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添丁
第二日，宫里便下了皇后的懿旨。</p>
“齐王妃燕氏身怀子嗣，令即日起三月内于府内潜心静养，期间无需入宫请安。”</p>
连入宫请安都免了，自然也不能再去别处，这旨意说白了就是道禁足令。</p>
玲珑坦然接旨谢恩，毕竟昨晚的事，皇后若是真有心追究，欲加之罪的话，她也得吃不了兜着走。只是禁足，也真的只能算作略施薄惩。</p>
也好，省得再出去面对那些牛鬼蛇神。玲珑反而有些高兴。</p>
只是想到昨晚殷勋不肯认同自己的推测，一回来就一声不响地径自去了烟涛苑，她的心里又忍不住一阵的气闷。</p>
怪只怪自己悟到得太迟了，不然当时在宫里就可以拿那只白猫验证，说不定真相早就大白。眼下却真的空有想法，苦无证据，那只猫这会子早就被打死了，连查都没的查。</p>
微微叹了口气，玲珑有些无奈地闭上眼睛靠在美人榻上，一股疲惫立时涌遍全身。</p>
皇家，所谓的天下第一家，到底是怎样一户人家？</p>
金枝玉叶，花团锦簇……可是为什么时时处处都仿佛弥散着看不见的硝烟？时时处处都冷不丁会有暗箭从某个角落里直射过来？</p>
一个女子嫁了人，就要在丈夫的家族里生根发芽，开枝散叶，可是这个天家，实在让玲珑找不到半点归属感。</p>
若非遇到的是殷勋，只怕此刻她还像刚成亲之时那样消沉。</p>
可是他，真的是自己的良人吗？</p>
算了，想这些有什么用呢？</p>
生死由契阔，悲欣人自知。自嫁过来那一日起，她便已然没有退路。</p>
“王妃，厨房刚炖的红枣粥，您来尝尝。”暮雨端了托盘进来，上面的碗盏里冒出腾腾的热气，香甜四溢。</p>
玲珑本来没什么胃口，转而想想再怎么也不能亏待了孩子，于是勉强咽了几口。</p>
“王妃今日身上可舒坦？”忽见珠帘一挑，白姑姑走了进来，略施一礼说道。</p>
“有劳姑姑挂心，一切安好。”玲珑微笑答道，面上波澜不兴。白姑姑见她对禁足的事反应平淡，于是原本提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p>
“暮雨，这红枣粥太过甜腻，你帮我去拿一点爽口的小菜过来。”玲珑吩咐道，暮雨也是个伶俐的人，当下便急忙退了出去。</p>
“姑姑，这些日子操劳得紧，真是辛苦了。”玲珑拿起茶壶，亲自倒了一盏递于白姑姑面前。</p>
“这是奴婢份内的事。”白姑姑接了茶，倒也没有受宠若惊，只微笑答道。</p>
“对了，我有一事想请教姑姑。”玲珑低头吹了吹茶盏，目光清清浅浅，仿佛漫不经心。</p>
“王妃但请明言。”白姑姑微微一怔，心里便忍不住猜测起她要问的事情，是否和昨夜宫里发生的那一桩意外有关。</p>
玲珑也不兜圈子，出口便开门见山，“那豫王妃是何等人物，姑姑可曾与她熟识？”</p>
她们自然是熟识的。</p>
白姑姑没有想到玲珑会这样直接，略略沉吟便说道，“豫王妃的母亲是云妃娘娘的表妹，二人一贯亲厚，豫王妃幼时聪慧可人，被选作圣上幼妹宁乐公主的侍读，可以往来宫中，云妃娘娘对她甚为喜爱，时常留在咱们烟波殿里。”</p>
“哦——”玲珑依稀记得大婚次日随殷勋入宫时，他经过烟波殿时怪异的神情，那里是他母亲早先居住的宫室，也一定蕴藏了无数的记忆，只可惜，那些通通与自己无关。</p>
当下，她抑制着心头的一丝失落，微微点了点头，示意白姑姑继续说下去。</p>
“那时几位公主的侍读，都是知书达礼出身名门的闺秀，尤以蓁儿小姐最为出众，因为娘娘的关系，她与王爷自然也走得近一些。”白姑姑说这话的时候，小心地看了一下玲珑的面色，见她神色平静，非但没有一丝不悦之色，反而唇边泛着笑意，仿佛饶有兴味，便接着说道，“蓁儿小姐性子好，就是待底下人也总是笑吟吟的，模样和娘娘还有几分相似。不过，那还是早先娘娘在世时，后来……奴婢也没有太多交集。”</p>
虽然白姑姑所说的和玲珑猜测的八九不离十，左不过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之类的，不过余蓁和殷勋的母亲长得像，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p>
也就是说自己昨日指出余蓁居心叵测事，殷勋那般态度，恐怕潜意识里也有几分是因了母亲云妃。</p>
云妃当年因巫蛊而受太后责罚以致滑胎，才于芳华之年早早仙逝。虽然事后证明云妃是被冤枉的，但是人命贱如尘子，这便是后宫。除了一个谥号，朱漆排位上的浅浅一笔，便什么都烟消云散了。皇上或许也曾因云妃的死伤心难过，但很快，便在新的软香温玉中找回了快乐。</p>
玲珑凝眉思索，若有所悟，却听白姑姑又道，“王爷当年心悦蓁儿小姐，不过是少年慕艾，人之常情。如今蓁儿小姐如今已嫁作豫王妃。王爷早已将她视为长嫂，奴婢深知他心里有的只是王妃，所以，请王妃千万不要把思量费在这上头，倒反而与王爷生出嫌隙来。”</p>
“多谢姑姑指点。我心里有素的。”玲珑低眉笑了笑，口中却有些发苦，若真能如此才好呢……眼下只怕是，树欲静而风不止。</p>
往后几日，玲珑便不再与殷勋提及那件事，两人照常相处，旁人也看不出半分异状。</p>
不过，心里到底像是有什么东西鲠在那里，怎么都挥之不去。怀孕的日子本来就无聊，当下又添几分忧郁，因为找不到释放的泄口，所以玲珑的脾气便有些暴躁起来。</p>
不过，元宵过后殷勋便要上朝，之后越来越忙，反倒幸免于被玲珑的暴躁殃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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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过了半个月，这一日天光放亮之时，门上便有人来报喜，说是端王妃刚刚生下一个男孩。</p>
“六弟妹不是要下个月才生？”玲珑问道，心里莫名地有些失落，可人这下总算是有了子嗣傍身，而自己才三个月，也不知后面能不能顺利撑过去。</p>
细问之下，方得知原来昨夜子时可人毫无先兆地忽然临盆，折腾了一晚上，才于拂晓时分生下孩子，因为是早产，孩子有些弱，不过所幸母子平安。</p>
玲珑正在禁足中，所以登门道贺便由殷勋一人前往。</p>
王妃一举诞下嫡长子，对于端王府来说真是天大的喜事。远远地便听到爆竹声声，一片喧哗。</p>
端王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一张俊脸熠熠生辉，看到殷勋的时候，忙不迭地对他讲起初为人父的心得，“刚才我抱他的时候，他可真是小啊，白白嫩嫩的小手，一直冲着我扑棱，真是太可爱！”</p>
“恭喜六弟！”殷勋笑道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六弟和弟妹的孩子，必定聪慧过人。”</p>
“五哥，小弟实在不意占这个先！”端王沉浸在兴奋喜悦之中，“若不是五哥前几年都在边关，自然不会让小弟赶到前头去。不过五嫂那边也快了，五哥你忍忍，坚持坚持马上就能抱上儿子了。”</p>
“你是不知道，那么小的孩子，没什么分量，又那么软，刚才我抱他的时候，真是一动都不敢动，生怕一不留神膈着了。原来小孩子的眼睛是那样的啊，白的那么小，黑的那么大，真是太好看了！”端王一边夸张地比划着，一边兴致勃勃地说着，“对了，我那孩子早产，只怕身子弱一点，往后可要他多跟着五哥历练，最好练到可以上山打虎。若是五哥不得空的话，五嫂也行，咱兄弟之间，别的不说，这事情小弟就不跟五哥你客气了！”</p>
看来，这一位真是高兴傻了。</p>
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p>
会放心把孩子交给我才有鬼呢！</p>
殷勋忍不住暗暗腹诽，不过一张冷脸此时也带了关切，含笑说道，“六弟今日，与以往大不相同，看来为人父，真真是件快事。放心吧，有用得着之处，尽管交代给为兄。”</p>
“我就知道五哥是个爽快人。”端王笑得十分开怀，忽然目光瞟向另一边，“立人，你这舅舅怎么来的那么晚！”</p>
“恭喜殿下！”只见林立人站在门口，面上也是一派欢喜，翩翩一礼，继而又笑道，“我本是早要出门，老祖宗非得拉着，叫我捎这个捎那个的，差不多都想把半个林府给殿下搬过来了。我说王府里哪会短了东西，她还偏生不信。”</p>
“老祖宗一向喜欢可人，可不得欢喜得紧？”端王哈哈大笑，又把适才的抱子心得跟林立人说了一遍，末了还不忘交代，“以后我家儿子的学问可要交给你这个舅舅指点了。”</p>
“噗。”一旁殷勋终于笑出声来，“六弟，侄儿才刚生下，都不会说不会走的，你便想着要他学文习武的，可真是心急。”</p>
“不急不急，听老人说，小孩子见风就大的。教孩子那等要事，可不就得早早绸缪了，不然到时候手忙脚乱，把孩子给教坏了可怎么办？”端王一脸郑重，看得殷勋和林立人都大笑起来。</p>
一番笑话下来，前来恭贺的人越来越多。殷勋和林立人便齐齐告辞出来。两人并排走在一起，忽然说不出地别扭起来。***（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