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压不垮的队伍

  风雪越下越大，地上很快就堆上了厚厚的积雪，李文秀一边施展轻功在雪上飞奔，一边暗暗心惊，今年的雪下得比往常要晚些，偏偏第一场雪就是这样的暴风雪，看来这个冬天怕不好熬了。</p>

  她在塞外的游牧民族里长大，对冬雪的可怕有深刻的认识，每到冬天暴雨封路时饿死、冻死的牧民不在少数。</p>

  这梁都刚刚经历过战火、四周村落百姓们饱受战火之灾，却偏偏遇到这样的暴风雪，雪灾后怕会十室九空……</p>

  李文秀轻叹口气，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追出来能做些什么，面对这样的大风雪，个人的力量就像蚂蚁般渺小，几乎发挥不到什么作用。</p>

  但一想到楚大哥望着雪花时眼中透出的忧伤，李文秀就觉得心里很难受，哪怕无能为力，她都想陪在楚大哥身边，替他分担些许的压力与忧伤。</p>

  路上不时可见三五成群的兵士稀稀梳梳地赶路，有些神色紧张不断地给同伴鼓劲，有些却懒洋洋出工不出力，嘴里还抱怨地说着些怪话，什么楚帅小题大做杞人忧天啦，什么楚帅多管闲事啦，什么楚帅就会使唤人，这么大雪天的将人当牲口驱使……</p>

  听他们话里的意思，要不是楚大哥大开仓库，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件棉袄、还许诺每人赏银二两，这些大半出身帮会的兵士根本不会出城来“自讨苦吃”。</p>

  李文秀闻言有些生气，但又无可奈何。</p>

  其实她也知道在这样的大雪天最应该做的是躲到生着炭火、温暖的屋子里取暖，实在不宜出门。</p>

  李文秀内功修为不错，依然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伸手拍拍有些冻僵的脸庞，更别说其他没什么内功底子的寻常兵士。</p>

  若非楚大哥本身超高的威望加上重赏，根本不可能驱使全城的巡城营在这样的暴雪天出动。</p>

  这时积雪已完全覆盖住原本坑坑洼洼的道路，放眼望去，四周尽是白茫茫一片，漫天的风雪更是挡住了大半的视线，寒风如刀般往衣领里钻。</p>

  李文秀只知道楚大哥是带人往这个方向赶了，大雪早将道路上所有的足迹全部覆盖了，根本找不到楚大哥的踪迹。</p>

  她不由替楚铮忧心起来，这样的大雪天，楚大哥想将百姓从家里出来带到城里谈何容易？何况大雪封路，老人和孩子也不可能冒着风雪赶路呀……</p>

  就在她忧心忡忡又有些绝望之际，远处忽然出现了一队长长的黑影。</p>

  李文秀惊讶地发现走在她前面的兵士呆立原地，然后不知为何突然大叫着奋力冲入那群黑影。</p>

  李文秀跟着跑前了几步，寒风夹着雪花迎面打来，她不得不用手挡在脸前，通过指缝看向前方，当她看清楚眼前的情景时，眼眶里忽然湿润了，然后泪珠儿怎么也止不住。</p>

  只见眼前是长长的车队，还有大批的战士携老抱幼在后面跟着，长长的队伍看不到尽头。</p>

  几乎所有的战士都将身上新发下来的棉衣脱了下来，披到衣衫褴褛的百姓身上，寒风吹乱了他们的头发，雪花压在了他们的身上，但压不弯他们的脊梁。</p>

  而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最前面的那个年轻人。</p>

  年轻人赤着上身，正弯着腰，奋力地前行。</p>

  他每一步都颇为吃力，在雪地上踩出深深的脚印。</p>

  因为他精壮的胸膛上缠着十几条粗大的麻绳，拉着后面近二十驾由牛车改造而成的车队，车与车之间用麻绳系在一起，上面坐满了老人和孩子，加起来的重量何止千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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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几个兵士和一些壮年百姓也奋力地帮着推车，但从那绷得紧紧的十几条粗麻绳来看，几乎所有的重量都由最前面的年轻人来承受了。</p>

  年轻人一步一个脚印，将被积雪覆盖的道路重新踩了出来！</p>

  寒风如刀，但年轻人的身子就像铁打的，不但没冻得发白发青，反倒腾起阵阵热气，雪花未落到他的身上就被这热气融化。</p>

  越来越多的兵士看到了这一幕，人人都热泪盈眶，不知谁哽咽着喊了声：“楚帅……”</p>

  这一声带着嘶哑与感动的喊声，让无数人的泪水瞬间涌出，谁也没想到，当前梁都权力最大、地位最为尊崇的楚帅，一个本应坐在温暖的城主府里，享受着丫鬟般柔软小手按摩的大人物，不但冒着风雪赶到了迁移民众的第一线，而且还俯下身子，像最低贱的纤夫一样竭力地拉着庞大的车队。</p>

  为的只是一些原本应该会被舍弃的老弱幼儿！</p>

  一个原本一直替同伴鼓劲的兵士看到第二辆车上的老人时，更是泪如雨下，他全力冲到车边，喊道：“爹娘！”然后又卟嗵跪下，向着楚铮用力叩头，哭喊道：“楚帅，小人的命从此就是您的了！”</p>

  楚铮头也没回，只是说了句：“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有这力气还不如去后面帮帮乡亲们！”</p>

  “是！”那兵士就像听到圣旨般爬了起来，也顾不上向父母告别，便冒着风雪跑向队伍的后面。</p>

  目睹这一幕的兵士们喉头哽咽，忽然像是受伤的野兽般，嗷嗷叫着解开身上厚厚的棉衣，拼了命地向着车队跑去。</p>

  连那些之前说着怪话、满腹牢骚的刺头们，也红着眼睛扇了自己两巴掌，然后跟着同伴奔向车队。</p>

  一件件棉衣披到了车上的老人孩子身上，一双双有力的手臂伸到了车沿上。</p>

  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要竭尽全力，替楚帅减轻些负担！</p>

  李文秀也抹着眼泪融入到推车的队伍中，她泪眼矇眬地望着前面那佝偻着奋力拉车的身影，再次意识到自己前些年在铁延部里为那些所谓的情爱而痛苦、而难过是多么可笑和肤浅。</p>

  在这一瞬间，苏普的身影如烟花般在她心中消失，只剩下眼前这个伟大的身影。</p>

  楚大哥，我真不知道你师父郭靖有多英雄了得，但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英雄，真正的大英雄。</p>

  李文秀默默地想着，回头望向那不见尾、越来越壮大的队伍，原本担心暴雪天救援的种种困难，仿佛都成了无足轻重的小事。</p>

  她相信，再大的风雪、再大的困难也压不倒这支被楚大哥凝聚起来的队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