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接站邂逅

  若不是答应雨茜由他代劳坚守岗位,她说什么也不会乖乖地躺在床上。可是,当希望和失望一次次更迭,一次次交替之后,警志也有点承受不住了。更重要的是,每一次失望随之而来的焦躁和不安,越发让他有些稳不住心神。他知道,这种焦灼不是源于阿浓的信诺,而是梦府。

  梦府的老家人因为阿浓的“盗窃事件”而被关了起来,他姓相。

  小莲的话依然言犹在耳,“梅少爷,请你不要来这儿了。因为上次的事儿,老相被关了起来,小莲不怕被关,只是离不开小姐。”

  老相,那个梦府的老家人,他模糊的记得,那日柴房内,他得知表弟是易浓后,竟然大放悲声,连声凄唤:“我苦命的孩子”。

  当时,全神贯注在阿浓的身上,如今,思想起来,岂止是震惊?那位老伯怎么会认识阿浓?

  一声鸣笛,火车呼喊着它特有的声音轰隆隆地驶进站内,警志随着嘈杂的人群亦步亦趋,紧紧地守在出站口。

  人,一个个地走了,失望再一次卷土重来。

  警志切身地体会到,雨茜何以会晕倒?这种精神折磨会击垮任何一个强壮的人。他无力而无奈地转身,余光中竟走进一个熟悉的身影。“梦衣?”他有些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却又见黎雨驾车疾驰而近,打开车门,向风尘仆仆的梦衣挥了挥手。

  “这两个人在搞什么?”警志有些疑惑地暗忖:“黎雨不知梦衣去了哪儿,但却这么准确无误地接到了梦衣,莫不是,他和妹妹一样,每日都守在火车站?”

  梦衣上了车后,有些绝望地道:“黎雨,完了,阿浓他现在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爸爸他不但派马向远去东北追杀他,还带了四个帮手。”

  “马向远去东北杀易少爷?还带了四个帮手?”

  “是的,我去了崔诚家,崔诚的老婆没有料到,我是背着爸爸找他们,便和我说了实话。她说,一个多月前,爸爸曾派人给崔诚传话,让他联系其他三个兄弟,一起跑一趟买卖。几天后,他们便出发了,至今未归。”

  “等等梦衣,崔诚是什么人?”

  “崔诚原也是我们梦府的家人,只是不知什么原因,三年前,他们全家人都离开了sh不过,一直未间断和我们的联系,我和马管家曾奉爸爸之命去探望过他们。因为,崔诚是爸爸非常信任的人,我决定去那儿看看,未料,果真如此。”

  “梦衣,这杀人夺命是何等大事,我说什么也有些不敢相信梦伯父他、他会这么做。不瞒你说梦衣,梦伯父和我说,马管家去给裳儿找玻璃。”

  “找玻璃?”“是啊梦衣,而且梦伯父他说得非常至诚。回到家后,我甚至一度再想,梦伯父骗我们也可能是出于,出于对裳儿的考虑,如果永远找不到奶娘,也可以一直找奶娘啊。”

  梦衣苦笑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爸爸以为我还是原来的我,不会对什么事情那么认真,更不会因为奶娘而和他僵化父子关系。当然,他也更没想到我去找崔诚。说到底,他从来不相信,我有什么是非观念。你知道吗黎雨?那天我回去问他,他起初否认,后来就干脆承认了,还说阿浓欠他一条人命。”

  “欠他一条人命?梦衣,是不是因为易少爷的事儿,你怀疑了梦伯父,梦伯父有些生气,便如此说。据你所说,崔诚他们家三年前就离开sh老相不但是一个下人,又被关了起来,他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说马管家去东北杀易少爷?我不相信梦伯父和马管家谁会告诉他!”

  “是马管家!”

  “马管家?”

  “不错!”梦衣点了点头,“我虽然不知道,马管家为什么要把这么绝密的事情告诉老相,但我知道马管家有一个毛病,他一旦得到爸爸的赏,或自认为受到爸爸的重用,便有些忘乎所以。还有的则是,他觉得老相在梦家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更没胆子管这档子事儿。”

  “你是说,马管家根本就没怕老相知道这件事儿?”

  “他被爸爸宠得早已不知天高地厚。”梦衣说着,有些颓丧地道:“黎雨,我一直没有勇气跟你说这个,其实马管家在我们梦府,早已恃功自傲,他觉得,他对梦府有汗马功劳,即便做点破格的事儿,爸爸也不会怪罪他。就这样,早已养成了盛气凌人,颐指气使的脾气。还有,如果这不是真的,爸爸为什么要把我们骗到千里之外,他都说了,如果我们真的到了jl他会、他会解决那个冒牌奶娘,只是,他万没有料到,我们会突发奇想,让周仁画奶娘的像。”

  “这么说,这是真的了?那、那位易少爷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梦衣无力地摇着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马管家一向心狠手辣,倘若阿浓真的让他碰上,恐怕凶多吉少。只是,我不明白,爸爸为什么要这么做?老相说,爸爸不会放过阿浓的,他一定会杀死他,可是,这是为什么呢?如果他现在死了,我怎么办?我连一点赎罪的机会都没有了,奶娘不在了,他也不在了,妹妹怎么办?十几年来,妹妹一直活在梦想之中,她幻想着有一天,奶娘能来看她,他的浓哥哥也会来看她。更期望着奶娘和他的浓哥哥能和她一起住在别苑,还,还要给他的浓哥哥找那块奇异的玻璃。如今,她苦苦等待的两个人都死了,她……”梦衣再也说不下去,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他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醒悟,如果,他能够早一点醒悟,无论如何他都会帮他的。

  黎雨也不知道如何解劝梦衣。如果按着梦衣的说法,这个梅府的表少爷十有八九遇难了。可是,让他难以理解的是,梅府好像对此事一无知晓,既然这个易浓是梅府的表少爷,何以不晓得,他与梦府有这么大的过节?还有,这位易少爷大病初愈,急着回东北做什么?“梦衣,我不明白,马管家怎么这么确定这个易浓回东北?还有,这个易浓为什么急着回东北?”

  “我不知道阿浓为什么急着回东北,按理说,他的伤刚好,不宜车马劳顿。可我知道,马管家为什么确定阿浓回东北,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打算放过他。他、他曾命人二十四小时监视阿浓的一举一动。”

  “你说什么?”黎雨着实被震住了,“这、这你也是听老相说的?”

  梦衣摇了摇头,“事实上,老相说马管家去东北追杀阿浓,我也被震住了,并有些半信半疑,便逼问了一个家人,是家人亲口说的,他还说,他们都被封了口……”

  “都被封了口?”

  梦衣无力地点了点头,“事实上,事实上,马管家是知道他是奶娘的孩子才把他打成那样的,老相说,当日在柴房,马管家便认出了阿浓,而爸爸,也是因为晓得他是阿浓,才、才放纵马管家诬陷的……”

  黎雨想起了警志在医院对他所说的话。

  梦衣痛苦地透过车窗向外望了一下,“我不明白,爸爸为什么因为一篇报道而小题大做软禁了我,原来,原来,他是想,让我和妹妹隔绝此事,只是没想到,阿浓还没有死,黎伯父竟出了面,阿浓意外的起死回生,他又不得不和马管家上演双簧戏骗我们……”

  “这么说,梦伯母也晓得此事?”

  “妈妈不但晓得此事,还配合了马管家,黎雨,你还记得吧?当日妹妹因被阿浓惊吓致晕那天,马管家说什么都要让晕睡中的妹妹去别苑休养。当时我们都觉不妥,因为妹妹在晕厥中,不宜轻动,可妈妈却同意了马管家的建议。”

  “不错,我当时也觉得梦伯母的决定有些欠妥。”

  “这种非常理的做法我们没加思索,但却险些要了阿浓的命,幸亏老相冒死去求小莲,小莲把警志救了进来,这才延缓了阿浓的命……”

  至此,黎雨不得不相信梦衣的话,只是他依然有些难以解开这个症结,“梦伯父他为什么这么做?”

  梦衣痛苦地摇着头,“我也不知道,不知道爸爸何以会不放过阿浓?黎雨,”梦衣无助地看了他一眼,“我真的很羞于跟你说这件事儿,可是,它却是千真万确的,你说我怎么办?”

  “梦衣,你先不要着急,我们先想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没有了黎雨,现在只是听天由命了,马管家带了四个杀手去,莫说阿浓没有什么防范,即便他有,他又怎么能从五个夺命的手中逃生?”

  黎雨也不知如何安慰他,按情形分析,这位易少爷活下来的希望极度的渺茫。虽然,他对他不甚了解,甚至还未曾谋面,但他却知道,他的亲人只有梅家,而梅家,包括警志在内的所有人几乎都没有预示到他有什么危险?而只是在sh热切地盼望着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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