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独自一人
石磊的身影隐没在早已经黑下来的夜幕中，带着雨点，伴着雷鸣还有偶尔闪烁的银色闪电。石爸的视线渐渐地变得模糊，手里的节奏也已经渐渐慢了下来……
突然！石爸手里一松，纸盒掉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石爸的身子倒下了，右手掉在桌子下面，左手垫在脑袋下径直不动了。掉下来的右手在左右摆动着，灰黄色的灯光映射着一道阴影印在门上晃动，最后归于平静……
“爸，东西都收起来了。”石磊抱着几件衣服，和一包晾在走廊阴干的雏菊正是石爸经常喝的那种，下雨了所以石磊立刻把它收起来。
石磊跑了进来，可映入眼帘的一切却让他不知所措，衣服和雏菊散落一地。事情虽然突然，可是石磊早已多次在梦里梦到相似的情形，惊醒后一身冷汗，但却很开心，因为那些只是个噩梦，醒来后一切又恢复原样。只是这次不是梦境，石磊知道，这一天还是来了，依然这么突然，没有一点征兆。
“爸，你怎么了？你别吓我？爸——！”石磊跑到爸爸身边扶起爸爸的头一阵轻晃，心里有种撕裂般的疼。
石爸已经离开了，没有任何回应，摇摆的头颅就是最好的证明。那颗艰难岁月雕刻的很深的痕迹的，布满皱纹的脸的头颅，低下了。
就在石磊的怀里，那双充满悲情的眼睛再也没有睁开。紧闭着，就连石磊，这个最后的儿子都无法看到了。
“怎么会？这两天不是好转了么？怎么会这样？”石磊无法接受这事实，石爸熬过了酷热的夏季，原以为可以再次长久陪伴的父亲就这么远去了。
又一次，残酷的现实无情的打击这个坚强的少年，毫不留情。
“不，我不信，不该是这样！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
“老天，我做错了什么？你这么惩罚我？”
石磊快要崩溃了，歇斯底里的叫喊声划破夜空，消失在雨里！
“哎，真可怜，小石头要成为孤儿了。”
“是啊，是啊，这么懂事的孩子怎么摊上这种事？”
“可不是多好的一孩子，以后管好你们家的小子别让人欺负他！”
“不过他可没准是扫把星，你看他们一家都被他克死了，以后还是离他远点吧！”
“哎，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你看他一出生就克死了他妈，这一个个的亲人也都死了，嗯，没准真是天煞孤星。”
“就是，就是，以后让我们家虎子离他远点，别沾染了晦气！”
“是哦，可得注意，我也让我们家的猴子离他远远的，不跟他玩……”
邻里间听到石磊的嘶喊声便猜到了发生了什么。大多都是同情，不管他的身份如何无法抹杀的是人们心中的那份良知，那份最起码的同情心。但是人就是这样，说着说着就变了味。原本存在的同情也在议论中消耗殆尽，变得如此的市侩刻薄。人性的自私与趋利表现的如此赤裸毫不遮掩。好在石磊是听不到的，因为他正沉浸在这令人发疯的悲伤中。
窗外的雷雨更加紧密了，闪电不时划破夜空，亮光甚至可以看清地上掉落的树叶。而在屋里却越发的昏暗，石磊家微弱的灰黄色灯光被雨夜无情的吞噬了，仅留屋内石磊周围勉强看得清楚。
随着时间的延长石爸的身体开始变凉，可是比之更冷的是石磊的心。他多么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虽然是一场噩梦，但是醒来又会回到最美的时刻。那个有着老爸陪伴的时刻。可是那冰冷的触觉无情的告诉石磊：醒醒吧，这是真的，这次是真的！
石磊抱着石爸的头颅，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紧紧不放。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这时又有谁还能控制住自己。
泪痕像一道闪电不断的划过石磊的脸庞，泪水通过石爸的脸上最后跌落地上。就好像两人一起在哭泣。
并排着坐着，石磊尽可能的把滚热的胸膛贴到石爸身上，想把他从新温暖起来。尽管他知道这只是奢望，却还是没能舍得打破这美丽的幻想，仅有雷电不时地吵到这可怜的人儿，但却是声音变得轻了……
石磊做了一场噩梦，他梦到爷爷和老爸都相继离他而去。仅留他独自一人承受生活的重担艰难的存在着。凄凉无助的让人发疯一样的情感不断骚扰着石磊已经脆弱不堪的心。只是这些是一场梦，应该是吧？
清晨的阳光透过门窗射进屋子，雨后的早晨显得格外怡人，空气很是清新，让人不知不觉的放松心情。忙碌的花鸟鱼虫，一大早就开始了新的一天劳作。石磊揉揉被阳光照射的不太舒服的眼睛，突地身子僵直住了。
在石磊的身子晃动下，一个冰冷僵硬的物体跌落地上。这个东西不是别的，正是石爸已经完全冰冷的尸体！这不是一场梦，是真的，石爸死了！
石磊僵硬的脑袋终于想起来昨晚石爸去世，自己抱着老爸的身体不住的哭泣，直到自己不知不觉得睡着。可能画面有些恐怖，可在当事人眼中那不是尸体，是亲人，唯一的在世上的可以把自己玩去交付出去的依靠。
现在，那个曾经是自己最大依靠的脊梁倒下了，就倒在自己面前。冰冷，沉寂，坚硬的吓人。扭曲的身体不自然的倒在地上，让石磊完全无法把他跟端庄儒雅的老爸联系在一起。他不在是儿时印象中的高大魁梧，坚韧挺拔，反而是有些孱弱，消瘦，原来他早就已经透支了。他已经做到自己能做的最大努力，尽可能的撑起这个家，现在他累了，需要休息。所以他躺下，不是抛弃，是已经用尽了最后一点体力。
石磊知道自己应该醒了，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自己去完成。悲情只能属于昨天，而今日自己要收拾好心情再次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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