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闻香玉山子
临王妃见苏绾表情顿时失笑:“你看我老糊涂了,绾儿怎舍得离开苏园。w-w-w-lk。不过随我去京城小住几日应当不勉强吧?”
“呃……”苏绾心中沉地发慌,不知该如何应答。
“回王妃,自是求之不得。”苏洛陵道,“碰巧年后商号有笔买卖进京,届时我便带绾绾一道前来叨扰。”
临王妃捂嘴笑地欢快:“不急不急,但凭绾儿心意!”说着对众人摆手示意向前,边对苏洛陵道,“洛陵我儿,干娘可真喜爱苏绾这丫头,这几日便借与我这个老太婆做做伴吧?”又朝寒翠微努努嘴,“与翠微一道,可让我享享这天伦之乐。”
苏洛陵点了点头:“王妃乌丝黛眉粉面无暇,哪有半点衰迹。”
他显是避重就轻,也不知是答应与否。
不过这话临王妃倒是受用,乐滋滋笑着也不再追着讨人了。
苏绾顿觉失落。体内两种相互拮抗的荷尔蒙短时间之间骤然滋生互相**,不禁觉得心房里空空荡荡的。不知是因为依旧逃脱不了苏园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连四肢都有些渐渐发冷。
一口微乎其微的叹息声入耳,苏绾乍觉,原来身边的苏洛陵呼吸一直是紧着的。此时他仍峰眉紧锁,目光有些虚无缥缈地发愣。心中不觉抖了抖,有点泛苦的滋味。
他竟这么钳制着她的人身自由吗?
苏绾头痛欲裂,本想照着苏洛陵的意思太太平平迎驾就罢了,自己也不是什么爱出风头的人。可如今被苏墨与苏湄渲染了一回,将自己推上了这个富丽的舞台。
大雪飞扬。浪客^中文**-.Lk几片飘进伞下,落到那段白色狐毛上瞬间融化成一滴细小水珠。苏绾闭上眼,觉得周遭雪景炫白地刺目起来。
她想逃,可为何在临王妃出言带她去京城之时会这般踌躇矛盾?
为何。苏洛陵也是这么暗自苦恼?
一直以来都觉得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但很可笑地想一想。自己与二十一世纪何曾契合了?她只觉得满满地压抑将她逼得走投无路。想一个人呆在一处静享孤独。却偏偏又怕极了一个人的孤独!
就像此刻,她看得到这满园的人堆笑地脸庞。却摸不清这些欢笑的背后究竟几颗是真心地。就连自己一贯秉持冷漠,也不得不强颜欢笑。
却奇怪的是,这么凌乱的思维之中,对于苏洛陵发紧的呼吸声仍清晰可辨。
那呼吸太轻又太沉,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他眸底的那个世界,究竟通向哪里呢?
穿雪绕梁,终到了暖阁,多数婢子便挪了僻静退下,只留了苏墨苏湄。
暖阁正堂大门有厚重的皮裘做帘,挡住外头嘶啸怒雪,不仅隔离了瘆人的冰冻又将声音都全全隔离了,说些私房话也无什么墙耳之虑。
大堂中央一个巨型火盆隆隆燃着猩红的木炭,三面樱木高椅自椅背笼到椅脚套着斑纹虎皮套,被炭火烘地似炎暑般火热。堂中东阁竖着一堵天然云石屏风,自然的纹理勾勒出一幅深山日出,猎夫斜马擎弓攀射,林中一头怪异的独角灵兽龇牙的场景,颇有些趣味。
西阁花窗春意融融,摆着数种香花,竟冻而不凋,开得极其盎然。两旁物架陈设两尊庞大的玉山子,通体金黄而发透隐隐柔光。
整个屋子雅致精巧又不失阔气,显得主人打点极具品味。浪@客*中文转载[]
“好香……”临王妃极爱花,便率先去到西阁赏花。
苏绾与寒翠微匆匆尾随过去。
“不是花香。”苏洛陵道,“那是两尊玉山子的香味。”
临王称奇:“莫非是闻香玉?”
苏泊生点头:“前一阵石林采伐挖出一块原石,我便将它们……咳咳……将它们一分为二,雕琢成山子摆在这里了。”
“古人云屋中生芝为祥瑞,苏园的石林挖出这么个价值连城的东西,本王看也是祥瑞之兆。”临王道,捧就苏墨刚沏的茶啜饮一口,似乎想起什么似地合盖道,“我儿最近身子如何?”
“哎……咳咳……殆活不死。”苏泊生叹道。
虽陪着临王妃看花,苏绾的心却生玲珑,察觉苏泊生似乎话里藏假。他那日的身手是她亲眼所见,这会儿要死不活的病痨样不禁令人有些真假难辨。
她回头望向正与临王闲聊的苏泊生,心头一悸又不知不觉将他看成是华启光了。
若非他此刻蓄发尨服,苏绾绝对会疑心华启光是不是与她一道来到这个永兴王朝了。想到华启光,苏绾喉头发酸,叹息了一声。
寒翠微心细察觉:“妹妹有什么心事?”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夫君,也不由地颦眉而叹,“难得妹妹如此上心,泊生的病我也是心急忧焚。奈何郎中都瞧不出何端倪,只说是怪病便无后话了。”
苏绾晓然陪着沉默了一会儿,但见临王妃已摆弄完了香花,说话着往回走至正堂:“仔细教御医瞧瞧,今年王爷将楼御医带了过来,还是得太后懿旨的。”
“太后?”苏园兄弟二人皆震惊出口。
忙面面相觑了一下,苏绾只觉得苏洛陵脸色转黑不大好看,而苏泊生本就脸盘儿灰白,此时倒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苏泊生僵笑着道:“咳咳……小小病恙奈何惊动太后,实在有愧。”
临王眸中一抹犀利的光芒转瞬而过,苏绾“咦”了一声,不知不觉向苏洛陵靠拢。
“这就让御医瞧瞧吧,省得我等担心。”临王放下茶盏便招来苏湄,“你去,将与本王一道过来的楼御医请过来。”
苏湄领命。
见苏绾忽然贴近自己,苏洛陵皱缩眉头,冰冷的眼神盯视着她,似乎叱问为何如此失态。
苏绾胸口一闷,又见临王依旧和蔼而笑,一派长者慈祥便觉得是自己多疑了,兴许是因苏泊生与华启光的相像,而一时眼花了。
正觉词穷莫辩,苏湄掀帘空挡,苏棋捧着一堆锦衣华服低头进来,一路到临王与王妃跟前福身道:“奴婢叩见临王、王妃。”又转首向屋子里一干人等一一行礼之后,便站定到苏绾身边,“绾姑娘吩咐之事奴婢已然备妥。”
苏绾一口气松下来,绽了个笑:“劳烦棋姐姐了。”说着将苏棋手上衣裳匀了一半过来,走至临王面前道,“王爷王妃披雪而来,身上定潮湿阴冷,若在这热乎的暖阁里一烘恐将寒湿邪气逼入体内。苏绾这里备了几套干衣,倘若王爷王妃不嫌弃,便暂且换上,待下人们将衣裳彻底烘干了再换回可好?”
寒翠微身子一怔,凌步上前和颜悦色道:“还是妹妹想的周全。”
苏绾但求躲开苏洛陵质问,本是将这事推诿给寒翠微的,自己也不想沾这周全的光:“姐姐忘性可真大,此事不是姐姐交托苏绾的吗?怎么倒夸起妹妹来了?”
寒翠微短短错愕,但随即也干笑起来:“是是是是,你看姐姐的脑子。”
“姐姐整日为苏园上下操心,自是不记得了。”苏绾道。
临王妃眉眼笑弯:“不妨不妨,无论谁想的都好。”
寒翠微点头称是:“苏棋苏墨,还不快给王爷王妃更衣?”
“是!”两人齐声道,接了衣裳便领着临王王妃上楼去了。
木质楼梯“嘎嘎”声响毕,苏绾才觉寒翠微脸色有些难看,当知自己是有点越俎代庖之嫌了,忙道:“是妹妹不对,未事先禀告姐姐。”此话倒说得极其卑微,苏绾只觉当家主母不好做,能让便让了,自己可不想趟这深水,能离多远便离多远。
寒翠微脸上阵红阵白:“妹妹哪里的话,姐姐……姐姐只是……”
“苏绾明白。”苏绾淡道,“我让苏棋备了诸多衣裳替换,想必外头随驾的人等也须此番。伴随王架之人当也不能怠慢,苏绾就先下去了!”说着就要离开。
寒翠微抖了抖唇,也未接话。
苏绾见她想必已经心存芥蒂了,直叹苏洛陵是自己的克星,便回转身撩帘而出,耳畔隐隐传来寒翠微的轻声碎念:“苏棋何时成了她的奴婢了?!”
她心下顿时一绞,怕自己将苏棋也拖下水,便再不敢停顿地离开。
走了一阵,忽觉有人轻步跟着,便倏然回首。只见苏洛陵默默站定在自己丈远之处,一双静默的眸子里似乎平添了几分波动。<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