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出嫁

  往日平静的小院，此刻却热闹得像是集市一般嘈杂。</p>

  本来不大的地方，挤满了秦家的女眷。无论是已经出嫁的芳苓、芳芷、芳芝等姑奶奶，还是秦家的媳妇、儿媳如劳氏，林氏、孙氏等人，都来到芳菲的屋子里给她送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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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些没出阁的小妹和外甥女儿们，也都来凑热闹。几个才留头的小小姐，手里还拿着糖果呢，就往人堆里钻，一边钻一边嚷嚷着：“看新娘子啰！看新娘子啰！”</p>

  这也是秦太夫人去世后，秦家人聚得最齐的一次。</p>

  前些日子秦大老爷的生辰没什么亲戚来，而芳菲这隔房的女孩儿的婚礼却惊动了秦家上上下下，还没人说一句不是。</p>

  因为这桩婚事，可是秦家全家族都乐见的重大喜事。和这事比起来，秦大老爷的寿辰也得靠边站。</p>

  谁让人家芳菲嫁的夫婿是位进士老爷，而且已经封了从五品的官儿呢？</p>

  这在秦家的姑爷里头可是头一份，还能不让秦家人可劲的巴结着吗？</p>

  要说起来，大家都认为这桩亲事真够“一波三折”的。</p>

  先是陆寒的父亲去世了，陆寒得受三年的孝，这一守孝完芳菲就过了十七岁。</p>

  那陆寒还不来提亲，说是等有了功名在身再娶。</p>

  好吧，等他考中了秀才，想娶亲了，芳菲这边又没了个长辈秦老夫人，轮到她要守几个月的孝。</p>

  芳菲这正在家守孝呢，陆寒却给一伙河盗劫持了去，差点就命丧清江。</p>

  幸亏陆寒命大，不仅逃了出来，还中了个解元，成了举人老爷。</p>

  拖来拖去，芳菲就成了个二十岁的“老姑娘”了，这下子总该办亲事了吧？</p>

  谁知道马上都要举行婚礼了，又遇上个国丧！</p>

  当时大家表面上不说什么，暗地里却在嘀嘀咕咕：“这俩的亲事，莫不是就要这样拖下去了……”</p>

  所以后来芳菲跟秦大老爷说了情，自个带着家人就上京去找陆寒去了，秦家的人也不多嘴。就怕陆寒在外头心野了，不认秦家这门亲了，秦家的损失才大呢，谁还有闲心去看芳菲的笑话啊？</p>

  好在陆寒现在中了进士补了官，人还没回来，就来信给他二叔，让陆月思赶紧操办婚事，等他一到阳城就娶亲。</p>

  秦家的人这才吃了一颗定心丸，欢天喜地的筹备起婚礼来，一点儿怨言也没有。</p>

  甚至有些嘴上不积德的秦家姑娘，偷偷议论说：“七姐姐胆子真大，莫不是上京的时候把她那未婚夫婿给先勾引了……”便被家里的长辈叫来训个半死。</p>

  秦家的人愚蠢归愚蠢，却还没发疯，知道芳菲若能嫁给陆寒，那是他们秦家全家的光荣。哪能再容忍这亲事出什么岔子？</p>

  他们还特意让子弟去市井里打听打听，若是听到对芳菲有不好的传言，赶紧给芳菲“辟谣”，务必要让芳菲顺顺利利的嫁进陆家。</p>

  不过秦家子弟出去，倒是听到一个新的说法。过去他们家里老觉得芳菲是个“扫把星”，如今外头的人却说秦家的七小姐一定是个“旺夫相”。</p>

  “旺夫？是呀，七丫头是挺旺夫的，还没嫁过去呢，陆姑爷就一个劲的高中，往后一定是大富大贵的命呀！”</p>

  秦大夫人劳氏对芳菲的印象还是很好的。而且她嫁过来的时候，芳菲在秦家的地位已经很巩固了，没人敢再当着芳菲的面说她是“扫把星”、“丧门星”，所以劳氏也跟着一个劲的夸芳菲旺夫。</p>

  秦家其他人的表情则有点微妙……但谁也不会傻傻的出声反驳。何况，他们现在也觉得，还真有点像那么回事……</p>

  外界诋毁与赞誉，芳菲是听不到的，也没打算去听。</p>

  不过她现在满耳朵都是秦家女眷们的赞赏之声，直听得她两耳滴油。</p>

  真像一群老母鸡，“喔喔喔喔喔喔喔……”</p>

  芳菲心里无聊地想着。</p>

  她今天也确实只能胡思乱想一番，因为作为新娘子，她的任务就是——什么都不必做，充当一个会喘气的扯线木偶就行了。</p>

  从早上起来，她就被众人按在梳妆台前不停地折腾。</p>

  先是一位远房婶娘，俗称“全福人儿”的一位中年妇人来用五色丝线来给她开面。</p>

  那位胖太太手里捏着丝线上下绞动，把芳菲脸上的汗毛一片片地拔了下来，直把她的脸绞得通红通红的。</p>

  真疼啊……</p>

  芳菲忍着眼泪，心里不住腹诽，到底是谁规定姑娘家出嫁就得“开面”的？这个手续有没有必要存在啊……更可怕的是，弄得这么疼的脸，还得化妆，到时候不得弄成猴子屁股？</p>

  好吧，果真让她猜中了。</p>

  秦大夫人劳氏亲自出手为她上妆，画得两颊红粉绯绯，双唇艳如樱桃，连眼皮盖上都是脂粉。</p>

  芳菲看着镜子里那张红得看不出本色的脸，嘴里直发苦。</p>

  你们是和我有仇吗？</p>

  满屋子的女眷们却都夸劳氏上妆上得好，“实在是够喜庆”！</p>

  原来你们追求的就是这种效果……那不如直接用红色颜料给我刷一遍吧。</p>

  芳菲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在碧荷的服侍下穿起了那身从陆家送来的宜人冠服。</p>

  这身衣裳一上身，屋子里的女眷们就如同妖精见了唐僧肉，那两眼的光彩闪耀得像是正午的太阳一般，灼灼发光——</p>

  一副诰命，就是这时代女人们追求的终究目标啊！</p>

  看看那珠冠！虽然秦家的女眷们也不是做不起值钱的珠冠，可是人家芳菲那珠冠和头钗上头的好几个式样，却只有从五品以上的诰命夫人才能戴的，平民百姓再有钱也别想戴上头！</p>

  再看看人家那真丝红罗的箭袖中单，人家那真红水绸曳地裙，还有外裳上的绿叶牡丹、祥云鸳鸯……这可不是她们这群女人出嫁时，穿的那种“凤冠霞帔”，而是真真正正的宜人服饰……做工和质地当然是上好的，重点是人家这天大的体面！</p>

  在一屋子羡慕嫉妒恨的眼光下穿戴好了衣裳，芳菲又只得定定地坐在床沿上等着新郎过来接亲。</p>

  不过她看看外头的天色，这会儿才刚到中午，新郎还得好一会才来呢。</p>

  闷啊……</p>

  幸好中午这顿娘家饭菜，那些女眷们都是要出席的，屋里终于清静了许多。就剩下春雨和碧荷等几个丫鬟在一边伺候着她——这些下人都会跟着她嫁到陆家去。春雨两口子算是陪房，而碧荷以一等丫头的名义嫁过去的，碧青和碧桃是二等。</p>

  春雨对着打扮好了的芳菲看了又看，眼里湿漉漉的：“姑娘，您终于要出嫁了……”</p>

  芳菲这会儿倒有心思说笑了：“莫哭莫哭，咱们不都是一起走的吗？看你这样子，好像我要撇下你不管似的。”</p>

  “奴婢只是太高兴了。”春雨拿出绢子一个劲儿地抹着眼泪。</p>

  碧荷等人知道芳菲和春雨的感情不一般，纷纷都躲到外间去做事，不敢过来打扰。</p>

  且不说这边芳菲和春雨说着话，陆寒在陆家那头几乎就要过不来了。</p>

  中午在陆家的院子里先摆了三十桌酒席，就这还差点招呼不齐城里的头面人物呢。用四叔无奈中透着骄傲的话来说，那就是“谁叫咱家大爷是从五品的官老爷了呢？”</p>

  一般说来，新科进士成绩好的考上庶吉士进了翰林院，那也得从七品或者从六品的小官儿做起。现在陆寒没进翰林院，却外放当了个从五品的学政，真是破天荒的大事，能不让人震惊吗？</p>

  吏部给出的任命理由是说陆寒在宫变中有立功表现，陆寒自己都觉得晕晕乎乎的。</p>

  立功表现？他自己都没印象……</p>

  不过萧卓曾找过他，对他说让他补上这个缺，是因为那原来的鹿城府学学政也是詹家一系，现在被撤了职。皇上要找个信得过的人去补缺，他就推荐了陆寒，于是才有了这个任命。</p>

  陆寒只能感谢萧卓的帮忙，尽管他并不认为这就是真相。但聪明如他，知道官场上的事情，有时候不要太较真，不然到最后，苦的还是自己。</p>

  正因为他一下子得了从五品的官职，陆寒便要求自己必须更加谦逊，不然会给士林留下“小人得志，骄横无礼”的印象，以后可有大麻烦了。</p>

  越是得势，越要谦卑。陆寒始终谨守着这一原则，所以对来参加他婚礼的众宾客们都不敢怠慢，每一桌都殷勤敬酒，和他平时内敛的为人大相径庭。</p>

  众人难得见他愿意敞开来喝酒，加上又是他的大好日子，哪有人不死命的灌的？于是当陆寒骑上去接亲的骏马时，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了。</p>

  砚儿一直在担心少爷会不会从马上摔下来……就这么提心吊胆地跟了一路。</p>

  路上自然有无数行人来围观这位春风得意的新郎官，有些胆大的小媳妇、小姑娘还躲在街上店铺的门帘后头看。回去以后跟小姐妹们说：“那个陆才子，真的好英俊，秦家那姑娘也太有福气了……”</p>

  这夜，阳城中有多少颗芳心黯然破碎，那可不在陆寒的考虑范围内了。</p>

  他只想着，要把他的新娘接回家……(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