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第二章
第二章
爆弹与公主与形形**的人
克里欧等人回到了旅社。
目前似乎还没有人把他们和镇外的爆炸联想在一起。
旅社没有其它客人,也没有人来监视他们两人。
克里欧和雷利亚就这样沉默地坐在床上。
「哈缪丝=梅瑟塔应该在图书馆。克里欧,接下来怎么办?」
克里欧毫不迟疑地回答。
「我们被下了命令在这里杀了哈缪丝=梅瑟塔,就在这里杀掉她吧。」
「也是。」
雷利亚语毕便缩进床里。
「我要睡了。」
克里欧没有回答。
雷利亚到底是准备就寝?还是单单躺在床上而已?克里欧并不在乎。
「嗯?」
坐在床上的克里欧察觉到裤子的口袋里似乎有个东西。
他转过身,在裤子后面的口袋里瞄到一块透明的石板。是一本『书』。克里欧虽然对这本『书』何时放到口袋这件事一时之间摸不着头绪,但他马上就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是那位走私『书』商塞进克里欧口袋里的。
他大概是想硬塞进去之后再向他索费吧。克里欧正想将『书』拿出来,准备拿去丢掉的同时。
他并不知道存储元件会流入到接触『书』的人身上,存储元件会在持有人的脑中复制并且储存。
这种状态称之为『读书』。碰触『书』时若没戴手套的话,就会擅自开始『读书』
克里欧眼前的景色为之一变。
究竟该怎么形容这瞬间的惊奇呢?
眼前出现了不该存在的风景,那肮脏床铺的触感已被吹抚身体的风所取代。
在『书』里,克里欧失去了自己的身体,只有眼睛、耳朵还有肌肤的触感还存在书里。
他能从任何角度观看书中的风景,能在耳边听见所有的声音。
克里欧觉得自己仿佛在作梦。
『书』里正好是黄昏时分。平坦的山丘绵延不绝,西沉的夕阳辉映在不属于书中的克里欧眼前。
「为什么?」
出现了一道粗犷男人的声音。
「没什么理由。」
又出现了一道纤细女子的声音。
「一切从一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为什么?」
「五十年来奉献于战事、日夜不休不断锻炼的你,将会败在我这个手腕细如瘦竹之人的手上。不过就算这件事再怎么不合理,也不需要任何理由解释。」
「为、什么?」
「因为这是修罗幕飞常笑之魔刀。」
如铁丝般细长的剑发出了挥动的声音,男人的胸中也同时响起了肺部空气外泄的声音。
一名男子倒卧于夕阳下,一名女子则是感伤地凝视着一切。早已气绝身亡的男人手上紧握着一把铁枪。
两人的身影被夕阳染成一片火红,仿佛将被烧成灰烬般。
女子低头看着男子的尸体说:
「真是个可怜人。」
女子一边细语,一边甩了一下那把细剑,沾在剑刃上的血花四散而去。而纯白色的手套上则沾上了些许血迹。
长至手肘的绢制手套以及裙摆大得夸张、极尽奢华的礼服,就像是晴空中的浮云般白皙。如今,这些服饰也和天空的浮云般被夕阳染红。
她的头上戴着同为白色的宽缘帽,帽子上装饰着一朵用蜡固定的白百合。
女子的脸被帽子遮住,只看得到鼻子以下的部位。
克里欧想起『书』商说这大约是三百年前的书。
那是个不像现代有蒸气机或枪械,是一个以马匹、宝剑、魔法为主的时代。没有人民议会或共和政府,是由国王、贵族、骑士所治理的时代。
据说那个时代的魔法比现代发达许多。
由于现代大多仰赖便利的机械,因此魔法已经没落。日常生活里,几乎没有机会遇到魔法师。只有在特别的技术人员或武装司书那类极为少数的人群当中才能看到魔法师。
不过,据说那个时代有许多法力高强的魔法师。
克里欧猜想那位女子或许就是个魔法师。
「您正在观看这本『书』吧。」
女子说道。克里欧发现她的声音十分年轻,从声音听起来,应该是年纪和他相仿或比他稍大的少女。
少女将右手上的剑遮在眼前。
那是一把奇特的剑。
剑柄上刻有蜘蛛的纹样,少女的手就握在制作精巧的八只脚之间。多节的蜘蛛脚割破少女的绢制手套,并且让她的手指渗出血来。
刀身从蜘蛛的臀部延伸出来,如蜘蛛丝般地纤细。
少女开口说:
「这把剑是常笑之魔刀修罗幕飞,是世上仅存七样的『追忆战器』之一。也是残存的七样战器中,最单纯、最嗜血的武器。
所谓的『追忆战器』是亘古乐园时代众神所使用的武器。这把修罗幕飞,是司书天使当中执行惩罚者所使用的武器。」
没有人响应少女的话。可是,少女仍继续述说着。
「所有的『追忆战器』都附有神力,并且被下了水远的诅咒。我无法破坏它,这世上也没有人能够办得到。
即使任意丢弃它,剑也会召唤其它主人进而取代我成为这把剑的主人。请原谅我的无能为力。」
她将常笑之魔刀修罗幕飞的刀身,倏地收进剑柄内。
「对了,我可以谈谈我自己吗?」
少女说完后,便脱下了帽子并丢开它。她的头发散了开来,有如飞舞的蝴蝶般轻柔地落在背后。
她的发色相当奇妙。该如何形容这种发色呢?
整体而言是栗子色。但又夹杂了白色以及黑色,交错的颜色形成斑斓的花纹,就像是花猫的毛色。
徐徐的风吹动着少女的头发。
少女水嫩且温和的脸庞,朝向着夕阳并且闭上了双眼。
她的表情悲伤却楚楚动人。
「回想起来,我拥有这个力量已有十八年。比起我所拯救的人,受到伤害的人可能更多。
其实我并没有必要去伤害任何人的。」
克里欧思索着少女究竟在和谁说话。
「一边后侮着伤害别人,却又不断夺走人命的我,除了自责之外,只是一事无成。
没有对痛苦的人们伸出援手,在黑暗的房内受尽罪恶的责难。
深怕伤害到他人,却更惧怕自己受到伤害。
追求富裕,盲从自己的**。
私欲、贪心、胆小、怠惰。
这就是我的全部。
您一定很同情我吧?
也许您也很瞧不起我吧?
不过,我不在意。」
「我只想待在您的身边。
不管距离多远,只要我的碎片在您身旁,我就心满意足了。是的,仅只如此。」
少女踏出了步伐。
「当我的话语传到之际。
请您前往您所珍视之人失去了其珍贵之人的场所。长久以来您所追求之人,将会在后面助您一臂之力。
在风止瞬息的那俄顷片刻。
请您毫不犹豫地向前奔去。
是的,我也会。我也对您充满感谢。我真的很幸福。」
她停顿了一会又说:
「我的别名很多。现在是如此,以后也是如此。救国之圣女、常笑之魔女,过去也曾有人叫我小花猫。可是,我还是希望别人叫我真正的名字。」
少女微微地展露了笑容,那是个腼腆而害羞的笑容。
没多久,夕阳被蓝色的天幕取代。
不知何时,新月已高挂在空中。
世界宛如被切成两半似地,克里欧又回到了现实的世界。
这里是旅社房间的床上。
究竟经过了多久的时间?
克里欧就这样保持着抓住『书』本缺页的动作僵立在原地。窗外的天色渐暗,旅社的女主人正在处理客人的肮脏衣物。
克里欧拉长了衬衫衣袖盖住手,并把『书』拿了出来。这回什么事都没发生。
克里欧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书』,心脏也激烈地跳动着。
她那悲伤的笑容令克里欧留下强烈且深刻的印象。
克里欧环顾着四周,总觉得心情浮浮躁躁地无法冷静下来。
仿佛此刻发生了大事一般,克里欧总觉得现在的自己不做些什么不行。于是他起身在房内来回踱步。
「到底怎么回事?」
克里欧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紧盯着那本放在床上的『书』。
无论如何,这的确是一本奇妙的『书』。克里欧不懂她话中的含意,也不知道她在对谁说话。若说她在自言自语,那也太不自然了。
话说回来,自己还不知道她的名字。虽然她希望别人称呼她的本名,然而却不知道其本名为何。只说了好几个别名救国之圣女、常笑之魔女、小花猫。这几个都不像是本名,特别是小花猫这个称呼。
我该怎么称呼她呢?
克里欧开始思考。
花猫色发色的公主太长,有点饶舌。
花猫发色的公主还是太长。
猫色发的公主、猫色公主。对了,这个好。
「猫色公主。」
克里欧试着说出这个称呼。
才刚替她取好名字的克里欧,突然有种少女近在身边的感觉。
克里欧拿出布袋,将『书』放在最底层。
雷利亚还在沉睡,似乎没有察觉任何异样。
过了一段时间,雷利亚仍未起床。
克里欧决定一个人去吃晚餐,于是便走到一楼的餐厅。目前投宿在这间便宜旅社的只有克里欧等人。
在餐厅兼具旅社柜台的小房间内只有一张木桌,克里欧不发一言地在木桌旁坐了下来。
旅社的女老板正和附近邻居串门子。当克里欧一来,妇女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克里欧说:
「小兄弟,你知道吗?」
「什么事?」
克里欧如此反问。光看她们的神情就知道发生了一些事,克里欧担心她们开始怀疑起休耶不见踪影的事。
万一自己的真实身份曝光的话,要杀害哈缪丝=梅瑟塔可就难上加难。
可是,这些妇人谈起的并非休耶。
「今天中午过后发生了一起骚动,一位武装司书好像被杀了呢。」
「是哈缪丝=梅瑟塔吗?」
一听到武装司书,克里欧不禁慌了一下并出口反问。克里欧唯一知道姓名的武装司书只有哈缪丝=梅瑟塔。
「当然不可能。死掉的是馆长的部下,叫叫什么名字?啊、对了,叫路易蒙。路易蒙先生。」
路易蒙,是个初次听到的名字。既然是哈缪丝=梅瑟塔的部下,克里欧的心中立刻浮现出那名大汉的身影。
「怎么死的?」
「不清楚,听说是被爆弹炸死的。」
克里欧的心脏瞬间震了一下,幸好并没有被妇人们发觉。
旅社的妇人们并没有兴趣和克里欧闲聊下去,她们继续七嘴八舌地发表彼此的猜想。
克里欧将面包、汤以及烤硬的肉片放到盘内,开始吃了起来。
他望向窗外,人们正慌慌张张地在沐浴于夕阳下的小镇里走动。满布尘埃的小镇,就连黄昏时分也是灰蒙蒙的。
沉入东方山脉的太阳只能将灰色的天空稍稍染红。
这小镇真是一片灰暗。
从矿山冒起的烟覆盖着整个小镇。
克里欧想起『书』中的黄昏,更加觉得这个小镇灰暗得非比寻常。
克里欧将汤匙放在汤里,望着夕阳发呆。
克里欧幻想了一下在灰色天空另一头的瑰红夕阳,但他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产生这种心绪。
时间稍微往前回溯。
那是发生在休耶=夏福斯及卖面包青年被炸死之后不久的事。
武装司书路易蒙=曼哈顿正走在正午时分的镇上。
路易蒙是位体型高大的男子。上半身的肌肉犹如盔甲般,并拥有一双壮硕的大腿,庞大的躯体包覆在灰色西装及整齐烫平的衬衫里。
单看服装的话,就像一名在企业工作的上班族。但是,他的体型以及腰际所配戴的大枪显示着他不同于常人的身分。因为那把枪上刻有无人不晓的武装司书徽章。
路易蒙甩弄着巨型枪枝,走在矿山通往小镇的下坡道上。
之前才将逮捕到的走私『书』商交付给镇上的保安官,现在那位走私书商应该正被严厉地斥责了一顿吧。
路易蒙认为应该要更加严格地取缔走私『书』的行为。『书』无法复制,因此每本书都有其保存价值。若不交由图书馆管理,这些『书』不是外流就是遗失。
话虽如此,这次走私『书』的事件和他现在的任务无关。路易蒙认为还是专注于他现在的任务上就好。
路易蒙走入了一家酒馆兼餐厅的店里准备吃午饭。
他拿出银制的怀表确认了一下时间,正好十二点整。
路易蒙便坐在柜台前,拿出十基尔耶的纸钞放在柜台上.
「鸡排及香草玉米色拉。」
「配菜呢?」
「炸不、大盘的马钤薯泥。」
「大盘的这样的大小可以吗?」
「不够,再多一点。」
餐厅的主人一边看着路易蒙巨大的体型,一边惊叹地准备料理。
「这位客人您体型真壮,身高体重大约多少?」
路易蒙立刻回答。
「十六莱拉又二分之一拉亚利。二十一又三分之一托赫拉。」
「可以换算成公尺与公斤吗?」
「我想想。」
路易蒙在脑海中开始计算。一拉亚利大概等于二公分,一莱拉是一拉亚利的六倍,所以乘于十二是一百九十三公分。一马地等于十五公克,一马丹是它的七倍,一托赫拉是七倍的七倍,所以
「一百九十三公分,一百一十公斤左右吧。」
「哇啊,真是魁梧。」
老伯惊讶地看着路易蒙。
比起以前使用的莱拉单位,最近的主流反而是科学署所设计的公制单位。路易蒙并非不了解十进制的公尺法远比六或七进位的计数方式便利许多。
不过对于使用魔法的人而言,莱拉法反而比较方便,但这样的便利性和普通人并没有任何关系。
「让您久等了。」
当路易蒙还在想着这件事时,菜已经端上来了。看到料理的瞬间,他的肚子早已咕噜咕噜地发出叫声。
「我开动了。」
路易蒙将汤匙舀入堆得高高的马钤薯泥当中。
就在此时,他感到一股杀气。
路易蒙的身体紧绷了起来,并让**进入备战状态。
「」
但是,路易蒙并没有轻举妄动。这是为了故意制造一个破绽给背后的敌人。
路易蒙一边吃着马钤薯泥,一边心中暗自窃笑。
心想这回省下了寻找敌人的时间,长期胶着的任务终于有了进展。
「嗯,真好吃。」
他从背后查觉到敌人应该是大约二至三人的生手,每个都杀气腾腾。
路易蒙切着鸡排,心中盘算着敌人攻击的时机。
来了。
瞬间。
路易蒙的手放下刀刃,宛如独立的生物体般伸向腰际的小枪。
路易蒙用右手拔出短小的短枪。
短枪的枪口上装着一把上好油、刀身闪闪发亮的刺刀,当下路易蒙已经完全掌握了现场状况。
他让身经百战的经验准确地带动他的身体。
「哼。」
左手一使劲,刺刀便发出了尖锐的金属声。男子手上的刀子应声被打落,女子的身体也一同倒在地上。路易蒙反手换手持枪,用枪柄朝准备拾起刀子的男子心窝处狠狠一击。到目前为止都是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女子因为这一击而昏迷不醒,男子则是在吐出呕吐物的同时也不支倒地。
「呜、哇啊啊。」
在店里的老伯还在大声嚷嚷之时,路易蒙已经完成了任务。路易蒙把枪收回腰际,就在他苦恼着该如何解释这一切的瞬间。
路易蒙的人生就结束了。
他就在看不见女子身后的小孩胸中的真空管已碎裂的情况下,结束了他的人生。来不及感觉到痛苦,他的脑子就已经停止了活动。
后方袭来的爆风挤碎了路易蒙巨大的躯体,同时也引爆了另外两人的爆弹,早已毙命的路易蒙瞬间化成灰烬消散而逝。
三人份的爆弹炸毁了整家店以及隔壁的半栋房子,破坏力十分强大。店里的目击者也好、路易蒙身负的重要任务也好,所有的一切全都烟飞消散。
外面响起的尖叫声,如事情刚发生似地姗姗来迟。
那天晚上。
睁开双眼的雷利亚发现克里欧不在房内。
除了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外,他一无所知。
雷利亚起身揉了揉微肿的双眼,小镇充满尘埃的空气对眼睛并不太好。
雷利亚在床上回想起以前的事,包括和休耶说过的话、还有其它许多的事。
只有雷利亚残留着些许记忆。休耶和克里欧几乎毫无记忆,然而雷利亚却例外。
只不过这些记忆却也是微乎其微。
他并没有儿时的记忆。
他并没有母亲及父亲的记忆、家族的记忆、吸吮母乳的记忆、开始学步走路的记忆。
这些记忆雷利亚都没有。
最初的记忆只有在一间石屋里。
他还记得当时接触到地板的膝盖及头部非常地冰冷,整个人蜷缩在地板上。这就是雷利亚最初的记忆。
他的周围有一群人,大约二十到三十个人。仔细一数,一共是二十七人,他们在地板上或坐或蹲。
雷利亚和这群人一起被关在石屋里。
孩童、大人、男人、女人全都关在一起。雷利亚从那刻才开始站起来走路、看东西并且说话。
那时候的他大约十岁。
但是他完全没有进入这个房间之前的记忆。他之前待在哪里?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知道自己是丧失记忆还是被消除了记忆,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打从一开始就在这里,抑或是被人从别的地方带来这里的。即使问周围的任何人也没有人知道,没有人想了解这些问题。
这是个很诡异的房间。没有人需要工作,整天只是无所事事地闲躺着,就连吃饭也是捡掉落在地上的面包屑糊口。有些人不发一语地蹲在地板上,有些人则念念有词地用头撞墙,还有些人用不存在的骰子和不存在的金钱赌博。
没有日期的观念,也没有星期、时间等观念。
好比穿着衣服的家畜。
这就是雷利亚等人的一切。
虽然当时他还不认识克里欧与休耶,但他认为这种相同的房间还有很多,而他们两人也和雷利亚一样,认为自己是穿着衣服的家畜。
他无所事事地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雷利亚曾经好几次差点精神崩溃,甚至打算自杀。
可是,不知是什么原因,雷利亚还是活得好好的。
大概经过了十年,有一个男子来到雷利亚的房间并带他离开。
接着把他带到了另外一间房间。
在移动的途中,雷利亚从走廊的窗户看见了海洋。
他被带到有数名白衣男子待在里头的房间,雷利亚无法分辨他们是医生还是魔法师。
「你是什么?」
其中一人问道。
「人类。」
雷利亚回答。
「不对,你不是人类。」
「为什么?」
「你知道人类是什么吗?」
雷利亚无从回答。
「让我来告诉你吧。」
一名白衣男子拿出绳子绑住雷利亚,并将他摔到地板上。
「要交给克鲁凯撒的就只有这个吗?」
「是啊,其它的派不上用场。」
「是吗?万一坏掉了怎么办?」
「就当成饲料吧。」
这群男子俯视着雷利亚并开始讨论。
「你们是什么人?」
「哼,你想知道吗?我告诉你吧。」
「我们是神溺教团。」
「那是什么?」
一名男子回答了雷利亚的问题。
「一言难尽。该从何说起呢?」
「我希望你能从头说起。」
「那么,就从神话开始说吧。」
男子便开始说起『起始与终焉的管理者』的故事、创造世界的故事、世界管理者的故事、邦特拉与司书的故事。
之后,雷利亚的记忆便模糊不清.
当他醒来时,胸膛中已有一枚爆弹。
那些人还说了些什么。
雷利亚却想不起来。
话说回来,克里欧究竟在做什么呢?还在吃晚饭吗?都已经这么晚了。
「也许现在是个好机会。」
雷利亚从口中轻声地说出这句话。
克里欧用完餐后就到外面散步。
他并非有事外出,只是没心情和房内的雷利亚说话。
杀死路易蒙=曼哈顿的人,应该是自己的同伴吧。克里欧边走边想,也许自己曾经见过那些人也说不定。
大概和自己一样,是一群被灌输不是人类观念的人吧。
「人类。」
克里欧走在点起几盏昏黄街灯的镇上,如此喃喃自语着。
路易蒙=曼哈顿这个男人应该也不是人类吧。
如果是人类就不会受到伤害,也不允许去伤害别人。人类是幸福的、是爱人与被爱的生命体。
因此,会受到伤害或者不幸福的人并不是人类。
所以就算外貌拥有人类的模样,但实质上却只是个不同于人类的可笑物体。
克里欧如此深信着。
他看到孩童们在道路上奔跑。
他并没有心情瞇起眼睛去回想自身的过去,也不会因为看到孩童的快乐身影就不禁嘴角含笑。他只是毫无感情地看着孩童。克里欧不知道何谓「快乐」。
克里欧认为那是证明他不是人类的证据。
哈缪丝=梅瑟塔也不是人类,如果是人类就不会被杀。
克里欧不确定那些孩童是不是人类,抑或不是人类。
孩童们正四处在墙壁缝隙、树荫下寻找失踪的猫。
克里欧又开始思考。
这样的话,那位猫色公主是人类吗?
克里欧思考了一下,认为她一定是人类。
只要想起她美丽、高雅的倩影,克里欧就认为她不可能不是人类。
夕阳西沉,镇上开始慢慢地浮现灯影,瓦斯灯那昏黄的亮光渐渐引来许多小飞虫。小路的尽头布满了瓦斯灯,比起镇上灰色的黄昏,夜晚反而明亮了不少。
散步中的克里欧朝着从矿山归来人群的反方向而去,他再度走向今天曾经走过的小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也许是因为这一带唯一认得的路就只有这条。
早上沉睡的小镇,如今开始苏醒过来。
小酒馆里灯火通明,里面不时传来矿夫的笑声、歌声,有时还有叫骂声。
在笼罩小镇的灰尘与机油的气味中,还混合了酒的气味。
漫无目的地定在人群中的克里欧,突然看见了一名少女。她仿佛是要远离明亮的瓦斯灯似地,一个人黯然地坐着。
少女只是一直坐着,克里欧看不清楚她到底在看自己的脚边还是在做其它的事。
克里欧停下了脚步,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女。人们毫不在意地从少女身旁经过,突然有人的肩膀撞到克里欧,让他微微地晃了一下。
「我不行了。」
少女突然开口说着。
「完全哭不出来了。」
她一说完,便揉揉双眼并站了起来。这时克里欧才看到了她的脸。
她的双眼红肿到就像染上了血。眼睛周围都是黑垢,还有来回擦过好几次的痕迹。
「原来哭干眼泪是真有其事。哈哈,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呢!」
少女笑了出来。那是完全不具感情,只是脸上的皮肤和声音做出来的笑容。
「你是这附近的人吗?」
少女问。
「」
克里欧没有回答。
「喂,你是这附近的人吗?」
「喂!我在问你。」
克里欧终于明白她问话的对象是自己。
克里欧不明白她为何要找自己说话。克里欧并没有回答,只是一直站着。
「奇怪的家伙。」
少女望着克里欧的脸,克里欧也当然地望着少女的脸。两人就在昏暗的灯下互望。
少女的长相非常普通。说不上是美人也不算丑,脸上没有什么特征。身上只穿着一件廉价的白洋装,披着白木棉制的披肩。她这么穿并不是要赶流行,纯粹是因为只穿一件洋装会觉得冷才披上披肩的。她只是一个脂粉末施,十分平凡的女孩子。
克里欧并没有因为女子的容貌而产生任何的情感变化。除了她红透的眼睛和鼻头,并没有其它显眼的部份。
少女同样没有因为克里欧的容貌而产生任何的情感变化。在她看来,克里欧只是个个子不高的普通少年。
「我问你。」
「什么?」
「啊,你第一次开口跟我说话了。」
少女露出了些许的微笑。
「你知道如果心爱的人死去了,该怎么办才好吗?」
「不知道。」
「我想也是。」
说完,少女又蹲了下来,然后在克里欧面前开始啜泣。
少女哭了一会儿才停止。
「谢谢,我好多了。不管是谁都好,只要有人待在身旁,感觉上总是会好很多。」
女子啜泣地说道。克里欧并非表示亲切才待在她的身边,他只是不晓得自己该去哪里罢了。再者,克里欧也不清楚为什么她好多了会和自己有关系。
「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女子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
「」
克里欧认为没有必要告诉少女自己真正的目的。除此之外,自己几乎没有答案可以回答少女的问题。
「我在思考何谓人类。」
「气宇非凡喔。」
克里欧完全不明白女子话中的意思。
克里欧问她:
「死去的那位,是人类吗?」
「当然。难道有不是人类的人吗?魔法天使?司书天使?还是古代的天神?你童话故事看太多了喔!」
克里欧听不太懂她说的话,便索性问她:
「是人类的话,就应该被爱并活在这世上。」
「是啊。我很喜欢他,我非常喜欢他。」
「是喔。」
克里欧总觉得自己在鸡同鸭讲。
「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如此发问,克里欧认为就算回答她也无妨。
「克里欧=东尼斯。」
「很平凡的名字嘛!我的名字也很平凡,我叫伊雅=米拉。」
伊雅=米拉边揉着眼睛边说道:
「他的名字也很平凡。
他叫卡特赫洛=玛歇亚,是个在路边卖面包的小贩。」
「咦?」
克里欧发出了声音。
「你认识卡特赫洛吗?」
「不、不认识。」
克里欧发现女子伊雅=米拉所哀悼的人,正是那位被休耶连累的卖面包青年。
克里欧试着回想起那位男子的脸。
但对他而言却只有模糊的记忆。
「你在思考关于人类的问题吧?」
伊雅=米拉如此说道,克里欧则是点了点头。
「你认为人类是什么呢?你不也是人类吗?应该先想想自己吧。」
「我不是人类。」
当克里欧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少女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他吓到差点连心脏都停了。
伊雅=米拉将手指放在克里欧的手腕上,似乎有点泄气地说道:
「什么嘛!你明明有脉搏。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是人类。」
伊雅放开克里欧的手说道:
「你是人唷!很棒吧!」
伊雅看起来很开心地说着。但是克里欧明白,这开心的语调扰乱了他的心绪。
「我不是人类,所谓的人类是」
在这一瞬间,克里欧的心中浮现出猫色公主的倩影。那份冲击、那份感动、甚至连那时黄昏的美景,全都在这一瞬间再次浮现上来。
「没错,所谓的人类是个更加不同的存在。」
「哦。」
伊雅用非常普通的语气说着,但当她沉默下来的瞬间,神情却看似相当哀伤。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克里欧,开始怀疑起卡特赫洛究竟是不是一个人类。如果人类是个被爱、爱人且幸福的生命体的话,那么他算是个人类吗?
「我想听听关于卡特赫洛的事情。」
克里欧说道,伊雅则是一脸惊讶地问:
「为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听。」
「真是奇怪的人,你是第一个说出这种话的人。」
「不管说什么都好,我就是想听。」
伊雅虽然有点怀疑起克里欧,不过她还是开始说了:
「一开始是我先喜欢上他,也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不相信。」
伊雅无所谓地继续说:
「一见钟情真的存在唷!
不相信一见钟情的人往往没有察觉到那行为就是一见钟情。等过了一阵子之后,才会发现自己喜欢上对方了。
我也是这样。当我跑去一些他根本不可能会去的地方寻找他的身影,之后惊觉自己到底在做什么的瞬间,我才明白那就是一见钟情。」
「是喔。」
克里欧虽然在听她说话,但也没有很认真地在听。他只是含糊地响应了一下。
「卡特赫洛他没有父亲,和母亲两人相依为命。不过,那时候他母亲也过世了。之前他都是为了母亲而故作坚强,因此他变得很没精神。就在那时,我们偶然相遇了。」
之后,伊雅继续诉说着她与卡特赫洛两人间的回忆,他们并非相识已久的情人。伊雅比他小一岁,两人交往了两年半。
是卡特赫洛先开口和她说话,然而先向对方告白的人则是伊雅。
两人还没结婚,他们打算等到生活安定之后再结婚。他们两人打算工作到明年夏天,就能存到卡特赫洛的开店经费。另外,大家都认为他们的头脑不好,而他们也知道自己也考不上学校。不过伊雅认为,比起头脑好且有点小钱的男人,还是卡特赫洛比较实在。
总之。
伊雅=米拉与卡特赫洛=马歇亚两人是极为平凡的人,平凡地相遇并相恋。出生后的人生、拥有的喜悦、克服的苦难也都极为乎凡。
克里欧只是静静地听着伊雅=米拉说话。
虽仍有干言万语,但时间却是有限。
伊雅和无所事事的克里欧不同。她有工作,必须做的事还有很多。
蹲着说话的伊雅站了起来。
「那么,我要去工作了。即使卡特赫洛死了,我还是得工作,不然就没有钱继续生活下去了。」
「是喔。」
「那就再见啰。」
说完后,两人便随即分开。
此刻正是深夜时分。在这种时刻才在风化场所开始工作,内容其实不难想象。就连未经世事的克里欧也相当了解。然而,他并不是很在意。
「人类吗?」
距离得到结论还很遥远,克里欧的疑问就在茫无头绪下遗留在心底。
镇上微微地吹起了一阵风。
距离托亚托矿山十分遥远,在世界的另一端海上有一座岛屿。
岛屿并不大,形状就像圆规所画出的圆一般。岛上没有森林、没有山,只有几座平坦的小山丘。
岛屿正中央的山丘上,有座被高耸的屏障围起的巨大城堡。
那是一座铺满白色砖瓦并充满古意的城堡。不知道已经建造了几年,缠绕的长春藤已经攀爬到城堡的尖塔顶端。照射在城堡的阳光十分温煦,天空和微风就像为创造者鼓掌般清爽。座落在山丘上的城堡就像一幅美丽的油画。
城堡的名字是神立邦特拉图书馆。在远古时代,世界管理者为了收录所有人的历史而建造的第一座图书馆。
地上的城堡以及建筑物,不过是人类为了武装司书或来访者而建造的。真正的图书馆是位于城堡底下的巨大迷宫,关于迷宫的细节,在此先不详加叙述。
城堡最上层的中央有间超过三十平方公尺的宽敞房间。
墙上挂着颇具历史的绘画,那是一幅描绘过去的创造神与过去管理者的大型肖像画。经过多年淬炼的上等白色地毯中央绣有门锁图案的徽章。
房间中央有一位女性。
「啊~~」
女性开口说道并槌起自己的肩膀。
「真想早点杀人呢!」
女性喃喃自语着。
「路易蒙究竟在搞什么?不早点解决的话,我可是会顺手干掉你们的唷!」
这位女性一派轻松地说着骇人的话,但她的语气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她是位相当独特的女性,年纪大约三十岁上下。
她穿着一件褪色的衬衫搭配着男裤,是位在穿着方面毫无装饰、装扮朴素的女性。黑色的头发以黑色缎带束起,衬衫的右胸上有一只非常难看的绣花兔子,除此之外她没有穿戴任何饰品,就连妆都几乎没化。
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位在乡下打扫庭园的普通女性,也有着一副即使打算在人群中找寻她的身影,也一定会擦身而过的平凡面貌。
然而,正因为她非常简朴,在豪华的房间内更显得异常突兀。
女性正在房间中央一张孤伶伶的小书桌前写字。
桌上有几张文件以及几本『书』,旁边还有一杯装着牛奶的玻璃杯以及笔筒。不可思议的是,有五颗石头散落在桌上。每颗石头部刻有武装司书的徽章。
这位女性的姓名正是哈缪丝=梅瑟塔。
也是神立邦特拉图书馆的dai理馆长哈缪丝=梅瑟塔。
「进来吧~~」
哈缪丝突然开口。她微妙地拉长尾音,语气显得很随便。
但房间内一个人也没有。
过了一会儿,门的另一端才传来一道声音。
「三等武装司书米蕾波可=凡蒂儿要进去了。」
伴随着一道利落的女性声音,门随即开启。进到房内的是一位穿着看似军装的少女。
她拥有修长的身材并笔直地靠拢双脚,站在哈缪丝所坐的书桌前。
她有着一头柠檬色的金色短发、鼻梁挺直的脸庞,以及像只训练有素的斗犬似的精悍外表。衣服的钮扣确实地扣到最上面,衣服本身连一条皱褶也没有,那是一位优秀战士的伫立姿态。胸前佩戴的武装司书徽章闪闪地发出亮光。顺便一提,微章的佩戴位置并没有特别规定,所以武装司书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决定徽章的位置。
「米蕾波会特地来这儿,看来是个坏消息呢。」
哈缪丝接着说道,米蕾波可=凡蒂儿则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她紧闭双唇,以意志坚定的眼神注视着不停写字的哈缪丝。
「如您所言,是个坏消息。」
「是什么事呢?」
「路易蒙先生死了。」
然而,哈缪丝听到了这个消息却面不改色。
没有笑容、没有怒气,也没有表情。就像读着无趣的小说似地,没有任何感情且非常平静的表情。
虽然听到自己部下的死讯,哈缪丝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米蕾波可继续报告。
「时间是托亚托矿山的今天中午案发现场是托亚托矿山的餐饮店。杀害手法是遭爆弹杀害,恐怕是遭到人类爆弹引爆而死。
同日下午也同样发生一起爆炸事件,因此推测托亚托矿山藏有敌军势力的可能性极高,在下建议马上派兵前往镇压。」
哈缪丝并没有抬头。看起来像在思考,也像在专心写字。
她的态度令米蕾波可难以启齿。是在想事情吗?还是根本没有在想?米蕾波可只知道哈缪丝是个旁人无法从她的外在解读感情的人物,因此只好继续报告下去:
「现在包括属下在内的四位三等武装司书正准备出发。只要能得到dai理馆长您的出击命令,我们在一小时以内即可出发。」
「叫他们别去了。」
哈缪丝平静地说道。
「咦?」
米蕾波可不禁反问。哈缪丝则是拿起旁边的牛奶喝了一口,那表情看起来非常美味。
「小朋友就应该待在家用功读书,快乐的远足就下次再去吧!」
「dai理馆长!」
米蕾波可不禁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
玻璃杯中的牛奶洒了出来,哈缪丝则用衣袖擦了一下桌子。
「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是要去为路易蒙先生报仇的啊!」
「要报什么仇?」
「就是路易蒙先生的」
哈缪丝这时才首次抬起视线看着米蕾波可。她的眼神看似在笑,不过表情却没有笑容。那是一双让人无法理解她的想法,且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睛。
「我记得我应该告诉过妳,不要为了个人私情去杀人喔!米蕾波应该不是个不听话的小孩子吧。」
「那是因为」
米蕾波可听到这句话后便不再说话。她既没有违逆哈缪丝的权限,也没有这个意思。
「那么,您打算怎么做?」
哈缪丝猛然地站了起来。
然后摇摇晃晃地踩着凉鞋经过米蕾波可走向门边,哈缪丝边走边说道:
「我问你,米蕾波。目前可调动的部属中」
哈缪丝停下脚步并转过身。
「谁最擅长『杀个片甲不留』?」
米蕾波可回答:
「是哈缪丝=梅瑟塔dai理馆长。」
哈缪丝转身朝着米蕾波可微笑。
「很好。」
这时,米蕾波可终于了解哈缪丝为何如此冷静。
传言哈缪丝=梅瑟塔和她平凡的外表以及缓慢的言行举止相反,是史上最具攻击性的天神dai理人。
她通常本着先发制人的精神,异常喜好单打独斗。几乎每次都对敌人毫不让步及妥协,以杀无赦的态度来终结战斗。正因为这种十分好战的性格,所以虽然她拥有压倒性的战斗能力,也差点让她断送了dai理馆长的职位。
米蕾波可是为了替路易蒙报仇才决定杀光敌人,不过这对哈缪丝而言只是家常便饭。
是敌非友,即杀无赦。就算路易蒙死了,她所应该采取的行动仍旧不会变更。
「叫马特阿拉斯特过来。另外为了慎重起见,发出撤退命令给邦伯及马特可维。」
「是。」
说完,哈缪丝便走了出去。
突然,她回头对米蕾波可说:
「米蕾波,妳在做什么啊?」
「咦?」
「妳也要一起去啊!」
「是、是!」
米蕾波可慌慌张张地跟在哈缪丝身后走出了房间。
两人走出房间并走下长长的螺旋梯。走在前方的哈缪丝开口说道:
「路易蒙死啦?」
「是。」
「算了,这也没办法。因为他太弱了。」
哈缪丝还是一如往常地用令人难以捉摸的语调说着话语,而米蕾波可则对这句话感到非常反感。
哈缪丝仍然若无其事地继续发表着亵渎同伴以及死者的言论。
「我之前才跟他说过实力太弱是活不下去的。这就叫做不见棺材不掉泪吧。」
「」
米蕾波可努力压抑着内心的狂风怒涛。
她知道哈缪丝是个无情的人,但是她也认为哈缪丝不应该用如此残酷的说法来批评死去的同伴。
「不过呢」
哈缪丝继续往下说。
「他生前是个好人。」
米蕾波可找不到可以响应哈缪丝的字句。
「让他去做这件工作实在很可惜。」
说完后,哈缪丝就静了下来。
走在后头的米蕾波可看不到哈缪丝的表情。
她在衔泣吞声吗?还是在压抑因为愤怒而颤抖的躯体?
还是一如往昔地面无表情?
米蕾波可无从得知。
哈缪丝走出了图书馆,城堡内有一座飞机仓库及飞机用跑道。
仓库的铁门大大地敞开,里面已经有一架螺旋机正在发动引擎。
这是平时交情恶劣的魔道署及科学署难得共同合作打造的魔力引擎螺旋机。原本是哈缪丝私人所有,现在已经是武装司书全员共享的飞机。
螺旋机旁,有一名男子混在补充燃料以及检查驾驶舱的技术员当中。
男子戴着一顶几乎盖过眼睛的黑帽,修长的体型穿着一件笔直的黑色大衣。从黑帽中露出了一些淡黄色的头发。
他的名字是马特阿拉斯特=巴洛力,一枚武装司书的徽章在大衣袖扣上闪闪发亮。
「喔,动作真快。」
哈缪丝如此说道。
「路易蒙被杀了吗?」
马特阿拉斯特回问哈缪丝。
「嗯。」
哈缪丝只是简短地回答。
两人关于路易蒙的讨论仅止于此。两人的对话究竟包含了何种含意、抑或仅只是确认事实而已呢?比起两人的生死历练,米蕾波可可说是经验浅薄,所以无法了解他们对话中的含义。
「可以出发了吗?」
「只要dai理馆长说出发马上就可以出发,不过」
「不过?」
哈缪丝问马特阿拉斯特。
「刚才我问过了魔道署的预知魔法委员。」
「预知魔法委员就是那群预报天气的人吗?」
哈缪丝又再问了一次。
预知魔法委员会隶属相当于魔法师总部的魔道署,是个预知魔法师的联盟。
虽然这联盟聚集了一批精挑细选出来的预知魔法师,但现在主要的工作却是天气预报。
「是的。似乎有台风正朝着托亚托矿山方向接近。」
「」
哈缪丝的表情蒙上了一些阴影。在这世上能让她表情蒙上阴影的事物少之又少,而众所周知的少数事物之一就是台风。
对哈缪丝而言,强风是她绝对无法克服的弱点。
「马特阿拉斯特先生,托亚托矿山不是个没有台风的地方吗?」
身后的米蕾波可cha进来问道。
「米蕾波妳说的没错。托亚托矿山附近地盘土质坚固,所以台风通常不会接近。」
「那么,天气预报员怎么说呢?」
「听说今天以内就会改朝北方前进。」
「那不就没问题了?」
米蕾波可一脸不解地问道。
「是没错。不过在下认为馆长您最好听取建议,正所谓有备无患。」
哈缪丝想了一下。
「敌方的武器既然只有人类爆弹,就算台风来了也不要紧吧?」
「您说得也是,dai理馆长您说不定只要赤手空拳就能赢了。」
马特阿拉斯特认真地说道。
「就算台风来了,只要在它经过前赶快逃走就好了嘛!总有办法的啦!」
哈缪丝一说完便跳上了飞机,轻巧地在驾驶舱内就座。
「要出发啰,各位!」
米蕾波可和马特阿拉斯特也坐上了驾驶舱。
螺旋桨发出了巨响并开始转动。
克里欧直到天色已晚才回到房间。
房内没有点灯,克里欧找出油灯的打火石并点了灯。
在稍微变得明亮的房间内,克里欧坐在床上。
「?」
克里欧发现原本应该在睡觉的雷利亚不见了。
克里欧猜想他大概和自己一样去散步了,不过他马上又发现行李袋只剩下二个。
他以为休耶用不着的布袋被收掉了。然而,一股不祥的预感却袭向了克里欧。
克里欧下楼并定向女主人询问雷利亚的行踪。
「有什么事?」
准备就寝的女主人一脸不高兴地看着克里欧。
「雷利亚去哪里了?」
「雷利亚?是小兄弟的哥哥吧?刚才已经离开啰。」
「离开是指」
「你放心,我有拿到钱。」
「他退房了吗?」
克里欧忍住心中的激动继续追问。
「是呀。」
「」
克里欧呆了片刻之后浮上一个念头。
他逃走了,雷利亚逃走了。
「对了对了,他还说另一个也退房了。小兄弟你呢?」
「我」
克里欧背对着老板娘说:
「我要留下来。」
克里欧留下这句话后就回到了房间。
老板娘似乎因为三人组里突然少了两人而有所警戒,再加上另一个人的行李还留着。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不过克里欧很清楚她已经起了疑心。
克里欧心想自己迟早会被赶出这间旅社,他开始苦恼被赶走后又该何去何从。去投宿别家旅社吗?要投宿那一家呢?自己还有钱吗?孤零零的克里欧,变得必须一个人开始去思考这些问题。
但是,克里欧将这些问题抛在脑后,他认为只要在离开前杀了哈缪丝=梅瑟塔就好,接着就停止思考。
克里欧打算早早就寝。
在灯光的照明下,他在日记上写着:
『今天没有杀死哈缪丝=梅瑟塔。』
这本日记向来只写着这句话。可是,克里欧却继续写了下去:
『休耶死了、雷利亚逃走了。还有』
克里欧停下了笔,他正犹豫该不该写猫色公主的事情。
克里欧考虑了一下,将『还有』划上二条线删掉。
这是他第一次烦恼该在日记上写什么才好。<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