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智救逃犯
“医生,怎么样?”虽然听林兄说,浓儿近日恢复得不错,但梅天硕还是很担心,“他、他真的可以和原来一样生龙活虎?”
值班医生摘下听诊器,笑容可掬地道:“放心吧,梅先生,只要再休息几天,他就没事儿了……”
梅天硕这才把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可是随即便有些抑郁。浓儿几天后便出院了,可是以浓儿的性情,他说什么也不会再住进梅家……
他伸手抚了抚他的额,爱惜地望向他的脸,然后帮他把被子盖好。
“老爷,”程管家叩门走进,“大少爷已派人捎回话来。”
“怎么样?”
“那些工人大部分都回来了,但因季节不宜,又错失时机,那些鲜嫩的羊皮损失不少,怕是难以完成贸易出口量,不过,不过大少爷说他正在设法补救,与其他小业主协商。”
“你马上派人给警志回话,让他……”一语未毕,他的手已被人抓住。“浓儿,”梅天硕激动地回转身,迫切地望向他的脸。
易浓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有些湿润。“姨丈,我答应你坚强地活下去,你去zq吧,表哥对那儿不熟……”
梅天硕望着,怔怔地,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淌下了泪滴,而后极尽欣慰地看了又看。程管家早已兴喜地走至近前,“老爷,表少爷他好了,您就听表少爷的,动身去zq吧。其实那里一团糟,那些业主虽然希望将手中的货转卖给我们泰丰号,但开出的价码简直就是趁人之危。袁掌柜又卧病在床,把这么大的一个摊子都压在大少爷身上,可真怕他撑不住。”
“浓儿,你还记得那一次吗?”梅天硕爱怜地坐在他的身边,“我和你姨妈被官兵追得走投无路,尤其是你姨妈还受了伤……”
易浓望着,点了点头。
那年他十岁,他和娘亲跑山刚回来,便看见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背着女的,趔趔趄趄从山下跑来,口里喊着救命。娘顾不得放下身上背着山货,便迎上前去。
“大姐,救救命。我的老婆受了伤,后面还有人追着要杀我们。”男人说着便跪了下来。娘一下子把他扶住,“大兄弟,救人要紧。”
“不,大姐,我是囚犯……”还没等他说完,山上已冲下好几匹快马,像是有人发现了他们,一阵烈马狂嘶,脚步声由远及近。娘马上截止住他的话,“囚犯也是人,那也是一条命!我和孩子住的地方离这儿不远,你快把大妹子背那儿去。”谁知,还没走多远,那几个像是土匪的官兵已追了上来。
“好大的胆子?”为首的官兵不容分说,话落鞭到打在娘的身上,“臭婆娘,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救朝廷命犯?”自己刚扑上去,便被一名官兵一脚给踢开了。娘踉跄地从地上爬起,陪笑道:“官爷,你错怪我们娘俩了,我们娘俩从山上捡山货刚回来,恰巧跟这两个人碰上,这两个人脑门上没写着命犯,我们哪里能晓得?幸好官爷来的及时,要不,这荒山野岭……”其中一个官兵附首贴耳,向那个神气活现的耳语了一阵,只见为首的那个缓和了一下语气,“你都捡了什么山货?有值银子的吗?”
“没什么值银子的,就有一只鹿角,还有一点山草药。”
“鹿角?”为首的官兵听闻后,有些贪婪地问,“你有没有鹿茸和鹿鞭?人参什么的?”
“倒是有一对鹿鞭,在家呢。还有一张虎皮,两只熊掌,怎么官爷要买吗?”娘说着,不等他们答话,便急着道:“买还真不行,只有那张虎皮是没主的货,其他的人家都交了订银。”
“交订银?”几名官兵闻言大笑,“交订银?我们爷从来就没使过银子!”
“没使过银子,那官爷你们使啥?”
“使啥?”几位官兵放浪形骸地笑了一阵,“走,带我们去看看你那几样山货,看看我们爷应该使点啥?”
“官爷,今儿个天头不早了,您要是看山货还是明天吧!”
“晚了正好,”一名官兵接话道:“正好在你那儿留宿,这太阳都下山了,我们官爷也得找个歇脚的地方,这荒山野岭,几十里地也难找一户人家。”
“官爷,这儿只有我们孤儿寡母,地方狭小,多有不便!”
“少啰嗦,头前带路,要不我们官爷问你一个窝藏逃犯。”
娘只好战战兢兢领着他们向那间草窝棚走去。
当时他不明白,娘怎么会对他们说自己家里有宝贝,如果不说,那些官兵也不知道。事后才晓得,娘之所以把家里的那几件宝贝都说出来,目的就是吸引那几名官兵就范。
梅天硕笑了一下,不失敬佩和感恩地道:“浓儿,当时姨丈想这位大姐莫不是吓糊涂了,或者就是没经过什么事儿,不了解官兵的习性,躲还唯恐不及,怎么能惹火烧身?更后悔不该连累这位大姐,如今自己没逃了活命,又把这位不相识的大姐也陷入困境,甚或丢掉性命!可进了窝棚后,才晓得大姐原来是早有打算。”
“回到家后,娘跟他们吵了起来,他们不但要白吃白喝还要白拿宝贝。”
“还有,”梅天硕接着道:“他们一见到我和你姨妈,便不容分说地举起马鞭,向我们劈头盖脸地打下。而浓儿却拿着一根大棍子跑到近前,和他们打了起来,不管他们怎么丧心病狂地打,也不管我和你姨妈怎么劝,你就是不肯离开,最后,他们大怒,把你拉走,绑在了一棵大树上。”梅天硕说着,有些爱怜地看了易浓一眼,“浓儿,你知道吗?在那一刻间,姨丈便喜欢上了你,并不是单单因为你为我们挡鞭子,而是,你那份保护弱者的小男子汉气概,还有你那份执拗的劲儿。”
“姨丈……”
“你娘看穿了那些官兵贪婪的心里,见了宝贝自不会理会什么犯人,必会疏于看管,这样,她便有机会把我和你姨妈藏进山中。”梅天硕说着,站起身,虔诚地望向东北,“你娘是我这一生中最佩服的人,也是最感恩的人!她不但有悲天悯人之心,又能虑事周详,临危不乱,更有大义凛然之气魄!她借官兵的手把浓儿绑了,又故意让官兵看好我们这两个犯人,然后在他们的饭食里调了一点有助睡眠的草药。
第二天早晨,官兵起来,不见了逃犯,虽然发了一阵疯,但却怨不得人,只好将那几件宝贝抢走了了事!就这样,官兵走后,我和你姨妈便住了下来,开始治疗腿上的蛇毒。”梅天硕说着,目光从遥远的东北慢慢地拉回,而后极尽动情地道:“浓儿,你知道吗?在东北草棚住的那段日子,是姨丈有生以来最幸福,最快乐的日子,你教我耙雪犁,下野猪套,撵沙鸡……”
“姨丈……”
梅天硕满含泪水地将他拥在怀中,“浓儿,姨丈三翻两次进大牢,而后被流放,又险些丢了命,但却从来没有放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