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五、进山剿匪

幕阜山靠近修水一带的土匪窝原本有四个：雷公寨、天岳寨、金鼎寨和打鼓岭山寨。金鼎寨已给雷公寨打散。雷公寨则给不知来历的人马和修水保安旅以及金鼎寨的残余三方合力灭掉了。现在修水一带方圆百里内只剩下天岳寨和打鼓岭山寨两支人马。他们处于幕阜山西部腹地，山高林密，路窄道险，并不容易对付。而且听说这两个山寨已结成亲家，合成一体，实力更是大增了。

这山中土匪的厉害，万奇中是知道的。以往的修水保安旅一直只敢在县城周围设防，防止他们攻打县城就是了，根本就不敢踏进山中一步。唯一的一次就是为了万少爷，旅座被迫无奈是壮着胆子出兵去攻打雷公寨，用一个半团的兵力，打了他们一个猝不及防，还有不知来历的两路人马相助，一战下来，虽然算是灭了他们，但保安旅的损失却是极为惨重，已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可见这山中土匪的战斗力是绝不容小视的。

说实话，他是很担心这次行动，但阿虎连长很容易头脑发热，很容易冲动，而且是不听劝阻，一意孤行。而且这次行动是为了王霸的军火，加上是实战练兵，他也就没有阻拦。当然拦也拦不住。

全连一开进山里，万奇中立即就放下心来。这阿虎连长虽然有点傻，但行军布阵却极有一套：以小股先行，侦察地形地势。再派排级兵力占住险要地形，然后才让全连压上。很稳妥，很安全！应该是吃过这行饭的，万奇中心里更加认定这阿虎一定是个国军的军官，而且是打过恶仗的。对他的信心不由得大增：这傻连长不单练兵了得，就是打仗肯定也有一手！

阿虎让万奇中领着后军，他则亲率余震的那个排先行探路，经过近一个月的训练，阿虎是独断专行不分青红皂白地把三连分了六个排出来，而且已经点出了六个人做排长，那就是一排排长余震。二排排长黄恒，他是后来给补充过来的，虽然在阿虎的身上没拿到排长之位，但咬着牙苦练二十几天，还是让阿虎选中做了排长，算是圆了他的一个梦吧。三排排长陈南，是个猎户出身，训练很刻苦，枪法也很准，打了几枪，阿虎就拍着他的肩膀让他做了三排排长。四排排长韩胜元，镖师出身，格斗功夫不错，也能吃苦，给阿虎看中了。

五排排长王坤，也是猎户出身，身材很矮小，但就能跑善走，而且枪法也不错，在训练中算是最接近阿虎的一个。阿虎对他似乎是很偏爱，多次亲自出手教他，这家伙也很有灵性，进步极快，现在已是军中的一个好手。

这个五排人数最少，只有二十二个人。这二十二个可都是阿虎亲手拣出来的，而且还是左选右挑，苛刻得很。万奇中见这排的人数太少，曾经提出要平衡一下，要知道其它排都是满编三十六人的标准排呀，但阿虎就是不答应，一直坚持着，而且没有商量的余地。不过这五排人数虽少，阿虎却把军中最好的武器装备都交给了他们，什么都是由他们排先选，对他们是特别的优待。

另一排是炮排，排长陶杰，却是保安旅的一个老炮手，经验极为丰富，既然保安旅的五门迫击炮中的四门都拔给了阿虎，而且他似乎一点也没有归还的意思，万水源干脆就把旅部直属炮兵大部份都划了过来，直接让他成立了炮兵排。

现在这个一团三营四连可算是修水保安旅最精锐的一支部队，人员超足，装备也是最好。只是战斗力如何？还得进一步看看。

阿虎率领一排一马当先，为全连试演练了进军的各种模式：什么掩护，突进、阻击、集体冲锋……所有人都是眼界大开，万奇中更是惊喜万分，心里只想：“正规军就是正规军，就是一个傻子也比保安旅杂牌军的军官强多了！”对阿虎的信心更强了。

到了晚上，阿虎安排宿营的各种布置又让万奇中开了回眼界，各排分宿要地，明哨、暗哨交错布置，戒备森严的都让万奇中汗颜了，只感觉到保安旅实在是跟正规国军的差距太大，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同时心里暗暗庆幸：旅长让自己来这里，真是赚了！可笑当初自己还有点不愿意呢……

第二天一早，阿虎便唤醒了所有人，继续朝深山进军。但这一路去，鬼影都没见一个，更见不到一个人。大约雷公寨的覆灭已把山中的土匪吓怕了，不敢出来活动。又或者是那王霸凶名的余威尚存，行人都不敢从这附近经过。

中午便到了雷公寨的旧址前，这里已给保安旅破坏殆尽，所有的房屋现在都成了残垣败瓦，那么辛苦打下这个寨子，当然不能便宜后来的土匪。所以当初万水源是下了命令，这个雷公寨是寸瓦不能存！而且也是做到了。

阿虎有点痴痴的，站在废墟中，眼神迷惘，表情有点复杂，似乎在回想着什么？但他很快就恢复过来，唤过张正，要他带路。

张正的体力真的不错，跟着训练有素的三连就是在高速的运动中居然也没落下多少，气喘咻咻的勉强还跟得上他们的脚步。阿虎的兵让他心里很佩服，所以他也没玩什么花样，老实地把他们带到了离雷公寨八里地远的一个树密丛深的山谷前，他辨认了好一会儿。这才借了把大刀，一边劈着两边荆丛，一边往里面走。阿虎手一挥，王坤的五排立即散了开来，在山谷周围警戒。

进了密林，来到山谷中腹，这里林木相对稀疏，靠山脚边有的一个看起来很突兀的大石堆，石堆缝隙已开始有嫩草冒了出来。张正指着那石堆，对万奇中说道：“表哥，那王霸的军火可能就埋在里面。”

万奇中望着这堆乱石，半信半疑地问道：“就这？没搞错吧？”张正有点恼怒，说道：“那天我是无意中看到王霸带着一队人在这里堆石头的，这里原本是个山洞，我是知道的。我是没见过那什么武器，但那王霸不会闲着没事，到这里玩石头吧？”

阿虎很干脆，说道：“搬！”命令全体动手搬石头，你一块我一块，也用不着半个时辰，便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山洞来。张正很有经验，朝里扔了几块石头，见没什么动静，便是率先钻了进去。一会儿便听见他的惊呼声，万奇中不放心，点起火把，也钻了进去。山洞不大，里面就堆放着十七八个大木箱，那张正正在忙着用刀在撬一个箱的盖子，掀开箱盖，里面露出好几枝枪。真的找到了！

几人动手，把木箱都搬了出来，这回真的发达了！这王霸收藏的枪枝还真不少，点点数，步枪有二百二十八枝，而且都是完好的。步枪子弹足足有七八箱。手雷有近四百颗。机枪有一挺，几乎是全新的，那王霸似乎舍不得拿出去用。机枪子弹也有两箱。

没有迫击炮，但迫击炮弹却有六箱，这让炮排排长陶杰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要知道他的炮是有四门，但给这苛刻的连长指来指去，对他们的精准度就是不满意，要求他们是一练再练，练的结果很有效，但炮弹就几乎都练光了。现在他身边就剩余五颗炮弹，还是他偷偷藏起来的，不然的话说不定就得给这傻乎乎的连长迫他们练掉了。到时他的四门迫击炮就彻底成了四根烧火棍罗。想不到的是，这个王霸不知是不是脑子进水了，竟然还会把迫击炮弹搬回来？更让他惊喜万分的是，型号还是完全对路的那种，简直就像是替他们准备的一样，这个绝对要老泪纵横。

据张正说，王霸上次去万家岭战场拣的武器着实不少，两百人过去，那是满当当的回来。这些武器都是王霸在装备完自己的寨众之后剩下来的，放在寨子里他又不放心，他整天说狡兔都会有三个洞，所以他就把这些武器偷偷地藏了起来，只待来日招兵买马才取出来用的。埋武器的都是他的亲信，这张正是年前在修水犯了事，偷偷地溜上了山，加入了雷公寨。他是个通山乱跑闲不住的人，当时偶尔见到王霸他们抬了一大堆东西往这边走，他一时好奇便是跟着过来，见着他们进了这个秘谷……

武器都很不错，弹药也充足，这回三连可以鸟枪换炮了，都换上日式装备。阿虎也没客气，让全体战士全部换了枪，把旧枪扔掉，看他模样是不要了。这些可是保安旅的好武器呀！万奇中心中是万分舍不得，便向阿虎请示，阿虎根本就不想理会。万奇中便叫了黄恒过来，让他的二排把旧武器以及多余的三八步枪全部运回去交给旅座。这个可是好事情，黄恒是眉开眼笑地收拾好，浩浩荡荡地下山请功去了。

万奇中知道阿虎的目的，武器只是其中之一，他更想的似乎是想让全连进行实战锻炼。说实话，练了那么久，他的信心是越练越有，手也越练越痒。真想好好打上一仗。以前那些又顽固又很能打的土匪现在已没放在眼里，他很想试试手，又见阿虎没有回去的意思，便是掏出幕阜山的地形图向阿虎指指点点，阿虎没出声，只是指着打鼓岭，命令道：“出发！”

三连五个排继续朝深山进发，阿虎依然是打头阵，这个谁也不敢跟他争，这个阿虎连长可是不喜欢动口，而是很喜欢动手动脚的人，而且是拳拳有力，脚脚生风，谁也捱不起他的一拳一脚。他要干的事，谁也不敢阻止。

打鼓岭离这边大约有一天多的路程，以现在三连的实力，收拾打鼓岭的土匪，万奇中是一点也不担心的。打鼓岭的土匪虽然比雷公寨的土匪声名要好那么一点，但却是良莠不齐，伤天害理的事绝对没少干，把他们全部消灭掉，一点也不为过。问题是那天岳寨，这个天岳寨名为山贼，但实际上应该算是一支义军。老寨主钟汉是侠名远播，四方有闻的，他的山寨干的几乎都是劫富济贫的事情，这点万奇中是很佩服的。现在他担心的是阿虎连长打发了性，收拾完打鼓岭，连天岳寨都一块收拾掉。这似乎不是什么难事，别说这一连的精锐，万奇中甚至有这种感觉：就是阿虎一个人，也足够把那些土匪打得落花流水。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只能见一步行一步了。

走了大半天，全连上下是没一个喊累，毕竟这样轻松的行军比起阿虎那玩命般的训练来说简直就是玩儿似的，实在有点太轻松过头了。不过一路过去，居然就是没碰到过一个人，难道雷公寨的覆灭真把他们吓坏了？也是的，连这一带最大的舵子都给灭了，他们算什么？

但过了不久，前面打头的阿虎和一排便传来了动静，他们抓住了两个土匪，这两个是在一个隐蔽的山洞中歇脚的，藏得很好，但没逃过阿虎那毒辣的眼睛，他自己悄悄地摸了上去，没费多少力气就把两个土匪打晕了。

阿虎言辞不多，不适合审讯，这个就得交给万奇中来干了。这两个土匪似乎很狡猾，眼睛是滴溜溜的乱转，嘴里也是滑来滑去。万奇中是个斯文人，问了半天就是问不出什么来。旁边坐着的阿虎突然间站了起来，抽出匕首，二话不说一刀就捅在一个土匪的大腿上，几乎是齐刃而入。那土匪立即痛苦的张开了嘴马准备要杀猪一般地叫……阿虎却是迅速地捞起一把野草塞进了嘴巴，让他哼哼有声，叫不出声来。阿虎再没理会，又坐了回去。

这回两个都很老实了，万奇中问什么他们便争先答什么。很快万奇中就知道了，打鼓岭山寨十天前发生了大事，老寨主庞度突然间死了，二少寨主庞飞也突然间失了踪，现在的打鼓岭是由少寨主庞凯当家。据说他们都是给这新当家害死的，庞凯手段也很狠辣，一上台就把异已全部清除干净，现在打鼓岭山寨完全是庞凯的天下了。不过由于老寨主刚死，他和天岳寨结亲的事也就暂时放了下来。

不过这新任寨主手段是雷厉风行，但行踪就很诡秘，这不，今天一早他就带着一班亲信到了这上坳岭这个地方，还派了人到处警戒，他们俩就是负责这边方向的。那新任寨主可是交待过他们，一但有个风吹草动便得鸣枪示警。只是偷袭的人速度太快，他们连握枪都没机会，就给人砍晕了……

万奇中把情况问了出来，阿虎突然说了两个字：“地形！”万奇中会意，立即把两人分开，详细盘问了这边的地形，要知道他的地图可是只有几条曲线，根本看不清。两下一印证，心里便有了数。阿虎立即让五排的人跟着他走，摆摆手让万奇中就地等待。同时冷冰冰地指着两个小匪道：“杀！”头也不回地潜上了山。

过了半个时辰，对面山头传来一阵反光，那是阿虎特有的联系方法之一，万奇中立即率众冲了过去，直上了对面山头，却见阿虎正拿着一副望远镜在山顶观望，而五排的二十几个却在周围警戒。他们的脚下还躺着三个小土匪的尸体。万奇中暗自苦笑：“这个阿虎连长够狠的，杀人真不眨眼呀。”

山下是一片很大的平地，仔细看应该是干枯的小湖，剩余的一点水都已经结了冰，现在就如一块明镜般，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不过现在枯水湖上正堆着三堆诺大的干柴堆，有十七八个人正在周围晃荡。也不知要干什么？

阿虎可不管那么多，手一指，让余震的一排往左去占左峰。再一指让陈南的三排绕到对面去，让韩胜元的四排去占右峰。他们出发前，阿虎指着那三具土匪的尸体，在脖子上做了一个喀嚓的姿势。又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听我的枪，打。”经过这一个月的磨合，各人对沉默寡言的阿虎的手势都能清楚他的意思，当下便都是敬礼寻路摸了下去。

阿虎则命令五排伏在这个山头上警戒，让炮排把四门迫击炮都支了起来，随时准备战斗。一个多时辰后，已接近正午，便见山下的土匪突然间点燃了那三堆干草堆，顿时那浓郁的烟雾直冲云宵。

便在这时却听远处天空传来了阵阵的隆隆声音，万奇中很有经验，那是飞机的声音！现在国军的飞机都龟缩在武汉的上空，能出现在这里的，几乎可以肯定是日本人的飞机了。日本人的飞机来这深山老林干什么？吃饱撑的？炸狍子吗？万奇中隐隐感觉到那日本人的飞机肯定和那三堆烟火有关，偶一回头，却见那傻子连长现在是一脸的狂热表情，目光炯炯，正有两道灼人的睛光闪了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