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献计
“好吧，请问这是车轮战么？”</p>
站在上次被朱毓昇旧日的书斋里，芳菲微微叹了一口气。</p>
在她对面背负双手而立的皇帝，看着芳菲脸上淡淡的无奈表情，不禁牵了牵嘴角。</p>
莫名的，看着她站在自己眼前，就觉得心情很好。</p>
朱毓昇突然很享受和芳菲相处的这种感觉。她不是他的人，但又像是他的人——这种感觉很奇异，他描述不出来，但心里觉得很熨帖。</p>
或许，正因没有得到她，他才得到了“完整”的她。如今的她，在他面前不再带上疏离的面具，只以最真实的一面来与他相对，坦荡自然得很。就像昔年，他们刚刚相识时的那般。</p>
这份“自然”，对如今的朱毓昇而言，分外珍贵。</p>
芳菲没有再问朱毓昇，把刚离了紫宁宫的自己又拐到这儿来会不会惹人怀疑。反正他都说过让她无需担心了，她也没必要一再婆婆妈妈的追问。</p>
只是方才和秦皇后的对话，不太好和朱毓昇这“当事人”说的。莫不成告诉朱毓昇，我在教你老婆如何与你敦伦……这也太那啥啥了，坚决不能说。</p>
于是只说秦皇后找她过去，是问育儿心得。反正的确也是问了这个内容嘛，而且让她带四个孩子进宫，就是想看看她养出的孩子是不是比一般的孩子健壮。</p>
不管朱毓昇信不信，反正他没往下追问。</p>
估计皇后也好，妃嫔也好，女人的心思他本能的懒得去理会。他一辈子只想揣摩某个女人的心思，而这个女子就站在他的眼前。</p>
“皇上又有什么吩咐？”</p>
芳菲随口问了一句。</p>
朱毓昇淡然一笑：“没事……只是近来实在忧烦不过，找你说两句话。”</p>
芳菲明知朱毓昇这样做十分不合礼数，哪有皇上找臣妾谈心事的。但她好歹也有个现代灵魂，在她生长的时代，无论结婚与否，和异性朋友说说心事根本算不上什么事。</p>
她是知道朱毓昇在为什么而忧心的。说到底，还是一个简单的问题。钱。</p>
国家没钱，什么都玩不转。</p>
要是国库充盈，跟胡人打一仗，根本不能让朱毓昇这般忧虑，大明有才干的将领毕竟不在少数。边关上那几位大将，都是和胡人相持多年的老将，忠心上也没有问题。</p>
若是补给及时、充足，打起仗来，还是大明赢面居多。</p>
钱啊钱啊……</p>
她不由得想起自小听惯的一句话“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p>
朱毓昇见她走神，问道：“你又在想着什么鬼主意了么。”</p>
“陛下这话真是……”芳菲觉得他有“污蔑”自己的嫌疑，得为自己澄清一下：“我可从来不想鬼主意。”本来该对朱毓昇自称“臣妾”的，不过……这种私下的场合，倒不是那么讲究。</p>
“我只是想到一句俚语罢了。”她把自己刚才想到的那句话跟朱毓昇一说，朱毓昇不禁摇头苦笑不已。</p>
“这话的确有理啊。”他看了看芳菲又说：“说你鬼主意多还不承认，朕看这话不是俚语，倒是你自己想的。”</p>
好吧，您是陛下，随便您怎么想吧。芳菲懒得和他争辩，却又听他说：“鬼主意啊……你要是真能想出注意解开朕的难题就好了。”</p>
他也是随意这么说说，谁知芳菲却应道：“军费的事，也不是没办法，就看皇上您肯不肯做了。”</p>
“你知道朕在烦恼何事？”</p>
朱毓昇的眸子亮了亮，随即想到，应该是陆寒向她说过些朝廷的事情。这也是正常的……虽说他从来对后宫干政严防死守，还特意娶个资质普通的女子为后，就是想防止外戚专权。但如果是芳菲的话，或许他也会和她商议一些朝政呢……</p>
可惜他们成不了唐太宗与长孙皇后了。</p>
芳菲说：“若陛下恕臣妾无罪，臣妾倒有些想法可说说。”她这会儿称呼又正式起来，脸上收起了几分随性神色。</p>
朱毓昇本来没指望芳菲真能说出什么来。明摆着的事，满朝文武全都绞尽脑汁在想着如何挪出军费来也没法子呢，她一个妇人能有什么特殊见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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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看芳菲神情不似说笑，又素来知道她爱鼓捣些常人做不出的事情，不由得存了一丝希望，追问道：“你真有办法？速速说来，无论说什么，朕不会因此治你的罪。”</p>
“陛下，臣妾虽然只是个小户人家的女儿，见识浅陋，但臣妾有眼睛会看，有耳朵会听，对本朝的一些事情倒是略知一二的。”她停了一停，才说：“别的且不说，只说这钱字……我们国家并不是没钱，恰恰相反，在民间不知多少陶朱、石崇、沈万三。”</p>
本来命妇妄谈朝政乃是逾礼，可她之前就说过请皇上恕罪——何况就是她不说，皇帝也不会治罪于她的。</p>
说到逾礼，他们眼下这种见面就够逾礼了吧。</p>
朱毓昇静静听着她的下文。</p>
“为何富户如斯之多，国库却依然空虚？我想皇上也是知道的，我就不多说了……”她说得顺了，不知不觉又换了称呼。国库空虚，是因为地主土地兼并严重、朝廷几乎不征商税，所有的税全得从少数农户百姓手中收取，税收少了，国库能不空虚么。</p>
这些事，朱毓昇不会不知道，她没必要说……一时半会也说不完。</p>
何况，这些也不是她所要说的重点。</p>
她话锋一转：“皇上前些日子以无上魄力重开海禁，这是大好事。不过皇上对开海后的各项事宜，或许还想得不够……”</p>
也就是芳菲，才敢对皇帝这么说话。朱毓昇皱了皱眉头，芳菲说的这个他却不是很同意。为了开海，他方方面面都想得通通透透，这才毅然动手的。</p>
芳菲看朱毓昇想要反驳她，便抢在前头说：“皇上，可否听我把话说完？”</p>
“……说吧。”</p>
朱毓昇这会儿完全被她的言谈吸引住了。</p>
她到底想到了什么主意呢？难道和开海有关？可是开放口岸与海外通商，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有收益的啊！而北疆战火已经快烧到京城了，远水不解近渴，开海和军费到底有什么关系？</p>
“皇上，您可曾想过，开海以后如何控制本朝商贾在口岸的经商行为？”</p>
一句话把朱毓昇问倒了。</p>
这下朱毓昇真是服气了，他还真是……没细想过这个问题。他之前想得最多的是如何化解朝中反对的派系，如何与外界沟通联系，开放哪些口岸……至于商人们的事，他的确没想得那么细。</p>
而芳菲却是做惯了生意的，一下子就看到具体的经商问题了。</p>
她继续往下说：“其实，别的先搁置一边，皇上眼下能做的事情就有不少。比如，眼下可以用筹集军费为由，向民间巨富们招标……皇上您曾在东南住过十来年，应该清楚东南富豪们对边贸其实相当渴望，他们私底下的那些活动……”也就是走私了，不过芳菲不想说得太清楚。“要是告诉他们，只要出足够多的价钱，就能获得在口岸优先与西洋人、东洋人通商的特权，而那些没有得到朝廷授权的商家，只能排在后面……您说，他们会有什么反应？”</p>
这回朱毓昇的双眼“腾”的一下燃起火苗来，他的头脑飞快转动着，马上想通了关键所在。</p>
通商权！</p>
芳菲知道经过她这么一启发，朱毓昇已经开窍了。</p>
她所提的，只是一个不成形的建议。因为她本身又不在朝廷供职，不知道这里头的规矩、旧例什么的，无法提出详细的方案。</p>
但这样就足够了……只要朱毓昇想到了这一点，他就会安排人手去做具体的事情。</p>
口岸开不开，是朝廷说了算；开了口岸之后，谁能在口岸上与外族通商，朝廷当然也有发言权！</p>
不是说不交钱就禁止你交易，但是你得靠后，优先让人家那些交了巨款的大商家做了生意，才轮的到你们这些小鱼小虾。</p>
而且，朝廷把在口岸交易的商家组织控制起来，也能避免市场过于混乱。交了优先款的大商家也是得益的人，他们虽然要交一些钱银，可却得到了占领市场的先机，这生意他们自然愿意做。</p>
她很不合时宜的想到了上辈子一直在耳边萦绕的一个词——宏观调控……</p>
用她的这个方法，绝对可以在一两个月内就收上许多可充作军费的现钱。那些大富豪家里据说都藏着一地窖一地窖的黄金呢！</p>
现在北疆那边正打着仗，听说朝廷已经派了第一批援兵过去，也尽全力拨出了一部分的军费，只是后继无钱，但撑上一阵子是没问题的。大不了，再和民间借贷那边借一点，等口岸通商这边的钱收上来了就还，不至于无法周转……</p>
朱毓昇心情很激动，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激动了。</p>
本来已经“穷得揭不开锅”，却突然被告知可以“无中生有”弄出巨款来，怎么能不高兴？</p>
芳菲其实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可是她没法让陆寒写到奏折上，所以一直闷在心里不说。因为陆寒要是上了这样的折子，一辈子就沾上了“重视商贾”的“污名”，加上他自己就因有几个赚钱的铺子被弹劾过……而且也会有许多朝臣认为这是无稽之谈。</p>
只有让朱毓昇从上而下的迅速推行才好……看着朱毓昇面上满是喜色，芳菲也高兴起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