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讲学
秦皇后最近的心情真是跌宕起伏，悲喜交集。</p>
张贤妃产子固然让她心中暗恨不已，可这事，也不好表现出来的。甚至连身边的心腹人，都不能跟她们多说什么。</p>
只能做，不能说，这是后/宫斗争中不成为的规则。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一旦落人口实，那可不是什么好事。</p>
不但如此，秦皇后还得表现出六宫之首顾全大局的气度来。对于产下龙嗣的妃嫔，必须尽力照顾，起码面子上要做出尽力照顾的样子来……</p>
秦皇后身边的人都知道，皇后心里憋着气呢。尤其是刚生下的三皇子，似乎极得皇上喜欢，皇上这些日子就没少去张贤妃宫里看这个孩子。</p>
但是要说皇上厚此薄彼，却也不是。这段时间以来，皇上对于太子的培养教育，比以前更加重视了——这也是秦皇后心情没有变得更坏的原因。</p>
就现在看来，皇上对长子，还是很在意的。</p>
不但亲自下旨选了五名才学卓著的臣子轮流入宫教学，皇上本人甚至还亲自指导孩子的功课。</p>
秦皇后听太子回来跟她诉苦，说父皇老是抽查他背书，心里早就乐开了花。</p>
“你父皇多关心你呀！好孩子，乖乖背书去，你背得好了，父皇和母后都高兴着呢。”</p>
太子朱昶也不是个懒惰的孩子。恰恰相反，在这个年龄段来说，他已经可以称得上勤奋好学了。只是他自小就有些怕严肃的父皇，每次一被父皇叫到跟前背书，就有些胆怯。</p>
要是父皇像陆先生那么和气就好了，朱昶心中默默想着。当然，他也知道，这句话是不能说的。</p>
后/宫里长大的孩子早熟，虽然他年纪很小，却也早早被告诫过，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p>
秦皇后对儿子的几位先生，自然也是留意了的。</p>
别的人倒也罢了，听到鸿胪寺卿陆寒的名字，她当时就有些气不顺。</p>
原因无他，就是想起了张贤妃的生产……还有陆寒的妻子，那个她曾经召见过的陆秦氏。</p>
可是太子却像是很喜欢这位陆先生的样子。</p>
“母后，今儿陆先生夸我的字写得好……”</p>
“其他的几位先生都喜欢板着脸，只有陆先生最和气。”</p>
“陆先生教书比其他几位先生要慢一些，他还叫我不要着急慢慢来。”</p>
“陆先生教过的我记得特别牢……”</p>
小太子和母亲的关系还是很密切的。每次上了课，他就会回来和母亲说说今儿学了些什么，先生又说了啥……其中陆寒的出现频率是最高的。</p>
“昶儿这么喜欢陆先生啊？”</p>
在朱昶面前，秦皇后还是很慈爱的。母子连心，这儿子又是她在后宫的最大凭仗，怎么能不疼着爱着呢。</p>
朱昶的答案是肯定的。</p>
没过多久，另一件事情再次引起了秦皇后对陆寒的注意。</p>
那是某天陆寒到宫里来授课的时候，据说他刚讲到一半，皇上竟然突然驾到。</p>
皇上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检查了一下太子的功课，听听陆寒讲到了什么内容，又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辛苦陆卿了。”</p>
这句话传到秦皇后耳里，她对这陆寒倒更加好奇起来。</p>
在这之前，秦皇后对陆寒也是有所了解的。起码陆寒的履历、政绩什么的，她也知道个大概。另外关于皇上与陆寒的那些不靠谱的“绯闻”，秦皇后甚至也略有耳闻。</p>
这种“绯闻”，秦皇后是完全不相信的。她和皇上，是真真正正的结发夫妻。即使没什么感情，彼此交流不多，但也相处了这么多年。不需要什么证据，秦皇后直觉就认为皇上不可能喜欢什么“男宠”。</p>
但是皇上看重他，却大抵是真的……别的老师来讲课的时候，皇上可没出现过。</p>
这个陆寒，若真是皇上有心栽培的臣子，自己可没必要非得跟他过不去……</p>
秦皇后纵然有才能平庸，心胸狭窄等缺点，却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笨蛋。当年朱毓昇选她为后，也不是完全没有考察过的。应该说，她的各方面水平，其实是在一般人的水准之上……如果要当一位大户人家的夫人，会是相当称职的主母。只能说，皇后这种职位，对人的要求太高……</p>
秦皇后权衡利害之后，觉得记恨陆家，给陆寒和那个陆秦氏穿穿小鞋什么的，不太划得来。</p>
陆寒还这么年轻，就已经官居四品。只要皇上继续想要重用他，将来的前途肯定不可限量。</p>
而她的太子，还这么小……在未来，太子成为东宫之主后，都要靠这些老师们辅佐。加上自己娘家，在朝中真是没什么势力，比张妃那贱人差远了……要想能坐稳这后位，朝中无人相助是不行的。太子的老师，无疑是她极好的盟友。</p>
何况，张贤妃生产那件事，陆家也是无意间被牵扯到里头去的……谁知道那天杀的太医会带宫外药堂的什么薄荷油来用呢。</p>
自己万不可因赌一时之气，而毁掉了儿子的千秋基业啊。</p>
秦皇后思来想去，觉得对于这陆寒一家，还是拉拢为上。</p>
秦皇后的想法，深居简出的芳菲猜测不到。不过她对于陆寒到宫里教书的事情一直还是很在意的。</p>
听到陆寒说，朱毓昇去看他讲学，芳菲忍不住扁了扁嘴。</p>
嗯，这就是朱毓昇在隐晦地给陆寒撑腰吧……</p>
原则上，似乎应该感谢皇帝陛下的隆恩吧？只是芳菲对自家被牵扯到后/宫这一堆麻烦事里觉得很头疼，连带着埋怨起朱毓昇来。</p>
看你把这家管的！</p>
腹诽归腹诽，也不可能真的到朱毓昇跟前抱怨，只得算了。</p>
“皇上夸了你，其他的几位先生有没有……”芳菲怕陆寒又遭人妒恨。</p>
陆寒说：“呵呵，何至于。皇上又不是特意去看我讲学，我只是适逢其会罢了。当时皇上也是随口一说吧。”</p>
其实朱毓昇还真是如芳菲所想的那样，特意算准了陆寒在讲课去的。除了芳菲猜到的“撑腰”原因之外……事实上，朱毓昇对于陆寒的讲学，在心底里是有一丝隐隐的好奇。</p>
这种“想把情敌看得更清楚一点”的心理，除了朱毓昇自己，没有人能想象得到，包括芳菲在内。</p>
自从陆寒获得了上朝资格以后，朱毓昇几乎天天都要和这“情敌”见面。当然，大多数时候，陆寒只是百官中不起眼的一个，纯粹充当朝会的背景板而已。</p>
但是朝会之外的陆寒……朱毓昇还想见识一下，他有什么突出的地方，值得芳菲这么倾心……哼。</p>
那日他去听陆寒讲学，正好遇到陆寒在讲《论语》里的一章。他驻足听了一小会，便听出陆寒讲学的确有些独到之处……一方面觉得欣慰，自己没给儿子找错老师。另一方面，总有点不是滋味……哼哼哼。</p>
没几日，当朱毓昇第二次来听陆寒讲学的时候，任谁都知道朱毓昇不是随随便便过来的了。</p>
这一回，朱毓昇在考察了太子的功课以后，还询问了陆寒一些问题。主要是关于太子的教导的。</p>
陆寒如实将自己与其他几位先生制定的教学计划简略说了一遍。朱毓昇没有提出什么意见，却问陆寒：“陆卿认为这样就够了吗？”</p>
实际上，这样问是有些刁难的意思在里头的。朱毓昇心想，我倒想看看你这才子肚子里还有什么才？教一个几岁孩儿读书，在识字学书以外，还能怎么教？</p>
他以为陆寒会说些讲学上的事情，比如再给太子看些《公羊》、《谷羊》之类的增加点学习量。没想到陆寒却说出这么一句话来——</p>
“微臣以为，太子殿下在读书之余，可以再锻炼锻炼身体。”</p>
啥？</p>
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被陆寒这句话弄得有些发愣。</p>
陆寒继续说：“古时进学，要学礼、乐、射、御、书、数六艺。可如今的读书人，却都只知埋头苦读四书五经，将骑射抛之脑后了。微臣认为，太子殿下虽然年幼，亦可以在宫里由内侍教教五禽戏之类，强健筋骨。”</p>
朱毓昇不得不承认，陆寒这么一说是有些道理。大明的读书人都偏弱，贵族子弟更是娇养，少有人去学这些“野蛮”的东西。不过朱毓昇自己就是个例外，他和萧卓打小就在安王府里跟着护院们摔打学武。</p>
“陆卿的孩子，也是这般教导的么？”</p>
朱毓昇突然问。</p>
问这句话的时候，朱毓昇脑中浮现出芳菲那几个小子的模样来。好像，是比其他的孩子更壮实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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