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四、阿虎练兵

这阿虎真是个好打之人！吴松和万水源商量了一会，很干脆地任命了阿虎为修水保安旅一团三营四连连长。当然为防万一，万水源还是把自己的副官万奇中派了下去做个副连长，监督和辅导阿虎。把百多条人命交给一个傻子，怎么说都是不太地道。

有了万奇中，吴松也就放心地集合了全体新兵，很光棍地让阿虎自己去选兵。阿虎也没客气，在站立得杂乱无章的新兵行列中穿梭着，时不时揪了几个出来。当然那余震是第一个给他选中。看他的表情明显对阿虎很服气，一点抗拒都没有。

阿虎在人丛中转了一圈，很认真地点指兵兵，不过点得有点多了，竟然点出一百八十五人出来。万水源和吴松瞪大眼睛，暗暗赞叹：这阿虎还真他娘的没傻，都是好兵呀！就是让他们去选恐怕也只能选这些人了。



给选中的兵，心里都不愿意，这个傻瓜连长虽然很能打，但始终是个傻子，跟着个傻瓜，多没面子？就是上了战场，也很容易会给他傻死的！不过一直就跟在阿虎身后的万奇中却让他们高兴起来，这个可是旅长的亲信呀，好像跟得过，说不定能吃香的喝辣的。明眼人很快就明白过来，这个傻瓜名为连长，实际上这个才是最大的。能跟着旅长的亲信，绝对是好事，这一百八十五人也就没一个公开反对。

保安旅一个连的编制比正规军略少，就一百人。现在军中基本都是不满员，有个八十人已经是不错了。这个阿虎却选了一百八十五人，都超过保安旅两个连的编制了，而且是新人中最好的，其它的怎么办？吴松苦笑着望向万水源，请他决定。万水源不动声色，只是点了点头，低声道：“给他。”吴松认真地望了他几眼，见这位上司脸上还很认真，不像是开玩笑，他忍不住地说道：“一百八十几哟？”万水源神色不变，说道：“都给他。”吴松没法子，便一股脑儿把这一百八十五人都拔给了阿虎，成立了一团三营的第四连。

万奇中是个很能干的人，他今年不过二十八岁，但从军已有十年，跟随万水源也有六七年了，见多识广，军务是极为熟手。而且他为人很低调，从不惹事生非或是仗势欺人，在保安旅军中名声极好。虽然阿虎是傻乎乎的，但他也没跳出来喧宾夺主，而且是尽心尽力地辅佐着他。万水源的想法他是能完全领会。

阿虎似乎很有想法，虽然有时思维不太清晰，但那些想法却是让万奇中惊奇之极，有时甚至分不清这阿虎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他的有些想法就是军中最精明的人也无法想象的呀。

阿虎要求他们那一个连单独训练，万水源也答应了，于是便把这一百多人的新兵拉到了十里外的一个偏僻的山窝里。阿虎的话很少，但他的手还能写、能画，画了一大堆图纸，里面有不少新奇的训练器材和训练设施，这可是万奇中从军多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这或许是正规军中才会有的吧？万奇中甚至因此判断出这阿虎以前肯定是正规的国军军官，甚至有可能是什么教导团的教官之类的，不然真没法子搞出这些玩意出来，什么吊桥、沙池、铁丝网、高墙……这个一般的正规军队都不会有的，更何况是保安旅这样的杂牌部队。

万奇中偷偷请示了万水源，万水源没有惊奇，指示他不管什么都要尽量满足阿虎的要求。万奇中的执行能力是超强的，阿虎要求的这些设施很快就给他弄了出来。阿虎也开始练兵了，没有计划、没有方案。也没像他想的那般是从队列、队形开始训练，而是直接就是练跑步。

阿虎不是正常人，这个可以理解。但阿虎训练的强度还是让万奇中大大吃了一惊，这还是人干的吗？每天要跑上四五十里，还要在泥地里滚爬两个时辰。那强度似乎已超出了人的承受范围。

不管怎么说，阿虎却是实打实的带头做到了，而且样子还很轻松。他是受得了，但人家受得了吗？开练只不过半个小时，跟着阿虎跑步的人就不会超过二十个。这二十人之中是有他万奇中，但他是在咬着牙死顶，真有点受不了。

阿虎也没理会那些不肯练的兵，只管干自己的，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残酷的训练。不过他事前要求万奇中安排人煮了一大锅的猪肉，就放在一大锅稀饭旁边。等开饭的时候，一堆懒兵自然都排在了那锅肉前，但阿虎站肉锅前，参加训练的那是大碗吃饭，大块吃肉。没参加训练的都给他一脚踢了开去，要他们到一边去吃稀饭。他的表情很严肃，样子就很凶狠。

没有肉吃，这当场激怒了一堆懒兵，十几个骂骂咧咧地围攻过来，摩拳擦掌要揍这傻子。万奇中要出面阻止，却给阿虎摆手要他让开。他自己迎了上去，一言不发地动手了。很不幸的是，就是十几人齐上，但给阿虎左一拳右一脚，眨眼功夫就把他们打得一塌糊涂，全都倒在地上动坦不得。不单受了皮肉之苦，还给阿虎关了禁闭。阿虎全程是面无表情，但出手是又准又狠，给轰上一拳立马就得趴下去，痛苦难当。打倒十五个，再没第十六个了，谁也不敢再去惹这煞神，太恐怖了。

阿虎面无表情，只是扔下一句：“练，吃肉。不练，吃拳头。好汉，留下来！孬种滚开！”语气有点冷森森的，很可怕。第二天跟着训练的人立即多了起来，能坚持下来的却不多，但阿虎没亏待他们，练完的吃大碗肉，没练完的吃小碗。没练的，当然就去喝稀饭。敢反抗，吃拳头，阿虎揍你没商量。

训练真的是很苦，但阿虎连长也不是那种纯冷冰冰的，反而亲自动手教授他们互相按摩的手法，这种手法还挺有效的，本来可能出现的第二天又酸又痛的反应也消减了很多。这让众人心里都在赞叹：这个连长很傻但很聪明……

阿虎在练着自己，也在练着他们，训练中他偶然会大吼一通，言语是很简单：“不练，上了战场会死。练了不会死！出汗多了，血就会流得少。”语言很简朴，但大家都能明白。有许多人心里认可了他这种说话，训练也开始有劲头了。

第三天已有超过一百五十人在跟着练了，虽然大多没法坚持到底，但好歹也有肉吃，也不用挨阿虎的拳脚。至于那些泡病号偷懒的人，阿虎也没理会他们，只管给他们稀饭吃就是了。阿虎是不管，万奇中跟着练了几天，已是没精力去管。太苦太累了！比他从军十年加起来的训练还要苦还要累，哪能有余力去管他们？就由得他们自生自灭去。

肉是有保证的，万水源已经给万奇中下了了命令，无论阿虎要求什么都满足他！钱都给他准备好了，但那肉的销量也让万奇中眼皮直跳，这样吃下去家底很快会给吃空的呀！

阿虎的训练量实在是太大了，已经到了残酷的程度。终于从第六天开始出现了逃兵，几天内陆陆续续逃走了五十几个，他们实在是受不了，这简直不是人能忍受的，再练下去会死的，不逃不行了。

阿虎根本没理会他们，他的军营好像是不设防的，摆出一副你爱走就走的姿态。万水源知道了这里的情况，没多说什么，很干脆又拔了一百个兵过来补充。结果刚过三天，这一百个又逃走了三十个。

想逃的都逃了，留下来的二百人都在咬着牙跟着闷声不响的阿虎在训练。这个阿虎连长虽然话不多，但每一项训练可都是身先士卒。在他的带动下，万奇中也是紧跟着他苦捱，两个长官都以身作则，其他的便也是没了偷懒的理由，自觉地跟着他们跑步、练力、爬障碍、在泥地里打滚、在绳子上晃荡……

跟着这个傻子是很苦，但伙食却有保证，天天都有肉吃，而且基本上是管够，在这个时候能吃上肉，绝对不是容易的事。大部分的人都是冲着肉坚持了下来，多练多肉吃，少练少肉吃，不练没肉吃。

十天后，阿虎便开始训练打枪放炮了，阿虎有需要，万水源和吴松很自觉地把军中仅有的五门迫击炮调了四门过来。现在这两个可都是惊喜万分，他们来阿虎的军营不下五次，但每一次都能见到阿虎的兵在变化：从新兵的不知所措，到那老兵特有的油条气质，再到好兵的那种淡然表情，到第五次的去的时候，已能隐隐地感觉到那些兵身上发出的一种冷酷的味道……

很可怕！但让人真的很高兴。吴松也偷学着阿虎的练兵法子去练自己的部队，但很不幸，他的兵第二天就没一个能站得起来。就是把训练量再减一半，却也没人能坚持住三天，第二天大部分都去“晒网”了，无论你怎么打怎么吓，他们都是不愿意再动一动，反而摆出了一副你爱毙不毙的惫态。

差距呀！这让吴松很无奈，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了阿虎身上，在万水源的授意下，他不动声色地给阿虎不断地补充着兵力，也把军中最好的武器移给了阿虎的连队，全力的支持。

万水源心里更是高兴，从那些兵的变化来看，他没看错阿虎。其实从第一眼看到这个阿虎，不知怎么的他就隐隐感觉到这人绝对不是一个凡夫俗子，一定是大有来头的人！事实也证明了自己的眼光，这阿虎的练兵手段，以及他本人那恐怖的身手，他现在已可以得出结论：这阿虎以前一定是个军人，而且是顶级的军人。

按他的猜测，这阿虎极有可能是国军中的一个中级军官，可且很有可能是在万家岭战役中，给日本人的炮火震傻了，或者是给日本人打下江边摔傻了，这才给周启文和程云峰那俩小子拣到……至于他以前是什么身份？只要打个电话去询问战区司令部，他相信很快就会得出答案。但他不愿意去调查，因为这阿虎正在改变他的军队，正在替他建造一支精兵。短短的那么几天，他已能感觉到了这支新军的气质变化，绝对是他从未见过的一支精锐。

万玉若似乎跟阿虎很投缘，南昌的战事随时要爆发，万水源不让女儿再回去。闲着无事她却是总往阿虎的军营跑，非但如此，她还在阿虎傻乎乎的提议下，发动了一班她修水的好姐妹和同学，成立了一个战地救护队，替训练受伤的战士扎伤治疗。更可笑的是，她还根据阿虎的意思，搞出了一个什么战地表演团。在训练之余，为战士们弹弹琴、唱唱歌。

这还别说，这一套还真是有用，那些战士的士气明显的高涨起来，训练的热情更足了。个个都像头发情的公牛一般，有多狠就多狠，竭力地表现着自己。

随着她们的界入，逃跑的现像居然就从此绝止。这让万水源很惊喜，嘴里骂她们胡闹，但却没加以阻止。当然有个要求，她们绝对不准在军营里过夜，毕竟这些王八羔子都不是善类。至于女儿老是和傻乎乎的阿虎混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他是在摇头，但没阻止。

唯一让他难受的是，这阿虎每天耗费的弹药实在是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这个傻瓜训练竟然是用实弹，子弹便如泼水一般给那些兵浪费着，炮弹更是让他的炮兵乱轰乱砸。老天呀，他可不是正规部队，只是保安旅呀！每年的枪弹数量发到他的军中可是没多少，现在全旅三千人，枪枝可都是国军正规部队淘汰下来的那些残枪破弹。就是这样，军中还是差了四五百杆枪，全旅上阵很多人都得拿大刀长茅去和人家打呢。

这傻家伙这样练法，非得把全旅一半的军火都耗费掉不可。败家仔呀！没法子了，顶硬上吧！万水源和吴松是硬着头皮把一箱箱的子弹和炮弹运了过去，这支部队就快成形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吧。不过吴松还是忍无可忍地抓住了不断前来要枪要炮的万奇中，狠狠地痛骂了一顿。

万奇中也没办法，这个傻子连长可是不理你的家底，训练都是实枪实弹，要求严格得近乎苛刻，没达到他要求的兵可得一练再练、一打再打，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呀。但现在万奇中心里已对阿虎佩服得五体投地，除了有点傻外，其他的都是没法说，枪是一打一个准，徒手格斗一个打十个一点也没问题，拚刺刀更是一捅一个准。绝对是个超级好兵，至少是他从未见到过的好兵。所以他是硬着头皮替他打理着后勤，幸好两个长官对阿虎似乎颇为认可，已经到了要什么给什么的地步。

但这样打下去总不是办法，没见着旅座和团座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了吗？他心里也开始烦躁了。而就在此时，他的阿姨却找上门来，哭哭涕涕地要他帮忙救他表弟出来。这个表弟叫张正，名字是正，但却一个游手好闲、偷鸡摸狗之徒，他是很不屑的，平时也懒得去管他。前段时间他失踪了，据说是跑进山里做了土匪。不料阿姨却过来哭诉他表弟犯了事给修水的警察局抓起来了，已关进修水监狱，不知死活。他阿姨只能找他帮忙了。

阿姨就这么一个儿子，万奇中没法子，只得去求万水源，总算是把他弄出来了。幸亏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家伙吃霸王餐，还打了酒家的人，正好这酒家老板是警察局局长的亲戚，自然要得把他修理一顿。打得他是遍体鳞伤，要不是他及时抬出万奇中的名头，几乎就没命了。

这家伙就是一个欠揍的人，人是把他捞出来了，却是嚷嚷着要报仇，非得要投表哥的军中不可。万奇中自然不愿意，这样的坏种进军中还得了。但那张正却是神秘兮兮地凑在他耳边，说他知道王霸藏武器的地方，只要收留他，他就把这份大礼送给表哥……

万奇中正为武器弹药的事情头疼，心中自然惊喜。这王霸从万家岭战场搬回不少武器弹药他是知道的，打下雷公寨，他也率人仔细地搜寻过，却是一无所获。这个家伙竟然会知道？一个坏种换一堆弹药，这笔生意似乎做得过，他回去和阿虎一说，阿虎没丝毫犹豫便接收了这坏种，并且要他带路进山寻武器。

阿虎的意思，万奇中知道，就是部队训练了那么久，正好要进山找土匪们练练，毕竟这幕阜山上的土匪还真有不少，打打他们，练练部队很有必要，顺便找武器弹药回来。

阿虎是说走就走，傍晚时分，等万玉若她们一离开，他便命令全连开拔进山剿匪寻武器，当然是把张正带在了身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