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神士方相
莫暄翮只道:“我除了听见鬼叫,什么都看不见。大虾、南烛,你俩呢?”他俩也表示一样的情形。
扶仑道:“暄翮,你是至刚纯阳之人,邪物避而远之,咱们又有四把神剑镇守,那些鬼魂根本不敢靠近咱们的。现在我们就冲破这鬼雾,在山谷的上空设阵,一网打尽。”
正说着,董嗣钦藏在他袖内的讙讙却已经醒了来,“呲呲”一声跳下来,又窜回董嗣钦肩上去,董嗣钦道:“差点把你这小家伙搞忘了,既然你可辟凶邪之气,那就试试看,讙讙,听得懂我的话就去吓一下那些恶鬼。”
没想到,讙讙还真听话地从肩上跃下来,朝其中一个方向呲叫着奔逐,然后又感觉到它在打转,扶仑道:“讙讙果然厉害,它所及之处恶灵都消退了。”
董嗣钦、莫暄翮与赵楠烛也感觉周遭浓雾有退却之象,准备及时封印的时候,正将讙讙唤回来,讙讙却不知从哪个方向十分迅速地奔跳回来,嘴里发出一种不安的声音。
“抓紧!”四人这便飞升而上,想要冲出鬼雾,却发现事情远非他们所想,鬼雾太浓太重,根本看不到边际,莫暄翮道:“难不成咱要回到断崖之上才能看得清,还是找到白天垒起的界墙一人守一方发力?”
双足贴着断崖的峭壁上,四人借力稳住身形,正在想怎么办,突听下方传来了铜铃之声,而面前的鬼雾一下便朝一个方向如同被吸了去,瞬间好无影踪。
瞬间,星月之光倾斜下来,让山谷终于视野开阔了许多,扶仑道:“奇怪,下方那些游走的鬼魂、恶灵也全部往鬼雾消失的同一个方向收紧了,整个山谷都是,消失得干干净净。”
董嗣钦道:“定是那铃声的缘故,走,咱们下到谷中看看怎么回事!”
却见准备立石碑的不远处,有一个人高大的人影立在那里,董嗣钦找到火堆熄灭的地方,重新点了起来,见那人影渐渐走进,把四人都愣住了。待到眼前时,才看清竟然玄衣朱裳,双目发着黄金色的光芒,生得可畏怖之貌。而双掌则蒙着熊皮,右手执长戈,左手扬着青铜盾,盾内有铜铃声作响。这副模样的人,是他们从来未见过的。而讙讙,都被吓得藏到了董嗣钦袖子里。
董嗣钦首先道:“来者是人是鬼?”
莫暄翮却摇头道:“他既不是人,也不是鬼。”
董嗣钦疑惑道:“难道是驱鬼之神?”
扶仑轻声说道:“是方相氏,驱疫辟邪之神。”
赵楠烛便道了出来:“方相氏是上古嫫母之后,当年黄帝巡行天下,其妻亡于道,便令嫫母监护之,立为方相氏,以驱逐疫鬼精怪。”
于是,四人便一同向方相氏行礼道:“拜见方相氏!”
面目可怖的方相氏却声如洪钟的哈哈大笑道:“能在这里遇见四位神宿,也是缘分。”
心想怎会如此巧合,董嗣钦问道:“敢问大神今夜是专程到此驱鬼而来?”
方相氏道:“是,也不是。”
莫暄翮疑道:“难不成,大神是专为会我四人而来?”
方相氏又大笑了起来,声音震彻整个山谷,道:“青龙神宿聪颖灵秀,看来什么都逃不过你法眼。你们下午在这死亡之谷闹出的动静,我就已知晓,揣测你们或许是想要封印这里的鬼魂恶灵,是以便有意前来助一臂之力。”
董嗣钦道:“那就谢过大神了。”
还是不甘心的莫暄翮道:“不过,我还是不明,这死亡之谷所困冤魂恶灵众多,为何方相氏早不收之晚不收之,偏偏是今夜我们在这的时候才来收之?”
哪知方相氏不置可否:“其中原因,不便可告。青龙神宿这心思,向来厉害。今日这谷中所有鬼魂恶灵已被我收于盾中,你们若是要给这里一个太平天地,当可封印地下枯朽骸骨,立碑纪之。”
话说完后,方相氏便化作一道金光隐去,再也不见踪影。呆站在原地,董嗣钦道:“我们难不成在做梦而已?”
扶仑摇头:“当然不是,我猜测可能怕与诛伏穷奇有关联,先不说这个,咱们先以界墙为限,各据一方,将此处封印。”莫暄翮和赵楠烛的心里也隐约想起了什么,但都没有说出来。
守四方,行秘法,封鬼锁灵,四方无往。玄素冰清剑镇东方,诛光剑镇西方,涔风剑镇南方,玄武剑镇北方,纯阳制阴,魂灵安息。封印之后,所有地下的枯骨都将化作腐土,再不能生任何鬼雾迷魂。
之后,四人守着中央石碑,缓缓阖上眼睛,等待黎明。董嗣钦肩头的讙讙则一直注视着周遭动静,为四人把夜。
天刚微熹,董嗣钦用玄武剑在石碑上刻下“死亡谷诸亡灵之墓”八个大字,并与莫暄翮、赵楠烛、扶仑祭拜之。以后,此地将再无鬼怪作乱。乱石岗四方界墙并无入口,垒而拦之,也算是为所有丧生于此朽骨化的栖所。
走出死亡之谷,四人就进入了穷榛族的领地,处于群山环绕之中,看起来倒是山水颇为秀美,很适宜农耕。此去邽山还有两百来里,一路走一路观察,都没见几个人,看到的农房要么呈凋敝破败之状,要么就大门紧闭无人应声。
董嗣钦很有些心惊:“哎,我们来得有点太晚了。难不成穷榛族的人已经快被穷奇吃光了?”
莫暄翮道:“多戎不是说了,穷榛族几近覆灭。我相信不可能全部都已命丧穷奇之口,总有人活下来的。我们首要之急,是要找到归于赫的妹妹完黎,这样也就能知道全族的情况。”
四人搜寻了半天,都没找到一个穷榛族的人。好不容易找到城邑所在地,也是空无一人。讙讙从董嗣钦袖子里出来,又跳回了他左肩上,表情无任何异样。
大感纳闷的四人在流经城边的一条大河之畔停了下来,望着天边的日头,强烈的阳光刺得人有一种眩晕感和灼热感,只好低下头,捧起河水洗了一把脸。扶仑道:“蒙水发于邽山,南流注于洋水,这条河或许正是蒙水。“
眼看已经到了正午,四人有些饥肠辘辘,董嗣钦索性找木棍做了个叉子,脱掉鞋子,下到岸边浅水处去抓鱼和虾贝,而把讙讙留在了岸边。
“大虾,我来帮你。”赵楠烛也脱鞋下了水。
莫暄翮和扶仑则去城中找锅灶,在河边架起了柴火堆。不久,董嗣钦和赵楠烛终于有所斩获地回来,捞到了几尾不大的鱼和一些贝壳、螺丝。也是饿狠了的讙讙,先就扑上去用嘴刁了一条鱼就走一边独自蹲下来狼吞虎咽了。
见东西不够四个人吃,莫暄翮就去城外转了下,摘了些野菜回来熬汤。不甘心的董嗣钦又和赵楠烛去河边捞鱼,折腾好一会儿,赵楠烛终于提着两尾较大的鱼,兴高采烈地对扶仑和莫暄翮说:“啧,这下终于够吃了。”
随后回来的董嗣钦却是攥紧拳头,莫暄翮好奇地问他:“大虾,你拳头里握着什么重要的东西呢?”
董嗣钦把手摊开,原来是一种甲虫,其肉如蝌蚪一般,但既有头也有尾,与普通蝌蚪有一定区别。他道:“我看河边浅水处到处都是这种小东西,以为是蝌蚪,但仔细看着却又觉得不像是蝌蚪,想你们所知甚多,可能看出是什么东西?”
停下手来,莫暄翮凑到董嗣钦跟前,仔细端看他手中的玩意儿,略略思索了下,道:“南烛、扶仑,你俩也来看看,莫不是黄贝?”
赵楠烛首先就道:“是的,我也看到了许多,密密麻麻的怪渗人,就没去多在意了,看这模样,想到《西山经》的记载,怕是黄贝无疑。”
只是看了一眼的扶仑“嗯”了一声,道:“是黄贝,也就这蒙水中才有。浅水中多黄贝,而深水中则多蠃鱼。黄贝本身倒是并无害处,而那蠃鱼据说平时是不轻易现身的,若在某个河段成群出现,那里便会发生水灾。先吃东西吧。”
河边大树下,董嗣钦和赵楠烛两人烤鱼和虾子,莫暄翮和扶仑则将贝壳和螺丝肉剥出来煮在野菜粥里,香气缭绕散发出来,引得人喉咙咯咯作响,恨不得马上大口大口狠吃起来。
但他们,生生咽下了口水,准备等待开吃的一刻。董嗣钦刚拿起一串烤好的鱼,想要递给莫暄翮,却猛然发觉一群人向他们围拢了过来,很快,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烤鱼拿在手中欲放未放,董嗣钦想要起身,却被莫暄翮示意不要动。赵楠烛和扶仑两人也都泰然自若。
董嗣钦转动眼珠子,撇了撇对面站在莫暄翮和扶仑身后的人,有男有女,全都古铜的肤色,顶着一头乱草,身穿麻衣短裤,手持刀叉,胳膊大腿都露在外。
见被包围的四人没有反应地坐着,还在烤的鱼和虾因烤焦而“呲呲”地响,香气到处弥漫。一个个子略为较小的女子站了出来,也唯有她没有顶着乱草,左腕上缠着铁链,对四人喝道:“你们哪里来的,敢跑到这里来,不要命了。”那女子虽然个子不高,身形苗条,但看上去眉目间带着股英气,轮廓分明的五官又明明是个美人胚子。
对方终于出来个打头的说话了,董嗣钦这才站起来,故作嬉皮笑脸道:“姑娘莫气,我们四人远道而来,远道而来,这串烤鱼送你,就当见面礼,见面礼!”说着很一本正经地拱了拱手,将香气扑鼻的烤鱼送到那女子面前。那女子却是笑着接过,像是表示接纳。不过她将烤鱼递给旁边的一个小孩,小孩不管不顾地就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