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七 倔驴

  二零倔驴

  张河，河定州马场村人氏，解初，家养一头毛驴，毛驴浑身棕色，大眼长耳撅嘴，嘶声极大。毛驴脾气倔犟，故河称其“倔茬子”，因其倔犟，鞭无数。

  夏一日午后，烈日暴晒，河背耠牵驴，入玉米地中耕墒。倔茬子套耠，河挥鞭，倔茬子因酷热而拒工，凭挥鞭抽而不动。河大怒，举棍之，倔茬子倏然蹦起，撩蹶耠，疾驰返家。河气喘追至家中，见耠已碎矣，河气急，将倔茬子缚之于树，举棍暴，倔茬子唲唲乱嚎。

  河之妻秀梅见夫施暴刑于驴，恻然，劝夫罢手，河气愤已极，岂肯罢休，拒之，用力推妻，秀梅跌倒，倔茬子见之，猛然长嘶，挣断缚绳，抬前蹄，扑向河，河猝不及防，蹄蹬中前胸，亦跌倒于地！河捂胸起身，怒火中烧，破口大骂，挥棍猛，棍击中驴腚，断成两截，倔茬子惨嚎，疯奔至村外。

  倔茬子去向不明，河四处寻觅，未见踪，驴失，家人皆怨之，河顿足捶胸，悔之晚矣。秀梅寻之夜仍未果，坐地啜泣，忽闻身后有声，首观之，见倔茬子出现，秀梅惊讶不已。

  自此，倔茬子只秀梅驭唤，旁人拒而不工，见河如见敌，仇视之。河备料饲驴，倔茬子拒而不食，秀梅饲之，则狼吞虎咽也，河愤然，决意鬻之。

  倔茬子鬻出，购驴者牵之出村，秀梅闻之，不舍，追之村外，潸然抚驴首，倔茬子亦黯然泪下。

  当夜，秀梅驴入梦，梦倔茬子口吐人言，言其上末为本地县官，贪赃枉法，为谋暴利，侵吞本村土地，建赛马场，驱赶村民外居，遭村民反抗，其派兵镇压，迫害河祖父致死，欠下孽债，投胎作驴，为偿还全村孽债也。

  翌日晨，秀梅将梦中之事告其夫，河惊叹：怪哉！焉有驴吐人言耶？吾曾闻长辈言此事，朝绪年间有一贪官横行霸道，在此建马场，遭吾祖父率众反抗，其酷刑吾祖父致死，然而，倔茬子为吾家所有，焉能偿还众之蘖债耶？

  言语间，忽听院外驴嘶，秀梅开院门，见倔茬子站于门外，颈系截缰绳，秀梅惊呼，倔茬子逃归！午后，购驴者登门，要挟河退购驴之资，河无奈，退资了事。。

  秀梅之梦果然应验，次年村成农业合作社，倔茬子归体所有，其始还众债，东邻使、舍用，终日不得休闲，直至累而卒之！

  村中有一叟，闻之此事，叹曰：“吁唏！若为官者正廉明，福一方姓，焉能来投胎作驴以赎罪乎？”