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情侬
几家妯娌在齐王府上用过午膳，依旧说说笑笑。</p>
伴着午后的一丝暖风，殷勋自外面款步而来，一袭月白色常服，领边袖口处纹了几枝淡淡墨梅，许是因了心中顺畅，峻冷的面容上透着几分暖意。</p>
众人见过礼，意澜便笑道，“我们几个前来叨扰，可是让五弟妹受累了，五弟不会怪我们吧。”</p>
“皇嫂赏光莅临，小弟高兴还来不及。”殷勋微微一笑。</p>
“那改日我在东宫设宴，五弟和弟妹都要赏光哦。”意澜笑得优雅，殷勋自也是满口应下，余蓁和可人也在一旁附和了几句，接着众人便起身告辞。</p>
毕竟都是聪明的，这大半天的下来，着实费心费力，也得让玲珑歇歇了。</p>
说虽如此，玲珑却不得不客气地挽留了几句，意澜几个少不得推说回去还有不少事，执意不再多留。</p>
当下夫妻二人便一起送了她们往二门过去。</p>
见玲珑神色微微有些困倦，殷勋伸出手臂，将她轻轻环入臂弯，拥着她向前走去。</p>
玲珑抬起头，觑得他眼中的温柔，心中不禁一荡。</p>
自刚才开始，他的目光就几乎没有在余蓁身上停留过，这是不是在无声地告诉她，他已经放下过去的事情，只想和她好好走下去。</p>
想到这一点，玲珑只觉胸中雀跃，原本的疲乏一扫而空。</p>
而这一番举动，看在余蓁眼中，却像是有一只野兽的利爪，狠狠在心头抓上一把。</p>
她侧过脸去，不敢再看那一派刺眼的伉俪情侬，而入目却是齐王府园中百花竞放的春景。</p>
一瞬间，锥心刺骨的痛苦再次袭来。</p>
这府邸的女主人，本该是她；今日在此招呼别人的，也该是她，和那白衣卓然的男子相依相偎的人，也只有她；能够为他怀着孩子的人，除却她又还能有谁！</p>
别人都只知他御前求娶燕玲珑，称颂他放弃大好机会，只为信守诺言的义气。可他们不知道的却是，当年他在御书房外面足足跪了一天一夜，并不是自请前往北疆，而是祈求皇上，不要发出那一道赐婚的诏书。</p>
那时候的他，也真够天真的……</p>
可是为什么，他回来之后，或者说，是在他娶了那个女人之后，一切都变了，他的心不再只属于自己，他的眼中也再寻不到自己的影子。</p>
一片痴心碎落，凄凉满襟。余蓁只觉眼底喉头一片涩痛，几乎落下泪来。</p>
怀里的那个东西，又像烙铁一般，开始灼烫着她的胸口。</p>
狠狠压下翻江倒海一般的恨意，余蓁竭力换上一脸温婉笑容，柔柔地朝着殷勋和玲珑看去，眼中漾着春风般的和煦。</p>
“五弟可要好生照看了弟妹，待孩子出世，大嫂我还要来讨杯酒吃的。”她关切地说，目光里看不出一丝阴霾。</p>
眼前的俊挺面容，眼眸深邃黑亮，只是不知何时，竟变得这样远，这样遥不可及。那曾在无数个令人难熬的夜晚里，如幽深漆黑中的星子般，给自己带来一点微弱支持的光芒，仿佛在这一刻终于被无情地狠狠掐灭，悲喜纠葛也皆成灰烬。</p>
不甘和涩痛再次汹涌而上，几乎令余蓁失声而变色。</p>
“多谢大嫂关心。”余蓁不知道自己的话语，却在此刻令男子的心上漾起一片暖意。</p>
五弟，大嫂……或许是看出了自己的有意疏离，才用这样的称谓，来打消自己和玲珑的顾虑</p>
蓁儿，还是那么善解人意……</p>
几个人道别登车，余蓁却说，刚才听小丫头说起白姑姑近来身上有些不大好，临走之前想去探视一下。</p>
玲珑知道她们以前就相熟亲厚，自然应允，当下便要陪余蓁过去。</p>
“弟妹你还是回去歇着吧，都累了大半天的，我这个做嫂嫂的看着都心疼得紧呢。”余蓁笑若春风，“若是再劳动弟妹，可真就过意不去了，你使个丫鬟带路便可，嫂嫂就此别过。”</p>
于是玲珑便吩咐暮雨替自己陪了余蓁过去。</p>
余蓁随了丫鬟行出几步，忍不住又回过头望去，便见那俪影翩翩正往幽径深处而去，一个俊朗卓然，一个淡雅清傲，忽然只觉说不出地和谐相衬，真真是璧人一双，恍如谪仙。刹那的恍惚之后，自己的心头却又是空落落凄凉万分，惨然不已。</p>
为什么，被弃之不顾，孤零零孑然一身的人，是自己！</p>
最后的一丝痴念，也在那一刻被全部抽走，她抬起头，秋水般的双瞳里已是坚硬如铁，寒冷似冰。</p>
“早先的事，是我多疑了。”进得内室后，玲珑垂下头低低地说，脸上愧色难掩。</p>
“如何？”殷勋有些不解，不知道她指的是哪件事。</p>
“就是上元那夜，我只道她藏奸，原来她却是……真的关心我。”玲珑说道，视线依旧垂落，瞅着自己裙裾的花纹，“今日若非她提醒，我差点就要误食了荔枝。”</p>
接着便把适才席间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殷勋听了，低头不语，许久方开口，“我早说过，她不是那样的人。”</p>
玲珑忽然淡淡笑了，“我也觉得，你心仪过的女子，不会那般的。”</p>
语中虽有一丝欣慰，到底还是免不了透出几分酸意，“只不过，你们打小就相识，而我那个时候……”</p>
彼时，她在侯府的深深庭院里，孤独地长大。</p>
殷勋闻言怔了怔，继而有点哭笑不得，“燕玲珑，你几岁啊？”</p>
“我？十八啊……”玲珑回答得着实有点茫然。</p>
“那我呢？”殷勋又问，语气里饶有兴味。</p>
“二十二。”玲珑更加不解，疑惑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却见他正似笑非笑地瞅着自己，旋即明白过来，一下便红了脸。</p>
殷勋伸手揽住她，语声轻柔，“我们还有的是日子，不是吗？”</p>
他很少用这般魅惑的口气说话，玲珑只觉有一道甘甜，浸润心头。温热的气息拂过耳侧，当下脸上便有些发烫起来。</p>
“今天累了吗？”殷勋笑问道，却见玲珑星眼朦胧，正如痴如醉地看着自己，虽是清净的素颜，此刻却霞飞双颐，唇若涂丹。一丝暗香幽幽如缕，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鼻翼。</p>
一瞬间，便觉有些口干舌燥起来，压抑多日的火苗立时自深处燃起，猛地一下吻住这诱人的红樱。</p>
几乎是狂热的，寻找着彼此柔软的缠绵，呼吸温热纠缠在一起，深深探入心腑。玲珑紧闭了双眼，身边耳畔尽是他的气息。那心跳便随着他急促而轻微的呼吸声越跳越快，仿佛被下了蛊咒，再不能自已。</p>
身子猛地一个悬空，便被打横抱了起来。</p>
“燕子，我想你了。”男子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压抑的暗哑，这声音令怀里的女子身子立时一软。玲珑的心像是在难以抑制地呼应着他，可残余的一点清醒却令她的双手一下抚上腹部，“这……这样……不好吧。”</p>
“太医说，过了三个月，便没事的。”殷勋低低地说，眼中幽火更甚，又似竭力克制着说道，“若是你身子不适，我便忍了。”</p>
他的神情，像是一个盯着糖果的小孩，明明渴望地要死，拼命吞着口水，却又不得不看大人的脸色。</p>
玲珑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哪里还舍得拒他。只低下眉，妩媚地浅浅一笑，伸手抚过男子的胸膛，依依勾住他的脖颈。</p>
身上的衣衫被一件件地褪去，玲珑歪在床榻上，媚眼如丝，殷勋小心翼翼将她抱到自己的身上，双手抚摸着女子丰盈婀娜的娇躯。</p>
仿佛背后是一块滚烫的石壁，能将人炙烤一般。不过这灼热却并不叫人害怕，只有沉沦和依恋。</p>
当那双手抚过她隆起的小腹时，玲珑不由自主般转过头，吻上那正印在香肩上的唇。</p>
仿佛天地轻转，水乳交融，一切陷入幽沉迷离的梦中。</p>
再没有试探，没有猜测，没有痛楚，没有嫉疑。有的只是彼此之间最深的依赖。汹涌的激流，即使被压抑成涓涓小溪，依旧将情引到最深最浓之处。</p>
软帐轻烟，春色旖旎。</p>
缠绵过后，殷勋闭目靠在榻上，伸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玲珑光洁柔软的后背，蓦地说了句，“果然还是胖一点的好。”</p>
玲珑身上盖了薄衾，慵懒地枕在他的腰上，一动不动像只疲倦的小猫，双目并未睁开，面颊上带着一抹激情过后的桃红，“这么吃再不胖的话，真是对不起这肚子了。”</p>
“这段时日，本王可是夜夜守身如玉。”殷勋拥了佳人，语气竟似带了几分得意。</p>
玲珑闻言，睁眼微微一扬眉，无声地笑了，微微侧过身，揽住他的健壮的腰肢，使劲抱了一抱，许久才低低地说，“其实……你也不是没有侧妃和侍妾。”</p>
“若她们安分还好，倘若……我是不会心软的。”殷勋淡淡地说，“我宁可冷着她们，也不想令她们有了希望，做出些见不得人的事。”</p>
“你这样想……是不是因为母妃？”虽然殷勋极少提及那些伤心事，但玲珑或多或少还是知道一点的。</p>
“总之，你放心便是。”殷勋宠溺地在她的肩膀上捏了一把，语声温润。******（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