬舌中毒自尽了。”
说着，舜帝起身踱了踱步，便看了一眼娥皇道：“还没来得及细查，娥皇这边的宫人就急急来禀报，说姣娥宫也遇到了刺客，我一时着急，害怕娥皇出意外，便赶忙带着女英去姣娥宫，还好，见到娥皇时，她安然无恙，只是行刺的婢子也畏罪自尽了，死法一样。”
“未必是畏罪，想必指示之人早已安排好若行刺败露，行刺者必自尽而死，这样要问也问不出什么来。”莫暄翮的眼神里光芒闪动，随后道，“两位嫂嫂也有一定的法力，若是普通的刺客对付不会是什么问题，只是有孕在身，行动多有不便，这样也会受到掣肘。嫂嫂们双双怀有龙子的喜事已是天下皆知，若论谁会派刺客来行刺，除了曾经数次想置帝君于死地的瞽叟、壬女、妫象三人，嫌疑最大的恐怕就是驩兜与丹朱。但妫象他们已经分封到有庳去，如今来看刺杀的动机已经偏小，依我看，怕是阴狠的驩兜。”
听了莫暄翮的分析，舜帝也点点头，“我也有此推测。”不过，此刻莫暄翮的目光仍旧是落在娥皇身上，询问她道：“娥皇嫂嫂，刺客行刺时已是夜深，侍从都不在身边，不知嫂嫂是如何击败刺客的？”
娥皇犹有些惊魂未定地道：“刚才暄翮你也说了，若是普通刺客，我是浑然不怕的，可现在有了身孕，很怕动到胎气。黑夜中猛然被剑光晃到眼睛，却是来不及躲闪，眼见那刺客就要刺来，我惊呼出声，却是颈上挂的一个东西发出赤红的光芒，将我浑身给笼罩了，那刺客也同时被这东西袭击，吐血倒地，很快便自尽了。侍从们听到动静马上进来了屋里，不一会儿，帝君便与妹妹也一同过来了。”
说着，娥皇从怀中掏出那件东西，递给了莫暄翮，舜帝与女英的目光也紧紧注视着它。那是一颗赤红荧光闪烁的宝珠，圆球形，上有绚丽的九天云纹，全是用上古璞玉所制，两侧各有一个微孔，用金丝线所穿起来。从微孔望去，阳光、云海、山水、奇花等景象应有尽有，瑰丽斑斓，中有一仙姿曼妙的女神仙端坐于云端，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相映照，更呈现出琥珀、玫瑰、霞光等色，虹光万道，女神仙仿佛动了起来，妙趣横生，堪为稀世瑰宝。
莫暄翮将它托在手中，见那女神仙分明是自己的授业恩师九天玄女，便对娥皇道：“嫂嫂，这宝珠实乃一件法器，不知是如何得来？”
“这”，娥皇思索了下，仿佛有些不敢置信，“我的脖颈上从来没有这么一颗宝珠的，不过细想起来，当是一两年前住在妫水边的时候，一天夜里，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有个极美丽的女神仙踏着七彩祥云，降落到我面前，说她是华胥母神坐下九天玄女上神，说我未来恐有劫难，便赐了我这串宝珠，让我时刻戴于颈项上，可护我周全。随后，九天玄女上神便化作一道金光消失，我摸了一下颈子上，宝珠闪烁着柔和的光芒，感觉特别温暖安心，但一早醒来，犹清晰记得这梦，但脖子上却没有宝珠。想想那只是梦而已，当不得真，便也不再多想了。没想昨晚遇刺，宝珠突然就出现在我颈项上，替我挡住了刺客，还袭击致对方受伤，看来是那梦显灵了。”
“果真是师傅！”莫暄翮一时心中激荡，不自禁轻声吐了出来，却被舜帝结结实实听在了耳中，娥皇、女英也均听见了，一时皆露出惊愕的神情。她想到自己曾经在“妫汭皋”上自己的房间中做法面见九天玄女，托她显灵保护娥皇，九天玄女也允诺了她的请求。
莫暄翮道：“这法器乃名乾坤定合珠，为天界至高术法上神九天玄女娘娘所有，当时她托梦赐予嫂嫂，想必是预见到了未来的危难。宝珠其实是一直真实的挂在嫂嫂的颈项上，只是平日里都是隐形的，只有在发生危急时会显形，救护嫂嫂。”
此时，舜帝定定地看向莫暄翮，用赞赏的目光对她道：“暄翮盖世奇才，博文广识，天文地理无所不通，为兄佩服已极。刚才听你口中唤九天玄女上神为师傅，现在也只我四人在此，并无外人，也让我今天想与你好好聊聊此事。自认识你和南烛、扶仑、肆钦已来，便深觉你们四人法力之高、见识之深、以一敌万的能力，世所罕有。除混沌、穷奇、梼杌、饕餮四凶兽，正南城门外以法力打得丹朱、驩兜毫无还击之力，丹浦一战大斗赢勾、救下近千名深中尸毒的将士性命，请得应龙、赤龙、白龙、黑龙四位神龙相助捉拿水神共工，如此种种大功，一路护我从一统东夷到登上天下共主之位，我所能想到的，不是上界天神下凡，还能是什么样的人？”
莫暄翮心知此前已和扶仑向舜帝透露过四人真实身份，此番舜帝当着娥皇、女英的面故作不知地再次问起，想必是借此机会也让娥后与英妃二人知晓。刚才自己不小心吐出了“师傅”二字，一直蒙在鼓里的娥皇、女英必然见疑，又见舜帝递来的眼神，看来只能就坡下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