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款曲

  手里紧紧捏了那物，李芳儿的心头却似打鼓一般忐忑不安，连带着脚步都不稳，几乎是跌跌撞撞地穿过曲折长廊。</p>

  廊檐上挂了一整排明晃晃的宫灯，将她因为紧张和兴奋而又红又热的一张脸映得分明，深秋的夜风从面上刮过，竟全然没有感觉。</p>

  自个儿过得不好，也休让别人过得好！</p>

  这物件我给了你，用不用得好，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p>

  但愿你不是那么没用……</p>

  芳儿妹妹，皇祖母那般疼你，若是将那人除掉，你觉得，正妃之位，还会是别人的吗？</p>

  公主的话一遍遍在李芳儿的耳边回响，一时只觉手里的玉佩就似一块灼烫炭火，几乎拿将不住，一时又忍不住地使劲捏紧了，仿佛生怕它会自己长了翅膀飞走一般。</p>

  脚下不稳，她的步伐却出奇地快，身后的丫鬟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地才勉强跟住了。穿过长廊，眼前的道路一下暗了下来，李芳儿没留神台阶，只觉一个趔趄，整个人便向前栽去。</p>

  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必然会狼狈地摔个正着，而出乎意料的是，自己竟是撞到了一个人身上。</p>

  那人伸手一把将李芳儿扶住，一边极快地后退一步，才避免了两个人一起摔倒。</p>

  李芳儿惊魂未定地抬起头，只见眼前的男子身姿颀长，面容无比俊逸，在不远处华灯的余光掩映之下，整个人仿佛都散发着点点光华，竟似来自空中的仙人一般。</p>

  刹那间，心底尘封的少女情怀，一下便被勾起，直泛起层层涟漪。</p>

  “立……”那一声久违的立人哥哥还不及叫出，便见眼前的男子深深一揖，“下官见过李侧妃！”</p>

  心中一黯，李芳儿只觉周身顿时冷了下来，生硬地回礼道，“林大人免礼。”</p>

  眼睛却有些不甘心地望向男子，像是莫名地在寻找什么一般。</p>

  林立人微微一笑，优雅似玉树兰花，看得李芳儿几乎丢了魂儿，恍惚间仿佛已忘了彼此的身份，也忘了身在何处。</p>

  “李侧妃若是怕前面闹腾，不如去一旁墨染居小坐，舍妹那些收藏，还算有些雅趣，侧妃可有兴趣一看？”</p>

  “林二妹妹的收藏，自非凡品，蒙大人盛情，真是荣幸之至！”李芳儿终于回过神来，不觉嫣然一笑，娇俏可人的面颊上隐隐含羞带怯。</p>

  “侧妃稍等，待下官唤过丫鬟给您带路。”林立人温颜笑道，微微一欠身向后退去，“李侧妃小坐片刻，舍妹当前来相陪。”</p>

  俊逸挺拔的身影，随即没于淡淡月华之中，李芳儿痴痴立在原处，心头忽然酸楚难掩。</p>

  不多时，她便由丫头领到了不远处的一处院落，里面早亮起灯盏，原来是一处雅室，内间壁上挂了不少名家字画，桌案茶具，一应俱全。</p>

  丫鬟伺候着她坐下饮茶，一面说道，“我家二小姐一会便至，侧妃先坐坐，喝口茶，也赏一赏那画儿，对了，侧妃身边这位姐姐今儿也怕是也乏了，不如随奴婢去间壁吃点果子。”</p>

  李芳儿此刻心思尚乱，正烦有旁人在眼前，于是立刻便挥了挥手。</p>

  待下人出去，屋里立时静了下来。</p>

  不多时，只听外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接着帘子一挑，便有人进得房中。</p>

  李芳儿抬头一看，不禁心跳耳热，原来进来的不是丫鬟口中的林惜人，却正是适才偶遇的林立人。</p>

  此刻，他正笑吟吟看向自己，在暖黄的灯光下，英俊的面孔熠熠生辉，目光温暖似能直达心底。</p>

  “芳儿……多日不见，你过得可好！”只一句，便教李芳儿心头酸涩漫涌，几乎落下泪来，顿了一顿，禁不住嚅噎道，“还有什么好不好的，横竖是挨日子！”</p>

  想到在齐王府这半年多孤寂的日子，想到被那个女人威吓的光景，想到绝无仅有的几次见面时齐王冷漠的眼神，想到新婚之夜，他毫无怜惜敷衍了事的样子，更想到那近在眼前却又仿佛遥不可及的妃位……她觉得自己真是天地间最可怜的一个人……再没有一个人如她这般被人欺压了！</p>

  “芳儿，真是难为你了！”林立人眼中泛起丝丝怜意，语气轻柔，透着关切的暖意，令李芳儿刹那间只觉眼前这个人，才是真正关心自己，怜惜自己的人，才是自己真正的知心人，不禁鼻子一算，两行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立人哥哥……芳儿过得不好……一点都不好！”</p>

  女子低声啜泣的当口，林立人终于上前一步，默默地地上一方洁白的丝帕，“芳儿，别伤心了！哭坏了自个儿，不值得！”</p>

  这一句，却令李芳儿的眼泪更加汹涌。</p>

  “好了，好了！”立人轻声安慰，语声温润，似一道暖流，涓涓地流进女子心田，令满心的凄酸竟似化去一般，只余下令人有些莫名慌乱的甜蜜。</p>

  “芳儿这般妙人，只怪那人有眼无珠！”立人语透不平，继而体恤地一笑，“适才公主召唤芳儿，是不是替妹妹出了什么法子？”</p>

  闻言，李芳儿心头那根弦骤然一紧，莫非，已被他看出了什么？那等事，又岂能随便道于旁人？当下眼中便闪烁起来。</p>

  “不是哥哥多事！哥哥是怕公主深居简出，不明就里，若是好心办坏事，给妹妹出个不顶事的主意，让妹妹空忙碌一场，说不定反而还害了妹妹。妹妹若是信不过，只管不说便是！”林立人说道，眼中一派诚挚，湛明的目光似能令人心神宁定。</p>

  “这……”踯躅了好一会，李芳儿才慢慢伸出手，一点点展开白嫩细腻的玉掌，手中是一个用丝帕包了的小小物件。林立人有些疑惑地拿过一看，只见里头一块小巧精致的美玉，上面赫然刻了一个“云”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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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说，此物可指王妃私通！”李芳儿低声说道，眼中涌上点点恨意。</p>

  林立人倏然明了，眸色不禁一沉。想不到自己一时疏忽，竟令芷言起了害她之心！</p>

  人心险恶，果不其然！女人啊！</p>

  正寻思着对策，心中却蓦地涌上一个令他自己也惊骇不已的念头。</p>

  这样，也未尝不是一手险招！</p>

  一念之间，他的眼中忽然生出夺人的光芒。***（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