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二章 不试试怎么知道

  人王有巢氏已是须发皆白。</p>

  心力交瘁矣！</p>

  他雄壮伟岸的身躯，也已有些佝偻了，仿佛一个垂垂老朽，而不是一位大罗金仙。</p>

  额间的皱纹，譬如那山川沟壑，正是这有巢氏之中，每天发生的事，都会留下这样一道痕迹。</p>

  雷泽见人王，还是那个狭窄的石屋里。</p>

  祂一路走来，这数千万里有巢氏领地，被万族分割，愈是强大种族愈是靠近中央的薪火，愈是弱小种族愈是排斥在边缘。</p>

  便为争夺靠近薪火的位子，便产生了诸多纷争。</p>

  人族以薪火之故，固然居于中央。但这几年已有族类提出异议。</p>

  而较之于人族居之质朴，人王居之狭小石屋，雷泽见到的其他族类，多已造出庞大宫殿。</p>

  这实在是没话说了。</p>

  这是不把灾难当回事么！</p>

  肆意如此浪费资源，欸！</p>

  止此走马观花，雷泽大神便已可体会到人王的艰难了。</p>

  “原来是雷泽大神。”</p>

  人王见了大神，非常高兴，与之相对而坐：“大神居于雷泽，华胥氏在雷泽之畔。不知现下境况如何？”</p>

  雷泽大神暗叹，果然，一开口问的便是这个。</p>

  雷泽正色道：“华胥氏百年来生机蓬勃。人王二孙智慧无边，大燧的希望正应在彼。我来时，人王之孙已续人族大计矣，正将十万族人开枝散叶。”</p>

  “哦！”人王面庞发光，抚掌道：“是么？！是么！就要开枝散叶啦！哈哈...好，好的很啊！”</p>

  近十年，有巢氏与华胥氏的联系越来越少。一则是有巢氏这边，人族的新生儿基本没有了——在灾难的影响下，这边的老人们已经无法诞生更多后代。</p>

  二则是随着这边境况的每况愈下，人王必须要更严密的保护华胥氏，不使华胥氏的消息为人所知。</p>

  因此近十年来，华胥氏的诸多发展，人王都已不知。</p>

  他一句一句的问，雷泽大神一句一句的答，近十年事无巨细，只要是华胥氏的事，他都问的清清楚楚。</p>

  那一个高兴啊，仿佛脸上的皱纹都少了许多。</p>

  “这么说，娲已能将水源之珠普及了。”有巢氏含笑：“若非如此，势必不能开枝散叶。”</p>

  雷泽大神道：“女娲有大智慧，大造化。诸般神妙，便我也不能为之，独她为能为之。”</p>

  人王道：“这就好啊。我每日里忧虑重重，生怕我这里不能坚持，使他们遭到牵连。如今太好了，只要能开枝散叶，我已心满意足。”</p>

  雷泽道：“万族争之以厮杀，独人王二孙、大燧儿女，眼光深远，心怀大希望。人王实不必忧虑，早晚他们能驱散黑暗，使天地重光！”</p>

  人王大笑：“我怕是看不到那一天啦。”</p>

  便转言：“常氏何如？当初他来见我，我知他满心亦为人族。”</p>

  雷泽道：“常氏之计，已有雏形。我来时见过他一面，他告知于我，那宝船还缺了两味要素。一则是帆...”</p>

  他这里说来，人王仔细倾听，最后笑了起来：“指引之帆我无能为，但另一味要素，我正好有计。有巢氏早晚必崩，我儿大燧留的这朵薪火，岂不正是那船所需之物？”</p>

  雷泽一怔，随即恍然大悟。</p>

  是了，应龙说其中一味正应在有巢氏，说的必定是这朵初火！</p>

  “齐活了！”</p>

  雷泽如是暗道。</p>

  便与人王说起凤凰之裔等诸有德者。</p>

  道：“其于有巢氏，弊大于利。不妨迁之华胥氏。”</p>

  人王闻言，思虑片刻，道：“可，但须得小心。他们留在这里，于我还有些用处。其数虽少，但个个强横；又有德，能服万族。可为我镇压骚乱。且以其圣母心，若使之至华胥氏，怕是要引华胥氏入这乱局，此非我之所愿也。”</p>

  雷泽笑道：“人王之虑，我亦思量过。我倒是认为人王多虑了。羲、娲，大燧之子！智慧高深，手段圆融。百年来，兄妹二人的智慧和手段伴随着华胥氏的成长，已趋于无暇。人王但可放心大胆将还有救的迁去华胥氏，羲、娲必定有手段令之为用。”</p>

  人王笑道：“若如此，是再好不过。但我还须思量思量。”</p>

  雷泽道：“合该如此。”</p>

  又道：“我虽不曾与羲、娲照面，但百年来每日关注。我深知二人之心，尤以羲，必不肯放弃有巢氏。他而今正在行大事，我观之，实在宏大，不知将有什么成就。一旦有所成，必来援有巢氏。”</p>

  道：“人王须得有个准备才好。”</p>

  有巢氏人王闻言，笑道：“我知他必如此。为人族之领袖者，必当如此。大神所言，我其实早有思量，也早有计略。不过还要看天时地利。”</p>

  雷泽大神道：“人王有计略便好。”</p>

  这里一番畅谈，转眼数日。得亏这几日虽骚乱不止，但有凤凰之裔等族类四处救火，没有劳烦到人王这里来。</p>

  雷泽大神告辞而去。</p>

  再至应龙处。</p>

  正见一绯衣金目的女子坐在应龙身旁，却正是朱雀神君。</p>

  各自见过，雷泽笑道：“我说没见着朱雀。”</p>

  都是老友，朱雀道：“我先前来，应龙前辈说你也来了。”</p>

  雷泽道：“我刚见完人王。”</p>

  应龙道：“怎么个说法？”</p>

  雷泽道：“事无巨细，与人王说了华胥氏之事。提议迁凤凰之裔等至华胥氏之事，人王早有考量。只是有所顾及。”</p>

  应龙笑道：“合该有所顾及。那般圣母心，不分青红皂白。若连累了华胥氏，实在是天大的罪过。”</p>

  便道：“朱雀正好在这里，不妨仔细考量考量。”</p>

  朱雀道：“此事我知之。人王其实与我说过此事。”</p>

  要说凤凰之裔，有德且具杀伐果断之心的，非朱雀莫属。余者皆多不分青红皂白的圣母。</p>

  人王知道朱雀脾性，因此与她说过此事。但朱雀亦心存疑虑——她虽是凤后裔之长，但也压不住族人的圣母心啊！</p>

  一个不慎，泄露出去，使如今已渐疯狂的万族所知，华胥氏当何去何从？</p>

  朱雀早知华胥氏——常昆伐木时，便与朱雀说过。她知道，却没有透露，便是考虑到了这些隐患。</p>

  应龙却笑道：“不试一试如何知道能不能？尔等天生有德者，若能助力华胥氏，必使华胥氏蓬勃发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