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你好烦
看穆澄没有什么反应，应该是默许状态。
石非这才小心翼翼的接过了小册子，开始朗读起穆澄写下来的东西。
可是刚看了第一句……他就卡住了。
石非的冷汗差点就下来了，磕磕巴巴的求援目光看向自家世子，奈何穆澄目视前方眼神诚然，根本就不看他！
这这这……这要他怎么读啊？
要是直接把世子写的话给读出来，会不会被皇上喝一声“放肆！”，就把他给直接拖出去砍了啊？
石非都快哭了。
元丞相看这白净青年一脸便秘般的神情，还迟迟不肯读出穆澄在小本子写下的回话，不由得心生疑惑。
“年轻人，陛下叫你朗读，你怎么不读啊？”
石非哀怨的看了一眼昂手而立一脸平静的自家世子，颤声道：“小人……小人不敢。”
不是他不想读，是他不敢读！
元丞相闻言哈哈大笑。
“不用顾及那么多的，穆世子写了什么，你就照实读出来便好。”
齐帝闻言也是包容的笑容，和善道，“年轻人，快读吧。”
石非心里呵呵嗒。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要是不读，岂不是显得很怂？
遂咽了口唾沫，石非深呼吸一口气，终于鼓足了勇气朗声开口：
“世子殿下说：我不想猜，你好烦！”
读完之后，石非就立马把嘴封起来，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话音落，除了清脆的尾音还在大殿上久久回荡，堂上众人就像是被集体点穴了一样，安静的可怕。
呃……
齐帝的脸色有些僵住，笑容霎时间凝住。但是在他极力的隐忍之下，终于还是忍住了火气。
穆澄世子面无表情，澄澈而又清亮的凤眸中干净一片，显然没有丝毫的心虚或者觉得自己做的不对的地方。
没错，就是那种很坦然的语气：你叫我来有什么事儿就直说！我不想猜！我嫌麻烦！
元丞相抹了把汗，也深深地为之震撼了一把。
从很久以前，就没有人敢和陛下这么说话了。就连陛下最为宠爱的昭王殿下和太子殿下，都不敢如此直白的冲撞！
嫌弃一国帝王，还直接把它说出来的，恐怕这位穆世子也是空前绝后的人物。
元丞相不由得看向高位上的皇帝：陛下，他放纵若此，您还能够容忍他吗？
见皇帝久久不吭声，穆澄等的不耐烦了。遂直接从石非手中夺过了小册子，低眸继续在上面飞速书写着。
几笔写就，少年扬起手来，把小册子翻转过来，让上面写的字迹展开在了齐帝的面前：
“你想让我把他找回来，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我有一个条件。”
齐帝是修炼之人，目力远非常人可比。虽然距离有些远，视线也模糊了不少，但还是勉强能够看到穆澄那清隽而又干净利索的字迹。
强压下心中涌起的不适，齐帝看着穆澄那双漂亮的眼睛，蹙眉开口道：“什么条件？”
穆澄抿唇想了片刻，提笔写道：
“现在还没有想好。你先答应我，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彼时石非已经识趣的退到了一边。
果然，这种等级的对话根本就不是他这种水平的人能够参与的！
他还是学学丞相大人装聋作哑，在一旁抠抠手指甲吧！
齐帝皱眉思索片刻之后，点了点头。
“好，朕可以答应你。不过你须得明白，提的要求不能太过分，否则休怪朕翻脸不认人。”
穆澄认真的看了他几眼，薄唇紧抿，尔后缓缓颔首，示意他同意齐帝的要求。
一场被少年随性挑起的剑拔弩张的对峙在短短分秒间结束。
齐帝松了口气，看着穆澄的目光缓和了些许，“澄儿，你果真知道老八的下落？”
穆澄顿了顿，轻轻点头，低眸写了三个字。
“墨檀儿。”
将小册子上清晰地名讳举在众人的面前，元丞相诧异道，“昭王殿下是去玉鸾宫找墨檀儿了？”
穆澄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如玉面容上平淡之至，也没有要动笔解释的意思。
齐帝和元丞相对视一眼，捏着下巴随之陷入了沉思。
“的确是有这个可能性，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我们的卫兵找了他那么久，几乎翻遍了整个即墨城，也没能找到他的原因。”
“那陛下的意思是……”
齐帝看向穆澄，“澄儿，能劳烦你帮朕走一趟玉鸾宫吗？”
虽然知道了齐陵昭的下落，但是能不能把他劝回来，又是另外一回事。齐陵昭之所以选择直接去找墨檀儿，可能也是想从女方这边下手，让墨檀儿加入到他的阵营里，一同反抗婚约。
要是墨檀儿真的被他说服了，这场联姻也算是彻底泡汤了。
石非闻言，不动声色的拉了拉少年的衣角，小声提醒：
“世子，若是真的去了玉鸾宫，您就会见到墨檀儿……”
先不说路途遥远的问题，据他所了解，自家世子应该是不愿意见到墨檀儿的。如果世子不乐意，这件事情果然还是算了吧，八皇子和他们又不是多熟……
然而出乎意料的，身边的少年却极为郑重的看着齐帝点了点头。
石非双目圆睁，世子居然同意了？
没有再看高位上齐帝那略有些惊诧的神色一眼，穆澄一言不发，只是拉了青年的后衣领子，便转过身去，扯着石非离开了大殿。
连个辞行都没有！
他的背影孤傲单薄，一身玄色衣袍在秋风中猎猎而舞，带着悄无声息的压抑和沉闷。
元丞相和齐帝就这么目瞪口呆的看着少年如风一般随来随去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门口，久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元丞相愕然道：
“陛下，您就让他这么走了？”
齐帝没有开口，只是凝眸盯着穆澄离去的方向。
元丞相摇了摇头，“方才陛下还斥责太子殿下不懂规矩，可是依微臣看来，这穆澄世子目中无人的态度，尤在太子之上啊……”
齐帝当然也是有些窝火，但最终还是苦笑一声。
“穆澄这孩子就是这样的，这么多年了，朕已经习惯了。”
丞相颔首表示理解。
“其实穆世子也是个可怜人，公主府里就他一个人住着，颇为冷清，也没人能多和他说说话，缺乏交流。可能，就养成了这种刻薄的语言习惯吧。”
齐帝长叹了口气，眉宇间有些疲倦之色。
“他还是在怪朕，怪朕当年，没能保护好他和他的母亲。是朕的疏忽，害得端怡惨死，害得澄儿被人毒哑了嗓子，变成一个残疾的废人。朕，问心有愧啊……”
元丞相闻言，内心也是无限感慨。
穆家当年的惨案，一直是陛下心中不能提及的痛楚。
如今穆世子变成了哑巴，脾气和性格大变，变成这种怪异乖戾的样子，倒也不是这小小少年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