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琼娘

  “夫人，老爷让侄小姐赶紧到厅上去呢。”</p>

  一个穿着体面的丫鬟匆匆赶到后宅主屋姜氏的房里向姜氏禀报道。</p>

  姜氏一喜，随即看向坐在她下首的一个少女，见她面上没什么笑容，便有些不满：“琼娘，待会见了陆大人，笑得甜些！一张脸皱成苦瓜瓤子，人家陆大人怎么能看得上你？”</p>

  那琼娘压下满心委屈，柔柔地应了声是。</p>

  姜氏便催着琼娘起身到前院去，还让自己的两个大丫鬟陪着走。</p>

  琼娘低着头一面走，一面心中惴惴不安，不知等待着自己的会是好运还是厄运。</p>

  她家里虽然没落了，当年也有过好日子。只是祖父去世后，父亲不理事，渐渐便败光了家业……要是父亲没把田产都卖光，她也是个小姐来着，哪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p>

  叔父对自己这个来吃白食的侄女并不上心，只是面上情。婶娘姜氏，平时并不曾让她缺衣少食，却也很少理会她……</p>

  可最近这些日子，叔父婶娘却突然对她好起来。婶娘让人给她做了许多新衣裳，新首饰，又让人给她买好胭脂，好香料。</p>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婶娘就告诉她，叔父打算给她说亲。</p>

  琼娘已经十六岁，自然是愿意快些成亲的。有了自己的一头家，她才能结束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其实来投靠这叔父，就是存了想让叔父替她寻一门好亲的心思。</p>

  毕竟叔父可是知府呀，有这层身份在，说的人家不可能太差吧？好歹这亲说成了，那也是他的亲戚，不能太丢脸的。</p>

  谁知婶娘却说，他们打算让她给人做妾！</p>

  琼娘听了心中一片冰凉。</p>

  只要是好人家的女儿，谁想与人做妾？嫁了穷书生，要是来日夫婿高中发达了，还有希望做个夫人。可作了妾，那是一辈子都别想翻身，一辈子都是人家的奴婢啊！不过就是个说出去好听点的奴婢罢了，在大娘面前还不是条狗似的？</p>

  “婶娘，我不要做妾，求求您别让我去做妾啊！”琼娘当时就快急哭了，一慌神竟给姜氏跪了下来。</p>

  姜氏厉色道：“你哭哭啼啼做什么！告诉你，这可是门打着灯笼没处找的好亲事！”</p>

  琼娘只是跪在地上不起来，一个劲的抹眼泪。姜氏想起这事还是得让她心甘情愿才行，不然她到了那家里一闹，这结亲倒变成结怨了！</p>

  想到此处，姜氏才放柔了脸色，把陆寒的情况说得比原来还要好了十倍，哄着琼娘答应。</p>

  “婶娘怎么会害你！”姜氏哄琼娘说：“你以为婶娘会让你嫁个老头子么！这位陆大人官位高，却还只是二十出头，上头也没有公婆。他家里就一个妻子，连个通房也无，是个最端正的人……现在他妻子有了身孕，多少人想往他家里塞人呢！要不是你是我亲侄女，哪里攀得上这样的亲？”</p>

  琼娘也不是没见识的。她也知道，自己这种身份，顶多能当个秀才娘子。要是真的嫁到高官家里，还真是高攀了……</p>

  姜氏又说：“虽说是做妾，可你是我们的侄女儿啊，又是他家里头一个妾室，一过去就是贵妾！陆大人年少英才，怎么会在这从五品上止步？将来说不得要再高升的。你看你叔父，这个岁数才熬上了从四品……陆大人才二十多岁，将来入主六部，登阁拜相都有可能！三品以上的官员，连妾室也是有诰命的，要是陆大人上了三品，你也能封个七品孺人……”</p>

  好说歹说，总算让琼娘松了口。</p>

  只是她心里，到底意难平。</p>

  这陆大人再好，自己却始终是做妾啊……</p>

  “来来来，琼娘快过来。”</p>

  她一进小花厅，范知府就看见她了，连连向她招手。</p>

  琼娘不敢看桌上坐着的人，只觉得脸上烧得厉害，一步一步地往桌前挪了过去。</p>

  “子昌，这就是我那侄女儿，琼娘。”</p>

  范知府乐呵呵地对陆寒说：“我这侄女儿也曾学过几天琵琶，就让她给子昌弹一曲助助酒兴吧。”</p>

  陆寒看也不看琼娘，只是推辞说：“大人，陆寒不胜酒力，还是改日再饮吧。”</p>

  这人声音倒是挺中听……琼娘偷眼看了看陆寒，却稍稍有些愣神，连忙又垂下头来。</p>

  好清俊的男子……</p>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陆寒的容貌气度却足以让琼娘诧异不已。</p>

  要是不知情的，却看不出这是位官老爷呢，只会觉得是个青年书生。那浑身的书卷气让人看了倒像是眼睛用泉水洗过似的，清清雅雅，自己那大腹便便的叔父坐在他身边，一下子便俗了——哎呀，这样编排叔父真是罪过……</p>

  琼娘一惊，这才从初见陆寒的震撼中清醒过来。她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根本就没见过家人以外的男子。眼前这一个，还是有可能成为她夫婿的人，她怎能不浮想联翩？</p>

  陆寒推脱了几句，范知府却拉下脸来，冷然道：“子昌是觉得我这侄女儿会弹不好，怕有污清听么？”</p>

  陆寒无奈，只得朝琼娘虚拱了拱手说：“那就有劳小姐了。”人家只是叫他听弹琴，又没逼着他立刻娶人回家，他再强硬下去可真是要得罪范知府了。</p>

  琼娘红着脸福了一福，被丫鬟引着走到小花厅架起的屏风之后，接过小丫鬟捧着的琵琶，坐在绣墩上叮叮咚咚弹奏起来。</p>

  她确实是学过琵琶的，但当时只是做个消遣，并没有下什么苦功。本来以为只是应景随便弹一弹，但见过陆寒后，琼娘却开始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学好琵琶。</p>

  万一他觉得我是个一无是处的女子怎么办……琼娘知道自己的容貌只能称得上清秀，唯一的优点大概就只有肤色较为白皙而已了。</p>

  她哪知陆寒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听琴，而在于如何开溜走人。</p>

  “一定要在范知府再次开口前脱身啊……”陆寒心知范知府是一门心思想结成这门亲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同意的。</p>

  难道又装醉？这招数骗骗那些米虫还行，骗范知府这种老狐狸，也太小瞧人家了。</p>

  陆寒面上平静如水，事实上却是心急如焚。</p>

  这是琼娘已经奏完了曲子，走出屏风站回范知府身后。范知府示意她给陆寒倒酒，琼娘拈起酒壶，轻声说道：“陆大人，请。”</p>

  陆寒硬着头皮端起杯子来让琼娘倒酒，忽然心里一动。</p>

  琼娘刚把酒满上，陆寒端起满满的酒杯，向范知府敬酒。</p>

  范知府含笑与他对饮，陆寒也把杯中酒饮了个干干净净。</p>

  “琼娘，再给陆大人倒上一杯！”范知府吩咐道。</p>

  陆寒伸手虚掩了一下杯子，说道：“不了不了，今儿已经喝得够多了。”</p>

  “再喝几杯也无妨嘛！”范知府劝道：“明儿是沐休，今晚就放开怀抱喝个痛快吧。”</p>

  琼娘听范知府这么说，又继续去给陆寒倒酒。陆寒伸手一挡酒杯，一不小心就把杯子碰落在地上。</p>

  只听锵的一声，白瓷酒杯在地上摔了个粉碎。</p>

  众人脸上都是一僵。</p>

  陆寒忙起身先向琼娘微微作揖，带着歉意说：“抱歉抱歉，许是饮多了几杯，手脚有些不听使唤了，唐突了范小姐。”</p>

  琼娘见陆寒主动向她道歉，脸上顿时飞起两团红霞，讷讷地说：“都是小女子太粗苯了，惊了客人……”</p>

  范知府面容稍缓，却听得陆寒说：“看来今儿实在是不能喝了。范大人，请容下官先行告退，否则下官再贪杯的话，待会指不定会更失礼呢。”</p>

  他这话一语双关，暗指范知府再强硬下去，说不定他就要不顾范知府的面子直接拒绝了。</p>

  范知府暗暗生气，这陆寒真是不识好歹！</p>

  但论起来陆寒也不是他的属下，只是品秩比他稍低罢了，他还真不敢对陆寒来硬的。</p>

  再说了，这本来就是要跟陆寒打好关系，没理由到最后弄成冤家，那岂不是弄巧成拙了吗。</p>

  范知府并没有打消和陆寒联姻的主意，但也只得眼睁睁看着陆寒告辞而去。</p>

  “那小陆大人，不肯答应这门亲事？”</p>

  姜氏有些意外。</p>

  在她看来，范家的姑娘肯嫁陆寒为妾，他应该不会拒绝才是。她虽然跟琼娘没什么感情，但却认为琼娘各方面的条件实在不算差，起码嫁人为妾是绰绰有余了。</p>

  范知府有点心烦，对老妻抱怨说：“我看小陆对琼娘倒不像是有什么不满……怎么就是不肯松口？”莫非他不想自己帮他处置那些人？也不像啊……</p>

  姜氏却从自身角度出发，想到了一点。</p>

  “也许他是要先回去问问那位秦夫人，才敢纳妾……我隐约听人说起，这小陆大人家里并不宽裕，倒是他这位秦氏夫人出嫁时带来了许多嫁妆产业什么的。”</p>

  是了，越想越像是这么一回事。</p>

  姜氏见过芳菲几次，直觉上认为那位看起来娇滴滴的秦氏夫人，也是个和自己一样精明强干的女子。说不定陆大人能补到这个肥缺，是这秦氏在吏部里使了大价钱的缘故？就跟自己当年一样……</p>

  “看来，还是得我出马呀。”</p>

  姜氏对范知府说。</p>

  （姜氏与芳菲的暗战……）(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