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姐妹

  本来是去寻意澜，谁知到了东宫门口，正好遇着太子下了步辇。</p>

  “见过太子殿下。”玲珑上前施礼，心里莫名忐忑，适才看望的小皇子……会不会……</p>

  想这些做什么！</p>

  竭力抑制住胡思乱想的念头，她定了定神，却猝不及防地迎上一双晶璨明亮的眼睛，只见太子含笑说道，“哪阵香风把五弟妹给吹来了，澜儿可好生记挂着你呢。”</p>

  澜儿？玲珑有些反应不过来，猛然意识到他说的正是意澜，一时不禁有些喜出望外，看来太子和意澜，果然如传闻的那般琴瑟和鸣呢。当下她的眼中便漾起清粼粼的笑意，“那我可真是来对了。”</p>

  “弟妹快快请进。”太子说道，唇边含着一丝暖意。</p>

  玲珑本来悬着的那颗心，无形中便踏实下来。</p>

  意澜还是和从前一般，周身散发出如桂似兰的气息，举手投足端庄娴雅，看到玲珑时，惊喜过后眼中尽是痛惜，拉住她的手，眼圈便有些发红。</p>

  “姐姐，看我不是好好的……”玲珑心中感念，强抑着漫涌的酸涩笑道，“教姐姐挂心，妹妹可过意不去。”</p>

  “妹妹弄清楚事情始末了吗？”意澜问道，眼中流露出一丝玲珑不熟悉的锋锐，“不怕有贼，就怕被贼惦记上，隐在暗处作怪的人，若不斩草除根，日后便是祸患。”</p>

  “姐姐……”玲珑凄恻地笑了笑，一脸萧索，“我不想知道，一点都不想，他自会处置好了的罢。”</p>

  “齐王的确是个有主张的人。”意澜用宽慰的语气说道，“妹妹的身子别落下什么病根就好。”</p>

  “太医说已经无碍了。”玲珑低下头，面上浮起一丝红晕，“反倒是我自己，有点害怕……若是再有了……万一看顾不周……又……”</p>

  那个承载了她全部期盼的孩子，眨眼的功夫就那么没了，每天夜里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是那一团挥之不去的小小身躯，甚至仿佛感觉到她还在自己的怀抱里。</p>

  说话的时候，玲珑只觉心如锥刺，大滴的泪水从眼中滚落。</p>

  意澜轻叹一声，伸手拿帕子给她拭了拭，生不出孩子一直是她最大的困境，而这一刻，她忽然有种庆幸。</p>

  玲珑拼命止了泪，因怕自己在别人屋里哭哭啼啼的不成体统，于是转而用了轻松的口吻说道，“适才我在东宫门前遇着太子殿下，他提及姐姐时好生含情脉脉……人家都羡慕死了……”</p>

  “死丫头，才好了些，便开始没个正经的。”意澜面上一热，嗔怪道。</p>

  “原来姐姐害起羞来是这样的，还以为姐姐什么时候都落落大方的呢。”玲珑眼含促狭。</p>

  意澜却没有继续和她玩笑，只淡淡地勾了勾唇，神情似有些自嘲，幽幽地说道，“不过就是些面上功夫，也只有妹妹这个心眼实诚的当回事。”</p>

  “姐姐……”玲珑有些意外，沉吟了一会，心头忽然涌上一丝异样，“姐姐成婚这许久，怎就没有一点消息，会不会……是有人暗中在做手脚？”</p>

  意澜垂首不语，眉宇间蕴起一丝薄愁，“日防夜防的，也不知道哪里出了纰漏……说不定真的是天意呢。横竖就是被母后时不时地叫去训诫一番，日子一长，也习惯了，反正这东宫里的王昭训，陈淑容，已经都怀上了。”</p>

  “姐姐……”玲珑心里黯然又起，意澜这样风华无双的人，却只得到一生萧条，四面宫墙，何其可叹。而自己，又何尝不也是被禁锢在一个狭小的天地中，所不同的，只是多了身边那人的几分真心。</p>

  或许，她们这样的女子，投生于公侯门第，注定就是这样的命运。</p>

  见她若有所思，意澜不禁笑问，“妹妹想什么呢？”</p>

  “我只是在想，若我不是嫁于他，同样也不过是这般深宅大院的女子……难道身为女子，注定就是从一个牢笼，到另一个牢笼？”玲珑说着，眸色转凉，“难道，一辈子就是这般，恪守妇道，三从四德。便是没有人拘着你，一本《女诫》也能把人限得死死。”</p>

  意澜深以为是地点了点头，继而幽幽说道，“我从小就知道有一日自己会进宫，为此必须成为最出色的淑女，作为交换得到锦衣玉食，使奴唤婢的生活。家族给我们高贵的出身，我们给家族带来更加稳固的地位。各取所得，这世上的事大抵不过如此，妹妹也不要过于纠结了。”</p>

  “姐姐说的是，从今日开始，妹妹我就该吃吃，该喝喝，再不去想那些，别人不让我快活，我就更加不能委屈自个儿。”玲珑忽然露出豁朗的笑容，“今儿回去，我就多吃他两碗饭！”</p>

  “妹妹真是个有趣的人儿！”意澜听得几乎笑喷,“每次你一来，我这心里就舒坦好多。”</p>

  “那往后，我就多来陪陪姐姐便是。”玲珑说道，忽然又想起一事，“对了，那九殿下要拜我为师，一开始还以为是说着玩，谁知今儿连父皇都跟我提了。”</p>

  “妹妹应下了？”意澜有些意外，“我也还当是玩笑呢。”</p>

  “父皇都开口了，我怎能不应下。”玲珑面透疑惑，“你说这是个什么事儿啊？宜妃娘娘，本来就不喜我，偏九殿下还要硬是牵扯过来。”</p>

  “这事估计是九殿下自作主张的，看妹妹那日在殿上那般厉害，少年心性，便也巴望着能在人前逞个英雄，仗着皇上的宠爱，才嚷着要拜师。”意澜思忖道，“不过这宫里的人，实在说不好，看上去小孩子一个，拿不准心就大得很，总是小心使得万年船，妹妹可要看仔细了。我瞅个机会，去宜妃那里探探口风，看是不是那么回事？”</p>

  “有姐姐替我把持，自然不会有差池。”玲珑说道，“总是劳烦姐姐，真是过意不去。”</p>

  “我们之间还说那些做什么！”意澜做责怪状，目光却满是宠溺，“你这丫头这样可就见外了！”</p>

  又说了会话，玲珑便起身告辞，婉拒了意澜的再三留饭，从宫里出来。</p>

  回到府中，已经饿得饥肠辘辘，因了适才所言，玲珑便叫了满满一桌子的菜，一个人在那里大摇大摆地吃。***（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